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6

    “他啊, 是个没福的, 死得早。”

    死得早

    死得早

    慕容野的脑袋上仿佛挨了一记晴天霹雳, 笑容冻在当场。

    “孤, 死得早”

    “噗不不, 您长命百岁”

    赤金和白银的肩膀忍得一耸一耸, 万分辛苦。

    慕容野抬起一掌,最终软绵绵拍在桌子上。

    迟钝地发觉这个女人,似乎一点都不想他。

    就是,那么指甲盖大的一点点都没有。

    “主子, 您别难过,这女人嘛,口是心非的多了去了。”赤金安抚道。

    口是心非

    慕容野用鼻子哼了一声“辛仇还没走远吧叫他回来。”

    辛仇就是卫公派来接小孙女回家的使臣,当然了他原本还有一个功效通知李姑娘, 太子娶别人了。

    “什么娶别人了,病危。”

    慕容野睨了他们几个一眼, 心里像有一只手,搅啊,揉啊。

    既想上去亲近, 又不高兴久未重逢,他居然一点不被重视。

    辛仇大人被找了过来, 躬着身听完太子的话。

    “是, 臣立刻去办。”

    时老板说孩她爹死得早, 引得周围妇人唏嘘不已“这是我们冒昧了, 你一个人真不容易。”

    时月笑“这不都过去了嘛。”

    “也对, 养大了孩儿,你就轻松多了”大家纷纷宽慰。

    “你家娃娃都是富贵相,时老板以后肯定享福”

    还有那热心的问“我瞧你孩子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再找一个啊”

    “是啊,时老板生意做得这么大,又生得花容月貌,是该有个男人帮扶,日子才过得红火嘛。”

    她们话头一转,纷纷劝起时月再嫁。

    时月笑笑,只说现在还不考虑。

    慕容野听得脸黑无比,这该死的女人,居然都不拒绝

    难道她还想带着他的女儿改嫁

    美得她

    “请问,你是时老板吗”

    就在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辛仇来了。

    时月抬起头,望着这个蓑衣斗笠,风尘仆仆的人“我就是,你是”

    “臣乃楚丘旧臣,辛仇,有要事来禀,还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辛仇的脸沧桑又着急,情绪酝酿得十分到位。

    楚丘是卫国的旧都城,所以卫公的家臣偶尔也会自称楚丘旧臣。

    时月当即知道,面前的人是濮阳来的。

    濮阳来的

    “十六,帮我抱着棉棉。”

    时月将女儿交给十六,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朝门外请手∶“辛大人,请。”

    辛仇出了豆腐店,解开拴在门口的马,一脸憔悴“李姑娘濮阳,濮阳出事了啊”

    出事

    时月最近一次听到卫国的消息,还是在几天前。

    叶黎说鲁国退兵,那一仗卫国险胜,将巨亿城前的三百里无人区,全划进了自家地盘,领土扩张了近四分之一

    这大好形势,能出什么事

    “濮阳出什么事了”

    天空慢慢下起了小雪,辛仇在街中间站定,仰头望着灰白色的天空。

    然后长叹了一口气,用无比悲怆的声音说∶“殿下带领士兵身先士卒,每次都冲在最前头,一直坚持到鲁人退兵”

    身为身份尊贵的太子,他本可以躲在队伍最后面。

    可是所有战役太子的战车都是冲在前头的。

    孱弱的卫国想赢,他就得给士兵信心,给将领信心

    无疑,慕容野成功了。

    卫国这一仗打得惨烈,也打得漂亮

    可他付出的代价,也是高昂而巨大的。

    辛仇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君上派臣来接小世女回国,以防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殿下,呜呼”

    赤金扒在窗户下“辛大人演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觉得还挺好的。”白银扒在他身上。

    时月一愣“你说什么”

    谁快死了

    慕容野

    受了几次重伤仍然活蹦乱跳的慕容野

    “李姑娘,我求求你,让老臣带小世女回去见殿下一面吧”

    辛仇愈演愈上头,脸上老泪纵横,差点当街给时月跪下。

    “要不小世女就没有阿父了啊”

    “停”时月喊停他。

    “第一,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在叶邑,但是我不会回去。”

    “第二,叶邑回濮阳千里迢迢,你一人一骑,我要是让棉棉跟你回去,就是我这个做娘的不负责任。”

    “所以,辛大人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说白了,时月不信眼前这个人。

    退一万步说,如果慕容野真的病重,卫公真的派人来接棉棉回去见她爹。

    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地只派了一个人啊

    说罢,时月越过辛仇,十六挎着竹篮紧随其后,回头望了他一眼。

    “姑娘,姑娘”辛仇在街上跪着高喊。

    “看,演砸了吧。”赤金扁着嘴。

    二姑娘一向聪明,辛仇这浮夸的演技能骗倒她才怪了。

    辛仇垂头丧气地回到慕容野面前“臣辜负殿下所托。”

