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同太子近卫、墨门弟子交手, 打得昏天黑地。
墨门弟子不擅近战, 他们便在太子近卫的掩护下,频频朝黑衣人放冷箭。
一时间, 居然有些胜过对方的人海战术。
“哔,哔哔”
忽然,黑暗中传出一短两长的竹哨声, 这是在提醒他们不要恋战
果然,下一刻,黑衣人们调整了策略, 他们留了一部分继续同太子近卫厮杀,更多人直直朝马车杀去
“不好,他们要杀人”白银高喊着。
“杀谁有小爷在, 他们能杀谁”
十六在车辕上做出防备的姿势, 两三黑衣人朝他们冲开, 他一拉袖口,两枚精巧袖箭立马扎进对方胸口
小狼崽子在黑暗中看见, 惊奇地瞪着十六的手腕。
墨子期刚退了一波敌, 看到赤金、白银、黑铁三人具在, 不禁失声∶“月太子呢”
“你们三人为何没在卫太子身边”
赤金三人互相望望, 都诧异对方怎么在这里
“哔哔”
竹哨声音变了, 仿佛在提醒黑衣人, 这些人太难缠, 快换目标。
原本他们此行就有两个目标, 如今看杀母子二人不成, 干脆一窝蜂转向另一个。
慕容野按着时月的身子,二人在黑暗的丛林间躲躲闪闪。
黑暗的附近,有七八个杀手蛰伏,他们同样找不到目标,正在用短促的气声交流。
时月贴在慕容野耳朵上∶“他们有一个首领。”
一直在某个地方,以竹哨指挥这些黑衣人。
慕容野让她的气息拂得浑身一痒,勾手护住时月的肚子,低语∶“躲起来。”
“孤去引开他们。”
“不。”时月反手抓住他,拼命摇头。
“我害怕。”
时月是真的害怕无数桥段证明了,只要一方说由他引开杀手,那留下的那方必有血光之灾
大半夜,小树林里藏着一百多个杀手啊
慕容野太看得起她这个孕妇了
若不是情况危急,慕容野真想亲亲这个小傻子。
“他们的目标是孤。”他将时月藏在一个土包后的树丛里。
“在这等,等孤回来接你。”
“不”时月不让他走∶“你凭什么觉得他们的目标是你”
“直觉。”慕容野敏锐的听见有人来了,掰开时月的手,迅速往很远的地方跑去。
然后在离时月起码五十米的地方,故意发出声音
“他在那里”
果然,杀手倾巢出动,朝他的方向奔去。
其中两个居然从时月所在的树丛边跑过,衣摆将树丛摇得“沙沙”作响。
时月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巴,把身子往树丛深处隐藏,一动都不敢动。
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时月在心里破口大骂,慕容野这个混蛋
周围的安静,放大了远处的声音,刀剑磕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忽然,那个尖锐的竹哨声,居然从头顶传来
时月吓得手脚瘫软,心想完了完了,她小命休矣。
“蠢货与那帮人打个什么劲”
一个黑衣女子站在时月头顶的土包上,竹哨声正是她吹出来的。
时月一动不动,心说这个人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黑衣女子似乎没发现脚下藏着一个人,专注地听前面的动静。
失败了,她听见前方黑衣人的信号墨门弟子太厉害,刺杀班春母子的行动,失败了。
“一百多人居然杀不死一对病怏怏的母子,还让她们从鲁国跑到卫国来。”
“你们让我回去怎么跟姑娘交待”
“真是没用”
黑衣人颇有怨怼是她非要在路上劫杀班春母子的。
那么多墨门弟子又不是死的
“废话,等她们住进层层机巧守卫的驿馆,你以为我们还有机会吗”
怪就怪在,班春母子被人救了这么多天,他们却迟迟没有发现。
一步慢,步步慢,最终变成了这样。
“不过,杀不了班春,不是还有一个人么”黑衣女子意有所指。
举起竹哨,吹了一长三短的讯号。
随即,那个女子走下了土包。
时月从树丛的缝隙里看到她娇小的个子,恨不得好好拍自己的脑壳一顿。
这么熟悉的声音,怎么就死活想不起是谁
“等等。”
那个女子忽然转身,视线锁定在树丛。
时月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她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树丛里有人”
两个杀手闻言,顿时提刀劈下来
就在那一瞬间,时月忽然被人狠狠一扯,落进了来人怀抱。
刀风砍破空气,树丛被劈得一震
黑衣女人看清时月的身影,居然脱口而出∶“二姑娘”
