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就很不讲理, 人顾司什么都没做呢。
程峰满脑门子官司, 觉得陈晗遇像个憨批：“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陈晗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回答都不好, 只把矛头对准顾司：“程导，你摸着心口说，在拍先导片的时候, 他就没半点错吗？我看你就是偏心，还怕顾氏集团找你麻烦。”
程峰觉得这话太侮辱人, 他什么时候做事还都需要看别人脸色了？
要真懂得审时度势，也不至于混到现在还没成为顶尖导演, 让多数人跪在地上仰望。
程峰眼看陈晗遇，心态都快崩了：“你说话时候动过脑子吗？”
陈晗遇脑子嗡了一下：“程导，我脑子很清醒。”
“脑子清醒能说出这种话？”程峰反问道。
陈晗遇哑口无言, 被当众怼这两句，玻璃心都要碎一地。
“听陈先生的意思, 我不像是来拍节目的, 更像来耀武扬威，可能在你们眼里我来这就是玩的。”被说好几句，顾司再不开口显得自己很好欺负似的，凭白助长陈晗遇的气势。
陈晗遇巴不得他说话，这样才有机会攻击。
陈晗遇大概在脑海里装了雷达, 全天候追着顾司跑，只要能让他不舒坦，绝对开腔。
于是在多数人没反应过来前, 陈晗遇张口就道：“难道你不是吗？看看拍摄过程中你的表现及团队氛围，不觉得奇怪？奇怪的点都因为你，你和咱们这个节目格格不入，明白吗？”
“格格不入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顾司说，总觉得很对不起简彬，刚答应对方要收敛着，结果还是没按捺住性子。
主要是陈晗遇这喷子嘴脸太碍眼，让他没法装瞎看不见。
在怼陈晗遇和对不起简彬做选择，顾司没做太多犹豫，怼人这种事错过时候不够来劲。
陈晗遇就看不惯他，被看不惯的人说，那是最难忍耐的事，陈晗遇当场就炸了：“顾司，你说话能别那么难听？”
“我一没说脏话，二没内涵什么，哪里难听？”顾司不明白问。
陈晗遇一肚子火：“你别太过分，怎么来参加节目的，你心里也该有点儿数，不是靠实力来的，就要懂得低调！”
顾司眯缝了下眼睛：“你大概对我有所误解。”
“你想错了，我对你从没有过误解，从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网上说的那些事可以相信，你，不该在圈内，应该滚出去！”陈晗遇的脾气其实不太好，尤其这几年在圈内遭受过太多不公，心态越发不稳。
之前能忍着是面对镜头，要维护住人设，哪怕顾司直言直语，刺得人难受，陈晗遇都忍下来了。
几乎快要把这些事丢到脑后面去，没想到程峰会大张旗鼓把自己和顾司的矛盾拎出来说。
这等于是戳中陈晗遇软肋，自然炸翻了天。
更别提顾司还往面前撞，更是火上浇油。
顾司神色一整，还要说两句，被程峰打断：“陈晗遇，今天给个痛快话，节目能不能继续拍下去。”
这话有点太狠，陈晗遇没像前面回答那么快，内心生出些退缩味道。
要因为和顾司不合就丢掉这么好的资源，之前做过的努力都白费了，更何况陈晗遇想要的是顾司走而并非自己。
人在某些特定时候适当的低头能让人生道路走得更顺畅。陈晗遇对自己说，底气不如先前那么十足：“能。”
程峰脸色稍缓，闹归闹，节目还想继续拍下去，那就有转圜余地，在陈晗遇说出人不爱听的话前，程峰不容置喙道：“那就给我好好相处，别再出些幺蛾子，我这里不允许出现什么因看这个不顺眼不好好拍，嫉妒那个比自己好就瞎胡闹的事。今天拍先导片的事，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陈晗遇知道要是点头答应下来，未来几个月，都得忍着顾司在眼前蹦跶。
他像个看肉贩卖肉的穷鬼，既想要又没钱，还叫嚣着不准许有资格的人对肉伸手。
好不容易等到肉贩说满足条件可以白嫖，他还故作清高的犹豫起来，好似不该丢掉穷鬼该有的尊严。
人能将无耻演绎到这地步，也是一种令人惊叹的技巧。
陈晗遇还在沉思，程峰觉得自己不能厚此薄彼，又去说顾司，毕竟在这件事里，顾司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俗话说做得对要奖励，做不对要批评。
程峰绝不会因为自己欣赏顾司轻易违背自己原则：“顾司你也是，接下来录制里不要跟陈晗遇唱反调，他比你年长几岁，算是哥哥，弟弟不要总想着欺负哥哥，那样是不对的。孔融让梨的故事都听说过，你要多向先人祖辈学习，不能学些不良喜好，知道吧？”
能有个人从中作周旋，不让他们关系那么僵硬，顾司倒也乐得顺水推舟。
