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辛不顾顺子的阻拦, 奋不顾身地跑进火海之中,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却不允许季凉有任何的意外。
大雨不断浇灭向上跳蹿的火苗,浓密的黑烟滚滚向上,不断有残破的砖瓦从断壁上接连坠下。
束辛双眼通红,指尖止不住地颤抖,他四处张望季凉的身影, 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起坍塌在地上的每一块石板,生怕季凉会被压在某块石板下面。
顺子一声声地呐喊着季凉的名字,希望季凉可以回应他们。
然而, 却始终不见季凉的回应。
每掀开一块破损的石板, 束辛的心就愈加焦急几分,忽然,距离束辛一米处的石板下露出一个红色衣角,扎进束辛的眼底, “嗡——”的一声, 束辛脑袋像炸开了一般, 思绪刹白。
那是米拉的睡衣!
束辛不顾一切地奔了上去,两手死死握住石板的两端,用劲全身力气想要将石板掀开。
一旁的顺子和哑仆迅速跑了过来,帮助束辛一齐使力。
束辛的脸锃地通红,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指尖已被石板上的碎沙磨破。在一旁帮忙的顺子竭力大喊一声,三人同时发力, 巨石板终于被掀了过来。
米拉的大红色真丝睡衣已经污浊一片,分不清楚原有的颜色,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金黄色的卷发已经变成了黑红色。
而她的身/下压着的,正是季凉!
季凉趴在米拉的身下一动不动,两个胳膊还负在米拉的背后,看样子应该是在背着米拉逃跑的途中,城堡突然坍塌后两人一起被压在了废墟下面。
束辛用力摇了摇季凉的肩膀,见季凉毫无反应,赶紧用探了探季凉的鼻息,季凉还活着!
他喘息一声,瘫坐在废墟上,再一次痛哭起来。
谢天谢地,季凉还活着!
顺子慌忙将米拉的身子抱起,放在一旁,他伸手去探米拉的鼻息,两眼瞬间呆滞住,半响后才挤出几个字。
“她...死了。”
顺子将身上的西服脱下,盖在了米拉的身上,从西服口袋中掏出白手绢沾着雨水细细擦去了米拉脸上的污渍,将米拉的蛇形手镯重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悲愤的情绪哽住了他的喉头,眸子中难掩熊熊怒火,对着米拉的尸身说到:“你放心,我一定会亲自将李晟峰送进监/狱,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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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小了起来,可季凉依旧昏迷不醒。
为了避免对季凉造成二次伤害而骨折,顺子和束辛从废墟中扒出一闪相对完整的木门,小心翼翼地将放了上去,抬去了海边。
哑仆从海边的木屋里找来一些淡水,勉强先给季凉喂下,小岛上没有信号,唯一的办法只能等着城堡中的仆人们明天乘船过来。
就在这时,哑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神色慌张地向束辛比划道:“请你们跟我来!”
束辛留在原地照顾季凉,顺子疑惑地跟在哑仆的身后,他看不懂手语,根本无法和哑仆沟通,只能蒙头跟着走。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来到了小岛的另一头,此处树木茂密,野草丛生,像是不常有人踏足的模样。
哑仆提着裙角,急匆匆地在前方带路,将顺子领到了丛林深处。
几分钟后,一棵参天大树映入眼帘。哑仆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绕到了树后,向顺子频频招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顺子侧头探了探,似乎是有人躺在大树下,在走近了几分,定睛一看,躺着的人竟然是华琛!
华琛面色刹白,腹部的匕首已经被拔出,腰上胡乱缠了些绷带,似乎当时救他的人处理的非常匆忙。
“是你救了他?”顺子用狐疑的目光望向哑仆。
哑仆匆忙点了点头,蹲下身将华琛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示意让顺子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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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束辛坐在地上,他将季凉的头抱在自己的腿上,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季凉的脸颊,时不时地用手探测季凉的鼻息,生怕季凉会忽然咽气。
季凉眼下的情况并不好,持续性的昏迷不醒,况且还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伤及到内脏。
不能再这样继续被动等待下去了,束辛心下决定,必须找个法子尽快离开小岛,赶紧将季凉送到医院去。
正当束辛焦急万分之时,海面上传来一声声快艇油门轰动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只见一个身穿水蓝色旗袍,身材凹凸有致的中年女子姿态优雅地伫立在快艇上,她的皮肤白皙光滑,气质华而不艳,一头秀发盘在脑后,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快艇靠岸后,中年女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小岛,目光先是在束辛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立刻惊呼起来,“季凉!我的侄儿!”
束辛心里一惊,这人是季凉的姑姑?!
中年女子迅速蹲在了季凉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季凉的头托起,望向束辛道:“季凉他....怎么了?”
束辛吞了吞口水,他的手先是在半空中僵持了片刻,才试着缓缓用手语比划道:“他...晕倒了。”
女子凛冽的目光瞬间撇见了束辛无名指上的戒指,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是?!”
束辛微微低下头,嘴角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哑巴?”女子上下打量的目光让束辛更加紧张,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束辛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被迫见到了季凉的家长。
他清楚的记得,季凉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季川收留,近几年才找到了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姑姑,也就是眼前这位女士。
女子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冷冷说道:“和我一起把我侄儿抬到快艇上去。”
束辛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托起季凉的身子,女子在一旁不悦道:“小伙子你轻点!我侄儿一会儿骨折了怎么办!”
