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至极!”
站满巫师的大厅里骤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呵斥,各色光芒一闪而逝,紧接着呼喊、爆炸声、哀嚎与尖叫开始刺激诸人的耳膜,正朝四周弥散开来的烟尘被一股不知来自何方的微弱气流卷向了人群边角。
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个被攻击的男孩身旁,大厅四周的魔法灯光照射在他身上,那是一件褐灰色连帽斗篷,昏暗的阴影遮住了这个人的全身上下。
“先生?!”
“杰——哇哦,或许我现在应该称呼你德瑞克*格雷?”艾德里安压抑着胸中怒火仔细审视了自己的学徒好几轮,在发现杰瑞德毫发无伤之后,他的声音总算慢慢平静下来,他试着开玩笑,“让我想想,这个主意源于《实习医生格蕾》,它播到第几季了?”
“……第三季。”杰瑞德用一种古怪的视线盯着他的导师,他无法看清艾德里安罩在兜帽中的面庞,所有光线都被吞噬进了那团阴影之中,但他还是尽量压低声音发出提醒,“先生,我们现在在美国魔法国会……”
“那是部好剧,我还以为它已经剧终了。”艾德里安隔着袖袍不以为意的在他的学徒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他向四周环顾,视线一一扫过这些巫师,部分人在恐惧,还有些目露惊讶,但大部分巫师都维持着一脸沉重表情,同时,用魔杖戒备地指着他,艾德里安忽然感到一阵好笑“好了好了,现在,请把事情都交给我。”
“美国——魔法——国会”艾德里安刻意提高音调,他拖长了音节,挑衅地看向站在中央主席位的首席女巫瑟拉菲娜*皮奎利“攻击一个没有魔杖的未成年巫师?你们可真行,也许这就是美国巫师的格调?”
“他怎么能在这里幻影移形?”
“……格林德沃?”
“让他露出真面目。”
“小心……”
艾德里安的讽刺立刻掀起一阵低语,但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包括那些被他现身时的魔力震荡掀翻在地的巫师,有些退到了人群背后,而那些没有受到震动影响的巫师则几乎全都拿出了魔杖。
“我们从不欢迎入侵者。通报你的姓名,无名者。”主席皮奎利面色冰冷,她尖声质问“你必须为你的闯入行为负责,如果你不能给出合适理由,你——”
“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女士。”
艾德里安懒洋洋的大声打断了面前这位声色俱厉的女巫,他不准备在此浪费精力与她辩论,此刻的曼哈顿街道上还游荡着一个濒临奔溃界限的默然者,那才是他更加关心的目标。如果不是因为他感应到他的学徒遭到攻击,他才不会仓促传送到这里,特别是面前这群人中极有可能还隐藏着一位黑巫师的领袖者——盖勒特*格林德沃。
艾德里安仔细看了几眼不远处那位跃跃欲试的英俊男巫,他很怀疑这位美国魔法国会的安全主管帕西瓦尔*格雷维斯就是格林德沃的伪装,但他不能确认。
无论是复方汤剂还是其他高明的人体变形术,他都没办法在不接触的前提下轻易解除对方伪装。
并非不能动手,但这很鲁莽,一个疏忽就得面对与好几十位巫师同时为敌的场面,艾德里安思索着。也许场上这四十多位巫师联手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如果盖勒特*格林德沃也藏身其中,他要带着他的学徒安全退场,恐怕就得受些伤,特别是他当前状态不佳。
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他的举动会让此时正在他身旁四英尺外,一脸严肃的这位纽特*斯卡曼德先生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他已经在他学徒的思绪中察知了一切,这位斯卡曼德先生是个,嗯,好人?
或许应该把一切都推给邓布利多?
艾德里安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从大厅外侧骤然传来的警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一级警告,严重暴露……严重暴露……严重暴露……”
“你做了什么?!”传来的不仅只有警报,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开始让这座受到魔法加持的大厅产生轻微晃动,首席女巫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惊慌,其他巫师一下子都喧嚷起来,快速的交头接耳着,还有人冲出了大厅。
“我做了什么?我说过的,我们还有别的事……”艾德里安双手空无一物,他慢吞吞的看了主席一眼,一道缓慢旋转着的漆黑空洞出现在他面前,他推了杰瑞德一下“快过去,男孩,我们还有事。”
“先生——”
“时间宝贵,有事等会再说。”艾德里安催促着,他一点也不把四周的巫师放在心上。
杰瑞德又被他推了一次,少年很不情愿的撞进了空洞之中,消失不见。
“该你了。”艾德里安侧身。
“你要做什么?”纽特向后退了一大步,他的眼神里满是惊疑,魔杖紧握,他的后背差点就要撞上站台上的一位愁眉苦脸的男巫。
“离开这里。”艾德里安平静的说,下个瞬间纽特整个人朝他飞了过来。
“什么——终极加护——”
“放开他——纽特”
“别白费力气了。”艾德里安伸手虚握了下,纽特刚刚变出的护盾瞬间溃散,在他旁边试图施展咒语做些事情的女傲罗蒂娜*戈恩斯坦也被一道无形屏障撞到了一边。
“安静。”艾德里安左手牢牢摁住了纽特*斯卡曼德,但这位巫师并没有就此束手就擒,至少他那还在不住挣扎的肩膀在表示抗议,这个姿势让艾德里安感到难受,于是他压低声音“邓布利多让我来的。”
“……”企图逃脱的神奇动物保护大师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僵硬了一瞬“邓——”
艾德里安抓住了机会,没给他时间把话说完,还在愣神的纽特*斯卡曼德像个被冻住的小精灵一样被随手扔进了传送门。
“纽特!”蒂娜*戈恩斯坦转身大喊“陌生人,你做了什么!”
“戈恩斯坦女士,你和你的妹妹,真该一起去进修下大脑封闭术。”艾德里安乏味的看了面前这位大呼小叫的傲罗女士两眼,然后他裹紧了些斗篷准备动身离开,他得去处理还在外面游荡的默默然。
“无名者,在一切被调查清楚之前,你必须接受监管!”女首席皮奎利似乎被艾德里安旁若无人的态度激怒,她呵斥道“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你——”
“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艾德里安挥手朝身后一指,傲罗们鼓荡起的魔法能量被他凝滞在半空之中,然后在一刹那间掉头,主席位右侧中好几位刚刚发出攻击的巫师全被一股狂飙反噬在地,那位格雷维斯部长身体只是晃了晃,而倒地的巫师昏迷了大半,仅有的几位清醒者哀嚎着,他们很快就惊恐地发现,他们的魔杖全都碎裂成了无数细碎的粉末。
“梅林啊,他做了什么!”
“……”
“抓住他!”