能否摒弃前尘和平相处还得看陈晗遇，这人要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顾司也不会忍的。
“知道了。”顾司答应之后，端起面前酒杯，在透亮的玻璃圆盘上轻磕酒杯底，朝陈晗遇举了举，“今天我做不到位的地方实在太多，你这个做哥哥的，就别和我计较了，以后我保证不多嘴。”
话说完，仰头就把一杯酒喝了个干净，简彬想拦都没来得及。
顾司胳膊上可还是有着伤呢，哪能喝酒啊，这不是要命呢。
或许这份妥协恰到好处抚平陈晗遇内心的火海。
陈晗遇脸色好转，也端起酒杯回敬了一杯：“免了，你这声哥哥，我可能担待不起。”
“哪能啊，你担得起。”顾司笑着说，“你和其他三位哥哥不一样，他们满心呵护我，只有你怕我忘记娱乐圈的残酷和规则，时时想着提醒我呢。光是这份与众不同的心思，都可以当我哥哥了。”
陈晗遇臭着脸：“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跟你计较，我斤斤计较得很，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顾司笑笑没说话，是与不是，以后能看见。
程峰哪能不知道他两人现在这样是假意握手和谈，背地里是怎样光景谁也不知道。
程峰也管不到背地里的事，那是别人的私事，只希望两人答应的事能做到，只要节目录制结束，管两人是打是骂，那都是随他们。
聚餐主要事宜解决完了，剩下就是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有程峰在场，场面一度很和谐，五位嘉宾称兄道弟，一顿饭从中午吃到半下午，等出餐厅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
站在阳台往外看，整个泉山都沐浴在大片大片的橙色里，无端生出些暖意温馨来。
顾司没喝太多酒，他不喜欢被酒精麻醉到不受把控的滋味，对酒方面严格控制，从不让自己喝醉。和他同住的时源则因为体质问题，不能沾酒。
这会时源端着两杯茶过来了，递过来：“感觉还行吧？”
“还行，我没喝太多。”顾司接过握在手心里，茶得清香随风袅袅飘开，混着泉乐坡的清新空气飞向更多地方，让这地方留下他们来过的痕迹，“这里真美。”
时源窝在吊篮里，眺望渐渐吞没夕阳的泉山：“是不是很想在这里长住？”
如果顾司是个普通人，极大可能会在这种宁静致远的地方停留，可惜，他不是。
“在我实现理想之前，不会有在任何美好地方长住的念头。”
“你就是个不甘平庸的人，却不知道你身为顾氏集团二少爷，这本身就不平庸了。”时源说。
在很多人眼里，这个身份就相当于花不完的钱，数不尽的捷径可走。
顾司想，超大主角光环下的弊是大于利的。
他想单凭个出道成功成为综艺界受欢迎的艺人来证明自己是很薄弱的，因为黑子会说，这是你身份带来的。
所以他需要走向更高更难攀附的高度。
让人提及他顾司，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某某著名大项得奖者，而不是干巴巴的顾氏集团二少爷。
当然了，这都是他内心深处的考量，没必要和时源说。
他能和时源说的就是：“我想试试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时源认识顾司不到一天，已被震到想到问题不问了，总之真正有钱人家少爷的想法，无法琢磨透彻：“哦，对了，明天早上霍泓愿他们剧组会过来加入录制，是咱们的第一期节目。”
“过来宣传新剧？”顾司问，问完觉得不对劲，“有霍泓愿这种级别的大影帝在，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都无需多做这种低级别的宣传吧？”
时源指指楼下面：“是来帮柴哥撑场子的，不过呢，我刚得到最新小道消息，听霍泓愿助理说，他来是想帮某位人气小鲜肉带人气，顺便探个班。司司，你还想说自己和大影帝关系一般？”
顾司还真不知道，这都是霍泓愿那边单方面放出的消息，他身为当事人半点风声没听见。
眼看时源将要露出那种‘你别说我都懂’的表情，顾司啼笑皆非道：“真一般，不信你看我微信，加上好友之后就躺列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过。”
顾司说着打开微信放到时源面前，让人看个仔细清楚。
时源微仰着头抬眸看过去，上面真如他说的那样，抛开初次加为好友，有系统自动跳出来的那句话外后，空空如也。
两人关系薄弱到风一吹就散了，那霍泓愿那边什么意思？
时源缓缓皱眉：“你两就一个微信能联系？”
“我也没找人要电话号码的习惯，这还是他主动要加我。”顾司说着收回手机，就要揣进口袋的时候，提示声叮咚响了下，他动作顿了下。
