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絮在太华湖对天帝和魔帝提议将白莲圣母暂押天牢, 便是打算伺机掩人耳目地进入天牢。
倘若当日放任魔帝杀了圣母,她就没机会为无忧夺取圣母的神躯。
容絮在圣母面前揭露莫书霖遇害的真相, 并非有确凿的证据, 只是依据调查结果所进行的推断。
起初她甚为不解:仅仅因为师从同门,会为了帮师姐报仇, 而伤害无辜之人, 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她遂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圣母对玉波仙尊存有鲜为人知的情愫,才会致使她泯灭良知、心魔作祟。
正如玉波仙尊为莫书霖所做的一切。
虽说天界并不限制同性通婚,只是这等□□甚少, 大家多半不言论。所以, 她饶是有此猜测,也需谨慎依据推敲, 不可妄下结论。
而令她对自己的猜测笃定不疑,正是源于十万年前莫书霖被害一事。
那时魔帝跑去冥界要提莫书霖的魂魄,与她斗得地动山摇。事后, 容絮便差夜游神去调查莫书霖被杀始末。
她当时正在气头上, 调查真相的原意是想找出魔帝杀害莫书霖的证据,以此揭发他的罪行。
却不想调查的结果与天界的传言大相径庭——莫书霖非但不是魔帝杀的,而且他被杀之前毫无反抗之力, 就像是被下了迷药绑架过去, 等人来杀。
既然与魔帝并无关系,容絮便没再命夜游神查下去。只是略有疑惑:谁会如此大胆敢绑架玉波仙尊的弟子?
那时夜游神问她:“需要将查实的情况告诉玉波仙尊吗?”
她道:“冥界调查的事,天庭的仙官向来不信,何况天帝好不容易找到理由讨伐魔帝, 我们何必多管闲事。再者,玉波仙尊不是魔帝的对手,也不能对魔帝如何。”
却不料,不多久便听闻魔帝被玉波仙尊杀死的消息。
而今,白莲圣母为玉波仙尊报仇而屡次暗地里对付魔帝。容絮细思下,惊觉圣母对仙尊的情感非同一般,而莫书霖当初极有可能是被圣母迷晕后,绑去了魔界叛族出没之地。
如此串联,所有疑问迎刃而解。
容絮便扮作神将壬广来审问圣母,实则试探她的反应。
正如她所料,从十万年前开始,圣母就因嫉妒之心,步步走上不归路。
*
“你怎么会是大帝!”
白莲圣母被她忽而是戴着面具的北阴大帝,忽而显露容絮的真容给弄得混乱不堪。
纵然她活了十几万年,见过的怪事奇事不少,可谁会将一只不过三千岁的小凤凰与北阴大帝联系到一块。
容絮冷眼睥看她惊慌又愕然的模样,说道:“信不信随你,反正你也没多少时间了。”
说罢,她两手合掌,口中默咒。
白莲圣母想站起身,奈何锁链太重,神力又被封印,根本抬不起腿。
她放弃地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当初没人看见,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指的是莫书霖被迷晕之事?”容絮暂停施法,说道:“你知道这三界最多的生灵是什么吗?是数不尽的魂魄。三界魂魄皆归冥界统管,而有些残魂,肉眼无法看见,冥官却有办法识别。抓几个附近的孤魂野鬼,带回冥界好好逼供一番,什么消息都能打听。”
“所以啊!”容絮讽刺嗤笑:“若要鬼不知,除非己莫为。”
白莲圣母恐慌地望着她,渐渐颓然地垂下脑袋。
事迹败露,她无话可辩。这命……被押来就注定活不成,早晚都是死。
“空等十余万载,不见她驻步半刻……”白莲圣母怏怏念道,忽而目光颤了颤,落下两滴清泪,失神落魄地说道:“莫书霖不过是个年轻的白面小子,懦弱无能,遇事只会躲在她身后。玉波竟那般护他宠他,甚至为他舍弃一身修为,打破天界的阴阳平衡,荼毒万物生灵。她又何尝不是心魔作祟......”
圣母噙着满眼欲坠的泪,苦涩一笑:“如此,我与她也算走到了一起,死亦由情,恨也由情。”
容絮摇头:“作孽。”便重新念咒施法。
在圣母痛苦的哀吟声中,容絮将其魂魄拔除体外,圣母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一片死寂。
最后一招消魂灭魄,便将圣母杀得不留痕迹。
容絮幻出七品白玉莲台,将她的神躯放置其中。再捻诀变回壬广的模样,离开锁神狱。
***
最近天界仙心惶惶,起因是白莲圣母不知所踪。
三日期限已到,未收到天帝传信的魔帝直接来到天庭,要天帝详述判罚结果,并旁观行刑。
天帝眼看瞒不下去,只能将圣母失踪一事坦白。
风无怀大怒:“天牢的锁神狱莫非是个形同虚设的敞屋,任人进出无障碍?这么大个人在你们眼皮底下消失,天帝以为我会信这等荒谬的谎话?”
无论天帝如何解释,他字句不信。笃定天庭偏袒,故意放走犯人。
最后,天帝不得不将那日守卫的狱兵和神将壬广喊来对质。
壬广道:“那日有人假扮我进入锁神狱,之后待我进去欲与圣母核实罪行,她竟凭空消失了。”
风无怀问:“是谁假扮的?”
壬广摇头不知,只道那人法术了得,竟能瞒过天牢一众狱兵,还晓得他开启锁神狱的符咒。
风无怀听言,面色愈沉:“天庭要包庇罪犯,自然早已商量好口供。也怪我脑子不清明,竟相信天帝可以秉公处理此事。既然你们执意要袒护她,不愿说出下落,便是要与我为敌!如此,两界再无修好的必要!”