束辛吓得差点把手缩回去,幸好他反应够及时,没让季凉的身子落下去,不然,指不定季凉的姑姑又要怎么斥责自己。
束辛心中暗暗叫苦,顿时有种丑媳妇怕见公婆的感觉。
就在气氛陷入无比尴尬之时,顺子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姑姑!”,只见顺子背上还驮着昏迷不醒的华琛。
女子抬头一望,先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后又啐了一口,嗔怒道:“臭小子,谁是你姑姑!叫兰姨!”
顺子迈着大步快速跑来,将华琛平放在地上,笑着搂住木慧兰的肩膀,“那不都一样嘛,凉子的姑姑就是我的姑姑!”
话刚说完,顿时又反应过来似乎自己说错了话,偷偷瞄了一眼束辛,“兰姨,这个是...是你的侄媳妇儿。”
束辛顿时尴尬的无地自容,他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用期盼又略带恐慌的眼神望着木慧兰。
木慧兰冷笑一声,眼睛在束辛的脸上一瞟而过,“赶紧离开这,还愣着干什么!”
束辛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乖乖地和顺子一起将季凉抬上了快艇。
顺子向束辛挤了挤眼,小声说道:“没事儿,兰姨刀子嘴豆腐心,人很好的,别怕,哥保护你!”
束辛莞尔,蹙眉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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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将华琛和米拉一起抬上快艇之后,只见哑仆定在了岸边,并未有跟着一起上船的打算。
束辛用手语比划道:“阿曼达,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不了,”哑仆摆手,比划道:“我自打12岁就来到了这个岛上,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了,没有地方可去。”
“我的家人都葬身火海,是蒙哥马利先生救了我,蒙哥马利失踪后,湛先生并未将我赶出去,而是让我继续留在这里,我很感激他,湛先生是个好人。”
“我犯了错就应该赎罪,希望上帝可以宽恕我,”哑仆继续用手语比划道:“你们之前去悬崖边找华琛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人是我,那时候我正在处理费尔的尸体。”
“费尔是湛先生杀的,湛先生杀了费尔后,我将费尔的尸体推下了悬崖,正当我准备离开时,正好撞见了你和谢天。”
“束辛,你是一个好人,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什么是尊重的人,这个送给你。”哑仆摘下了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戴在了束辛的脖子上,“愿上帝保佑你。”
言毕,阿曼达头也不回地向那片已成废墟的城堡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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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发动后,这片无名小岛渐渐在视野中越变越小,束辛端坐在船尾,望着那座已成废墟的古堡久久不能回神。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脖子上的十字架,另一只手拎着那本未全解开的密码,心中五顿时味杂陈。
他难以想象,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就有这么多人丢掉了性命,就因为利益与人心中的贪婪。此刻,他的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愤怒,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五峰联盟击垮,早点还世间一个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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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船头的木蕙兰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撩拨了一下耳朵上的头发,睨了一眼束辛,“小伙子你过来!”
束辛回过神来,看见木蕙兰冰冷且傲慢的眼神,心中隐隐发怵,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继尔缓缓站起身来,恭恭谨谨地朝木蕙兰走去。
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他的直觉告诉他,木蕙兰似乎对自己有些看法,特别是对于他和季凉的这段关系。
“我看李家华是老糊涂了,才会把你和季凉假扮成夫妻身份,”木蕙兰的语气冰冷,说话的时候也并未正眼瞧束辛一下。
“任务归任务,但一切结束后,你还是要把手里的那枚戒指还给我们。”木蕙兰挺直了身板,悠悠道:“那是我嫂嫂的遗物,是留给以后真正的侄媳妇的嫁妆。我们木家三代单传,这枚戒指以后还要传给季凉的孩儿,你懂的吧!”
束辛低下了头,右手下意识地捂住了那枚戒指。
“怎么?”木蕙兰将束辛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说话的语调上扬了几分,“舍不得?还装上瘾了?你知道我大哥死前给季凉留了多少家产吗?他以后不能传宗接代怎么办?况且你还不能开口说话,以后怎么能照顾好我侄儿?”
木蕙兰语气咄咄逼人,连续反问了一连串问题,每个问题都让束辛心耳如遭针刺。
他不禁退后了几分,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木蕙兰,心里有苦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站在船头开船的顺子见束辛楚楚可怜的样子,觉着有些心疼,赶忙在一旁帮束辛解围,“兰姨,束辛很优秀很能干的,智商高,情商也高,又持家人又温柔,不比女孩子差,况且是你侄儿倒追的束辛,等凉子醒了,知道你吓唬束辛,估计得跟你没完!”
“呵呵!”木慧兰轻蔑一笑,“未必那个臭小子为了一个哑巴还敢忤逆我不成?”
下一秒,木慧兰大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掰住束辛的手腕,顺势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脱了下来!
还未等束辛来得及反应,木慧兰举起握住戒指的手,高声道:“两个选择,如果你想和我侄儿在一起,你就得跳下去将戒指捡回来,要么,等上岛后,你就立刻离开美国!”
说着,木蕙兰用力一掷,将手中的戒指抛进了无垠的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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