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谷雨望着石洞下方发呆。

    她手紧紧地抓住岩壁,生怕掉下去。

    她帮巨鸟顺完毛后,巨鸟就冲出洞口,飞走了。

    她等了一会才慢慢地从洞里面走出来。

    靠近洞口那有一个斜坡,谷雨特别小心,几乎是四肢着地地爬到洞口。

    她记得巨鸟的石洞好像离地面很高,但是心里还是生了一分侥幸,如果是她可以爬下去的高度呢?她可以趁巨鸟不在偷偷溜走。

    谷雨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但她相信她会找到回央森的路,她已经放弃去精灵西境。

    然而谷雨的侥幸被眼前的景象压得粉碎。

    四周比她昨晚呆的石地还要荒芜,入目皆是灰白色的岩石,巨鸟的石洞像是于天上立了一块巨石,再在巨石中央挖了一个洞。

    巨石高耸入云,稀薄的白云近在眼前。

    谷雨的手脚被这高度吓得发颤。

    她又看了一会,小心地爬回洞里面,双手抱膝靠在岩壁上瑟瑟发抖。

    她没有看到岩石上有多少突出的棱角可以供她攀爬。

    而且这么高,她一不小心摔下去,就会死掉的。

    谷雨知道她不可能一个人爬下去。

    刚刚给巨鸟顺毛的时候,谷雨心里暂时忘记了害怕,现在一个人呆在巨鸟的石洞里,恐惧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钻进谷雨的四肢百骸。

    巨鸟不吃她,但也没有放她。

    谷雨不想呆在巨鸟的石洞,这不是属于她的地方,她要回精灵王那。

    谷雨抱着膝盖默默流泪。

    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还大亮着,阳光穿过洞顶的小洞照在她身上。

    谷雨晃动双手,阳光映下的斑点也随之晃动。

    谷雨感到一阵饿意,她没吃早饭。

    谷雨又小心地爬到洞口,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天。

    太阳高悬,应该是正午。该吃中饭了。

    谷雨把石洞走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吃的,她的小背包里还有几片面包,但是小背包被巨鸟抓着飞的时候抖掉了。

    谷雨好想吃东西,她当时应该紧紧抓住她的小背包。

    谷雨又把石洞仔细搜了一遍。

    跟她和精灵王的木屋相比,这个石洞根本不配称作窝。

    石洞里除了一堆石头没有任何东西,简陋到不可思议。

    科尔温给阿波罗搭的小木屋都比这石洞丰富。

    也许这只是巨鸟临时落脚的地方吧。

    如果这只是巨鸟临时落脚的地方,那巨鸟会不会以后都不来了?

    那她真的要饿死在这里了。

    谷雨摸着小肚子躺下。

    睡着了就不饿了吧。

    谷雨恍恍惚惚地地想,巨鸟不吃她,原来是要活活饿死她吗?

    巨鸟这样也太过分了,枉她还给它顺了毛。

    谷雨好像出现了幻听,脑子里有两个小谷雨在争吵,讨论哪种死法比较好。

    谷雨一号说被吃掉肯定很痛,还是被饿死吧。

    谷雨二号反驳说被吃的话没几下就会被吃完,被吃完就感觉不到痛了,但饿死是缓慢的过程,得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死掉。

