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捉虫]

    原本工匠们的住处, 是简陋的木棚,几块板子往砖块上一摞, 就是个大通铺。

    十几个人就挤在这种环境里住。

    但那是以前了, 几天没见, 这里已经搭了好几间木屋说木屋也不对, 更像豪华版的木棚。

    白银解释道∶“十天太短, 只能按这样简单搭建,等工期完成以后,再搭好一些的屋子。”

    黄芮推开门,里头正在收拾的人们吓了一跳。

    时月一看,全是妇女,约莫有四五人,年纪大的三四十岁, 小的才十几。

    “大、大人”所有人都怯生生地朝时月他们望来。

    黄芮解释道∶“这是工匠们的媳妇、老娘,哦对,年纪小的那个是樊通的孙女。”

    樊家姑娘红着脸,躲到了旁边妇女背后去了。

    “您之前说, 可以让家人探视, 今日是工匠们乔迁之日, 她们正在给家人收拾。”

    “对对,俺是来给孩他爹收洗的。”其中一个妇女应声道∶“他们出来做活, 俺们在家一直不放心, 能来这里看看, 心里就有数了。”

    “对对, 俺们也是。”

    “俺是来给俺儿”

    黄芮对她们说∶“自忙你们的去”

    众人这才继续手头上的活。

    时月打量一周,只见新盖的木屋把底层架高了一些,需要迈两个楼梯才能上来,地板是木板拼接,透过缝隙可以看见下面加固的横梁和砖块。

    “夏季多雨,将地架高,不至于到处湿答答的。”黄芮跺了跺脚∶“还是挺结实的”

    原本的屋顶就一层茅草,一下雨就漏水,地上坑坑洼洼的,屋里屋外全是泥水。

    他们每日辛劳,回来倒头就睡,也顾不上整理环境。

    新的屋子把底下架空,木板和木板之间有一点缝隙,哪怕屋里漏水也能及时流出去。

    “漏水这里今后不会漏水了”黄芮示意时月看头顶。

    居然是用新瓦盖的

    “您看,那泥都还没干,不过这几天日头大,要不了几日也就干透了”

    “不错不错。”时月乐呵呵地直点头,推开了屋里的窗。

    窗子面向熊熊燃烧的砖窑,远处是绿油油的麦田,后面青山环抱,环境宜人。

    低头一看,窗下居然还种了一排蔬菜,它们还没发芽,不知种的什么菜。

    清风徐来,时月朝收拾的妇女们走了几步。

    通铺取消,改成了一张张“单人床”,黄芮掀开其中一张草席∶“其实就是砖块和木板,也来不及搭什么好床。”

    正在收拾这张床的妇女拿着抹布擦∶“比以前好多了,俺们家里不也就睡个土炕。”

    “孩他爹也高兴,说这里又齐整又舒服”说起这些,妇女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用抹布把木板和草席擦得干干净净。

    时月朝床底下看去砖窑最不缺的就是砖,每张床底下都用砖搭出了一个个小格子,用来放私人物品。

    还有两个格子比较高,擦洗的妇女解释∶“还可以放点儿衣裳,不能潮的东西什么的,好得很”

    “等俺回家也要去弄几个格儿”

    时月笑∶“这回拉回来的废砖有不少,想要就搬一些回去用吧。”

    “真的”屋里的妇女们叽叽喳喳,十分高兴地规划回去后,是搭个鸡窝还是修下锅灶。

    这间屋里一共十张床,每个床都是一样的,床与床之间拉了麻绳,到时候可以挂上草席,还能保护一下。

    时月心说这“宿舍”搭得不错啊,整个屋子一共开了三个大窗,穿堂风吹过,每个位置都十分凉爽。

    “不错,建得不错”时月十分满意,拍着白银的肩膀。

    白银陪同时月出来,指着隔壁屋子说∶“这间也是一样的,全部是按照您的要求建造。”