“他一定是格林德沃!”
“主席阁下,你真该好好管管你的手下。”艾德里安看着吵吵嚷嚷的议会团以及那位面色铁青的女首席瑟拉菲娜*皮奎利,他提起纽特的皮箱,不知道何时它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脚边。
“你不能——”
“……”艾德里安无视着反幻影移形咒——尽管好几位看上去非常年长的巫师正在加强这个咒语,但依然毫无作用,他快速和安全部长格雷维斯对视了一瞬,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里。
*** ***
“你的叔叔究竟在和你隐瞒什么计划?他真的是你叔叔吗?嘿,另一个谎言,德瑞克,你是个小骗子,请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邓布利多教授不喜欢撒谎的学生。”
“就是德瑞克,嗨,那仅仅是一个名字,别管它了!”杰瑞德思考了一秒,他决定继续说谎,比起从未见面的邓布利多,对他来说,艾德里安要可怕的多,他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同时抬头紧盯浮在高空中的一团正在疯狂变换形态的黑色物质,它几乎盖住了附近全部建筑——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存在“那就是默默然?”
“默默然——是的,它是默默然,但这个不正常,它比我过去见过的要强大的多,我没办法控制——”纽特把注意力放回空中,魔杖紧握在他手中,但纽特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他正犹豫着是否需要返回美国魔法国会,但眼前事态同样紧急,受惊的人群正在街上胡乱逃窜着,而半空中那个默默然距离完全失控只有一步之遥,它正在疯狂摧毁曼哈顿的一切。
杰瑞德望着不远处又一栋开始坍塌的高楼,从高空掉下的巨型广告牌掀起了一阵音爆,他带着希冀问道,“做些什么?”
“你说的对,我们的做些什么。”
艾德里安忽然出现在纽特与杰瑞德旁边,他粗略看了眼,面前这栋刚刚倒塌的钟楼废墟下至少有八个人,有两个倒霉蛋摔断了脖子,其他几个还活着的也在不停向外咳血,有人摔断了腿,还有的被断裂的木桩插进胸腔,而上空中那一大片漆黑阴影还在不停破坏,它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更是超出他的预料。
而在他上一次见到这位克雷登斯的时候,这位年轻人还没有变成现在这幅非人模样。
那是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他总算跋涉到了此处的纽约,对他而言,过去一周真是一段艰难的日子,不过在他踏入纽约州之后,他的状态好了许多,充沛的魔力让他甚至感应到了他的学徒杰瑞德的一丝微弱气息,不过在他着手找人之前,一处异常强烈的魔力暴动迅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见到了那个刚刚杀死养母的年轻男人,克雷登斯*巴瑞波恩——这样说很奇怪,但在这个时间点,他确实要比这个男人岁数大不少。
一个超龄的默然者,几年之前,艾德里安曾在那位梦境行者J.K罗琳女士的意识中窥探到过些许消息,不过相比七十年后的经历,她对这段有关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过往的认识要模糊很多。
也许像时间旅行者一样,梦境行者们也无法同时与多个不同时空产生稳定联系?艾德里安对此有所猜测,不过这不是他当前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
默默然他也是第一次遭遇,艾德里安觉得这种存在被分类到神奇动物类别之中肯定是纽特年老之后的神经出了问题,他不能确定那些漆黑物质的本源究竟是什么,但他觉得,它们和他在穿梭星界时所感知到的能量非常类似,甚至是要比混沌更为古老的存在。
“他?”杰瑞德首先发现了重点,他转过头,“先生,你用的是‘他’?”
“噢,我的箱子!”纽特握着魔杖,他陷入了一种激动而又慌张的状态,他复杂的目光黏在艾德里安手中的皮箱上,却又不断挣扎着试图看向艾德里安,紧接着他才艰难的发问“那是一个男孩?你知道这个默默然?”
“一个男人,斯卡曼德先生。”艾德里安做出纠正,他朝空中一指,一道微弱银光在他指尖闪了一闪,随后朝天空迸射而去,两个呼吸过后,回应他的是一道跨越天际的巨大银色闪电,它劈裂了整个天空。
雷声大作,街道上的一切喧嚷声都被它盖住了,被狂风从东海岸挟裹而来的墨色乌云瞬间席卷了整个纽约上空,甚至要比失控的默默然更加引人注目。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劈裂天空,雷声不知疲倦,骤降的暴雨冲刷着路面,气温迅速降低着,甚至能看清呼气时空气中凝结的水珠,雨势大的出奇,路面上激荡起的水雾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街道,它们被狂风推动着不时变换着方向,但没等散开,又一阵新的水雾立刻就补上了原本位置的空缺,附近几个街道很快就变得空无一人,临街的窗户被关了起来,除了那些无人居住的房子——玻璃早已碎裂,只剩下空荡荡的窗扇在不停拍打墙壁。
“男人?他不是孩子?”纽特的大衣纽扣脱落了,被狂风卷起的衣摆不停拍打着他的脸,但他只是不可思议的盯着那团越发疯狂的黑色物质与更高之处骤然到来的暴风雨“梅林啊,你召唤了暴风雨?”
“没错。好奇的麻瓜只会源源不断的跑来,但他们不知道这是在自寻死路,你不会想看到那种场面的,麻瓜和巫师不一样。”
呼啸而过的气流在路过变故的主使者时变得温顺至极,艾德里安的目光从不远处一扇布满水雾的玻璃窗上移开,他注意到陆续有巫师在附近显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魔力波动,目标全都对准高空中的庞然大物,但这些零散的咒语攻击除了进一步激怒失控的默默然外,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又一座楼顶被夷为平地。
“真是不长眼——”
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型砖块在坠落到艾德里安附近几英尺的半空时被弹到一边,他小声抱怨了句,然后伸手搭在杰瑞德肩膀上,一眨眼的时间过后,他们又出现在一栋大楼顶部的看台上,默默然正朝这里猛撞过来,但一道银色屏障刹那间绽放在大楼顶部,它猛地向外膨胀过去,瞬间罩住四周几百英尺的空间,璀璨的银芒压迫着默默然向后退去,这栋无辜建筑因此而免遭厄运。
“他是克雷登斯。也许是命运安排,我想我们都见过这个年轻人,他就是第二塞勒姆的那个男孩。”
“克雷登斯?那个发传单的南瓜头?”杰瑞德盯着被屏障逼退后胡乱逃窜的默默然,发出一声混杂着羡慕、妒忌以及难以置信的惊叫,“他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强大力量?”