时月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前是一片雪白衣衫,墨子期稳稳抱着她,朝黑衣人投去三枚东西。
“砰”一声,落地腾起呛人的烟雾。
墨子期趁乱带着时月,迅速逃入密林深处。
“咳、咳咳”黑衣人咳嗽不已,那女子高喊∶“追不要放过她”
墨子期一路狂奔,脚不点地,飞掠过树杈,时月被颠得南北不分。
“墨墨先生,我不行了”她快喘不过气了。
墨子期这才想起来她身怀六甲,不禁放慢脚步。
“没事吗”
时月喘得像狗一样,那个女子短促的一声“二姑娘”一直萦绕在耳边。
“小竹,”
“是小竹”
对,熟悉的声音小竹,是李燕玉的丫头小竹啊
快被她遗忘的名字,随着小竹的声音重新想了起来。
“什么小竹”
墨子期问,他扶住时月的身子∶“先生找个地方让你歇息。”
“小竹是,我爹三女儿的丫头”时月不想承认李燕玉是她妹妹。
“半年前,她离府后就不知所踪了。”
这是后来青奴打听来的。
李燕玉被囚去鲁国以后,小竹在家里处处被排挤,林氏看她不顺眼,想卖给人牙子,没想到小竹连夜逃出李家,不知所踪了。
墨子期轻轻给她拍背∶“你姐妹犯什么事了”
时月不想承认李燕玉是她姐妹,一脸菜色∶“说来话长。”
“他们在那里”追来的黑衣人大叫。
时月吓得一激灵,猛地朝后面摔去
“月见”墨子期瞳孔一缩,拽着她的手。
没想到二人正在一个大坑边缘,他不仅没保住时月,反而自己也一起掉了进去
“啊”时月的尖叫忽然消失在地面。
只剩下几个树丛,在月光下婆娑摇曳。
“啊”时月一下摔到了坑里,五脏六腑都疼∶“咳、咳咳”
要死了,她要摔死了
“咳、墨、咳咳,墨先生”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时月摸索着,在身下抓到了墨子期的手∶“墨先生”
墨子期将自己垫在她身下,摔在坑底石头上,砸得够呛。
“月见,先生、在这里”
时月松了一口气,直起身∶“你没事吧对不起哎哟。”
结果不小心,一头撞到了墨子期的下巴。
墨子期被她一撞,牙齿磕破了舌头,口腔里顿时一股铁锈味。
“别动。”
墨子期低声,摸索着身下∶“不行,坑里都是水,你慢慢地起来。”
时月点头,左右手扶着松软的坑壁,慢慢站起来。
“墨先生,你没事吧”时月问。
墨子期动了动手,发现左手腕扭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想是刚才护着她摔下来时,扭脱臼的。
“没事。”
墨子期咬紧牙关,顺着骨头狠狠掰了回去,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我们这是”时月望向坑口的星空,
“掉到哪儿了”
墨子期身下全是石头,将他光风霁月的白袍划烂了,又沾了泥泞脏水。
“应当,是附近百姓打猎挖的坑。”
“怎么办呐,我们怎么出去”时月问,下意识不敢低头和墨子期对视。
虽然这黑灯瞎火的,对视也不一定能对出什么结果。
“他们掉进去了”
黑衣人追了上来,三四个人围在坑口。
时月吓得抱头蹲下∶“怎、怎么办”
小竹也追了上来,一个黑衣人提议∶“放火,烧死他们”
“蠢放火不就把人招来了”小竹狠狠道。
“那就倒水,淹死他们”
另一个黑衣人提议,话没说完被前一个黑衣人拍了下∶“你也没聪明到哪去,这附近哪来的水”
小竹斜了他们一眼,心说怎么会跟季家这帮蠢货来出任务
“将坑壁挖塌,活埋他们。”
她冷冷下了指令,在看一眼坑里模模糊糊的人影。
善恶有报,终于也轮到你了
小竹冷哼了一声,随即离去。
“是。”其余的黑衣人照令办事,忽然愁了起来这没锹没铲的,拿什么刨土
“笨呐手里的刀剑是干什么用的”
时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刚想问怎么办,坑壁的一大波土就倒了下来
“小心”墨子期迅速将她护在身下,用背抗住了这些土块
时月在他怀里轻轻发抖∶“墨墨先生”
“月见没事,我没事。”
“只要先生在,你就不会有事”
墨子期向她保证道,提起瘫软的左手,想去解右臂上的飞爪机关。
可是左手刚脱过臼,原本就没有力气。
他提了半天也无济于事。
时月不知道他窸窸窣窣在努力什么,刚冒出头,又叫他一压∶“小心”
铺天盖地的土块,又尽数砸在了墨子期背上。
他用脊背为时月和孩子留出一点点狭窄的空间。
时月伸手将他背上的土块拂掉∶“墨先生,你听我说将这些土踩实,我们悄悄踩着它,一步步上去”