    慕容野慢慢站起来,不错眼珠地望着妻女离开的方向。

    赤金急忙上去扶住他“您重伤刚愈,当心啊。”

    “她住哪”

    “不远处一个村里,属下已经打听好了。”白银道。

    “走,去瞧瞧。”

    山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山。

    反正都追到楚国来了,不差这几步路。

    回家路上,十六愤愤不平道“这年头,行骗的越来越蠢了,编理由也编个可信的啊。”

    “卫国刚刚大捷,没听说卫太子重伤啊。”

    “还想骗棉棉回去,他做梦”

    小季益被他牵着,似模似样地学“做梦”

    “姑娘回来啦”

    银杏听到声音,系着围裙跑出来开门“什么做梦呀”

    “小银杏,我跟你说,刚才有个人说卫太子重伤,要接棉棉回去给他戴孝,你说可乐不可乐,哈哈哈”十六边进门边跟她说这件笑话。

    银杏一下子看向时月,并没有笑出声来。

    “怎么了”时月问,吩咐小季益“回家后记得洗手哦益儿。”

    “嗯”小季益点头。

    “姑娘”银杏抓着时月的袖子“真的有一位大人说殿下病重吗”

    “嗯,怎么了”

    十六把棉棉放回屋里“你不会真信吧”

    银杏双眉颦蹙“奴婢刚才回来,村里那些去卫国做生意的脚夫回来了,他们他们也说了同样的话”

    “说殿下在战场上受伤了,大公子封锁了所有的消息,秘密送回濮阳治。”

    “可是请了很多大夫,怎么都治不好”说道害怕处,银杏越来越小声。

    “姑娘,你说会不会是真的啊”

    银杏万分担心,殿下要是真出事了,姑娘和孩子要怎么办啊

    时月笑“你不会真信了吧,山高水长,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信。”

    说罢,她越过银杏进屋去了。

    十六对银杏说“你别想太多了,卫国那么多名医,怎么可能治不好。”

    “就算治不好也是他的命。”

    十六对那个抢走了师侄的太子,实在没什么好感。

    “你胡说什么啊”银杏突然炸毛。

    “殿下殿下要是出事了,姑娘和小世女要怎么办嘛”

    银杏哭着吼了他一句,抬起袖子擦眼泪“我烧饭去,不跟你说了”

    “喂,我没说他出事了啊”

    十六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还想带她回家过年呢,这个关头把人得罪了可怎么好

    “你别生气啊,我给你烧火。”他追上去。

    “你出去”银杏闷闷的声音从灶房里传出来。

    “别哭了,鱼要杀是不是放着,我来我来。”

    小季益拖了个板凳坐在屋檐下,捧着脸听着他们俩吵架。

    “嗯嗯,大人难懂”

    出去了一天,棉棉该换尿布了,时月给女儿洗完小屁屁,又换上干净衣裳,放她趴在床上玩。

    棉棉有点会认人了,歪着脑袋朝她笑。

    牙床秃秃的,一笑就流口水。

    “哎呀,你这个脏脏。”时月急忙用围嘴给她垫上,免得口水流床上去。

    接着将水盆和脏衣服拿去后院,再回屋陪小棉棉玩。

    十六用蒲草编了个小球,里头塞了铃铛,是给棉棉的玩具。

    时月将铃铛在女儿头上方晃晃,棉棉循声抬头,甚至想用手去抓。

    小孩出生后,听觉和视觉都需要观察,如果有问题要及时治疗。

    时月观察了棉棉四个多月,觉得她发育速度还是挺正常的,视觉、听觉也没问题。

    虽然看起来圆圆胖胖的,但体重一直在标准范围里。

    练习完每日两次的抬头,时月将小球放在她面前,训练她的抓取。

    棉棉很给面子,小手拍着抓到了球。

    小朋友乖的时候,真的像极了天使。

    时月看着看着就笑了,猛地将脸埋在女儿背上,吸了一口“棉啊。”

    “你想不想回去见你爹呀啊”

    时月虽然不信慕容野病重的消息,但她知道,未来的棉棉有一天需要做选择。

    是留下来跟她做山野村女呢,还是回去做一国的公主

    然而想起这个选择题时月就生气,女儿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月子是她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熬过来的。

    从又红又丑养到白白胖胖,他慕容野凭什么白捡这么大一孩子啊

    “呀啊”棉棉抓到了时月的手指,举着往嘴里塞。

    她太贪吃了,什么都想尝一尝,时月看到她,心又软了“吃不到小棉棉吃不到。”

