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游了多久。
凉水澈只能听到河水冲刷的声音,被急窜的水波冲的眼睛发酸,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有四个影子在朝着她的方向游过来。
不能呼吸。
不能活动。
不能说话。
她一张口,河水便拼命地攥紧她的喉咙,肺腔里仅存的气息也变成了泡泡升至上空。
在混乱之中,一只手拉住了她无力冰凉的手腕,她被那人拉了上去。
随后凉水澈感觉自己被四只手同时拉住,在混乱之中,向上游动。
在她马上气若游丝快要被河水呛的快要窒息的时候,整个人钻出水面,新鲜空气大口大口的拂进她的肺部。
眼睛也稍稍能睁开了。
凉水澈看着围着自己的四个人,也是同样的吮吸着来之不易的氧气。
像是久旱甘霖的沙漠,终于闻到了生的气息。
夜风狂啸,卷着海浪犹如怪兽的巨口,冷冷的搭在凉水澈的身上。
她的手臂被架在安室透的脖子上,男人的身体也被河水泡的冰凉,耳边传来急切的询问声:“澈,澈?”
凉水澈想回应两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高烧加上冷水浸泡,她没昏过去就不错了。
“你别睡,算我求你……”安室透的声音也略微有些颤音,一个正常的男人也扛不住大量体力消耗后的冰冷。
五个人在河水里漂流着,远处似有隐隐的高山轮廓。
赤井秀一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根绳子,绕在凉水澈的腰间,一头挂着自己,一头挂着安室透,二人把凉水澈一起拖拽向了远处的地面。
不知道又荡了多久,前面开路的工藤和毛利兰声音带着喜色:“是一座约三十米高的小山堆,上面有人站着,还有个小孩子,好像是灰原!”
自己人。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岸上的人也看到了他们,振臂高呼。
不敢喊直升机救援,此刻的海风尤为狂暴,要是把直升机喊来加重浪潮反而会让海里的人被卷走。
安室透看着凉水澈逐渐低垂的眼帘,和软哒哒垂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被河水冰的僵直。
安室透声线冰冷急促:“快,把她拉上去!”
世良和灰原身后还跟着一众警察,不多,只有四人。
其他人全部都被安室透调去追捕琴酒,来的只有毛利小五郎、诸伏高明几人。
在凉水澈昏睡的那半个小时时间内,安室透的手机稍稍有了一点信号,抱着微弱的电量给诸伏高明发了一下地点,后者们也赶来的很快。
只是现在,他们又面临着另一个问题。
河流的边缘是一个小山崖,很陡峭、再加上常年被河水浸泡,土壤非常松软泥泞,没有办法爬上去。
赤井秀一把缠在凉水澈腰上的绳索摘下,捆了一块石头扔到岸上,正好够三十多米的距离,可以让岸上的人把他们拉上去。
高烧的凉水澈第一个上岸,她双手无力,只能被绳索缠绕系了个死扣。
岸上的三个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生拉硬拽了上去。
在双脚落地的瞬间,诸伏高明将妹妹抱在怀里,感受着如冰块般的温度,心里又急又气又安慰。一点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伸手拂去凉水澈脸上粘合的头发,堂堂三十多岁男人红了眼眶。
“我叫救护车了,组织里落网了十几个核心成员,景光死而瞑目了。小妹,你做到了,你真的很棒。”
明哥的声音像是催眠曲,让凉水澈昏昏欲睡。
可她不能睡,一但在这种情况下睡过去,必定会加重病情。
安室透、工藤和毛利兰也相继都上岸。
入夜的海风异常凶猛,掀起的浪花起此彼伏。
拉人用的绳子也逐渐崩裂,岸边的土壤也跟着松软,最后一个的赤井秀一爬到一半的时候,绳子发出了吱呀的崩裂声。
安室透心一惊,回头喊了一声:“FBI!”
如果赤井这个时候掉下去的话,势必会被卷入海浪之中,再叫直升机来救援也来不及。
那暗色衣衫的男人没有言语,只是看着逐渐崩裂的绳索抿紧唇瓣。
他会在这里倒下吗?
“秀哥——”一个女孩扑了过来,半个身子悬空。
在绳索崩裂的瞬间,赤井掉下去的那一刻,抓住了他的手。
“松开。”赤井声音清冷,看着妹妹因为承受不住自己体重,而逐渐跟着一起快要坠落的身形。“世良,松开!”
“不!不要!”那双和她一样的绿眸,在黄昏和昼夜的交替间,异常绝望。“抓紧我,秀哥。”
赤井秀一因为泡在河水里,身上的衣物都浸湿让他犹如灌了铅的铁球,仅凭世良一个人的力道是根本不可能把他拉上来的。
另一个男人的手也跟着抓住了赤井的左臂,安室透同样半身悬空,一只手拉着岸边的树身,手臂绷直攥着赤井的手腕。
金发贴在麦色的脸侧,他嘴角因用力而将唇咬的发白,瞪着赤井没好气:“你怎么这么会添乱?”
话虽这么说,但安室透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力。
只是二人悬在岸边,占据了这大半的空间。这个抖崖边像一个A型的尖。只能站三个人。
三个人半挂在空中,被呼啸的夜风吹的摇摇欲坠。
赤井秀一的手臂逐渐滑落,开始脱离安室透和世良的双手,颇有坠落之意。
世良绝望的将身子又往下探了探,怎么拉也拉不上来,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赤井的衣衫上,和海水混在一起。
咸腥,像死亡的味道。
就在这时,另一只女孩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和安室透一起抓住赤井的左臂。
凉水澈的长发被风吹得翻飞,映着她被烧的通红的小脸异常的明媚。
“你如果死在这里的话,真的太给FBI太丢人了。”
她在救赤井秀一。
曾经的恩怨、仇恨、愤怒,都仿佛消失在了这夜风当中,被卷入海浪里化作泡影。
赤井最终被拉了上去,所有人坐在岸边。
昏黄的夕阳像是红色的火焰,映在所有人的眼中,暖热且耀眼。
凉水澈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带着笑意、带着关怀、带着温和。
她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跟着咳了出来。
左边是兄长,右边是恋人。
面前……是化敌为友的伙伴。
虽然组织还有小部分人在逃,但今日的这一切,让那迷雾重重的组织被撕开了一条口子,直逼心脏的位置。
这,对组织来说。
是百年来一场最沉重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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