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
心脏从万米高空坠回地面,“砰”地砸出一个大坑。
暧昧的气息和旖旎的心思一瞬间全散了。
江梨看着被断头的小猪慕斯,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失望,又有一点形容不上来的羞耻:“……你就是想骂我吧?”
骆亦卿这回真笑起来。
“哪儿能呢。”
旁边的轨道“咔哒”一声轻响,酸奶蓝莓沙拉和芦笋奶油蘑菇通心粉也从二楼滑下来。
他伸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拿着餐叉仔仔细细帮她将沙拉拌好,才推到她面前,“哥哥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逗逗你。”
江梨没有说话,羞耻的感觉并未完全散去,下意识抬头朝他看。
男人坐在一团暖光里,眼瞳颜色太深,仍然显得冷淡。
他眼型偏长,并不是最周正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懒洋洋的,轻佻又寡淡。
有点恶劣。
像一个渣男。
“喔。”江梨不高兴地叉起蓝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比较好笑。”
小姑娘好像真生气了,说话的语调硬邦邦的,报复似的嚼沙拉,将藜麦咬出断头的声音。
骆亦卿忍不住,用口型无声骂了句草。
她好可爱啊。
江连阙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他也好想要一个妹妹。
“是哥哥的错,哥哥跟你道个歉。”玩笑开得有点过头,骆亦卿轻勾了下唇角,身体前倾,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不生气了,嗯?”
他手掌碰到额头的瞬间,江梨猛地睁大眼,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始放烟花。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只这一个瞬间,她也在他身上嗅到清淡的气息。
缱绻的,温柔的,像某种被太阳晒过的植物。
她心跳漏跳一拍,低着头拌通心粉,胆子突然大了起来:“那,你有那种,一看到她就想笑的女生吗?”
“我?”骆亦卿眼皮一撩,那种渣男的笑意又浮上来,“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想跟哥哥在一起?哥哥现在每天看到你,就挺想笑的。”
“……”
妈的。
江梨恶狠狠地想。
她再也不要跟骆亦卿讨论这种问题了!
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鼓成一只河豚。
“你放心好了。”骆亦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爱,轻笑一声,正经地道,“哥哥没那么饥渴,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
他轻声,“你可以放心住在我这儿,住到出嫁都没关系。”
-
江梨有点颓然。
她特别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好意思对其他小孩子下手,但你可以对我下手啊!
何况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法定成年好久了!
可他一旦正经起来,她的少女心思立马就又不敢表现出来了。
那些埋在土壤深处、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他的想法,好像从来就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只有在他不当真的时候,她才敢说实话。
江梨趴在窗玻璃上,盯着骆亦卿,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没别的东西了?”浓稠的夜色中,他衬衣袖子挽到一半,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家政阿姨依依不舍,他转头看江梨,“你是不是还有一箱衣服没拿?”
“没有了。”江梨摇头,“是有一箱衣服,但不拿也没关系。”
反正江连阙最多一个季度就回来了。
她也不可能真在骆亦卿那儿住太久。
“行。”骆亦卿点点头,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一下,“跟阿姨说再见,我们走了。”
小姑娘杏眼潮湿,脸颊软软的,这几年逐渐长开,手感依然好得像小时候一样。
夜风带起额前碎发,她被他掐得心里发痒,乖乖朝阿姨招手:“阿姨再见,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
骆亦卿开门上车,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才启动车子。
“这才刚走,你就想着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故意道,“那么不待见哥哥啊?”
江梨心想,我跟你同居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谁让我是小女孩呢。”她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学他胡诌,“小女孩都恋家。”
走出去一段路,手机震起来。
江梨在身上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耳机,只能就这样接起来:“喂?您好。”
“江梨。”骆亦卿顺手调小车上的音乐声,小小的空间内,对面清澈的男声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把音乐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
江梨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事儿。
“不用不用。”她抱歉极了,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联系你了,你现在还在等我吗?”
“嗯,我在电视台呢。”对面男生顿了顿,明朗地笑笑,“没事儿,正好我今天加班,顺路等你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
“我……我忘记了。”江梨懊恼,“我现在在的这地方离电视台也不远,我过去取吧。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吃的?”