“那个男孩——谢谢”随之显形的纽特同样满脸惊讶,他小心接过艾德里安递给他的皮箱,拘谨的笑了下,然后施低声念叨了句什么,他在狂风中飞舞的头发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他用非常沉重的语气说道,“第二塞勒姆的现任领袖是一位曾经和巫师联姻的肃清者后裔,我听说他们背后有群不被魔法部接纳的支持者——就是那些施展一个漂浮咒都非常困难的可怜人,我猜那位女士八成也是个哑炮。梅林保佑,他们大本营的环境对小巫师来说可是非常糟糕,我想这男孩的力量一定很强,所以他才有办法活下来。”
“谁知道呢?”
艾德里安盯着夺路而逃的默默然,再一次幻影移形,这次他们出现在了东河河岸上的布鲁克林大桥中央。
如法炮制,在桥基被毁坏之前,强大的防护法咒再次阻挡住了默默然的去路。
“Holy!那是什么?”
“恶魔!”
“白宫那群家伙全都在吃屎,他们都打到纽约来了!”
“……”
惊叫声和刹车的嘶鸣同时响起,暴风雨中还没从桥上驶下的十几辆轿车相继停了下来,司机和乘客们大喊着,但他们很快就被外面的异像吸引了注意力,车窗玻璃被摇了下来,甚至有不怕死的从车厢里跑了下来,抵着呼啸的狂风察看这些不可思议的现象。
不得不说他们运气不错,银白色的奇异屏障在黑色物质三番五次的猛烈撞击下丝毫不退,后侧被保护的大桥以及桥面上的所有事物没受到一点影响。
不过,正在空中盘踞的默默然的境遇就要糟糕很多,陆续赶赴至此的巫师们正从市区夹击而来,被咒语引动的能量扭曲了雨滴的轨迹,随着人数越来越多,有些被默默然闪躲开的咒语能量甚至击散了高空中凝聚的云图,使得那一处的雨势瞬间停滞。
默默然很强大,但在好几十位巫师的联手攻击下,它也不得不向外仓惶逃窜,急速涌动的粘稠状黑色物质毁灭着阻挡它的一切,一栋阻挡在它前面、竣工不久的保安休息室被吞噬,眨眼过后留下的只有一地灰尘,随后迅速被雨水冲刷逝尽,附近一位躲闪不及的男巫惨叫一声消失不见,隐约能看见的只有他掉在水洼中的半截胳膊。
“傲罗们赶过来了,天呐,他们竟然在用黑魔法!”纽特慌乱的摆了下魔杖,只是没有发生值得引人注目的效果,他不得不转身求助,“先生,请解除你的法术,快点,让这个男孩过去。他没法抵挡住这些咒语,他一定会死的!男巫先生——也许我该称呼你‘神秘人’?”
“别那样喊我……叫我‘博士’。”神秘人这个称呼让艾德里安感到了一丝不适,他沉默了一秒,然后挑选出了另一个称呼——虽然他从来都没能拥有一个“博士”学位。
“博士?什么博士——”
“就是博士,斯卡曼德先生。我注意到你似乎和那位戈恩斯坦女士关系非同寻常——”艾德里安的注意力现在集中在大桥西侧河面高空中三十多位正在幻影移形中的傲罗大军身上,他在观察,一眨眼的功夫,十几道毁灭咒语击中了被挡住去路的默默然,不过这些通常足以致死的攻击只是让默默然的能量形态撕裂的更加疯狂,它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它试图回头反击,但在几十位高明的巫师联手下,它笨拙的回击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不,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哦,我明白。”艾德里安促狭的笑了下,“不过我认为她现在有些麻烦——”
滞留在空中的巫师们显然不是铁板一块,至少其中一位女巫正在试图阻挠其他人攻击默默然的行为,她的倒戈打乱了阵型,有个运气不太好的男巫在移形时不幸被她的咒语击中,他像块大石头一样直直坠进了河里,不过这位女巫所引起的骚乱很快就止步于此,一位英俊的男人在空中显形,他稳稳浮在半空之中,轻巧的摆弄了下他手中的魔杖,那位女巫立刻从空中摔了下去,就像被她攻击的倒霉男巫一样,很快就被翻滚的浪花卷进了河底。
“蒂娜!”纽特发出一声极为失态的惊呼声,他转头看向艾德里安和杰瑞德,然后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把他的皮箱塞到了杰瑞德手中,“如果我回不来的话——请帮我看好这些生物,养护说明书就在第一夹层!”
“等等——”
下一刻,纽特消失了。
“我没有答应——”杰瑞德拎着那个装满神奇动物的箱子,抱怨的说道,“这到底是什么事,出现意外我可不负责……”
“爱情总是让人盲目,你以后会明白的,小子。”艾德里安看到纽特已经移形到那位女傲罗戈恩斯坦女士坠河的位置,然后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他发出一声轻笑,又拍了拍趴在他肩膀上、刚刚从斗篷里溜出来的护树罗锅‘皮皮’,“他快要撑不住了。”
“谁?哦,那个默默然。因为你完全挡住了他的去路,先生!他除了忍受攻击,没有别的路可选。”
“当然,他毁了这么多栋建筑,让好数千名麻瓜亲眼目睹了魔法存在,他必须得受到一些教训,我没时间也没兴趣替魔法部管教他。”
“……”杰瑞德回头看了眼他一本正经的老师,就像是听到一个过时的撇脚笑话,他终于忍不住指出真像,“别糊弄我了,你只是故意这样做,不是吗?你是在让傲罗们消耗他的力量。”
“是吗?看来你是有好好看过地堡里那本《制敌手册》,我会记得给你加十分。”艾德里安面对自己学徒的直白面不改色,他只是眨了眨眼,“是时候让这家伙冷静冷静了。”
艾德里安对着翻滚的云层招了下手,翻滚的云层停滞了一刹,紧接着一道可怕的闪电透过充满水雾的空气从高空中狠狠劈了下来,它的光辉照亮了大半个东海岸,还在试图冲破屏障阻碍的默默然本能的瞬间转向,沿着河道向海面疯狂涌去,它要逃了。
闪电击中了河面,刺目的白光瞬间让大桥附近亮如白昼,一股巨浪被掀了起来,隐隐还有微弱的电流在水面跳动,一瞬间布鲁克林桥下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圈直径有五十多英尺的空洞,从桥面上往下甚至能看清河底被烤干板结的淤泥,紧接着,四周的河水立刻挤上去占满缺口,但被蒸发的巨量水汽和曾被烤熟却已经消失无踪的河中生物所散发出的气味还弥散在四周,甚至连吹得大桥不停晃动的狂风都没能让它们立刻消散。
“艾德里安……这就是你说的——‘冷静’,‘冷静’!?”