    “时间虽然紧了点,但能有的全都弄上了。”

    时月在隔壁间的门外看了一眼,高兴地说∶“这次回去真要给你们请功,建得太好了”

    她之前只是按照想法让慕容野把图纸画出来,没想要建造的士兵们把这一切都实现了

    白银挠挠头,十分不好意思地笑∶“您再去看看别的地方。”

    屋子建成了一排,除了工匠们住的地方,还有几间空屋,连黄芮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时月刚好把小黑铁招来∶“来,把我的布袋拿来。”

    小黑跑去马车上,将一只大口袋抱过来。

    时月打开,取出了一块新刻的竹牌,上面有文字,还有图画。

    黄芮辨认着上面的文字∶“财务”

    「财务」的牌子上,画着小铲子一样的布币,代表这是管钱的地方。

    时月让黑铁把它挂在比较小的一间屋子门上。

    “啪啪。”时月拍拍手∶“左先生。”

    随着时月的击掌,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腰系算筹袋的中年人,他作揖道∶“时先生。”

    “这位左先生是我聘来为砖窑算账的。”

    左先生还带着一个徒弟,时月将他们请进屋子,里面已经摆好了桌椅。

    “以后这里就是左先生算账的地方了。”时月对黄芮等人说∶

    “每一次黑伯送来多少车泥,买泥钱用了几何,工匠们的月银、砖窑的开销,全由左先生来算。”

    时月想要他们养成做账、记录的习惯,出了问题也好寻根溯源,更方便管理。

    这位左先生是她从孙氏商社打劫来的,只见他站在桌边,小徒弟用袖子拂干净桌椅后,再恭敬地请他坐下。

    时月看了一眼∶“银多啊,跟先生好好学,知道吗”

    左先生的小徒弟叫银多,是银杏的弟弟,他脆生生地答是,非常乖巧。

    出来后,黄芮不解∶“这”

    时月从小黑的口袋里又掏出一块「食堂」,上面画着碗筷。

    “左先生身为孙氏商社的账房先生,不可能一直留在砖窑,银多要在一个月内跟左先生学会算账,以后由他留在这里,为大伙儿算账。”

    这是时月后来琢磨出来的,建学宫,开义务教育、高等教育培养人才,短则数年,长的要十几年,太漫长了

    卫国等不了这么久。

    那么,就开短期的职业培训啊

    时月说∶“砖窑的账比较容易算,账目送上去后还会由司造处的大人们算一遍,银多只要学会把账目清楚记下来就可以了,不是太复杂。”

    时月把职业培训分成三类,分别要学十天、三十天和三个月。

    像挖坑、铺路、搬砖之类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培训十天非常够了。

    例如烧砖、记账、造纸、制盐等需要一点技术含量的,则要跟在师傅身边,一对一学上一个月。

    期间师徒俩同吃同住,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达到上岗标准。

    至于三个月培训的,则是一些更深奥的工作。

    “咱们不是新开了砖窑吗。”时月把「食堂」挂好,又走向下一间。

    “我准备送十个学徒来和师傅们学烧砖,到时候那边的新砖窑落成,分一部分人过去就能直接开工了。”

    下一间是灶房,里面两个妇女正在烧菜,她们皮肤黝黑,手脚干净利落,一个和面,一个切菜。

    菜刀“哒哒哒”直剁,充满了烟火气息。

    “这是我从隔壁村雇来的,以后专给大家做饭。”

    做饭的两个妇女听到声音,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抹着手赶上来∶“时先生”

    “牛蛋娘,荆花娘。”时月笑眯眯地打招呼。

    “先生来了,俺们灶下的饭马上得了,先生也吃一碗吧”荆花娘热情地招揽着。

    “牛蛋娘的疙瘩汤做得可香了,先生一定要尝尝”

    时月扬扬手里的牌子,笑∶“我还要去忙呐,你们做饭吧。”

    “对啦,牛蛋和荆花进城学手艺,学得怎么样了”