骆亦卿手指一顿,有点危险地眯起眼。
忍不住朝她看了看。
带吃的?她要给谁带吃的?她都没给他带过吃的。
可这只无尾熊毫无所觉,还在吧啦吧啦地跟小男生说话。
足足讲够了八分钟零十七秒,才挂断电话。
“骆驼哥哥。”放下手机,江梨转过来,“我今天晚上原本约了一个小伙伴,去他那儿拿明天音乐会的票,可是我被童慕诗一闹腾,就给忘了……他还在等我,你能带我去趟电视台吗?”
骆亦卿微眯了下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
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男生啊?”
“嗯。”
“什么音乐会?”
“是一个……”名字太长了,江梨在手机上调出电子邀请函,一字一字读给他,“‘重温红色’主题名家情景音乐会。”
小姑娘声音轻而温柔,咬字却很清晰,怕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停。
骆亦卿心头那股莫名的躁火突然就熄下去一半。
他勾唇笑笑,“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前卫,约个会也约在人民大会堂。”
这话莫名透出酸意,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
江梨微怔,噗嗤笑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拍照的。”
每逢遇到这种活动,各大媒体都会联动。
江梨小领导手上恰好缺张邀请函,干脆让她跟电视台的人一起过去。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将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附近。
北城夜色缥缈,高楼广厦的灯光彻夜不灭。
江梨在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饭团,才给小伙伴打电话:“我在楼下啦。”
夏季夜晚,天角一汪明月,流光如同流水。
车子熄火,骆亦卿将车停在街角。
车窗开了一半,他手臂撑在窗边,眼睛微微眯着,盯着不远处的江梨,以及,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男生。
小伙子个儿挺高,穿一件黑色T恤,脸不太能看清,但笑起来时,气场是清爽和煦的。
挺年轻。
骆亦卿默不作声地想——
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年轻。
掐指一算,估计也就比他小个六七八九岁吧。
下一秒,男生笑着接过江梨手中的纸袋,顺势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骆亦卿陡然坐直,像一头发现敌情的独狼。
“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果然就是很不安全……”他缓慢地摩挲下巴,自言自语,“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怎么不躲呢。”
他开始思考。
要不要重新给江梨讲一讲《女孩的自我保护》。
不过好在两个人没什么后续的接触,他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江梨拿着邀请函,笑吟吟地跟那男生道别。
然后转过身,直直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
条件反射似的,骆亦卿立马低头拿起手机,打开邮箱,再关掉,如此反复N次。
须臾,耳边响起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砰”地一声轻响,江梨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在他身侧坐下:“好啦,我们走吧。”
骆亦卿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放。
然后撩起眼皮,状似很不在意地问:“东西都送给他了?”
“嗯。”江梨低着头扣好安全带,感叹,“新闻民工真是太辛苦了,我小闺蜜最近准备秋交会,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骆亦卿的手指落在方向盘上,思考,该哪里切入,才能让她明白“不可以跟不怀好意的男生靠得太近”的道理。
小姑娘嘚啵嘚啵的,像只絮絮叨叨的无尾熊。
骆亦卿人生第一次觉得,人类这个物种,废话多点儿也挺可爱的。
他清清嗓子:
“……那个,江梨。”
“……不过,骆驼哥哥。”
两道声音重合到一起,他微顿,唇角一勾:“你先说。”
“好,我先说。”江梨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矫情,她将挂着小熊的双肩帆布包放到腿上,拉开,“我刚刚还给你带了个东西。”
骆亦卿漫不经心地看过去,见她从包里抽出两张邀请函,将其中一张递到他眼前:“师兄多给了我一张邀请函,哥哥也来听音乐会好不好?”
小姑娘杏眼明亮,眼底光芒流转,好像很期待。
“那小男生给你的?”骆亦卿轻笑了一下,接过来,“明天要加班,去不了。”
“这样吗?”无尾熊一下子变得很失落,但又有些不死心,“那你能不能编个理由,请一会儿假?”
骆亦卿好笑:“比如呢?”
“比如……”江梨认真地思考,“身体不舒服啊,头疼脑热啊……你是医生,给自己捏造个小病什么的,应该不难吧……?”
骆亦卿弯了下唇,挑挑眉,要笑不笑:“我突然想到一个理由。”
“……嗯?”
“你看,明天我就告诉领导,说我要去人民大会堂,跟刚认识不久的小女朋友约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望过来。
漫不经心地,桃花眼眼尾闪过一抹流光:“这个借口怎么样?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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