他转身甩袖,扬起一阵狂风,将大殿内的桌椅刮得扭歪不成样。
待风停,众人眯眼望去,哪里还有魔帝的影子。
警告声蓦地在殿内响起:“我再给你们三日,倘若三日后交不出人,我便率兵压境而入。届时两界兵戎相见,莫怪我没事先提醒。”
天帝顿时惊白了脸,十万年前两界大战的惨烈情景历历在目。再来一次,天界元气必然大损。
壬广皱着眉,愁道:“人都不见了,如何交得出,魔帝真是强人所难!”
战事迫在眉睫,天帝只好吩咐壬广将众神将和仙官召入殿,与大家共议对策。
众仙得知魔帝扬言要开战,即恼又怕,却不能坐以待毙。
商讨后,最终由八位神将各率万员天兵前去各处边境支援守疆的兵将,做好迎敌的准备。壬广则率五千精锐去寻找白莲圣母的下落。
纵使在天界寻一个失踪的人,如大海捞针,却必须试一试。能阻止战事最好,若是阻止不了,只能硬战到底。
天门神将方天则领兵在天庭严守死防。天庭是天界的命脉,若是守不住,天界恐怕得易主。
*
三日不过瞬息。
天帝日难安、夜难寐,头发都愁白了一半。
眼看最后期限已到,壬广依旧未归,看来圣母是寻不到了。
天帝站在太华殿的阶上,面色凝重地长叹一口气,只怕边境早已战鼓擂响。
***
幽冥地界,冥府。
站在案桌旁的子惜正帮北阴大帝整理刚批完的轮回册。
轮回册中批示的是每个魂魄即将去往的轮回六道,该册由地狱十殿的统管阎罗王根据魂魄前世业障而拟写。
若在地狱服刑后,业障尚未还清,则需去往畜生道、修罗道、饿鬼道和地狱道。若还清了,便去人道。假若三世为善从不作恶,则会直接去往天道。
轮回册最终是由北阴大帝裁定,再交回给阎罗王,开启六道门,执行每日的轮回。
容絮将笔搁在笔托上,揉了揉额头。脑子许久没有如此负荷,眼睛看花不说,脑袋都快裂了。
“交给阎罗王吧。”容絮吩咐道,便站起身,扭扭腰臀抖抖手脚。
子惜将厚厚的册子抱在怀,正抬步走下阶,恰撞见夜游神匆匆赶来。
“大人……”她小跑着冲上前,喜笑颜开望着他。
“我有事与大帝说,你先离开。”夜游神开口便不客气地赶人。
子惜满脸笑容僵在脸上,目光沉了下来,“是......”她抱着册子低头快步离开。
“啧啧!”容絮走下来,摇头道:“你怎如此不知变通?若有密事要传达,你可等她先离开啊。非要冷言冷语将人赶走,听得人心里怪不好受。”
夜游神蹙眉想了想,他方才并没有冷言冷语,甚至因为子惜曾对日游神抱怨他语气太冷硬,而刻意压低了声音。
容絮见他呆呆看着门外,也不晓得这个木头什么时候开窍。
“你不是有事说吗?”她调侃道:“一心挂念那伤心离去的女孩,就忘记正事了?”
夜游神赶忙撤回视线,转身恢复公办姿态,禀报:“魔帝两日前率兵攻入天界,如今两兵正在东西方的琉恒山脉激战中。”
“这么快就打到琉恒山了?”容絮面无惊色,对此意料之中。
夜游神不解道:“大帝不担忧?”
“担忧?”容絮笑了笑,反问道:“担忧谁?天帝还是魔帝?”
“大帝心中想的是谁,便担心谁。”夜游神面无表情将问题抛回去。
嘿?这小子对别人的事十分灵光,怎就对自己的事那样木讷。
容絮佯装不懂,回道:“天帝曾欺负过我,我担忧他做甚。至于魔帝嘛,我觉得更该担心天庭几时被他攻破。”
“......”她的话委实在理,夜游神无话可说。
容絮笑着拍拍他肩,语焉不详地说道:“过几日咱们许是没空闲聊咯!”
***
十日后,在魔帝的带领下,魔兵横扫天界半数疆土,直指天庭。
众仙惶惶不宁,恰有仙提议请求冥界支援。
冥界的冥兵鬼卒加起来约莫有二十余万,兵力乃三界之最,若能施以援手,定能救天界于危难之中。
一筹莫展的天帝豁然洞开,亲自去往冥界与北阴大帝请援。
两界帝王秘密长谈足有两个多时辰。
待天帝离开,容絮吩咐日、夜游神,集结八千冥兵,两千鬼卒,助天界抵御魔兵。
二人闻言,皆是惊讶。向来不管两界纷争的大帝为何突然派兵?且是站在魔帝的对立面?
领命集结的途中,日游神左思右想,最后对夜游神悄悄说:“大帝与天帝一定进行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
当集结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压过往生桥,穿过酆都城。震得城里城外的鬼魂们瑟瑟缩缩,躲进屋穴莫敢露面。
大家摩拳擦掌,终于可以练枪耍刀了。
见大帝走来,个个兴奋不已,等着大帝来一番出征前激昂澎湃的动员致辞。
容絮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而后严声道:“你们打斗时谨记控制力道,莫要出杀招,留魔兵一命。若是遇到打不过的,挨了一棍就装死。反正你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晓得怎么装死比较像。都听懂了吗?”
“......”
冥兵鬼卒面面相觑,似乎接收到了什么奇怪的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貓尐懶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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