    这两户人家有点特殊,都是寡妇拉扯着两个孩子,她们男人死在了战场上。

    因为经济不发达,没有工作岗位,以前她们只能给贵族们种地、洗衣,勉强换点口粮养孩子。

    牛蛋和荆花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只有十二三岁,一起进城学造纸去了。

    牛蛋娘说∶“可好了,牛蛋捎信儿回来,说姑娘们很照顾他俩,能跟着学手艺真好”

    司造处开了做纸的作坊,但是会造纸的就时月宫里那几个宫女,太少。

    所以时月从附近几个村子里挑了十几个孩子送去工坊里,让宫女们手把手教他们。

    时间也是一个月,这期间没有月银,但管吃管住,等一个月后通过考核的,就可以留在造纸坊工作。

    荆花娘点头如捣蒜,抹着脸说∶“俺们家是个闺女,没想到也能去学手艺,真的太谢谢时先生了,你救了俺家老小的命啊”

    荆花娘还有一双瘫痪在床的公婆,现在她在上午砖窑当厨娘,下午可以回去照顾一下老人,傍晚再来一次,晚上再回去。

    既能挣钱,又能照顾家里。

    而荆花进城学造纸去了,以后留在城里做工,又是一笔进项。

    “你们村好像要分地了,我才要恭喜你们啊。”时月笑道。

    慕容野的分田制初具成效,在今年秋收后会重新整合贵族的土地,把濮阳附近几城全部改成赋税制。

    到时候两家人就能按人头分到田地。

    “对对俺们听人说了,说得秋收过后吧”

    “秋收过后好,来年打的粮食就全是俺们自家的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期盼着来年的美好生活。

    时月和她们闲话了几句,灶上还烧着饭,二人很快回去做工了。

    时月又掏出下一块牌子。

    黄芮忽然疾行几步,拦在了她面前。

    他作了个大揖,激动地说∶“时先生真是爱民如子,解百姓疾苦的活菩萨,下官要上疏君上,为先生请功”

    时月虽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看到百姓日子朝好的方向前进,受到他们真情实感地感谢,心情还是非常好的

    她若有根尾巴,这会儿估计要拼命地扑腾了。

    “咳。”时月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这只是西围里一地,卫国还有许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黄大人,白银,小黑,我们今后的路还很长呀。”

    黄芮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小黑的双眼锃亮,太子妃在他心里的地位在这一刻超过了师傅,直逼殿下赤金∶

    几人参观完一排排房子,又从制砖的源头原料看起。

    黑伯守着三车泥,正在等工匠的检验。

    见到时月,他急忙站起来∶“时、时先生”

    时月走上去,笑∶“黑伯。”

    黑伯指着天,笑得憨厚朴实∶“俺们可有日子没见过您了。”

    时月捏了一把晾干的泥,说∶“对啊,听说您现在专门给砖窑送泥”

    “是嘞地里的活都给儿子和儿媳妇去干,老汉就捣鼓这泥,能给家里挣不少进项哩”

    话说着,检验的工匠点头∶“这就得了,黑伯,帮我们拉进去吧。”

    “哎,中”黑伯刚要驱赶牛,时月拦住了。

    “等等。”

    她摸出两个竹篾编的小兜,里面各装十枚麻将大小的竹牌,分别交给两个工匠。

    “以后黑伯送泥过来,合格呢,就发一块牌,一车发一块。”时月将小牌子翻个面儿,一个上面画了一杠,另一个人的上面是两杠。

    原料质检员安排两个,牌子上的杠数相当于他们的工号,送去左先生那记录,便会记录某年某月某日,来了多少车泥,由谁检验入库。

    时月将小竹牌给黑伯看,指着一排排屋子∶“您拿到牌子后,就去那边找左先生,以后他给您结工钱”

    黑伯有些迷茫∶“咋结啊”