“放轻松点,孩子,你以后要见的大场面还有很多……”
面对杰瑞德的惊讶与质疑,艾德里安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在爆炸激起的巨浪砸向桥面之前,他撤去护盾并带着还想出声的学徒一同离开了大桥,把它留给了身后围观惊呼的麻瓜们——喜欢伸出脑袋看热闹,总得要付出一点代价。
*** ***
今夜注定是个糟糕的夜晚,特别是对纽约而言,这座城市已经承受了太多它原本不该遭受的苦难。
“艾德里安,我觉得……”杰瑞德瞪着脚下越来越高的海浪,终于鼓足勇气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次他一定无处可逃,或许我们应该快点离开这里,这些水元素快要挡不住那群巫师了……”
“是差不多了……克雷登斯,你还是坚持要继续和我玩捉迷藏吗?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的——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变回去和我一起离开纽约,要么我送你去海底喂鲨鱼,也许你更想被对面那群巫师带走?”
艾德里安停止了继续推动水面增长,他的声音夹杂在轰鸣的水浪拍打声之中,但仍然听得清,他正带着杰瑞德漂浮在一千英尺高的海面之上——一点没错,他们脚下的海面现在高出了远处纽约港码头快有一千英尺。一圈跨度大约三海里的弧形水线矗立在海面之上,就像是某个从大西洋中刺出的液态孤岛,数十亿吨被无形之手高高托起的水浪在攀爬到最高处之后又狠狠向下砸落,如果不是天空中正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暴风雨在肆虐,这一定会是个非常不错的惊人奇观。
只是被这水浪包围的默默然也许不这样想,它现在安静了许多,一团粘稠的黑色物质悬浮在水线三分之二的位置,缓慢旋转着。
艾德里安没有催促,他非常耐心的等待着答复,尽管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被他从大海中召唤出来阻挡傲罗脚步的水元素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几位大型水元素还在奋力挣扎抵抗,不过距离它们被彻底击溃的时间也剩不了多少。
他看了两眼海岸线上快要完全合围的屏障,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默默然身上,在刚刚和它的追逐战中,他几乎摸清了面前这种惊人存在的能耐。
石化、变形、束缚……大部分被精巧组织在一起的咒语力量都无法对面前这团狂暴的无序力量造成明显伤害,这不代表他就对此束手无策,如果他愿意下狠手的话,即便他当前状态不佳,动用禁忌魔法有些困难,但只要他想,无论是克雷登斯还是和他融合在一起的默默然,都会被毁灭的干干净净,至少,对面前这个还不能熟练使用体内力量的男人是这样。
他另有计划。
艾德里安浮在水面之上,保持沉默,无数细小的水珠围绕在他身边快速旋转着,摩擦出低微的响动,似乎是在抱怨当前海面上这种不合常理的流势,但艾德里安只是静静打量着从远处港口处攀升起的金色屏障,尽管他所在位置空中的暴雨还在肆虐,但那屏障散所散发的光辉却更加引人注目,几乎整个纽约的海岸线都在摇曳微光,在他所能感知到的范围内,至少有近百位巫师正在合力支撑这个魔法,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群巫师正朝他所在的位置飞来。
“Shit——”
杰瑞德骂了声,拎在他手里的皮箱突然飞了出去,它浮在不远处“啪”的一下打开了,然后,好几团绒毛状的物体从它里挤了出来——神符马与一只体型过于庞大的雷鸟,它几乎快要赶上旁边的家伙,雷鸟挥动着数对翅膀,从它附近卷过的风暴湍流立刻便被平息。
“停下这个魔法!你会毁了整个纽约,联席会议马上就要……克雷登斯,是我,蒂娜,那个傲罗!你必须控制自己——纽特,帮帮忙,让它带我过去!听着,听我说,克雷登斯……”
趴在神符马背上的女巫,蒂娜*戈恩斯坦,魔杖握在左手,罩在她身上的水气跟随着她的动作被迅速抽离,她对着艾德里安毫无自信地地吼出了几段辞令,但也许是因为她先前受到过某人的警告,她很快就骑着神符马转向对峙另一方的默默然去做说服工作,连同她的魔杖。
“斯卡曼德先生,你的箱子很有趣。”
艾德里安没有理会扒在马背上的女巫,他的罩袍上恒定着反咒,没人能无声无息的传送到他背后,他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被纽特收起的皮箱,显然,它不只被施加过空间伸展咒,也许就像霍格沃兹的消失柜一样,有某种被建立起来的联系——而且,比起搂着神符马这种擅驮物种脖子还被甩来甩去的戈恩斯坦女士,骑在雷鸟背上的纽特姿势就要安稳许多,除了娴熟的驭兽者,普通人是做不到这样的,这让他突然回忆起了以前在凯尔莫罕与兰伯特一同骑行狮鹫兽的经历。
“我认为现在不是讨论我的行李箱的时候。”纽特单手合上了皮箱,他轻拍了下身下的雷鸟,飞到了和艾德里安驻足的水面差不多高的位置,他被魔法放大的声音充满着指责,“强大的法师先生,我从你的侄子那里听说,邓布利多教授是你的朋友,当然,也许这只是又一个谎言,但是我想至少你应该听说过邓布利多,他不喜欢你这种做派,我们应该谨慎使用魔法,所以——”
“……”艾德里安微微诧异了一瞬,他的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在默默然身上,傲罗蒂娜*戈恩斯坦女士的交涉出奇的顺利,克雷登斯几乎就快要恢复人形,这是个好兆头。
回神的艾德里安意识到,所谓的“侄子”——在杰瑞德之前的谎言中,他与他的学徒之间有了某种血亲关联,这用不着说破,没等纽特继续,他直接打断道,“斯卡曼德先生,我的做派一样如此,你用不着用邓布利多来威胁我。他的名号吓不倒我,要我说,邓布利多的做派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没有见识过邓布利多年轻时候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在一起鬼混时的样子,啧啧,那真是一段精彩故事,你知道吗?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兄弟还要更加亲密些……”
“先生……”杰瑞德盯着飞驰而来的巫师军团,不由出声提醒化身长舌先生的艾德里安,好几十位巫师站在一块超大型飞毯上面,也许称呼它为飞行地砖更加合适,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急速缩小,无可形容的魔法波动朝四面八方涌动着,奔腾的海水平息下来,几乎可以模糊看见最前面的一位男巫正是美国魔法国会的安全部长——帕西瓦尔*格雷维斯,而云层中的风暴也正在被这位部长摔鞭一样挥舞魔杖的动作迅速驱散。
“啊,当然,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艾德里安眼熟的人少了几位,比如之前在国会大厅那位从英国远道而来的魔法部长,他盯着飞来的美国巫师们,适时地闭上了嘴,海浪声立刻占据此地空间。
他自然不会无聊闲话,关于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青春岁月的往事纠葛,对于纽特和面前这群来自美国魔法国会的老家伙们都算不上什么新闻,他是说给格林德沃的——假如帕西瓦尔*格雷维斯真的是格林德沃在背后伪装。
即便这不能让格林德沃恼羞成怒进而自暴真身,站在艾德里安的立场,能顺道恶心下这位黑魔王也是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遗憾的是,他内心中的这点小心思注定要落空,经过蒂娜*戈恩斯坦一番好言安抚,成功转换为人形的克雷登斯已经骑在了神符马背之上,就在那位女傲罗背后,这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正手无举措的寻找着平衡,他胯.下的神符马正在不安的晃动翅膀,而载着近四十位巫师的魔毯停在了不远处,恰好远离艾德里安脚下水幕直坠时的下落范围,几乎每一个站在飞毯上的巫师脸色都不好看,魔杖全都紧握在手上。
“首席……”骑在雷鸟背上的纽特试图与对面一群巫师中他的某位熟人搭话,但他的声音在下一刻就被振翅的雷鸟从云层中所唤起的闪电所湮没。
飞毯连同它上面巫师们一同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魔法灵光,这可怜的魔法生物感受到了极度的恐惧。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一切不言而喻。
“动手!”
