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 茉莉姐一直都压着没让安宁登台演出。百乐门里的舞女们都议论纷纷, 还是头一回见茉莉姐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呢。
原本她们以为安宁跟茉莉姐要么沾亲, 要么认识。谁知道一打听才知道,什么关系都没有。
安宁就在百乐门白吃白住了大半年,这半年里,她每天都跟着不同的老师, 努力学习各种技能。
唱歌、跳舞、泡茶、品酒、琴棋书画,样样都得学。甚至连怎么抛媚眼好看、什么样的动作更撩人、穿什么衣服搭什么首饰配什么高跟鞋都有讲究。
茉莉姐还特别交代那些老师,让她们对安宁能有多严格就有多严格。除了学习这些,安宁还被茉莉姐带着去观摩百乐门其他头牌的演出。
等看完,还得跟详细的说出优点和不足的地方。安宁仿佛又回到了被老师支配的学生生涯。只不过这一次, 她学的都是怎么卖弄风情, 如何让那些世家公子为她神魂颠倒,一掷千金。
用茉莉姐的话说, 这百乐门的舞女, 哪个没有一套自己的绝活?没本事, 你就不可能在百乐门混下去,除非你愿意堕落到出卖自己的色相。
就跟原身上辈子那样,刚开始在百乐门也是挺红的,可后来长江后浪推前浪, 她就被拍死到沙滩上了。客人不再追捧她,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打赏她。
而她家里的那三只吸血鬼,胃口越来越大,她不得已才去自降身价陪酒陪舞, 甚至陪那啥。
在百乐门这些日子,安宁也渐渐明白了,自己先入为主的以为所有的舞女都是陪酒陪舞陪那啥的,但其实还真不是。
其他舞厅她不知道,但在百乐门,像红玫瑰、白牡丹、白露、瑶光这些百乐门的头牌舞女,她们登一次台,客人给的打赏就够海市一个四口之家十年的花销了。更别提有的那些公子哥出手就是金条珠宝。
她们根本就不用自降身价去陪那啥,光登台演出,挣的钱就花不完了。
茉莉姐的打算就是把安宁培养成百乐门的台柱子,尽管很多舞女都议论纷纷,却都被她力压下来了。茉莉姐的这份另眼相待,让安宁在百乐门的地位一下子就超然起来了。
茉莉姐虽然只是大领班,但因为她跟赵先生的关系,整个百乐门其实就是她在管,所有的大事小情都是她说了算。青竹帮的那些打手们都以她马首是瞻。
安宁其他的学的都非常快,就是那种贴面的交谊舞她不想学,她就没打算下场陪人跳舞。
于是就跟茉莉姐死缠烂打,就是不愿意学。茉莉姐横了她一眼:“跳不跳是另说,关键是你会不会的问题。我跟你说啊,这交谊舞必须学会,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情用上了呢?艺不压身知道不?”
安宁撅了噘嘴:“什么时候贴面交谊舞也算艺了?行行行,我学还不行嘛!姐、姐、姐我错了,疼疼疼,耳朵都要被你薅掉啦......”
茉莉姐啐了她一口:“下次再敢不好好学,我就把你的耳朵给薅掉。知道我给你请的那些老师有多贵吗?死丫头,我这都是为了谁?乖乖给老娘学交谊舞去。”
安宁冲着她抛了个媚眼:“知道啦!你是个偷心盗,你眼底眉梢围着我,绕啊绕......意中人与我赴良宵.....姐,你觉得我唱的怎么样?.”
茉莉姐手里的扇子都被她神来一笔直接给吓掉了,旁边那几个打手更是被安宁突如其来的妖媚撩的腿都软了。
安宁唱完乖乖的弯腰给她拾起扇子,茉莉姐瞅了她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让她们教你这么......哎,总之你往后给我收敛点儿,别把人都撩倒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安宁很听话的点点头:“我晓得了姐。”茉莉姐扭头瞪了一眼:“都围在这干嘛呢?杵这儿当木桩呢?没见过女人是吧?还不给老娘滚出去看场子去?”