    “哈哈。”

    笑完,她揉了揉女儿的小肚子∶“你是不是该睡觉了,嗯”

    离晚饭还有一个时辰,她现在睡一会,晚饭后刚好醒过来吃奶,然后玩一会,睡前再吃一顿。

    这样孩子的作息就能和大人一样,她也就免了闹夜之苦。

    棉棉很给面子,在时月的哄睡下,小脑袋很快就一点一点的了。

    银杏出现在门外,轻声说∶“姑娘,鱼片好了,您要煮点给棉棉吃么”

    时月回头,朝她点点头,示意银杏噤声。

    然后轻轻给女儿盖上被子,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鱼还没腌吧,小孩儿还不能吃有味道的东西”她掩上门,声音越来越远。

    屋里,忽然翻进来几个人。

    赤金潜到门边,把那条缝隙合上了。

    白银则走到床边,轻声∶“殿下,是小世女”

    这还是慕容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自己的孩子。

    她仰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小脸胖嘟嘟,白嫩嫩的。

    “跟殿下真像”白银傻呵呵说。

    三个大男人站在床边,不错眼珠地盯着床上的小孩。

    赤金抄起枕头∶“殿下,你抱抱她呀。”

    抱

    慕容野一愣,怎么抱

    “这样啊,您看我。”赤金抱着怀里的枕头。

    白银也鼓励他∶“小世女出生后,您都没抱过她呢”

    不能陪着孩子出生,是慕容野一件遗憾的事,他鼓足勇气,朝床上软绵绵的孩子伸出大手。

    “呀啊。”棉棉突然醒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来到这个世界四个多月来。第一次和她的父君见面。

    “她醒了。”慕容野突然不知所措。

    三个人都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但都知道孩子受惊会大哭。

    要是因此把孩她娘招来,那不完了吗

    慕容野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李时月见面

    棉棉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水,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白银拼命怂恿太子∶“您抱抱她啊”

    慕容野干瞪眼他不是不想抱,他,不,会

    “不就是抱孩子,没那么难嘛。”赤金伸着双手朝棉棉而去

    “哇”

    棉棉响亮的哭声惊动了厨房里的三人。

    “棉棉哭了啊。”时月立马放下刀,解开围裙。

    到门前一看∶“咦,我刚才把门合紧了吗”

    屋里烧着炕,她不可能把门关紧的。

    难道是风

    “怎么办”

    “想法子啊”

    屋里的三个人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有了,快”白银忽然提议。

    时月推门一看

    屋里空空如也,窗户也合得紧紧的。

    “什么啊。”时月皱眉,将窗杆支起来,留了足够的缝。

    屋里烧着炕,关得严严实实的会一氧化碳中毒的。

    她不可能那么粗心啊。

    棉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月将她抱起来,探了探小孩的额头∶“怎么啦小丫头,被梦靥着了吗”

    窗外三人紧贴着冰冷的砖墙,赤金趁机比划∶“殿下看清了吗,姑娘是这样抱孩子的”

    “你还说快走”慕容野瞪眼,有点心塞,他也想抱抱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时月忽然回头,疑惑地看着某个角落。

    棉棉哭累了,趴在娘亲的肩膀上,流着口水睡着了。

    小季益在门外探头∶“妹妹哭啦”

    “妹妹可能是做梦呀。”时月走过去,摸了摸益儿的头。

    “益儿,刚才刮风了吗”

    小季益想了半天,摇头∶“没。”

    时月只当自己是太累,太多疑了∶“没事了,写作业去吧。”

    当晚,时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十六提了带银杏回去过年的事。

    银杏的脸先是一红,接着惨白∶“我,我不跟你回去。”

    “为什么”十六放下筷子∶“月见都答应了”

    “奴婢十四岁就跟在姑娘身边,夫人说到死也不能离开姑娘。”

    “现在姑娘一个人在楚国受难,我我不去别的地方。”银杏撇着头。

    “没让你去别的地方啊,我们我们过完年还会回来的。”十六想去抓她的手,被银杏甩开。

    小季益看着他们争执,连吃饭都忘了。

    “别光顾看,快吃。”时月将汤一推∶“喝的时候小心鱼刺哦。”

    小季益听话得小口小口喝汤。

    然后时月拍拍银杏的肩∶“你做得很好了。”

    “可是银杏,你忘了姑娘跟你说过什么”

    “我们离开卫国以后,你就不再是我的奴婢,应该要有自己的人生。”

