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玦回去确实也没闲着,司里的事情,经常是不重要的都交给绿绮,重要的由绿绮整理好,放在那里让江瑗过目。
只不过江瑗实在是不思进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消息积攒了不少。
万幸他也真没耽误什么不该耽误的。
季玦自从当了这倒霉五殿下,明明卯时已睁了眼,还得装作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实在是痛苦得很。
江瑗这十五年来吃遍了京城,除了御厨,还好找苍蝇小馆儿、茶棚酒肆,自己零零碎碎也开了不少——当然,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哪些是他自己开的了。
他还格外关注那些新开的酒楼、新摆的小摊,一听说有新的,就一定会拨冗而去,品评一番——“拨冗”这个词是元宝说的,他说这个词时,活像个指鹿为马、睁眼说瞎话的佞臣。
银楼和钱庄的进项是大账,这是江瑗舅家吴氏留下的产业,正因如此,江瑗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不至于过得太难看,否则就凭宫里那点份例,他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这个账目也是江瑗必须看的。
再加上安乐坊的各种暗地里的产业,比如说柳姝的那家花楼,开在各坊的赌坊……加在一起,也是一笔庞大的进项。
江瑗一拖再拖,去年年底清账都没看,这些就全部堆在了季玦这里。
季玦越看越觉得,江瑗是真的有钱,私底下的产业加起来,恐怕会让其他皇子掩面而逃。
他连续看了几天的账目,收获了绿绮一枚老母亲般的欣慰感动的眼神。
江瑗也是既欣慰又感动。
苏小掌柜的糕点还是新出炉的好吃,配上香茶,简直不像在人间了。
再加上苏小掌柜人美声甜,江瑗每天都要去一趟隔壁,这一去,半个月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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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绮还在府里整理行程,问着五殿下要不要去糕饼铺的事儿。
“您都大半个月没去了,是那里的糕点不合口味了吗?”
——是的,江瑗的行程就与皇帝翻牌子差不多。
季玦经绿绮提醒,真准备去走一遭,却又听绿绮说:“您和苏小掌柜也混得挺熟的,人家……”
季玦一听这一句“混得挺熟”,就知道自己不能去了。
他对江瑗是熟,但也不知道江瑗在小姑娘面前是什么样的,说什么话?送什么礼?
要是因此漏了馅可不好了。
“这段日子先不去那里。”季玦说。
绿绮记下来,道:“安乐坊新开了一家卖螃蟹的,殿下去吗?”
“也可,再给他捎几只。”季玦道。
不用说,绿绮也知道五殿下说的是谁,这些天把人如珠似宝地捧着,就差把整个五皇子府都搬过去了。
“季小郎君还病着,这螃蟹能吃吗?”绿绮问。
季玦只好说:“不论他吃不吃,给他就是了。”
绿绮只觉得自己身上背的锅,早晚会越背越大,这些天那么多的好东西都入了她的帐,她看着单子就心惊肉跳。
万幸殿下还未议亲,要是真议了亲,把主母迎回府里,她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可看殿下这一副儿女情长的样子……真的会有议亲吗?
绿绮摇摇头,不再多想。这也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
此时江瑗坐在糕饼铺子里,和苏小掌柜一起闲聊。
苏小掌柜一边吹牛,一边享受着江瑗时不时的吹捧。
“我跟你说啊,我有幸去过戏园子里,看过柳青荧大家的一场戏,柳大家那天下了戏,还穿了一身常服,是真的美啊。”
她词句匮乏,一般夸人好看,也只是会说“美啊”、“真好看”、“真漂亮”、“像朵什么什么花儿”这些词。
江瑗估摸着她下一句,就是“柳大家像一朵什么花儿似的”。
果然,苏小掌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柳大家像一朵蔷薇花儿似的。”
江瑗冷着季玦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哇”了一声。
“就是,他那个眉毛……他那个眼睛……”
江瑗总觉得这话也似曾相识。他想起来上一次苏小掌柜说这话,是在他面前夸季玦的时候——江瑗感觉自己受到了敷衍。
若是平常,他还能回一句“我觉得季小郎君更好看些”,可现在他这么说,就成自卖自夸了。
他只好憋着一肚子话,继续听苏小掌柜夸。
苏小掌柜夸着夸着,肚子里就没词了,江瑗只好贴心地递话给她:“你是花朝节时看到他的?”
“对对对!”苏小掌柜咬了一小口包子,“就是花朝节的那场,我托小姐妹好不容易抢到的座,票价可贵了……你那天去看了没有?”
“没有。”江瑗摇摇头。
“天哪,你不会去看柳姝去了吧?”
“也没有。”
“……提起这个,我还在西市盘口压了二钱银子,结果这俩人打平了,庄家通吃……你说怎么就这么……”苏小掌柜气鼓鼓的。
江瑗笑而不语。
苏小掌柜继续吹她的牛:“我还在花车上见过柳姝呢,你见过吗?”
江瑗摇摇头。
“呀,那真是太可惜了,柳姝可真好看啊,像朵牡丹花似的。”
江瑗顺手拿了她桌子上的一把瓜子。
“你也好歹是个京城人士了,怎么既没有见过柳姝,也没有见过柳青荧。”
“必须要见吗?”
“那当然,外地人来了京城,也都想见见京城两株柳呢。前一段时间,二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还为了柳青荧斗富呢。”
“你都见过?”
“都没见过,”苏小掌柜说,“那你见过吗?”
“也没有,不过我见过六皇子,看着傻兮兮的。”
“是吗?”苏小掌柜压低声音,只剩下气音了,“你这话我们小老百姓说说就得了,你以后可不能说了,要入朝为官的人了,你长点心吧。”
江瑗点了点头。
苏小掌柜又悄悄说了一句:“就算他真的傻兮兮的,你在心里悄悄说就行了。”
江瑗失笑,又点了点头。他能和苏小掌柜混熟,也是因为这小娘子是个妙人儿。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苏小掌柜看了蒸笼一眼。
“斗富。”
“哦对,斗富!当时柳大家刚下了戏,五皇子就要把柳大家带回府里,直接砸了柳大家一个扇坠儿。”
“你想啊,人家皇子的扇坠儿,得是多好的好东西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二皇子突然冲过来!”
江瑗:……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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