数十道咒语波动朝艾德里安炸了过来,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张开屏障,连同纽特、蒂娜与克雷登斯一同保护在里面。
“真是……糟透了。”
艾德里安低声抱怨了句,仅仅一下,他的魔法护盾就开始变形,尤其对面飞毯上的几个老家伙施展出的不知名咒语,差点就打破了他的守护咒,而那位极有可能是格林德沃伪装的安全部长,甚至还没动手。
“去。”
艾德里安轻斥了声,他脚下奔涌的海水瞬间停滞一瞬,然后一颗巨大的人形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它的头顶有半个足球场面积那么大,而且出现的速度快得出奇,可能只过去了两个呼吸不到的时间,一个高达千尺的披甲水巨人就矗立在了海面之上,它双手握持着一根巨大冰戟,挟裹一团急速旋转的湍流,势不可挡的朝向浮在它面前的一群巫师戮去。
“梅林啊!你们看到了吗?他刚刚召唤出了波塞——Shit!波塞冬被击溃了?!”
杰瑞德大呼小叫着,他的脑袋上正带着一副材质不明的金色眼镜,没人注意他什么时候拿出了这件小玩意,距离水巨人现身只过去极为短暂的时间,艾德里安一行却又去而复返,来到了东河入海口的一处码头附近,他们正站在一块平滑的冰面之上——所有原本可以落脚的地方都被那道屏障保护在了里面。
“注意你的言辞,杰瑞德。那不是波塞冬,它只是个唬人的玩意,我没指望它能撑太久……”艾德里安感到一阵阵的神经抽.搐涌上了他的前额,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你又……做了什么?”纽特小心站立在冰面上安抚着他的动物朋友们,他回头朝海面方向张望了几眼,港口处的风雨已经减弱许多,但远处的天空中仍然盘踞着大团大团阴沉的乌云与间或出现,炸裂天际的闪电。
“没做什么,我们得快点。”
艾德里安低声咕哝着,他打量了挡在他面前的金色屏障一小会,一圈又一圈波纹富有规律的蔓延在屏障之中,它似乎拥有生命,不难猜测,面前这道阻隔至少具有某种示警作用。
“啊哈,女巫的魔法书总算起到些作用……”
艾德里安念叨了两句含糊不清的话,然后他的食指朝纹路上的某个节点轻轻一戳,屏障应声出现一小块空缺,它恰好容许一两个人通过,而那些震荡的纹路依然沿着原有的路径变化着,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斯卡曼德先生,带上你的情人,进去。”
“我和他没有关系,我——”蒂娜*戈恩斯坦女士语调激烈的试图辩解,但她的声音很快就沉了下去,只是从她脸上飘过了些不易察觉的绯色。
“是吗?不过那和我没关系,女士。”艾德里安后退一步,让开了通道,他的头越来越疼了,一道被拉伸出的能量纽带正维系在他的指尖与节点之间,不住颤动着,“斯卡曼德先生,带上这位克雷登斯,进去,还有你的神奇动物朋友们,快点!”
艾德里安不耐的催促着,他不需要杰瑞德头上的真视之镜也能感知到他们刚刚所在之处的场景,声势浩大的水巨人没几下就被击溃,他一点也奇怪,那只是个用了些小伎俩的魔法,本质仍然是粗浅的变形术,他不准备和这些美国巫师们僵持在这里,原本他此行的目标就不在于此,如果克雷登斯与默默然的出现还能算是惊喜,和四十多位巫师大打出手就只能当做一场糟心的意外事故。
至于格林德沃是否隐藏其中以及这位黑魔王暗中布局的种种惊天阴谋,这同样与他无关,毕竟,他在这个时代停留不了多久。
“斯卡曼德先生,你来过美洲几次?”
屏障又一次合拢,艾德里安指尖涌出的纽带消失了,他看了眼外面刚刚驻足的冰面,一个突然翻起的浪花立刻将它吞没无踪。
“两次。”纽特微微愣了下,他刚把情绪不安的神符马安抚进了手提箱,然后他做出了回答,尽管他不清楚这位陌生的强大巫师为什么会关心起这个。
“全都是乘坐麻瓜的渡轮过来?”
“当然不是。”戈恩斯坦女士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牢牢抓着沉默不语的克雷登斯的左胳膊,一点也不放松,这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现在看上去完全无害,“通行访问条例是从三年前开始实施的,入境审查处迫不得已,他们现在只能选择借用麻鸡的渠道,部里投入了大量人力在各个角落施展侦查咒,如果不是黑巫师们一直在背后搅风搅雨,我们也不愿意……这是什么魔法?”
傲罗戈恩斯坦女士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他们周围的建筑物正在集体飞速向后退去,只一句话的时间十几个路灯杆就闪过了她的眼角,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迈着,跟随着艾德里安的节奏,他们刚拐过好几个路口,现在正站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入口前。
“感谢。”艾德里安露出了然的眼神,他停了下脚步看了眼博物馆门前广场上飘扬的星条旗一眼,又继续向前大步迈去,“我不认为在傲罗的眼皮底下使用幻影移形是个好主意,我想你知道,女士,只要用心总能追踪到移形时留下的蛛丝马迹。我管这个叫做群体加速术——”
“哇哦。”杰瑞德急促地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喊叫,那听上去是在赞叹。
“停止你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吧,杰瑞德。”艾德里安没有回头,不过他的语气确实带上了一丝批评的意味,“我从来都没有去过费伦——”
“所以被遗忘的国度是真的存在喽?”