    银杏鼻子一酸∶“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

    “没不要你啊,怎么可能。”时月安抚道。

    银杏是家生子,全家都是丞相府的奴婢,生下来就被告诫要一生侍奉主人家。

    她们顶好的也就是年纪到了,配个前院的小厮,再生子生孙,世世代代还伺候主人家。

    十六不一样,他有国籍,有家人,家里有屋有地,嫁给他银杏就彻底脱了奴籍。

    当然也无法再伺候时月。

    银杏越哭越伤心,连十六也后悔,是不是不该提这事。

    时月和他对视一眼,双双放弃。

    “好了好了,这件事先不提,先吃饭吧。”时月拍板。

    饭后,银杏收碗去洗,顺便把大家换下的衣裳都洗掉了。

    十六坐在廊下编筐,边编边唉声叹气。

    时月经过他身边,拍了拍十六的肩∶“小师叔。”

    “月见啊。”十六削起竹篾有气无力。

    “棉棉呢”

    “在屋里睡觉。”时月捡了个板凳坐在他身边,顺便望向房间窗户。

    屋里点着灯,有任何异样她都能看见影子。

    “银杏带益儿洗澡去了,咱俩说说话”

    十六点头∶“好啊。”

    屋里,赤金蹲在地上,像下午一样潜伏了进来。

    “殿下,下来。”

    慕容野从窗外一跃而入,被白银压低身子。

    他指了指蜡烛,做口型∶“影子。”

    慕容野简直气急败坏,他作为生父见个孩子都要这样偷偷摸摸

    “属下听说,十六要带银杏回郑国过年呢。”

    赤金悄悄说着他听到的消息∶“他俩要是走了,姑娘不就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

    白银接口∶“到时候殿下来了,不就刚好一家团聚”

    “嘿嘿嘿。”

    这兄弟俩相视一笑的时候,慕容野已经成功抱到了自己的女儿。

    棉棉脚上多了一串小铃铛,还好他发现及时,抱起来瞬间捂住了小铃铛。

    小丫头的脚真是太小了,踩在他手心里,令人没由来的,心头一涨。

    慕容野绷紧了半年多的弦,总算松了一点。

    真如李定邦所说,他女儿又软又香。

    赤金和白银围上来,发出艳羡的声音∶“小世女好漂亮。”

    慕容野抱着女儿,突然萌发出现身留下来的想法。

    屋外,时月和十六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她站起身∶“那我先回屋了,棉棉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行,去吧。”十六笑着挥手,哼着小调编筐。

    时月又一推门

    像上次一样空空如也。

    她环顾一周,将视线放在女儿的被子上盖得歪歪扭扭,像是有人动过了。

    时月皱眉,打开窗户朝外望去,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恰在此时,棉棉边哼唧边扭着身子,居然在梦里自己翻了个身

    时月跑回去看,惊喜道∶“呀,学会翻身啦”

    那么被子的凌乱,也有可能是小棉棉翻身导致的。

    时月狐疑地望着屋里。

    慕容野又一次逃脱了时月的视线,回客栈途中忍不住勾起嘴角。

    女儿很可爱,他开始期待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了。

    赤金他们苦着脸∶“您伤还没好全,这种翻墙头的事还是少做吧。”

    “是啊,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好。”白银嘀咕。

    他俩的主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

    “聒噪,”慕容野斜了他们一眼∶“孤还死不了。”

    随后几天,他又在不同时段,用不同法子引走棉棉身边的人,潜入女儿房间看她。

    偶尔有几次也会撞上棉棉醒着,这小丫头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居然快快乐乐地和他们玩了起来

    以至于有一次时月回屋,发现棉棉朝着一个角落咯咯咯笑得十分开心,还以为她是不是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有这么一天,慕容野照例来看女儿,发现棉棉的小床上还睡着一个小男孩,俩孩子抱在一起,睡得很香。

    小男孩半搂着棉棉,女儿也很依赖地抵着哥哥的小胸膛。

    慕容野心忽然像被扎了一样,提前体验了一把十几年后的无能狂怒。

    他悄悄把女儿抱起来。

    经过数次相处,棉棉对他的味道已经很熟悉了,半梦半醒之间,轻轻拱着慕容野的胸膛。

    他轻笑∶“孤是你父君,不是你娘,认错人了。”

    低头一看,床上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他眨巴眨巴眼,明显愣了一会。

    “妹妹有坏人啊啊”

    赤金他们来不及去捂小季益的嘴,门就被“砰”地一声踢开。

    时月他们抄着东西堵在门口。

    好啊,那个怪物终于又出现了

    六个人的视线,两两相对。

    银杏手里的木棍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失声尖叫∶“殿下”

    慕容野姿势熟练地抱着女儿。

    男人高大的个子显得屋里有些逼仄,小小的婴儿趴在他肩上,有种老父亲般的慈祥。

    时月只愣了一瞬间,用烧火棍指着他∶“把棉棉给我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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