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美酒(十)

    大夏朝的花朝节和其他地方略有些不同, 到了这日, 想当选花神的女郎可写下以花为题的诗,并将自己写的诗塞入绣好的锦囊里,接着挂在桃枝上。

    这锦囊或是绣着梅兰竹菊等雅致的物什, 或是绣着鲤鱼蝴蝶等,每个锦囊都藏着姑娘家的小巧心思。

    白日女郎抛香囊, 入了夜, 书生们便会将香囊们尽数摘下,拿出里面的诗, 并评选出十位才女,头名便是今年的花神,故而也称花神赛。

    女郎有花神赛,郎君们则设有投壶赛。两处比赛都在镜湖边举行,因此每年到了夜里,白月皎皎之际, 镜湖边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色不一的花灯高高挂起, 几乎迷了人的眼。

    也许是被这般热闹的气氛所感染了,就连越风清也略略勾起了嘴角。这昙花一现的笑容藏在面具之下,谁都不曾发现。

    夜风袭袭, 却并不觉得寒冷。越风清仍记得在禁闭室里,对方问他的问题“师兄可愿意做一次故事里的小书生”

    字字句句,犹如仍在耳畔回响。沈长岳说话时的神态, 动作,甚至于最后消失在空气里的甜腻嗓音,他也没忘。

    沈临渊忽然停下了脚步,越风清一时不查,猛的就撞了上去。

    “师兄方才是走神了”虽是疑问的句子,他却用上了肯定的语气,沈临渊矫揉造作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眼含悲伤。“和我同游就这么无聊”

    越风清愣了愣,连忙摇了摇头,情急之下,他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沈临渊看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指腹微蜷了些,透露着主人的慌张。

    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些,沈临渊微俯下身子,轻声问“怎么了”

    这回,越风清愣得更久了。透过面具,沈临渊清楚地看见那人抬起了眼眸,就那样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可他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轻颤的眼睫,在这灯火下,闪动着细碎的流光,一点一点散进他的心里。

    良久,越风清才缓缓垂下眼眸,想要将手收回来,可是刚离开那片衣衫,沈临渊却一把握住了他,拽着人就往前走,脚步略有些急促。

    四周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少年急匆匆地携手走过。

    一直拉着人走进了一处昏暗的小胡同,沈临渊才停下来。这是个视线的死角,从外面看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沈临渊鬼使神差地掀开了面具的一角,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咫尺之间,只要他低下头,就可以碰到

    嘭嘭几声,绚丽的烟火升入天空,照亮了这昏暗的小胡同。

    两个人慢慢靠近,呼吸交缠,距离接近,似乎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心跳。

    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两道熟悉的声音。

    “越师兄真的到这里来了吗你别是在糊弄我。”

    “我岂会骗你就刚才走过的那两道身影,哪怕带着面具,我也能认得出来。”

    “可这里黑灯瞎火,又是个死胡同,师兄来这里做”剩下的话乔安没再说出口了,因为她看见胡同尽头正站着她挂念着的越师兄,以及新来的小师弟。

    两人脸上都戴着一样的白狐面具,戴在脸颊右边,露出两张气质各异的脸。

    乔安小心觑了眼旁边的沈临渊,却发现对方脸色沉如锅底,似乎是心情不爽到了极点。她缩了缩脖子,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那么生气。

    封琪忙不迭把人挡在身后,干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巧好巧。”

    沈临渊皮笑肉不笑地接话“殿下这是和什么美人同游呢您京城中的红粉知己们知道吗”

    封琪此人,既能和沈长岳称兄道弟,必然也是个流连花丛的情场浪子。虽然比不上沈长岳那么风流,几个红粉知己却也是能排上号的。

    话音刚落,封琪一下子慌乱地转过身,正对上乔安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刹那间,山崩地裂,地动山摇,心就像被烈火炙烤了一样。

    “不是的,你听我说。”他急忙说。

    可这番辩驳听在乔安耳朵里,更像是狡辩。本来,今日同游之下,她对封琪已经改观了不少,可沈临渊这话一出,那毫不容易升上来的好感度又降了下去。

    然而不知为何,她又觉得有些无端的生气。

    “做甚解释给我听,你有几个红粉知己,与我又有何干系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只是你的同窗而已。”说至最后,她竟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抬手擦了擦眼角,转身就跑了出去。

    “不是等等啊。”眼看着人都气跑了,封琪忙不迭追了上去。

    沈临渊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样子,真想就地拍手称快,然而一转头,却见越风清神色淡淡,清俊的眸子里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你又有几个红粉知己”