“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戈恩斯坦女士无法理解前面这两位神神叨叨的先生的跳跃式对话,她将困惑的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纽特,然而等待她的是同样一无所知的目光,至于克雷登斯,他似乎又沉浸在了他的个人世界之中。
“斯卡曼德先生,你在伦敦有搭乘过骑士公共汽车吗?看起来是没有,我忘记了,你是个富家子。”
“不——”
纽特试图进行辩解,但艾德里安在任何人开口之前重新掌握了话题,他一边疾行,一边四处张望着,“骑士公共汽车是种非常有趣的交通方式,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你真的应该去试试,你应该好好看看,那些汽车上被施了强大而又精巧的咒语——”
艾德里安停顿了下,他似乎在犹豫往那个方向走,但在犹豫开始之前,他就做出了决定,一行人的身影再一次朝着远处的建筑出发,事实上,它已经不远,“幻影移形是种复杂而又危险的魔法,我很敬佩那些大胆把它改良并写进标准咒语课程的魔咒师,但你也知道,不是每个小巫师都有机会去类似霍格沃兹一样的高标准魔法学校学习的。它很难施展,幸运的是,他们还有机会选择骑士公共汽车之类的东西,另一套不同的魔法被恒定在了那些经过改造的麻瓜设施上……”
夜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尽管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已经消散,但它所造成的影响还没彻底离开,电力传输中断了,不少街区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零散有微弱的烛光穿透玻璃,只是这一些对艾德里安造不成什么影响,他带着一众人以一种奇特的状态在道路上行进着,十几个闪烁之后,他终于停下了。
“我们到了。”
一条背街,地面上是淤积的水洼,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种恶臭,纽约州立银行大厦就在前面不远处。
“为什么来这里?”纽特从一团水洼里跳了出来,然后非常不凑巧的踩上了另一块不明物体,他的脸上忍耐着嫌恶,等到他勉强看清楚附近的建筑物,他又万分焦急的抬头发问,“博士,你不能把这个男孩交给美国魔法国会,他们一定会处决他的——”
“放开我,让我离开,让我离开!”
这一次,这位自从变回人形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不语的克雷登斯总算做出了些回应,显然他不是个傻子,他奋力挣扎着,试图从抓着他的女巫手中挣脱出来,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位女士手上的力量竟然出乎意料的大到让他无法逃离。
“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在被溅起的脏水再一次沾湿裤腿之后,杰瑞德终于忍不住抱怨,他注意到艾德里安在盯着面前的那堵墙看,他似乎还听到了他在说些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不过杰瑞德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错觉,不,不是他的错觉,那个女傲罗似乎屏住了呼吸,甚至连克雷登斯挣扎的动作停住了。
“荧光闪烁”
纽特拿出魔杖,从他杖尖发出的光亮照亮了这条小巷,同时也让众人看清了艾德里安正在做什么,那是一团黑影,起初它拖的很长,但很快它就变成了一小团,就像是某个人从远处走来的人的影子一样,它在斑驳的墙壁上蠕动着,过了很短的时间,它不再动弹,它的底部和艾德里安的脚掌紧紧连接在一起,变得密不可分,它就是他的影子。
“醒醒!”
艾德里安轻哼着在石板上重重踩了一脚,扑哧一声,水花溅起的声音总算唤回了还在发呆的几人的注意力。
“你的影子……”
纽特还盯着面前这位“博士”的脚下,黑影已经不再动作,它现在显得无比寻常。
“别看了,那是我的伙计,他只是出去帮了我做了点活。”
在又一滴积水沿着墙檐坠落到地面上水洼中的时候,艾德里安的掌心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包裹,他轻轻颠了巅,又伸出另一只手从里面抓了一把。
“这是……飞路粉?”
杰瑞德在艾德里安把那些粉末洒向石板路面的时候总算想起了这个包裹的来历,它是几个月前罗比乔克斯女巫学院的女孩们被艾德里安命令手工编制出的物件,每一根丝线,都是女巫们老老实实念咒穿针织出来的。
杰瑞德不值得这个包裹用什么用,只是艾德里安用它来装飞路粉未免有些浪费,他感到一丝惊讶,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嗯哼。”艾德里安不置可否的哼唧了下,他没有直接回答他学徒的疑问,此时一团湛蓝色的火焰正在小巷中央的路面跳动着,那里原本是一团水洼,但现在确实燃烧了起来,跃动的火舌很快就涨到一人多高,不过它没有给这个夜晚带来一丝热量。
“你要去哪里?”
纽特打量着那团火焰,尽管这里没有一个壁炉,而且他也不明白这位“博士”在没有链接到飞路网上的条件下是怎么做到这件事的,但它确实很像是飞路粉在燃烧。
“不是我,是我们。”艾德里安纠正道,“你是第一位。”
“什么?”纽特的声音中带着抗拒,“先生,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情,任何!”
“为什么你不——纽特*斯卡曼德。”艾德里安正准备劝说,下一刻他忽然非常正式的喊出了纽特的全名,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腔调,他说,“走进那团火里。”
纽特忽然感觉到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他陷入到了一种古怪的寂静之中,又像是有无数滋滋滋滋,音调极为短促的虫鸣在他耳边嘶叫,他注意到那位“博士”正在看他,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缩了下,等他再回过神仔细思考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双脚已经站在了小巷中央的火光之中。
“你对我做……”
在纽特的身影连同他的声音一齐被窜起的湛蓝火光吞噬之时,艾德里安果断转身直视小巷入口处,一伙人现身在那里,为首的一位正是那位安全部长帕西瓦尔*格雷维斯。
“你不能带走那个男孩。”
好几声若有若无的坠地声,另一圈颜色深沉的火焰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小巷入口,在火圈边沿,两个人形物体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凝滞在原地,他们被石化了。
“我不这样想,看来你们是来迟了,部长大人。”
艾德里安隔着两具石像与火圈和这位面有愠色的男人对视着,小巷的入口并不宽敞,堵在最前方的几位巫师神态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包括这位安全部长,他的衬衫领口被水浸透了,皱在一起,还少了一两颗纽扣。
对于被这群傲罗们只用了这点时间就找到他所在位置这件事,他确实还有些疑惑,他的影子过去这段时间在纽约其他几个地点都做了干扰,不过想到面前这位男巫极有可能就是盖勒特*格林德沃,艾德里安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思索。
“戈恩斯坦女士,请你带着克雷——”
纽特已经在火光中消失,很快,艾德里安感应到他留在纽特身上的魔法标记重新出现在了另一个异常遥远的地点,这代表他的传送魔法成功了,但就在他准备让蒂娜*戈恩斯坦带着克雷登斯一同离开的时候,他受到了袭击。
“女士,你在做什么?”