那些打手一个两个魂不守舍的,飘下了楼。李奎咽了下口水,回头恋恋不舍的瞅了瞅楼上:“乖乖,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可真了不得,等她登台演出之后,这海市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呢!她要是不火,我把头拧下来给她当球踢。”
旁边顾山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就刚才,我是使劲儿掐着自己的手心才没跪下,我的天呐,当时我心里想的是,这么美的妖精,别说钱了,就是命,她要,老子也能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
其他人也是晕晕乎乎的跟着狂点头,顾山作为队长,到底还是见过一些世面。下了楼,平复一下心情,对他的这些手下说:“往后都机灵着点儿,这位沈小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别的我也就不说,只问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茉莉姐对一个人这么好?她,可不是咱们这种小喽啰能高攀的起的!你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在这百乐门做事,千万别犯浑,记住了吗?”
能在百乐门当打手的那也都不是泛泛之辈,顾山的话,把他们心里那点儿小涟漪打得是一丝儿不剩,一个个都打起精神,各干其事去了。
安宁尽管不愿意学贴面交谊舞,但茉莉姐的话也有道理,再说了她白吃白喝人家这么长时间,哪有脸拒绝哦,最后还是乖乖学了。
茉莉姐看安宁学得差不多了,就把她的首舞台给提上了日程。毕竟百乐门不是善堂,她愿意花钱养着安宁,其他舞女还有意见呢。
安宁把自己登台要唱的曲子让七七给整成曲谱,然后跟乐队的合了几遍。从茉莉姐满意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她的首舞台稳了。
安宁抱上了茉莉姐的大腿,在百乐门日子过得悠闲又自在,沈家那三口可就惨了。
何氏把安宁送到百乐门,当时得到的报酬五十块大洋,算是提前预支的一个月的薪水。其余的,管事的人说了,等到沈安宁登台唱歌之后,如果表现的好,她往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按理说五十块大洋,也足够沈家三口吃穿用度好长时间了。毕竟在海市,十块大洋就能足够一家三口花销了。
可惜她们听了邻居的恭维,觉得凭安宁的模样以后肯定能挣大钱。就还像平时那样,一点儿都不带节省的。
吃饭最少得四菜一汤,沈安华要买衣服,沈安青要买玩具,何氏要买头油、面霜,这钱很快就被她们败祸光了。
没钱了,何氏就又来了百乐门。结果因为茉莉姐早就有吩咐,不准放她进来,她连门儿都没进去。何氏也不敢跟那些五大三粗的打手们闹腾,只能抹着眼泪回了家,心里暗恨安宁不争气,又骂她狠心。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她完全忘了,送安宁进百乐门时,她特意叮嘱过,没事少回家。省得被左邻右舍知道她在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工作,连累了沈家的名声。
安宁根本就把她们这三只吸血鬼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再说了,她现在吃穿花用全都是人茉莉姐的,都白吃白喝大半年了,一块大洋都没挣,拿什么去养活她们?都是有手有脚的大人了,难道还真能饿死不成啊?
茉莉姐特意挑了个黄道吉日,大肆宣传了一番之后,才把安宁的首舞台隆重推了出去。
也不知道茉莉姐是怎么跟赵先生说的,她登台演出那天,赵先生亲自带着人给捧场。茉莉姐人缘不错,为了给安宁造势,她几乎把上海滩有头有脸,排的上名号的都给请了来。
登台演出前,静静地在化妆间里候场的安宁看了看镜子里面妖媚陌生的自己,再低头瞧瞧那开衩直到大腿的旗袍,忍不住叹了口气,跟七七吐槽:“生活不易,只能卖艺!七啊,我突然有点腿软,我听茉莉姐说,来了好多人呐!”
七七蹭了蹭她的脸:“宁姐加油!别害怕,把他们一个个都当成萝卜白菜就行了,反正等会儿你一出去,他们就只顾着看你了,没空听你到底唱了什么!”
安宁准备了两首曲子,一首是她上回清唱的那个,茉莉姐说特别勾人,这头一回登台演出,就得选最适合她的。
安宁听了翻了个白眼,啥叫最适合她的?这意思就是说她会勾人?这可不是啥好话啊姐姐!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啊!