    以前都是收泥的人直接给他算钱,现在咋还要拿竹牌牌去结钱呢

    时月干脆让他们演示了一遍。

    “泥合格后,你们给黑伯发牌子。”时月道,让一号检验员给了黑伯三块牌子。

    然后带黑伯来到「财务」门口,指着门上的牌子∶“黑伯你看。”

    黑伯乐了∶“这个俺认识,钱”

    “对,以后就找钱的图画,来领钱。”

    时月推开门,里面左先生正在用算筹教银多算账。

    算筹是一种用长短不一的骨头或小木棍算账的工具,后来也被一些学说认为是算盘的前身。

    黑伯战战兢兢把竹牌递过去。

    左先生取出一截炭笔,在一张纸上写了简单的记录。

    他一边记一边教银多∶“这是「贰」,一车泥,二个钱,三车就是六个钱。”

    教完,取出六枚布币交给黑伯,同时竹牌被他回收。

    时月看得直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黑伯捏着钱,不知所措∶“这就这就完啦”

    时月笑∶“对呀,这就好啦,以后您送泥来都是这样的流程。”

    “嘿,老儿第一次拿牌牌换钱,怪新奇的”黑伯将钱收起来,外面两个质检的工匠已经把泥卸到踩泥塘那边了。

    时月同黑伯道别,又带着几人走向踩泥塘。

    “我决定,以后砖窑都采用流水线作业。”

    黄芮不解∶“什么叫流水线”

    “呐,黄大人你看。”时月站上一块砖,指着门口∶“烧砖要从收泥开始,然后踩泥、揉泥。”

    她的手已经指到了第一个工棚∶“揉泥后要制坯,晾坯,码窑,烧火,封窑”

    “现在大家都各干各的,由于手艺高低不同,经常做出质量不同的砖块。”

    “而且有的人做得快,有的人做得慢,却领着同样的月银,我觉得这样不好。”

    工艺流水线化有一个好处,每个部分的工人只要掌握本部分的生产工艺就可以,这大大降低了工作难度,让一些新手也可以快速上手。

    黄芮有他的担心∶“那这些工匠若以后不做这个,手艺岂不是白学了”

    时月哈哈笑了两声∶“不是的黄大人,他们要学别的也可以呀,但要在保障生产以后。”

    流水线化可以保障产品质量、生产效率,降低工作难度,最短时间内把生产拉起来。

    生产效率高了,就能支持国家经济建设,卫国现在迫在眉睫的就是这个。

    一行人参观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工匠们已经分配到了各个岗位试工,他们的家人收拾好了“宿舍”,有的正挎着篮子要去河边洗衣服。

    厨房里炊烟袅袅,大锅里翻滚着蔬菜和面疙瘩,砖窑的一切都生机勃勃。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工匠们第一次走进「食堂」,门口摆着一摞陶碗和一把筷子,每个人排队进门,在门口拿一只碗和一双筷子。

    牛蛋娘和荆花娘守着两口木桶给他们打饭。

    先经过牛蛋娘,她给工匠们打了一碗面疙瘩汤,荆花娘给每人发了两只糜子馍馍,再舀上一勺菽豆酱,这就是一餐饭了。

    「食堂」很大,有三排吃饭的长桌,可以容纳五六十人,时月也领到了一份,和工匠们一起坐在食堂里。

    “好香啊”时月闻了一口,牛蛋娘做疙瘩汤的手艺真不错

    浓稠的汤上飘着碎碎的葱花,面疙瘩犹如白色的小鱼在汤里翻滚,糜子原本粗砺,但是经过石磨碾磨,再蒸成馍馍,就变得好入口多了,黄澄澄、香喷喷的。

    一勺菽豆酱是农家自己做的,刚好给饭菜增添一点滋味。

    她刚拿起筷子,身旁忽然坐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时月一转头,筷子就被夺走了∶“”

