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唇柔软极了。
骆亦卿的脑子轰地一声。
过去这些年, 他曾无数次经过医学院的实验大楼,楼前种着两株漂亮的垂丝海棠,每年春季落花瓣时都将大楼前的地面堆满,他在脑海中想象过很多次, 被花瓣亲吻的感觉。
就像现在。
他不确定江梨的意识是不是还清醒,她一整只地扑在他怀里, 舌尖试探着勾勒他的唇线,爪子死死揪着他的肩膀, 整个人都在发烫。
骆亦卿懊恼“江梨”
他脑海中混沌成一片, 想把她薅下去, 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眼前的现实和之前的遥远梦境缓慢重合,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回应, 又直觉地觉得不该这样。
不该靠这么近, 不该生发那种旖旎的念头。
不该像现在这样,抱在一起接吻。
可是心里分明有一个更清晰的声音在叫嚣, 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放手。
江梨觉得骆亦卿也在发烫。
她在这种事情上从来没有经验,吻得青涩小心, 舌尖撬开他的唇齿徐徐钻进去,品到一点点近似中药又像是薄荷的、微妙悠远的苦味。
她有点迷糊, 余光外绿意摇曳,阳光透过树木的间隙, 一寸一寸、缓慢地下坠, 连时间都停住。
这样盛大的光与影之中, 她好像听到骆亦卿叫了她一声,具体是什么,没有印象了。之后是交替的脚步声和纪向晚的惊呼,裴之哲是什么反应,她也没印象了。
所有声音都不太真切。
江梨对骆亦卿最后的记忆是,他两只手落在她腰间,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不怎么用力,可她微微垂眼,还是看到他脖颈间暴突的青筋。
也挺好。
昏过去之前,江梨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
他没有推开她,对吧。
“对,你们先回去吧,我来照顾她”
“没关系,机票我会找人帮她改签。”
“先帮她请个假吧,我回北城的时候,再把她一起带回去。”
“辛苦你们了”
送走欲言又止的纪向晚和失魂落魄的裴之哲,骆亦卿揉揉眉心,关上病房的门。
走廊上所有声响都被阻隔,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屋里有只无尾熊在睡觉,窗帘掩上了三分之二,只余下一小片夕阳光影,透过窗玻璃,逃窜似的在地板上游移。
骆亦卿望着病床上蜷城一团的江梨,在门口稍稍站了一会儿,放下外套,迈动长腿走过去。
病房没有开窗,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小姑娘睡得还挺死,他长腿一迈在病床旁坐下,她眼睫毛连动都没动一下,一点反应也没有。
骆亦卿沉默着盯着她看了看,伸手替她把额头前的碎发拨开。
他其实有很长时间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江梨。
她长大了,可还像小时候一样,睡觉时喜欢蜷成一小团,将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个脑袋。
那时候她生病,他去看望她,她就是这么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骆驼哥哥你不知道吗被子是个结界,只要我躲在里面,鬼就追不上我。”
只不过眼下,她睡得很熟,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骆亦卿想着想着,牵动唇角,无声地笑起来。
“不知不觉”背后霞光绵延,他笼在夕光里,垂着眼喃喃,“你都长这么大了。”
有一点点碎金的光芒流窜进来,落在她白皙的指尖。
江梨呼吸平稳,睫毛如同蝉翼,长发在白色的枕头上流水般散开。
“头发也比过去长得长”骆亦卿鬼迷心窍,伸手摸上去。须臾,又叹息,“可惜不如过去多。为什么要学新闻呢,学新闻和学医都容易秃的。”
不知道是他后半句话被她听到了,还是因为他的手压住了她的头发。
江梨眉头微皱一下,没醒,突然又往下缩了缩。
一副不想面对他的样子。
骆亦卿一愣,失笑“小屁孩儿。”
他记忆里那个小屁孩儿,现在都学会强吻他了。
强吻
一想到这两个字,骆亦卿脑子里的回忆瞬间就碎片似的聚集起来。
他沉默地望着她,不太敢碰自己的嘴唇。
只是想想,也觉得热。
是怎么把小朋友养歪的
“不应当,不应当。”想着想着,又想到上次那个奇奇怪怪的梦。
骆亦卿忽然感到口干,指骨烦躁地抵住眉心,一想到今天下午纪向晚和裴之哲推开小院远门、撞破他们接吻时那种震惊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其实是一只兽。
骆亦卿陷入史无前例的天人交战。
江梨点滴瓶中药物逐渐见底,正是日薄西山的时候,夕阳的光芒顺着地板缓慢爬上病床,从她的指尖缓缓攀到脖颈。
“唔。”小姑娘皱皱眉头,不痛快地向下缩缩,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缓慢地撩开一条细细的缝。
骆亦卿起身将窗帘拉严,沉着嗓子,低声问“醒了,还是想再睡会儿”
江梨没有说话。
她显然不想搭理他,因为她不仅重新闭上了眼,还不急不缓地给自己翻了个面。
骆亦卿“”
小女孩真是无情,今天下午还扑在他怀里强吻他,现在就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
他被梨梨嫌弃了,他好可怜tvt
“咳。”骆亦卿低咳一声,重新在病床旁坐下,轻声道,“你两个小伙伴是今晚的航班,我就让司机先送他们去机场了。你的机票我帮你退了,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之后,我再帮你买票,然后我们一起回北城,好不好”
室内静悄悄的,江梨还是没有说话。
骆亦卿点点头“高烧确实容易累,你困的话就再休息一会儿吧。醒了饿了都叫哥哥,哥哥就在”
“这儿陪着你”还没说完,他就看到,背对着他的江梨小朋友,挑衅似的重新睁开眼,并不急不缓地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骆亦卿一顿“”
他忽然被强烈的无奈感包围,仿佛怀中捧着很多bgbg的小宝物想要送给对方,可对方不仅全盘拒收,还朝他扔了一条狗。
骆亦卿老父亲叹气“梨梨。”
梨梨没有说话。
“你现在舒服点儿了吗别躺着玩手机,来看看哥哥,跟哥哥说说话。”
梨梨开始刷微博。
“梨梨。”骆亦卿轻声哄,“跟哥哥聊一聊,好不好”
“”
室内沉默三秒。
骆亦卿越过江梨的肩膀,看到她关闭微博,开始玩踩高跷的山羊1。
骆亦卿欲言又止,张张嘴,又闭上。
他思索半秒,低声“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男人一低头,低醇的嗓音就仿佛落在耳边。
江梨猝不及防,山羊坠崖而亡。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骆驼。”
江梨懊恼地重开了一局游戏,骆亦卿不疾不徐地,开始讲他的故事
“有一天,他去理发,店里人很多,他等啊等、等啊等,怎么都等不到理发师来给他理。”
江梨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注意力全都落在骆亦卿身上。
他的声音很轻,让她想起更早更早的童年时期,他在茶余饭后抱着故事书给她讲的寓言和童话。
“他一直等不到,就觉得很委屈。”
山羊又死了,这次是劈叉致死。
“于是,他只好跑到理发师面前,跟他说”
骆亦卿凑过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哄诱似的,低声道
“你理理我吧,好不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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