以前看电视剧男女主活埋的场景,时月总觉得很不科学,手脚没有绑住的前提下,凭什么不能把土踩实,然后借力爬出来
墨子期虚弱地笑了笑∶“好,听月见的。”
这心酸的口气。
时月很想说你的月见早不知去哪里了,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口。
“月见你是不是一直在怪先生,将你逐出师门”
墨子期原不想旧事重提,原想她现在已经有了夫君和孩子。
原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
那一点点私心,一点点自己也骗不了自己的自私,令他听说时月定亲以后,千里迢迢跑来卫国。
想看她一眼,知道她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定亲了,不是从前那个小子。
她有孕了,是卫太子的。
她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时月不是原主,根本不知道墨子期在说啥她纠结了半天,八卦道∶“为什么逐出师门”
原谅她,好奇心害死猫。
“这坑这么大,咱们要填到什么时候”黑衣人挖了十几下以后,当时就觉得不对了。
坑壁挖塌了,他们不就更接近地面了吗
如果一路挖下去,还没等把人活埋死,他们已经能跳出来了
“烧,还是得烧”
“她不是不让烧吗”
“废话,光填土埋不死他们,听我的,烧”
三人商量了一下,认为还是放火比较好,虽然有被发现的危险,但效率更高啊
熏也能把人熏死啊
于是,三个黑衣人就各自找柴火去了。
时月听到了黑衣人的商议,急忙说∶“他们走了,墨先生我们有办法出去吗”
墨子期的左手实在受不住了,他虚弱地说∶“你解开我的衣裳,右手上有飞爪钩”
这是用来攀城墙的,只要附近有高的建筑或者树木,就能在千军万马中凌空飞起进而顺利逃离。
是墨门弟子用来紧急保命的机关。
时月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是太厉害了。”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墨子期的肩膀,沿着右肩往下,果然摸到了一处凸起。
事态紧急,时月也顾不上许多了,拽开墨子期的衣襟往里掏
“月见”墨子期低呼了一声,半个赤裸的肩膀已经暴露在空气中。
时月一愣,迅速把他衣服挂上∶“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把他宽大的袖子撸起来就当她刚才脑子瓦特了吧,怎么会想到脱人衣服呢,太丢人了
墨子期任由时月将他的袖子挽得老高,低低笑了几声∶
“如果是月见的话,先生可以。”
时月∶“”可以你妹,我不可以。
我是家里有狗的人,要守妇道。
这么宽大的袖子,简直是反人类设计。
时月一狠心,把它罩在墨子期头上∶“它老掉”
然后顺利摸到了他手臂上的飞爪钩一个弹性发射的东西,一枚钩子,还有卷起来的牛筋绳。
“这个,怎么用啊”
时月问,墨子期从袖子底下探出头∶“有一个拨动的地方,瞄准目标”
袖子又落了下来,罩在它上面。
“”时月抿唇∶“你们平时都不用它吗”
墨门弟子平时确实都不用它
毕竟不是天天需要爬城墙嘛。
墨子期张开手∶“脱了吧。”
时月∶“”
最终是进化到这一步了吗,不扒他衣裳,自救不了了是吗
她果断扒了墨子期半边衣裳
衣裳下他的身材,意外的精壮有力。
之前看他文文弱弱,没想到是个脱衣有肉的。
墨子期将累赘的衣裳在腰上盘了一圈,瞄准洞口那根树枝。
“不行,距离太远。”他摇头。
“那怎么办”时月问。
“等他们回来就要点火了。”
墨子期想了想,按住时月的背∶“听先生说。”
“你站在先生肩上,将飞爪钩到树,然后你先出去。”
“我”时月失声。
他们一个个怎么都喜欢为难孕妇呢
“月见,先生小时候教你用过的,相信自己。”墨子期看着她的双眼,严肃道。
“”可那是李时月学的呀。
关她什么事呢
时月哭丧着脸∶“要是射偏了怎么办啊”
“只有一次机会,来”墨子期让她解下他胳膊上的武装。
“左手腕上的也戴上,那是袖箭。”
时月边摸索着开口,边嘀咕∶“你们墨家弟子身上怎么什么都有”
墨子期一愣,忽然想起二人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先生以前,迫不得已过。”
“啊”
“哒”一声,墨子期右臂上的飞爪钩被解了下来。