    赤金从身后递来两双象牙箸和银调羹,慕容野舀了一勺面疙瘩汤吹了吹,送入口中。

    “”他把汤含在口中,一时不知道该咽还是该吐。

    吃惯了精盐烧的菜,再回头吃这种略带苦味的食物,有些难以下咽。

    工匠们吃得很开怀,咬一口黄馍馍,再呼噜一口汤,啧啊人间美味啊

    时月把自己的碗拖回来∶“要吃你自己打去呀”

    一桌的黄芮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他何德何能,一介小官居然能和太子一桌吃饭

    慕容野是微服出巡跑出来的,但那般高大的男人,坐在一帮工匠中,简直鹤立鸡群。

    他掰了点黄馍馍送进嘴里,沉默地嚼。

    时月把黄馍馍从他手里夺回来∶“你没事跑来跟我抢吃的干嘛呀”

    她在砖窑忙了一天诶肚子都饿扁了,他居然一来就跟自己抢吃的

    黄芮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黄馍馍捐给太子,抱着笼屉的荆花娘就来了。

    “先生,是不是不够吃啊”

    原来是发完饭后还剩几个馍馍,见她这里起了争执才好心走上来。

    不瞧不要紧,居然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年轻郎君。

    “这这位郎君好面生啊,是先生的”荆花娘问。

    她看到这位郎君居然直接吃时先生的东西,二人关系看起来很亲密。

    时月刚想说不太认识,慕容野示意时月∶“内子。”

    荆花娘反应过来了∶“啊原来是先生的夫君”

    “啊”周围的工匠也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时先生的夫君,生得真好,不知在哪里做事”

    “这还用问时先生的男人,孬不了”

    “夫君好,夫君好先生这么好的人,就该配一个好夫君”

    荆花娘超热情地往两人碗里放了好几个馍馍。

    “多吃点,多吃点不够俺们再去给先生做”

    时月从未这么尴尬过,掐了一把慕容野的胳膊∶“不会说谢谢呀”

    慕容野看她∶“”

    荆花娘连连摆手∶“不不,哪能让贵人跟俺们这种粗人道谢。”

    时月轻轻哼唧了一声,慕容野转向那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正掩着嘴笑的中年妇女。

    万分艰难地说了一个字∶“谢。”

    荆花娘脸上的姨母笑更浓了∶“两位吃吧,不够再跟俺说啊”

    时月胡乱应了两声,埋头吃饭。

    慕容野僵硬地转回桌上的饭菜,很简单,滋味也不咋地,但周围的人吃得都很开心。

    他们边吃边讨论马上要来的学徒,新建的“宿舍”,女人们聚在一起,讨论的则是家里的鸡鸭鹅,种的瓜果蔬菜,也说说东家的媳妇快生了,西家的姑娘该相看了

    贵族间吃饭,都讲究个“礼”,一个礼字贯穿了他们一生,若不是偶然来到这,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卫国百姓是这样生活的。

    时月把吃不完的馍馍偷偷塞进他碗里∶“看什么啊,黄大人都被你看得吃不下饭了。”

    “咳、咳咳”黄芮大人原本在矜持地吃饭,想给太子留个好印象。

    被时月一说突然就呛到了,偏偏还不敢大声咳嗽∶“失礼、下官失、咳咳咳失礼。”

    “吃吧。”时月把新端上来的面疙瘩汤推到慕容野面前。

    他迟疑地拿起筷子,学着她低头吃饭的样子,用了一口。

    “哧溜”

    面疙瘩滑溜溜的,不自觉发出了声音。

    慕容野立马闭紧嘴,耳根一热。

    时月哈哈哈哈嘲笑他∶“干嘛啊,吃饭有声音有什么可害羞的”

    “闭嘴”慕容野斜了她一眼。

    “快吃,下午带你去看麦田。”时月把黄馍馍掰碎了放进汤里,舀起一勺递给他。

    “上次那个压青苗的麦子,应该已经分蘖了,我们下午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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