    呜哇哇,谷雨躺着默默流泪。

    两个小谷雨还在吵架,她们吵得谷雨不仅更饿,还更怕了。

    谷雨爬起身,心里无比盼望巨鸟回来。

    她要找点事情做,让时间不要这么难熬。

    谷雨坐靠在墙上,回忆王讲过的睡前故事——

    从前有个小精灵叫雨谷,雨谷很可爱,精灵们都很喜欢她,雨谷聪明又好学,知礼而勇敢,她会自己一个人睡觉,她不浪费食物,她会照顾好自己的树,她……

    谷雨曾问王是不是记错小精灵的名字了,故事里的小精灵其实不是叫雨谷,而是叫谷雨……

    王,谷雨好想你。

    谷雨还从没有离开王超过一天,谷雨突然意识到就算她没有被巨鸟叼走,顺利地继续朝西境前进,用不了多久,她还是会掉头回央森的。

    她不要离开王身边。

    可她真的好想去央森外面看看啊,要是王能跟她一起就好了。

    ……

    对王的回忆汇聚成巨大的思念,代替饥饿沉沉地压在谷雨心上。

    谷雨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嚎啕大哭。

    哭完站起身,朝巨鸟的那堆石头走去。

    这堆石头似乎是巨鸟的宝贝,巨鸟不准她碰。

    可谷雨现在又饿又气,如果不是巨鸟,她现在已经回到王的身边了。

    她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她也许要饿死在这里了。

    饿死前她想看一看巨鸟的宝贝。

    谷雨捡起最靠近脚边的一块石头,手掌大小,圆形的,摸在手中很光滑,颜色像巨鸟翅膀和爪子的宝蓝色。

    巨鸟的石头堆里有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各种大小的石头。

    巨鸟的这些石头谷雨几乎都不认识。

    最大的那块石头立起来有一半谷雨那么高,纯黑色的,看着石面很光滑,摸上去却是凹凸不平的。

    巨鸟上哪找来这么多石头呀?巨鸟应该去过好多地方,好羡慕。

    谷雨把每块石头都看了一遍后,按大小把石头分成三小堆——大石头、中等大小的石头、小石头。

    然后每堆里再按颜色分列放好,偏蓝色的放一列,偏红色的放一列……

    谷雨不知不觉排了很久,身心都沉浸在分类石头中,暂时忘记了饥饿。

    最后,谷雨直起腰,看着眼前排好的石头点头。

    这样看起来清楚多了。

    巨鸟收集的石头真好看。

    这时耳边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是巨鸟回来了!

    谷雨情不自禁地跑向洞口,跑了几步,又退回来,身子站在三堆石块前,想把它们挡在身后,不让巨鸟看见。

    谷雨感到有点心虚。

    巨鸟收了翅膀,将爪子上抓着的东西放在洞口,哒哒哒地走了进来。

    它朝谷雨扬起翅膀,翅膀轻轻扫过谷雨的身子,像是在打招呼。

    “咕咕咕——”巨鸟的叫声忽然顿住,她看到了谷雨身后的石头。

    巨鸟的翅膀呼地扇了过来,谷雨匆忙跑到一边,躲过巨鸟含着力道的一扇。

    巨鸟看看它的石头们,又看看谷雨,再看看它的石头们,再看着谷雨。

    谷雨低头不敢看巨鸟,小声道歉:“对不起。”

    “咕咕咕——”巨鸟叫着把鸟脖子凑到谷雨面前,鸟头歪着,金色的鸟瞳瞅着她。

    谷雨像是从巨鸟的眼睛里看出了敬佩的意味?

    没有生气?