“先生后悔了。”墨子期口气中多了一丝失落。
若非当年,他对小姑娘天真的话,动了不可说的情愫,二人也不会分开。
若是没有那次的分开,今日是不是就不用看着她,嫁给别人
墨子期不知道,也不敢想那个如果。
“后悔什么”时月压根不知道二人的往事,她将飞爪钩系在手上,突然发觉这东西好重啊
她的小细胳膊,抬都抬不起来
“没什么。”墨子期回过神,用右手帮她调整。
“怎么瘦成这样他没有好好对你”
时月“嗯”了一声∶“不是,是我好像怎么吃都不胖。”
吃不胖这个体质,是她以前梦寐以求的
可是怀孕了还吃不胖问题就有点大了,时月现在每天吃六顿,还是阻挡不了自己越来越瘦。
墨子期语含担心∶“请大夫看过吗”
“他说没什么事,球球很健康。”时月道。
慕容野通晓岐黄,医术比牛老太医也不虚,时月有个不舒服都是他在管。
虽然不知道他堂堂一个太子,是咋会这门手艺的,但是不得不说,这是时月仅有的几个,欣赏他的地方。
“嗯。”墨子期沉闷地应了一声。
摸索着时月的左手,感觉袖箭也装好了。
他蹲下身子∶“来,踩到先生肩上。”
救命要紧,时月提起裙子,轻轻踩在他肩上∶“可以吗”
“上来”墨子期一沉气,感觉背上多了抹轻飘飘的重量。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训诫道,像从前教她用各种墨械。
“嗯。”时月扶着潮湿的内壁,感觉视线在慢慢拔高。
近了,离洞口越来越近了。
墨子期受伤的左手疼得一跳一跳的,腿上全是粗砺石块划出来的伤
其实他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月见。”
“啊”时月应道。
“如果让先生再选一次。”
“这次先生,想同你一起离开师门。”
墨子期喃喃道。
“你说什么”时月听不清。
远处忽然多了几个人影,是那几个找柴火的人∶“他们要跑”
“看准,左手”
墨子期一急,恨不得将她护在身后,叫她一辈子平平安安,永远不要经历这种危险。
可是现在他无能为力在坑底,只能稳住时月的身子,让她一个人面对穷凶极恶的杀手。
时月瞳孔一缩,举起左手∶“咻”
第一次使用,准头果然很差,这一箭没有打到任何一个杀手。
“正愁怎么杀了你们,自己爬上来了”
其中一个握紧大刀,刀风烈烈,朝时月的脖子横劈过来
她原本就在坑口冒了个头,吓得一缩
墨子期低吼∶“专注月见,你只能信自己”
“信信什么啊”时月差点崩溃。
她一个长在红旗下,活了二十几年最严重争执就是和楼下小卖部老板吵冰棍为什么多卖她五毛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啊啊
“拿命来”
三个黑衣人齐齐朝她劈砍,大有让她当场归西的意思。
时月一闭眼,豁出去了
“咻咻咻”
三枚袖箭划破空气,黑衣人的刀锋堪堪落在她头顶三寸
不动了。
“呃”
随后,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倒地声。
安静了,四周安静了。
时月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
墨子期听到了,又马不停蹄指挥道∶“右手,朝着最粗壮的树枝。”
“别看我,看上面”
“用望山瞄准打出去”
时月瞄准那个黑糊糊的树枝影子,扣动扳机∶“”
她只觉右手一紧,一股强力将她一下拽出了土坑
“”
救命,她要怎么落地啊
时月像人猿泰山一样被荡出去了一圈,又狠狠荡回来。
在心里疯狂尖叫难怪李时月不认你这个师傅,哪有教人东西教一半的
她快抓不住了
时月那双小细胳膊,压根支撑不住多久,她想喊人来救,又怕引来的是杀手。
只能眼睁睁,眼睁睁感觉自己不停下滑,手心被磨烂出血。
该死的小竹
不,小竹,怎么可能只有小竹一个。
李燕玉,没准小竹背后是李燕玉,果然啊果然,女主就是女主
大杀四方的她,怎么可能会摔在一个小小的公子嘉案上。
时月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尖叫,绝望充斥了心头。
孩子
她摔下去没什么,这个多灾多难的宝宝,要怎么保得住
“呃”
时月闷哼一声,再也没力气抓住牛筋绳。
整个人从几米高,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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