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玦看着身边的小丫鬟为他更衣。
金银她娘生病了,金银请了事假,和元宝一起去照看她娘,今天五殿下的各类贴身事宜,都是珍珠顶上的。
珍珠帮五殿下系着带子,手却一下一下,抚在五殿下领口,有一搭,没一搭,若即若离,很是轻柔。
季玦觉得珍珠的手不太老实,但又不好确定,珍珠是不是无意的。
珍珠好不容易有了挤掉绿绮的机会,整个人简直要倾到五殿下身上去。
季玦感觉胸前有一片柔软,猛地退后一步。
他有些无所适从。
若是真正的江瑗,他碰上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季玦想了一下,才发现江瑗并没有告诉他。
他盯着眼前含羞带怯的珍珠,陷入了沉思。
珍珠见五殿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中窃喜,觉得自己还有戏,拉开了衣裳的系带。
季玦一惊,非礼勿视,他赶忙闭上了眼。
当他再睁开眼想喝退珍珠时,却看到了眼前钱二郎放大的脸。
……换回来了?
太好了。他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江瑗自己解决吧。
怪难为情的,他想。
江瑗受到了惊吓。
他一阵天旋地转,就看到面前宽衣解带、欲要亲他的婢女。
“你是谁?!”他脱口而出。
婢女闻言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瑗。
江瑗摇了摇脑袋,才觉得清醒了一点。他仔细盯着珍珠的脸,半晌才把人认了出来。
“……珍珠?”
珍珠咬着唇,点点头。
江瑗冷着声线,平静道:“把衣服穿好。”
珍珠乞怜地看着江瑗,还是不动。
她眉眼含情,眼波秋水流转,又因为年纪尚小,透着股花骨朵一般的稚嫩之气。那含羞带怯的一眼,能让世间大部分男人酥了骨头。
江瑗又问道:“你是去岁皇后娘娘赐下的?”
珍珠娇着声音答了声是。
“我倒是想进宫问问皇后娘娘,她宫里的人,都是这般寡廉鲜耻吗?”
他正说着,就听门“吱呀”一声,绿绮推门进来了。
“怎么搞的?”江瑗抬起下巴,询问绿绮。
绿绮眼睛一扫,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她只好解释道:“金银不是回家了吗,本来是玛瑙替她,这个珍珠给玛瑙下了药,元宝也不在,代班管事儿的让她顶了金银的活儿。”
“你又是干什么吃的?”
“妾有罪。”绿绮向五殿下行了个礼,笑盈盈地揪着珍珠的领子,把珍珠拎了出去。
把珍珠越拎越远后,她陡然收了笑模样,掐住了珍珠的下巴。
周围还有丫鬟仆役在洒扫,她也不给珍珠留情面,问了一句:“你说,我美还是你美?”
那丫鬟打了个激灵,勉强回道:“当然是绿绮姐姐美。”
绿绮冷笑一声:“金银在的时候你乖乖的,金银一走你就作妖,怎么着,你只认金银不认我?”
“不……不是。我怎么会不认绿……”
“不是?没有我美,你也敢勾引殿下,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得上我?”
“妾……”
“妾什么妾,我今天只把你撵出去,你要记得我的恩德。”
几个看热闹的小丫鬟不嫌事大,喊了一声:“绿绮姐姐英明!”
然后她们咯咯笑成一团儿。
那些笑声异常刺耳,像是在把珍珠当猴子看。
珍珠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刀子般的眼神侧向绿绮:“撵我?你一个被养在府里的歌女,你也配撵我?”
周遭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
几个婆子走过来,就要把珍珠往府外拖。
“你们敢!”珍珠抬高音量,原本娇俏的声音陡然尖利。
绿绮上前几步,低下头,贴着她的脸,长长的头发落下来,低语道:“你要是能勾着殿下上床也就罢了,我还认你是半个主子,可你这个废物既然勾不到,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她声音温柔,语调却含媚,这段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暧昧地像是在跟她上床。
珍珠又嫉又恨:“我可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
“那请您回去找皇后娘娘罢。”绿绮摆了摆手,珍珠就被拖了下去。
皇后可真烦,绿绮心想,她管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她只认五殿下。
手上沾了珍珠脸上的香粉,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然后她慢悠悠往五殿下那里走。
一个管事婆子向绿绮那边努努嘴,对着手底下刚来的洒扫丫鬟们道:“看见了吧。”
几个丫鬟点点头。她们个个貌美,环肥燕瘦,各有风情,都是其他各府的人送来的。
“老身可好久没见过这场面了,没想到那个珍珠姑娘来得晚,认不清绿绮姑娘的厉害,又让老身看了场好戏。”
管事婆子笑吟吟道:“你们要晓得,在五殿下府里,想飞上枝头,就要先越过这位姑娘。”
几个小丫鬟缩了缩脖子。
“撞在金银姑娘手里还好,撞在绿绮姑娘手里……这次只是把她撵出去,确实给了情面。”
丫鬟们面面相觑。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撵出去等于去了半条命,这也算留情面?
