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师的视线，从他脸上落在手中握着的水杯, 她失笑, “那你过来。”
林魏绕过那摊冰块和水渍, 向她走来, 尽量目不斜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两只通红的耳朵，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他在她身边站定，递过水时，小声说, “刚倒的有点烫, 小心。”
施师点了下头, “谢谢。”
她刚喝了两口，听到扫地的声音, 偏头一看，年轻的男演员已经拿了簸箕笤帚, 在那里默不作声收拾一片狼藉。
“我来——”
施师忙站了起来。
事实上她不是无坚不摧的。面对网上谩骂，她能能理性对待，面对差点被人**, 她能奋起反抗，就算法律暂时给不了她一个公平，她也能冷静地等待和谋划，面对季成今天走后，给她带来的麻烦——再次被人议论指点疏远、或者敌视, 她却有些无力。
一个人总归要生活在现实，总归要交际。
就算她只想好好上节目，好好表演，没打算在这里交到真正的朋友，但也不想格格不入，走在哪里都是异样的目光。
她如坐针毡，等着被人像猴子一样观看。
林魏来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来了。
施师忽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它总会过去。
“我来，你忙你的吧。”
她放下了杯子，就要往过走。
林魏一只手拎着簸箕，一只手拿着扫帚，闻言立马站直了身子，扫帚把顶在了大腿上，他一边拿腿支着，空出的那只手连忙摆，
“不用不用，我来，我马上就好。下午即兴表演考核，导演在群里发了一些资料，你帮大家看看，要不我们待会儿商量一下，都排一遍？”
“可以吗？”
他红着脸又问了一遍。
施师站在那摊水的对面，顿了顿，点头，“好。”
她折了回去。
林魏动作很快，其他两个女演员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时，他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只剩下倒最后一簸箕垃圾。
他抬头看向两个女演员，“进来，施师帮我们看卫导演发的一些即兴题目，待会儿我们排一下。”
两位女演员，“啊……好好好！”
两人赶紧进来了，有个女演员瞥见簸箕里的垃圾中，有几个污了的花瓣——啊啊啊啊！男神送的花，经过男神的气息包裹，跟限量版一样千金难求！！！
她偷悄悄捡了起来，拿纸巾小心包住塞进了裤兜。
林魏全程看到了，没说话。
女演员立马脸红了，咕哝道，“反正你们男生不懂……”
林魏，“……”
两个女演员还算好，虽然八卦欲强烈，但也知道分场合，见施师和林魏都一本正经为下午的考核做准备，很快就投入进来。
期间陈野来过一回，但也只推开门看了一眼，就合上门呵散那些想看热闹的人。一整个上午，还算风平浪静。
*
“网上的事咋办？”
“凉拌。”
“？？？”
“演员私德有问题，也跟我们节目组有关吗？不过纳了闷了，知道的人也不多，到底谁爆出去的？”
“……那个女演员怎么办？”
“下午不是即兴考核么，把她淘汰了。”
“？？？”
“留着是害，网上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会出问题，淘汰吧，差不多就得了。”
“季总能成？！”
“你这个眼神很有问题，没看到闹掰了？是个男人谁能忍？别以为到了那种地位，看着风度翩翩，大度宽容，真得罪到了，基本就是仇人了！我们干嘛招惹这种麻烦？”
“也是……”
节目组负责人商量好，菊厂领导微一点头，“恩，淘汰吧。”
*
“您来电话了~”
“您来电话了~”
生活助理心里这样说，安顿上门清扫卫生的钟点阿姨离开，他也正要离开时，却听到手机铃声一直在响，而手机的主人，他的大老板季总，坐在沙发里一脸恍惚，好像压根没听到电话响。
要不要提醒一下？
生活助理脚步凝滞，但最终有那个心没那个胆，还是轻轻拉开门，走掉了——季总回来时的那个样子，失魂落魄，别提多吓人，他真的不敢撞枪口。
午后的阳光安然而静谧。
季成坐在沙发里，如没有灵魂的木偶人，而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一会儿是她从前的模样，一会儿是她现在的样子，忽然不知哪儿来的一桶冰水从头浇下，他闭了下眼，回神了。
他目光落在响铃不断的手机上，然后按了免提。
“草，你可终于接起了——”
邢云来的声音传了出来。
季成拿起平常的语气，“有事？”