一袭修身旗袍在舞台上摇曳生姿的安宁,简直就像是那勾人魂魄的狐妖,用茉莉姐的话说,她长着一张再清纯不过的初恋脸,却跳着最妩媚勾人的舞蹈。
安宁的首舞台艳惊四座,一炮而红。一夜之间从寂寂无名的小舞女一跃成为百乐门顶级的头牌。
海市不知道有多少的名流世家公子为安宁所倾倒,他们一掷千金,盼着佳人回眸一笑。更有甚者,捧着耀花人眼的金银珠宝求着安宁收下,期望能得到佳人一顾。
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安宁这个渣渣属于在台上撩完就跑,没有售后的那种。一旦表演结束,甭管下面多少人喊安可,想让她在来一首,她完全都不带搭理的,头也不回的就下了舞台,连个谢谢都没有。
茉莉姐训她,她还振振有词:“我凭自己的歌和舞蹈赚钱,为啥要跟他们说谢谢?我干嘛要搭理他们?他们让我再唱一首,我就必须得唱啊?哎呦,我的姐姐,这男人呐都贱着呢,在他们心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茉莉姐被她的歪理邪说都给气乐了:“听你这么说,你还挺有经验的?你个死丫头,那脑子都是怎么想的呢?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歪理。行,现在你红,你牛掰,你说了算!”
安宁的吃穿用都是茉莉姐全包了,除了演出,她根本就不出门。跟其他舞女不一样的是,她就住在百乐门的楼上,百乐门又打手如云,哪怕那些公子哥们再想一睹佳人风采,也不敢在百乐门造次。
只能在安宁登台时出手更加阔绰,期望得到美人青睐。可惜他们出手再大方也打动不了铁石心肠的安宁。
其他舞女都会取一个艺名,就像茉莉姐,她真名叫赵丽雅。安宁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她在百乐门的名字就是安宁,茉莉姐劝了她好几回,安宁就是不听,茉莉姐也只能随她去了。
安宁头一回登台表演完,就被带到了赵先生及上海滩几位赫赫有名的大亨面前,看着安宁清澈的眼神,赵先生忍不住笑了。
这小姑娘有点儿意思,台上台下完全是两个人,就她刚才在台上那股妩媚劲儿,说实话,他都有点心动。
但等卸完妆一看,人还是个孩子呢。赵先生说话特别和蔼,安宁对他也是非常尊敬。至于任务中提及的张君豪,安宁也有幸见到了,气场很强大,难怪是能让海市三大流氓头子和特务都闻风丧胆的枭雄。
安宁跟赵先生倒是挺聊的来,后来因为一场意外还成了莫逆之交。那是一次演出结束,因为赵先生领着几个朋友的到来,安宁唱完下台后跟着茉莉姐过来打招呼。
结果就在寒暄完,她们转身要走时,突然旁边白光一闪,一只匕首直直的冲着赵先生和茉莉姐去了。
安宁毫不犹豫的就把茉莉姐往身后一拉,空手接住了那把匕首,然后一脚把那个行刺的人踹到十米开外。
当时整个百乐门都安静如鸡,赵先生和茉莉姐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安宁。
安宁挠了挠头,好像有点用力过度了。还是赵先生反应快,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控住场子了。行刺的人很快被抬走,然后百乐门清场。
茉莉姐心有余悸的拉起安宁的手,瞅瞅就破了点儿皮,才放下心来。不过她看了看安宁的脚:“你......”
安宁傻笑:“天生力气大、天生力气大!”赵先生哈哈大笑:“好好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今天老夫真的是开眼了。茉莉,还是你会调教人,安宁是个好孩子。”
茉莉扯了扯嘴角:“先生过誉了,您今天没事吧?都是我的疏忽,让您受惊了!”赵先生摆摆手:“没事,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我没经历过?还会怕这种小喽啰?”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更掉落呦!爱你们,么么哒^3^感谢在2020-05-06 12:16:49~2020-05-07 06:4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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