艾德里安挥了下手,从戈恩斯坦魔杖尖涌出的魔法能量被他的兜袍弹到了一边,一位从小巷侧面石墙壁中冲出的男巫正好被这股力量击中弹了回去。
“禁锢。”
艾德里安朝炸开的墙砖指了下,浮在空中尚未坠地的大堆砖石又急速旋转、重组并飞了回去,连同那些伏击的巫师全都牢牢砌在了两侧的墙壁之中,他们甚至没做挣扎就化为了一具具了无生机的石像。
“杰瑞德?”
“我没事,我没事——先生。”受惊的少年抱着胳膊向后连续退了几步。
艾德里安抓起杰瑞德的右手仔细看了眼,被魔咒击中的位置并没有留下明显的伤痕,只有一道他之前刻印在杰瑞德身上的银色符文正在缓缓褪色。
“我的疏忽。”
如果不是艾德里安现在全身都被兜帽罩着,杰瑞德一定会看见他的导师脸色出奇的差。
恶毒的黑魔法,艾德里安很不高兴,从他来到这里,他还没对任何一位巫师造成过致命伤害,既然对方不愿意接受他的仁慈,那么,他也就不再需要保持仁慈。
“女士,你在自寻死路……”
对艾德里安警告无动于衷的蒂娜*戈恩斯坦带着一动不动的克雷登斯冲向了火焰之外的那群傲罗,她几乎就要踏进那个圈子,虽然他施展的石化之火并不致命,但很难对付,即使设法解除石化,遗留的后遗症同样是一堆麻烦。
看在纽特的份上。
艾德里安最终没能对这位临阵倒戈的女巫狠下心,挡在戈恩斯坦面前的暗色火圈倏然出现一个缺口,禁锢着默默然的女巫安然无恙地通过了,只是那道燃烧的火圈在她跨过界线之后瞬间膨胀,赶在她之前,朝界线之外的傲罗们烧了过去。
“带这个男孩离开。”帕西瓦尔*格雷维斯对他身边的一个年轻男人说,他轻轻拨动了下魔杖,数十尺高的火舌一下子被劈开裂成两半,
艾德里安注意到把克雷登斯交出去的蒂娜*戈恩斯坦面色痛苦,似乎正在与某种力量进行抗争,而这位在不久之前还凶神恶煞的默然者没有做出一丝挣扎,空洞无神的双眼向外诉说着他目前糟糕的状态。
“破。”
显然,这两人都中了咒,艾德里安皱了皱眉,现在没时间回忆细节,他低吼一声,被格雷维斯劈开的火焰立刻漫天炸开。
“你先离开这里。”
趁这机会,艾德里安不容置疑地把他的学徒推进了还在兀自跃动的湛蓝魔火之中。
“艾德——”杰瑞德的身影连同他骤起的呼喊声一同消失在了暗夜的小巷。
爆裂的活化火焰只让艾德里安的对手们慌乱了短短一瞬,傲罗们立刻反击,四散开来的的暗色火焰迅速被格雷维斯和几位上了年纪的巫师一同用魔杖牵引集中到了一起,而其他空余的人手全都施咒在回击。
“……”
活化火焰的释放也让艾德里安暂时性失去了屏障,各种咒语倾泻而来,他不得不重新张开一个护盾,大部分咒语被挡住了,只是有些就不太对劲,空中爆发出一阵阵滋滋声,那些源于外界被他禁锢住的狂野力量在不住挣扎,它们试图遵循支配者的意志产生影响,他的脚下变成了一滩低洼的软泥,不过在他的鞋底下陷之前就被他呼唤而来的无数土元素填满;从巷角飞来的一大堆似乎是路灯杆的金属制品变成了某种柔软的、黏糊糊的粘稠状物正朝着他不停地转圈、熔化,它们慢慢凝固成功了一道怪异的壳子,艾德里安感到他的行动正在变得迟缓,他一点也不想被困在里面,他尝试了几种不同的咒语,却无法彻底将之摧毁,而之前被他封禁的墙壁也开始迅速瓦解,从一整条街道上飞的数十万块砖石反复不停猛击着他的护盾。
事情很明显,对方拥有至少有一位高明的咒术师,更糟的是,空出手来的傲罗越来越多,艾德里安释放的石化之火几乎全被消灭,而那位美国魔法国会的安全部长控制了其中接近一半多的火焰,比起其他巫师,他出奇的从容镇定,被他聚成一团的暗色火焰紧紧缠绕在他四周,无数条跳跃的火舌不住向外蚕食着,但都因为他变出的屏障压制而无法向外逾越一步,反而在被不断蚕食。
艾德里安正在全神贯注对付着困住他的牢笼,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当他发现那个年轻男人正试图带着神情恍惚的克雷登斯*巴伯瑞恩离开的时候,隔着这层恶心的壳子,他使劲扬了下手。
有东西出现了。
在克雷登斯背后的某个位置,一点微光,比起今晚在场的任何事物,它的确有些微不足道,但它没有停歇,下一刻,它炸成了一大片灿烂的光彩,瞬间吞没了还对自己所处境地一无所知的克雷登斯。
“这——”
在年轻男人回神之前,另一股强大的魔力涌动后发先至,它与吞没克雷登斯的微光交织在一起,互不相容的抗衡着,异常激烈的波动逸散出来,年轻男人连同附近的许多位巫师全都被撞飞在地,只一瞬过后,那圈光彩褪去,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位引起今晚一切发端的肇事人——默然者,克雷登斯*巴瑞波恩。
“你怎么敢——”
在光彩褪去之后,帕西瓦尔*格雷维斯猛地转向艾德里安,围在他身边的暗色火焰瞬间熄灭,他看起来怒不可遏,但就在他的话语落地之前,整条街道四周的空间开始以他所在位置为中心开始源源不断的向内部收缩、蜷缩、扭转,他的嘴唇仍旧在张合,但声音却被截断了,他开始大幅度的挥舞着魔杖,像舞剑一样,一缕缕丝线状的物质从魔杖尖喷射出来,转动起来,没人知道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在下一刻,这位安全部长与那些丝线一同消失了。
失去统帅的傲罗们瞬间喧嚷了起来,不过他们的攻势却一刻也没停,还没失去战斗能力的巫师很快就又加入到了攻击艾德里安的大军之中。
傲罗们配合的出奇一致,攻击艾德里安的咒语精巧的绕过了那层尚未合围的‘卵壳’,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原本他是准备趁着头号对手被困住的时间溜之大吉,现在看来,这计划的进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帮帮忙吧。”
艾德里安决定做些不那么符合自然教派信条的事情,今天晚上他几乎在无休止地施咒,这种强度的负荷让他都感受到一阵接一阵的神经抽疼,他清楚这护盾支撑不了多久,也懒得再去强化,低喃了几句,他轻轻跺了跺脚。
微弱的声线瞬间扩散出去,然后声音消失了,没有应答,但是无声的征兆却开始显露,窸窣的磋磨声起初只有一点,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增强,在地面之下、墙角、石壁缝隙、灯罩背后……潜伏在这些阴暗角落中的无数微小的存在以行动响应了这呼唤。
没人想知道这声音是虫子在收缩口器还是它们的鞘翅在彼此摩擦。地面、空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数百万虫群在早已消逝的声音指引下犹如涓流一般汇聚朝着目标疯狂涌去,站在地面上,好几位未曾防备的巫师立即中招,等他们回过神,虫群已经钻进了他们的眼睛、鼻孔以及任何可以进入的开口。
“啊啊啊,虫子!虫——子——……唔”有人在哀嚎。
“它们在咬我……”
“别说话,别说话。”有人大喊。
“小心这些虫子,这是黑魔法,用火焰对付,别磨蹭了!”