“没没没，没什么大事，嘿！我就看你进展的怎么样了……你们现在不会在一起吧，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声音就像捂住一样，小而贱兮兮的。
季成疑惑，“你说施师？”
“……对啊！不是她还是谁！”
“我没去片场。”
“？？？”
“忙，没时间。”
“？？？”
邢云来傻住了。
季成语气略显不耐烦，“还有事？”
邢云来忙，“等、等下，那网上咋办？骂SS的人可多了，一看就是有预谋有组织的黑！你不去片场，那赶紧先叫人删帖封号啊！”
季成忍着不耐道，“一个演员没点抗压能力，还能在圈里立足吗？”
“？？？”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总提她，除了她你生活中就没点别的乐趣，还是我们之间没其他话题？”
“？？？”
“挂了，忙。”
季成随即挂断电话，身子向后靠去，眉宇间染上一抹厌烦，翻篇了，他以后再也不想听到那个名字。
电话对面的邢云来看着手机屏幕，头顶冒出无数问号，男人怎么也变得这么快，之前不是还怒气冲冲要找人算账，给SS出头，怎么转头就叫SS独自坚强？人间迷惑……
算了，先不管了。
那边家里佣人收拾好行李，便道，“少爷，您行李都收好了，外头车也备好了，太太叫您等等，她先前不知道您行程，要赶回来送您呢。”
“……多大点事，我每个月出国比回家次数都多，行了，我先走了，你给她打电话叫她别赶回来了，走了。”
“可……”
“行了行了回去吧！我都多大人了……”
*
下午即兴考核之前，演员们突然收到通知，即兴考核采取20进10的晋级赛，小组头名直接获得决赛圈资格，剩下的人一部分直接淘汰，一部分进入待定席位，等待复活赛的pk。
“怎么改规则了？”
“是呀，怎么回事，即兴考核怎么成晋级赛了？”
“20进10什么意思，哪个20啊，每个小组平均不是三到四个人嘛？”
“一看你就没认真听，就对拍环节两个合作导师一个大组，刚好不是20人，完犊子了，20进10，节目组要搞事啊！”
……
有人自信满满，也有人担惊受怕，现场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林魏看到施师凝眸思忖，他伸出手掌，对其他两位女演员说，“加油。”
两位女演员虽然神色不免焦虑，仍旧一一击掌，“咱们都加油啊，希望咱们小组谁都别被淘汰，哎呀，我好紧张啊。”
“快深吸口气吐出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反正早晚有这一天，早点结束早点认清现实，没什么不好。”
……
林魏看向施师，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施师回神，目光从他脸上落在他脉络分明、干净的手掌，“？”
林魏看着她的眼睛，努力使自己没有脸红，轻声道，“加油。”
施师笑，“你也加油。”
两只手掌碰在一起，尽管声音很小，林魏还是在喧闹中听得一清二楚，收回手掌后，他飞快侧过隐约发烫的脸，轻轻吐了一口气。
按照节目流程，比赛即将开始。
两个女演员停止对话，这才想起施师，不由吐槽，“师，这个环节对你太不友好了，像我们在学校还经常做这种训练，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
林魏回头打断，“看看几点了，咱们差不多什么时候上场？”
“哦，现在……”
林魏余光扫过施师，见她脸上没什么情绪，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紧张，他最担心的是上午的事会影响她发挥的心情，还有网上愈演愈烈的舆论，不知道节目组会不会有所动作……
施师似有所察，回过头来，接起刚才女演员的话，“放心，我会好好表现，大家一起加油！”
“加油加油！！”
施师视线落在林魏脸上，“你怎么看起来比我们都紧张？”
两个女演员也顺着看去，“是呀，林魏，你不是一向最淡定了嘛？”
施师挑眉，好像在说，是吗？
林魏耳根红了，“……人多，太热了。”
施师抿唇笑了。
见她笑了，林魏似乎也没那么担心了。
施师小组很快抽到题目，“有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向你表白，你该怎么办”。她们小组分成两人一组，来表演这个题目。
两个女演员慌了，“那我们谁跟林魏一起表演，总不能两女生表演告白吧，这也太出戏了！”
“林魏你先选吧，你想跟我们谁一块儿表演？”
林魏看向施师。
施师看向其中一个女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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