范闲跟范若若范思辙一起乘范府的马车来到一石居的时候,许朝暮就等在一石居对面的珍馐阁的二楼,趴在半敞的窗子边上看着,心情不错地等着接下来的大戏。
一石居内,被抱着孩子的贩书女带走,又自己拿了本红楼回来的范闲,在看着范思辙数底下卖书的人的时候,瞥见对面酒楼的招牌,挑了挑眉头:“呦,珍馐阁?这名字起得不错,比这一石居要更像吃饭的地儿,到位!”
范思辙原本满脑子的账本,此时一听范闲提到对面的珍馐阁,眼睛一亮:“哎!那要不咱们去对面吃吧!那珍馐阁的菜啊口味好样式还新鲜,最主要的是,它实惠啊!咱们改去……”
“咳!”范若若轻咳了一声,白了惦记着省钱的请客人一眼。
范思辙缩了缩脖子:“那……那我也没说错啊,确实珍馐阁好吃嘛……”
范闲看了范思辙一眼,转向范若若:“那珍馐阁……”
“哥,范思辙也没说错,珍馐阁也是京都一绝,等下次咱们去尝尝。今日范思辙难得请客,还是这一石居更合适些。”
范思辙委屈兮兮地看了范若若一眼,动了动嘴巴不敢出声。
“说起来,那珍馐阁与二皇子殿下,还有些瓜葛。”
“哦?”范闲端起茶喝了一口:“二皇子开的?”
“不是……珍馐阁的主家是个年轻姑娘,姓许,这许姑娘……嗯,据说对二殿下一见钟情,然后……”
“呦!还闹了绯闻呢?”
“哥你才来京都,等过段日子也就知道了。虽然……虽然坊间对那许姑娘……有些……但我倒是觉得,许姑娘很是勇敢,就像……就像哥以前写给过我的故事里的人物那样,洒脱得很,大大方方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令人佩服。”
范闲听了范若若的话,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
而一旁的范思辙听到“写故事”这几个字,一下子就精神起来,拉着范闲算起了写红楼卖的账。
不过这话题也没能讨论出个结果,一石居下面就吵了起来。
先前范闲和范若若对话中出现过的主角,许朝暮,坐在对面珍馐阁二楼包间的窗子边上,总算等到了想看的大戏。
郭保坤和贺宗伟在范闲这里讨不到口舌上的便宜,也讨不到拳脚上的便宜。
等李弘成出现邀请了诗会相聚之后,许朝暮也便没有再看下去。
今日一见,已经算是验证不少她的想法了。过去知道剧情也只是“知道”,如今真的亲眼瞧见亲耳听见,她便有了更深刻的感触。
同样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几年,范闲身上的傲气仍在,并未被磨去棱角,说实话,有些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却也有种,截然不同的吸引力。
想来,当年的叶轻眉,也是如此。
不过……
许朝暮叹了口气捂住脸。
到底是大男主啊,身上开挂,换个人像他这么嚣张行事……
算了,不想了,不管怎么说,她自己也是有“金手指”的,不羡慕,平常心,不羡慕,平常心……
缓了缓神,许朝暮开始摸着下巴想老乡相认的时机办法。
那一边,在范闲应下明日诗会的邀约之后,算是完成了今日任务的李弘成抬头朝珍馐阁二层看了一眼,想了一想,抬步往珍馐阁而来。
珍馐阁二楼靠着街景,名为“长宁”的包间,是珍馐阁唯一不对外的包间。这里只接待过李承泽和李弘成,还有谢必安三个客人而已。李弘成走进珍馐阁,掌柜一眼便看到了,连忙迎了上去,李弘成也没有让他引路,从掌柜口中得知许朝暮确实在之后,就自己上了二楼。
李弘成抬起手正要去扣“长宁”包间的门时,门内的柴藤就从里面把包间的门打开,对他行了一礼让到一边。
许朝暮正坐在窗边,见到他并不意外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李弘成走进去,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就说……方才范闲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感。原来,是你这儿的。”
见到许朝暮之后,李弘成才反应过来。许朝暮跟范闲,有那么一点儿像。
刚认识的时候,许朝暮也向他行过礼,但也只是刚认识的那一次。自那之后她再见自己的时候只要没有外人在,向来随意。对他是,对二殿下,就……更是随意了。
自然,范闲比起许朝暮还是要更不同一些的。
至少范闲今日也是跟他第一次见,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也没客气。
许朝暮听李弘成这样说也不意外,只笑了一笑,从一边桌上拿过两个竹子编的小篮子:“世子等下是要去见殿下吧?”