傲罗们的手笔比起艾德里安要夸张许多,他们变出来的火焰散发着刺目的焰光,热量向四周涌去,温度一下子升高许多,空气变得燥热起来,虽然这魔法火焰几乎没有损坏任何建筑,但地面上的积水却被完全蒸干,火舌冲天而上,一时之间附近竟然亮如白昼。
越来越多的吵闹声在出现。
从双方交手开始,尽管时间只过去一分钟不到,但麻瓜们并不全是都是傻瓜,特别是纽约州的居民,临近处被惊动的居民有不少人趴在窗户口张望,近半人手里还握着枪.械,
艾德里安顾忌的就是这些麻瓜,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毁城灭国,所以行动才一直束手束脚,他又不像古一那样能随手撕裂出横跨大半个纽约的镜像空间,刚才开辟出一个能困住格林德沃的裂隙对他而言都有些勉强。
艾德里安已经确定这个帕西瓦尔就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的伪装,魔法是有痕迹的,特别是在使用标准咒语的时候,伊法魔尼学院教授的风格和霍格沃兹很不一样,尽管这位安全部长先生在之前的交手中一直伪装,但艾德里安还是抓到了些蛛丝马迹。
他不准备再管这些了,在虫群被消灭殆尽之前,艾德里安遣散了它们,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随后抛到空中,然后,它爆炸了,青蓝色的粉末瞬间充满了他的四周,无论是他的护盾还是傲罗们用来困住他的囚笼、以及各种形态的能量涌动都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
迪魔金精华,能干扰混沌能量的运转,这听上去似乎很有用,但实际上,一个简单的造风术就能吹散面前这些代价高昂的粉末。
好几年前,在艾德里安的时间里,他和狩魔人兰伯特游历北方大陆的时候,柯维尔和波维斯的国王伊斯特拉德为了答谢救命之恩,敬送了他大约七吨重的迪魔金原石,艾德里安起初很受感动,不过后来他在无尽之森冥想的时候发现,他脚下整个巨龙山脉的岩层中充满了这种矿石,之后,在凯尔莫罕过冬等待杰洛特归来的无聊日子里,他耗费了一整月时间反复淬炼那些原石,最终他得到了几小瓶精华,剩下的残石留给了狩魔猎人们制作反魔法金属炸弹。
“咳。”
艾德里安轻咳了声,吸进迪魔金粉末可不是个好主意,随着几下沉重的敲击,他吃力的握着一把闪着电光的方形银色锤头,砸碎了那层变了形的‘卵壳’。
雷神之锤,他从温彻斯特那伙猎魔人接头的地下酒馆里换过来的东西,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跟着温彻斯特兄弟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神器,虽然它们的版本经常有些不对劲。
握着锤头,像位孤胆英雄一样,艾德里安独自一人沐浴在火焰与弹雨之中,迪魔金阻碍了混沌能量的运转,却没法影响混沌能量已经在物质界产生的效用,那些火焰仍旧在燃烧,还有大胆的麻瓜持.枪朝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开着枪,不过全都被艾德里安兜袍上的魔法所阻隔,
留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格林德沃魔法的干扰,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和克雷登斯间的感应,是否要去找这个年轻人也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艾德里安看都没看那群傲罗一眼,回头一步迈向了还在燃烧的湛蓝秘火。
“你想就这样离开吗?”
在艾德里安踏进火焰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叹息不知道从那个方位传了过来,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镜子被打碎一样,无数个帕西瓦尔的虚影出现在每一块碎片之中,视线全都盯着迈向火焰的艾德里安。而那虚影的主人正站在距离他起初消失的位置的不远处,一根满布结节的老旧魔杖握在他的手中。
一股惊人的无声狂飙让帕西瓦尔附近的巫师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缩着,有些甚至被掀翻在地,小巷两侧的建筑瞬间化为尘埃,毫无疑问,建筑中的住户们也一同离开了这个世界。
空间一下子变大许多,小巷原本的位置成为了一片空地,围在艾德里安附近的一切都不复存在,除了艾德里安所站立的位置。
“难道你还能把我留在这里?格林德沃,你还有更狠的招吗?你不是有长老魔杖吗?来呀!来呀!”
艾德里安皱着眉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他的身后矗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或者说,他本人就站在镜子之中,他知道格林德沃早晚会脱身而出,却没料到他的魔法连半分钟都维持不住。
好几股冲击接连袭来,地面被强行撕扯着刮去了好几英尺的厚度,只是那些那些冲击全都被镜子吞没,极其微弱的波纹在镜面荡漾着,让映照在其中的附近所有人的影像波动了几下,除了其中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身影。
在镜子外面,握着老魔杖的男人身型迅速开始变化,从身高到发色、肤色,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形象正在出现。
傲罗们一下子炸了锅,许多人大喊着,有人挥动魔杖,但出手的人在有所行动的瞬间就被脸色铁青的‘安全部长’化为了一团灰烬。
没人再关心艾德里安了,比起不知名的危险人物,大名鼎鼎的盖勒特*格林德沃显然让他们更加担忧,越来越多受到警报的巫师幻影移形而来,他们又加入到了围攻格林德沃的阵势之中,而艾德里安还在不住的咳嗽着,他看笑话似的嘲讽着被傲罗们拖住的格林德沃,“格林德沃,你不应该亲自动手的,顺便说一句,你的腔调真是让人受不了。”
“你到底是谁,博士?”
“我是谁,你管不着。”
咳嗽声、镜子、里面的虚影,连同一阵大笑,伴随着湛蓝色秘火的最后一下跳动,一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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