“殿下就喜欢绿绮姑娘这种的。”
丫鬟们又想起了绿绮那张脸,和绿绮那个人。
她靡颜腻理,放狠话时也美到令人移不开眼睛。
绿绮姑娘是条艳丽的毒蛇。
“绿绮姑娘今年十八,花期还长,你们还有的熬呢。”管事婆子又笑了一声。
绿绮耳力极好,自能听到管事婆子都说了些什么。
她今天把珍珠拉到这里,也是为了敲打这些不安分的。
绿绮想到了季小郎君那个人。
气度高华,哪里是珍珠这小妮子比得上的?
她被管事婆子那句“殿下喜欢绿绮姑娘这样的”给逗笑了。
要是她们都学她,岂不是越学越偏?她笑得恶劣。
她想到季玦那张冷得像冰一样的脸,和金银嘴里说的,殿下那一身的伤。
殿下其实喜欢这样的。
季小郎君在床榻上,恐怕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应该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古怪癖好?
她仿照管事婆子,在心里来了一句:“季小郎君今年才十五,花期还长,你们还有的熬呢。”
她都有些同情珍珠一类的这些丫鬟们了。
她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诡异思想甩出去,想别的事情。
“我们这一行,出了两个男人,都这么会勾人的吗?”
“噫……这不是戗行了吗?”她又笑了出来。
她回去推开五殿下的门后,五殿下还坐在那里黑着脸。
“好殿下,是妾的不是,最近盯着季……那边,把府里疏忽了。”她又向江瑗请罪。
江瑗听她说起季玦,终于有了点反应,喝了口茶。
“你说……”江瑗的脸上满是懊恼。
“殿下怎么了?”绿绮温声细语。
“你说……他会不会误以为我不正经……白日宣淫?”
你说……他会不会误以为我不正经……白日宣淫?
绿绮愣住了。
殿下这是害相思病,病傻了吗?
她只好开口劝他:“您不告诉他,妾也不告诉他,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五殿下怅惘地看了歌女姐姐一眼,叹道:“算了,你不懂。”
行吧,我不懂。
“你有什么事儿吗?”江瑗捧着茶盏问。
“文华殿传出消息了。”
江瑗放下茶盏,坐直身子。
“只知道是一甲,至于是哪一名,我们的人没探查到。”
江瑗点点头,笑道:“我就知道!”
他似乎把他刚才紧张的样子给忘了。
“季玦,唐安,方朗。”
绿绮说出这三个名字。
江瑗又瘫回去,揉了揉眼睛,道:“不出所料。”
“再没什么事了。”绿绮说着,就要退出去。
江瑗叫住她,说:“嗯……你向他递句话,我没有……那个什么。”
你没有什么?绿绮疑惑地盯着江瑗,请求明示。
江瑗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绿绮,脸憋得通红。
绿绮再次以眼神示意江瑗,让他说清楚。
江瑗气急,道:“你给我出去!你这个傻……”
绿绮估摸着他要说什么不好的话,约莫是“傻玩意儿”这一类的。只不过出于良好的教养,又生生收住了。
她老神在在,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江瑗关好门。
到底是谁傻呀,别人明明不知道,非得上赶着告诉别人,这不是有病吗。
她笑着离开了。同僚眼看就要金榜题名,她得备一份贺礼——不过自己本来级别比季玦高,这家伙一步高升,差不多成了自己的半个主子,自己再备贺礼,合适吗?
绿绮苦恼着。
“她不懂。”江瑗想着,摇了摇头。
他还在生气,不是在气绿绮,而是在气那个珍珠。
青天白日的,自己的婢女勾搭自己的朋友,这太失礼了。
江瑗气珍珠勾引季玦。
这太失礼了——他又重复地想了一遍。
就算珍珠不知道,把他当成我,这也太失礼了。
府里就这么点人,就这么点事儿,绿绮都管不好,想来是没怎么用心。
“该给绿绮扣月钱了,”他想,“绿绮也太懈怠了,不光懈怠,还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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