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破阵

    被江采一番震耳欲聋的话镇住后,尹长尧表情有了些许松动,静静地趴在地上,喃喃道,“江采?”

    “对,就是我。”江采翻身坐起,在他旁边蹲下,“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想不起来……”他皱眉。

    “想不起来继续想,对了,黑嗜症你还记得吗?你的杀父仇人是谁记得吗?”

    可能是黑嗜症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下想了一星半点,杀父仇人,他也是知道的。

    “江……你是江家的人?”

    他一下扭头看过来,却被江采一巴掌按住,不许他动,“是啊,怎么样,想不想杀我。”

    尹长尧脸对着地面,看不出脸色,而且他发现这个人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动不了。

    江采见他不反抗便放过他,软下声音道,“仙尊,你再仔细想想,黑嗜症,江采,互换身体,试炼,嗯……妖猪……这些你都记不起来了?”

    也不知道哪个词触动到了尹长尧,他顿住,缓缓道,“仙尊?”

    “嗯?”

    “有个人好像经常这样叫我……”

    哎呀有戏,江采大喜,想不到自己成天见他仙尊居然让他记住了。

    “仙尊,仙尊,仙尊,我是江采啊。”她连忙把人扶起来,狗腿地把他胸口的土排干净。

    尹长尧一脸懵懵的,眼神空洞,还抬手捏住额角,露出痛苦的表情。

    江在旁边蹲着,一直叫仙尊,其他几个土匪也尽职尽责扮演好炮灰的角色,努力在地上蠕动想逃走。

    过了许久,垂着头的尹长尧突然发声,低低地叫了一声,“江采。”

    这语气和方才那愤青明显不同,是属于仙尊的温润嗓音。

    “仙尊,你想起来了?”江采喜道。

    “嗯……”他抬眸看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四周的画面又迅速破碎开来,他们回到了现实里,靠坐在树上,不知道咋的,她的身子竟然没靠稳,歪在一边,且倒在尹长尧的大腿上。

    意识回笼后,江采尴尬地坐直身子,“啊,太好了,我们破阵了。”

    尹长尧可能有点用脑过度精神疲惫,整个人奄奄的,还是扯出笑容来,“再不想起来,我就要被你叫聋了。”

    想起尹长尧在幻境中经历的事,知道他被迫又去回忆自己的凄惨身世,江采心疼万分,却又不知怎么安慰,只有道,“仙尊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他摇摇头,抬头看了看夜空,估摸了一下时间道,“快天亮了。”

    江采想到原主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就觉得别扭,故作冷静道,“这幻阵怎么回事,怎么移动位置了,我们明明还没进入珠女峰。”

    “应是被魔族改动了。”尹长尧撑着身子站起来,却差点没站稳,江采连忙小心扶住他。

    “仙尊,要不我背你吧。”

    你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是真不放心。

    尹长尧不知道是实在不行还是脑子没完全脱离幻境,居然笑了笑,“好。”

    江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面前蹲下说:“上来吧,保证给你背的稳稳的。”

    尹长尧顺从地趴在她背上,搂住脖子,江采托住他大腿站起身,往营地走去。

    走着走着尹长尧突然开口道,“你怎突然对我这般讨好。”

    “没有的事,哪有啊,我不是一直对你很好嘛,哈哈哈……”江采打哈哈。

    “是因为你在幻境中看到了我的身世吧。”尹长尧悠悠地说道。

    江采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说出来了,啊好尴尬啊,她不知道说啥啊,说自己不是故意看到的?说自己其实不是“江采”,只是一个冒牌货?

    “嗯……”她闷头嗯了声,还是好奇道,“你早就知道我父皇和你父亲……”

    “嗯,此时说来话长,但是我与江家的恩怨在多年前就已经了断了。”

    尹长尧说起二十多年的旧事来。

    二十多年前,他只是一个初入不孤,凭借天资高而备受门派宠爱的毛头小子,习得几种术法就妄想以一人之力去皇宫暗杀皇帝。

    那时候江采的爷爷已经去世了,她父亲已经继位,虽说皇家比起修真门派来说实力很弱,但他们也是招募了能人志士的,所以尹长尧被皇帝手下的人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了。

    他被抓起来带到皇帝面前,皇帝看了他与尹将军六分相似的面容便认出了他的身份,而后放他走了。

    他很惊讶,问为什么。

    皇帝说,这么多年来朕和先皇都没有派人去找你,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意思吗?

    他愣,皇帝道,“你父亲是个领兵的奇才,却跟错了人,他效忠的前朝皇帝朝政腐败,好逸恶劳,放任官员鱼肉百姓,民不聊生,我们不反,也有其他人反。你可以去世间走走看看,若是还想不通,再回来杀我。”

    尹长尧被放出了宫,回到不孤山,他师尊对他的行动了若指掌,道,“修炼最忌讳杂念缠心,你若是不过你内心这一关,哪怕天赋再好,再认真刻苦,也成不了大器。”

    他听了,便向师门告假三年,这时候他还不会御剑,用脚走便了大江南北,风餐露宿,见惯了世间冷暖,那颗浮躁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他看见了新朝统治下人民远离战火,生活安定,政治清明,河山大好,渐渐懂得了皇帝和他说过的话。

    他还路过了曾经和母亲生活了四年的小山村,这里已经被废弃了,他在路上看见有樵夫经过,便上前询问那些土匪最后的下落。

    他是被来搜查的官府之人带走的,后来辗转各方,做小工,做学徒,直到十五岁拜入不孤门下,期间并没有机会回到这里。

    樵夫说,土匪没有逍遥多久,被朝廷派来的人剿灭了,都在菜市场砍头了,朝廷还把村子里的尸体收集起来葬在了山坳里并立了碑。

    他徇着樵夫的指引找到了山坳,在这合葬的大墓前磕了头,坐了一晚上。

    胸腔中戾气尽散,只余无法手刃那些土匪的遗憾。

    “仙尊……”江采听了他缓缓道来,心里酸酸的,手用力把他往上颠了颠,“那些事都过去了,那些土匪都死了好多年了,现在说不定都投胎做畜生了,你不用遗憾没有亲手杀他们,这反而会脏了你的手。”

    “嗯,罢了。”他道。

    “下次再有啥想杀人放火的事,我来干,你叫我杀谁,我都不会让他活着跑出一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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