    巨鸟把脖子凑更近了些,示意谷雨帮它顺毛。

    一回生,二回熟,谷雨将巨鸟脖子上最红的那圈红毛顺了一遍,正准备等着巨鸟蹲下来,她好爬上去顺它颈部和背部的毛。

    巨鸟却把鸟脖子缩了回去,然后走到洞口把刚抓着的东西叼过来。

    巨鸟将东西放在谷雨脚边,

    谷雨看着那东西,胃气上涌。

    那是一团不知道从什么动物身上撕扯下来的,血淋淋的肉。

    如果平时看到谷雨可能不会有太大反应,但谷雨现在腹部空空,鼻尖是一股扑鼻的血腥味,眼睛看到的是一团惨不忍睹的碎肉,差点把谷雨刺激到直接吐出来。

    巨鸟看谷雨没动作,还用爪子摁着那东西往谷雨身边推了推,像是在说这东西是给她的,快吃呀。

    谷雨真吃不下,即使现在很饿也完全吃不下,不仅吃不下,还忍不住干呕起来。

    巨鸟干脆直接叼起肉块,低头往谷雨嘴边送。

    谷雨步步退。

    巨鸟步步紧逼。

    谷雨退到岩壁上,退无可退。

    双手在胸前连连摆手。

    巨鸟用翅膀尖尖摁住谷雨,不让谷雨动弹,将那块肉几乎怼在谷雨脸上。

    “不吃,我不吃!”谷雨心一横,闭着眼睛大喊,抵死不从。

    巨鸟最后还是放开谷雨,然后看了谷雨一眼,自己把肉吃掉了。

    谷雨松了口气,她觉得她还不是很饿,还可以再撑几天。

    巨鸟吃完肉,又飞出了石洞。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巨鸟又飞出去干什么?

    没过多久,巨鸟又飞回来了,它的两只爪子都抓了东西,它没收翅膀,直接在洞内小小地扇动翅膀飞到谷雨身前才松开爪子,抓着的东西纷纷落到地上。

    巨鸟扬扬翅膀尖,示意谷雨去捡。

    巨鸟带回的东西是汁汁果,有十二个,谷雨把它们搬到角落摆成一圈。

    汁汁果长在很高的树上,在汁汁果的壳上敲一个小洞,就可以喝汁汁果里面的汁液,汁液味道跟树奶有点像,但是没有树奶的奶香味,而是更甘甜的味道。喝完汁液再把汁汁果的壳敲开,壳里面那层果肉可以吃,果肉弹弹的很有嚼劲。

    汁汁果偶尔会出现在谷雨的饭桌上,谷雨还挺喜欢吃的。

    就是巨鸟带回来的汁汁果比她平时吃的要大好多。

    “谢谢。”虽然造成谷雨饥饿的罪魁祸首就是巨鸟,但想着巨鸟特意跑出去一趟给她寻吃的,谷雨还是跟巨鸟道了谢,即使巨鸟听不懂。

    谷雨捧着一颗汁汁果,期待地看着巨鸟的鸟喙。

    巨鸟的鸟喙那么硬,只要啄一下,就可以在汁汁果上开一个洞。

    谷雨踮起脚尖,伸直双手,将汁汁果捧到巨鸟嘴边,巨鸟竟配合地啄了一下。

    谷雨心满意足地吸完汁汁果,然后把壳放到巨鸟爪子边,巨鸟伸出爪子踩了一下,壳便四分五裂了。

    谷雨解决掉果肉,然后又吃了两个汁汁果,才终于感觉饱了,有力气了,活过来了。

    巨鸟把谷雨吃剩的壳全部叼出巢穴扔掉。

    收拾干净它的石洞后,巨鸟又把脖子凑到谷雨面前。

    谷雨上道地给巨鸟顺毛。

    从颈部到背部到翅膀,谷雨用手帮巨鸟把羽毛理顺。

    谷雨边给巨鸟顺毛边跟巨鸟说话——

    “我想回去,回到王身边。”

    “你要以后想顺毛随时来找我,我帮你。”

    “你放我走好不好?”

    ……

    巨鸟并听不懂精灵语,谷雨的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给巨鸟顺玩毛后,巨鸟要睡觉了。

    谷雨今天白天断断续续睡了大半天,没有什么睡意,又不敢乱动,怕吵到巨鸟,便躺在地上,透过洞顶的小洞,观察今夜的星空。

    呀,今夜有雨。

    半夜的时候,下雨了,雨下得很大,雨滴透过小洞打进来,敲出一地钝钝的雨声。

    谷雨在石洞里东躲西藏,找能不被雨打到的地方,可石洞就那么大,洞顶的小洞又很多,谷雨不管走到哪,都能被雨淋到。

    巨鸟却好像丝毫没有受雨影响,头依旧埋在颈边的羽毛里。

    巨鸟忽然睁开眼,轻轻扬起翅膀将谷雨带到它的翅膀下。

    谷雨整个人靠躺在巨鸟毛茸茸的鸟腹上,巨鸟的翅膀虚虚地盖在她身上,雨还在下,但已经打不到谷雨。

    巨鸟的羽毛还防水呀,谷雨心里这样想着,慢慢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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