    越风清今日第一句超过五个字的话,竟是在问这个,沈临渊有些哭笑不得。

    他清了清嗓子,摊开手,掰着指头算了起来“那倒是多了。”

    “近些的,有红袖儿,妙珠,莲彩,远些的,便有玉华,霓裳,司音”

    每报一个名字,越风清眼底的冷便更甚一分,到了最后,他干脆摘了脸上的面具,将它塞进沈临渊的怀里,转身也想径直离开。

    可刚走一步,沈临渊就像变戏法似的挡在了他的身前,他转着手里的面具,状似有些苦恼地发问“师兄这又是生什么气就像方才那人所说,我们不过是同窗而已,我有几个红粉知己,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话音未落,越风清身上的冷意便教人退避三舍,他低着声音吐出了三个字“你说的对。”

    沈临渊好像完全没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冷气似的,他重新将面具扣回去,无奈又讨好地笑道“莫气了莫气了,是我不该说笑,我的心里究竟有谁,师兄还不知道吗”

    眼看越风清又僵在了原地,沈临渊一下子便轻笑出了口。

    “原来师兄还不知道呢。”

    他弯下身子,隔着面具亲吻上了越风清的眉眼。

    哪怕没有直接触碰到,可刹那之间,越风清只觉得心脏处传来的擂鼓般的轰鸣却是那样清晰。

    沈临渊一摇折扇,遮住自己半个下巴,上挑的桃花眼含笑弯起。

    “师兄这醋起来的模样也真是可爱得紧。”

    越风清低头将面具系好,闷闷的声音缓缓响起“莫说笑了。”

    沈临渊握着扇柄,挑起越风清的下巴,他就那样笑意盈盈地望着对方,自带三分笑意的嗓音像是醇香的陈酿。

    “那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都依你。”

    越风清从来都知道那双桃花眼有多美,当它全神贯注望向你时,所有的理智都会被剥夺。

    最后吻上去的那一刻,越风清在心里想沈长岳,当真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妖精。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才渐渐传来嘈杂的喧嚣声,听着像是起了什么争执,还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

    沈临渊和越风清互相对视一眼,神色一凛,忙不迭走了出去。

    几乎是一瞬间,他们便发现了混乱的发生地。

    青铜壶倒在地上,壶身被一支箭矢穿透,里面的箭矢散落了一地,旁边还有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书生,瞧着衣袍,竟也是青山书院中的人。

    而混乱中心,正站着几个穿着胡服,虎背熊腰的胡人,他们的脸上,带着肆意妄为后的快感,眼见着周围人都露出了胆怯的神情,眼底更是得意。

    拓跋魁冲着地上的书生又呸了一口,扬起得意的笑“我还当大夏朝能人辈出,原来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射箭不行,打架也不行。”说着,他竟将人又提了起来,脸上尽是轻蔑与讽刺“像你这样的人,连我们草原上的稚童都不如。”

    那鼻青脸肿的书生似乎已经被打怕了,被提了起来之后,嘴里不住地求着饶,旁边的人虽然想上前帮忙,可一看到地上那贯穿铜壶的箭矢,便又有些犹豫不决了。

    一箭贯穿铜壶,先不说这个胡人背的箭有多锋利,他的力气又该有多大

    没有人上前,有些胆小的甚至都别过了眼,见着周围人的反应,拓跋魁更加得意,他勾了勾嘴角,正准备将人随意地丢在地上时,忽然伸出了一只纤长素白的手掌,那手看上去柔弱不堪,轻轻一折,便可折断,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双手,牢牢握住了他,让他挣不开分毫。

    是谁来破坏他的好事

    拓跋魁凶狠地抬眼望去,却一眼望见一个笑意盈盈的男人,剑眉星目,竟是比他先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来的好看甚至,比他们草原上的公主都要来得美丽动人。

    短暂的失神过后,拓跋魁猛然回过神,眯起眼眸,警惕地看着沈临渊,狼似的眼眸处处透着凶狠。

    可沈临渊却像浑然不觉似的,嘴角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他一根一根掰开拓跋魁的手指,懒洋洋将人救了出来,将书生衣摆的灰烬拍干净后,他望着书生,语气是那样的懒散,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后者一下子羞愧得红了脸。

    “记住,我大夏朝的子民,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该对外邦人求饶讨好。”

    眼见那忽然钻出来的人轻描淡写掰开了他的手掌后,连个眼神也不给他,拓跋魁看着沈临渊的背影,忍不住大声道“喂你叫什么”

    听着这话,沈临渊这才转过身,他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挡住半张脸,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倨傲又冰寒。

    四下寂静,所有人只听见那白衣公子似乎嗤笑了一声,接着便是冷冷丢下一句话。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问我的名字。”,,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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