许朝暮是自己人,李弘成也没什么避讳,点头便道:“是要去与殿下说说的。‘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这两句话意义深刻,值得品味。范闲……也着实有些率真之气。”
许朝暮抿了抿嘴,忍住想要将诸葛亮的《诫子书》那几句都背给李弘成的欲望,从窗边起身把一大一小两个竹篮朝着还有些回味的李弘成递了过去:“劳烦世子帮忙送点儿东西?”
李弘成好脾气地接过来看了看:“这是……”
“饼干,用葡萄干儿做的。大点儿的篮子是给殿下的,小点儿的这个是给世子尝尝的,就当是我拜托世子帮忙的谢礼好了。”
李弘成看了看手里盖着干净帕子的两个篮子,又看了看许朝暮:“你不亲自给殿下送去?”
“不了,等再过几日葡萄酒好了,我再去给他送,这小点心就不去了。”
“好吧。”李弘成笑了笑点头应下:“难得我今日还能沾到殿下的光,这饼……”
“饼干,葡萄饼干。”
“哦,这葡萄饼干,多谢了。”
许朝暮微笑:“是我要谢世子帮忙才是。”
李弘成捧着两个竹篮看向许朝暮:“可还有别的什么想让我转达给殿下的?”
“唔……就……没了吧?或者……算了,没什么要带的话,只给他饼干就好了。”
“好,那我便先走了。”
“好。”
等李弘成抱着两个竹篮离开,包间里只剩下了许朝暮和柴藤。
柴藤见许朝暮一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看了一眼桌上的已经被在这儿耗了不少时候的许朝暮倒空的茶壶,拎起来转身出门添水去了。
许朝暮在包间里对着半开的窗低声背诵起来: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诵完之后,许朝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其实这也是个点来着,要是范闲他们不急着走,刚才有机会见上一面……我直接把这段儿全都背给他,估计也就能相认了。”
静默片刻。
“……难得我能把这段都记住……”
再次静默。
“算了,机会多得是,梗也多得是,不可惜……”
柴藤倒水回来,瞧见的就是自家小姐撑着下巴叹气的模样。
柴藤顿了一顿,走过去给空了的茶杯添茶:“小姐既然这会儿……左右今日无事,方才为何不跟世子殿下一起去见二殿下?省得几日未见,想念得这样厉害。”
许朝暮默默地坐直身体,默默地放下手,默默地抬头看柴藤。
不……
误会了……
刚才她叹气的时候想的真不是李承泽……
许朝暮张了张嘴,迎着柴藤平静的目光,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说了她也不会信的……
就这样吧……破罐破摔……
……
另一边。
瞧见李弘成抱着一个不算太小的竹篮走进来行礼,二皇子殿下还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朝暮托你带来的?”李承泽放下手里翻看着的红楼瞥了一眼李弘成身后:“她没来?”
李弘成上前两步将竹篮放在李承泽面前的桌案上:“没有,她说让我把这‘葡萄饼干’,带给殿下就好。”
“葡萄饼干”四个字,李弘成特地说得慢了那么一点儿。
“葡萄饼干?”李承泽伸手过去掀开盖着竹篮的帕子,挑着眉头从那里面堆得满满的,一小块一小块浅褐色夹杂不少黑紫色颗粒的方块里捏出一块,放在鼻间轻嗅了嗅,一口填进嘴里嚼了起来。
这“葡萄饼干”带着奶香,并不硬反而有些酥,上面一颗一颗的黑紫色颗粒酸酸甜甜,味道他很熟悉,是之前在珍馐阁许朝暮亲手做的那一锅手抓饭里面有的葡萄干。
李承泽将口中的饼干咽了下去,伸手又捏了一个,这回并未一口塞进去,而是咬了一半,另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就着喝了一口。
“葡萄干儿做的新吃食……”李承泽将手里咬去了一半的饼干放在眼前细细看了看,脸上带着笑,眉眼也透出几分愉悦:“还没等我去珍馐阁,她倒先送来了……”
只是诚意不足,是让旁人转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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