时源没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也就没在意他收到谁的消息，心神都在霍泓愿上，絮絮叨叨道：“你跟他关系没亲近到那份上，那他授意助理放出这消息是想做什么？总不能想和你捆绑销售啊，那真没必要。”
絮叨完这句话，时源反应过来连忙说：“我不是说你不好，就觉得霍大影帝这手操作属实诡异，他图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除时源外，还有顾司本人。
他看着霍泓愿刚发过来的消息也陷入迷惑中。
-霍泓愿：司司，我明天会和剧组去你在的节目录制，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请你。
顾司寻思着他们没熟到能随意请吃饭的地步，霍泓愿怎么把他当多年好友呢？
-司：我有伤在身不方便出去，要遵循我爸妈叮嘱吃医生安排的营养餐，再说霍老师事多繁忙，我不好意思多打扰。
-霍泓愿：不用不好意思，只要你愿意，我所有安排都为你开绿灯，你说什么时候做什么都可以。
顾司看着最新消息，眉头高高扬起，这好像不是一般话吧？
他怀着试探心理的问。
-司：霍老师说的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霍泓愿：既然你察觉到了，那我就实话实说。司司，我想好好保护你，行吗？
顾司头皮炸了一下，想也没想的回了句。
-司：不行。
-霍泓愿：为什么？
顾司想，还能为什么啊？因为我的内心没有谈情说爱，只有红红火火搞事业啊。
这不能直白告诉霍泓愿，否则在他进击事业道路上指不定要多块绊脚石，那是真正的作孽。
是以，顾司编了个理由糊弄霍泓愿，想把这求暧昧的大影帝踢远点。
-司：小时候在外面偶遇一位云游的得道高人，他见我投缘，就给我算了一卦，说我这辈子没有姻缘命，甭管男女，只要和我谈恋爱结婚，那就是自寻死路，说白了，我这叫天煞。没有伴侣，没有亲生孩子。
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该明白他有多强大拒绝之心。奈何霍大影帝脑子跟轴了似的，死活说不通。
-霍泓愿：没事，我不怕，算命大师说我功德深厚，可渡万物。
-司：……
顾司不想再跟霍泓愿继续扯皮，关掉手机丢进口袋里，端着茶坐到另一个吊篮里，和时源隔着张小圆桌相望。
时源瞧他那浑身不得劲的样子，笑问：“你这是怎么了？跟天崩地裂似的。”
“我在想你刚才说的问题，霍泓愿他图什么呢？”顾司觉得自己没到美若天仙地步，在圈内是个妥妥新人模样，霍泓愿为什么对他做出那种请求呢？
要说霍泓愿想攀上他，让自己事业更上一层，那纯粹是不要脸自夸。
霍泓愿家里生意稳定，本人事业蒸蒸日上，早几年就登上国际舞台，据悉名下还有不少公司家产，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人生赢家。
一个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俊男美女前仆后继的优质男人，哪里想不开招惹他？
顾司也查询过系统，系统给出的标准答案是霍泓愿乐意。
这答案跟没给没两样，霍泓愿要不乐意，能做出这种事？
顾司想着自己想不出来，等见到霍泓愿本人，大概就有了结果。
提及这个话题，时源话更多了：“我思考了下，想到个狗血连续剧，要听听吗？”
顾司不知道和霍泓愿能被想成什么，眉眼微动，略带些怀疑：“不会是震撼我全家的剧本吧？”
“不会不会，我保证。”时源打包票的样子像极超市推销大妈作保证的样子，“霍老师要你号码的时候，你还没公开身份吧？”
见顾司点点头，时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喝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你参加出道吧偶像以来，其实圈内很多人都在pick你，用的小号鬼鬼祟祟为你呐喊，在你勇敢退赛，节目黄了之后，很多人在想办法怎么让你出道，大家以为你是真贫穷少年。这时你的一号粉头霍老师上线了，偶然碰见你惊为天人，居然比视频里看起来还好看，于是他主动加你好友，就为铺平出道之路后，能联系上你。”
顾司感觉这走向好像不太对，碍于别人说话时候打断是不礼貌的，依旧安静听着。
“人算不如天算，霍老师没想到事情还没安排好，你先被红眼病安排营销号黑出了花，为自证你公开身份，结果竟是普普通通财阀小少爷，更出乎霍老师意料的是你入了童制片人的眼，成为和他老师同参加节目的嘉宾，于是霍大影帝就想通过参加节目来帮你挣人气，他想，我粉的小偶像那么优秀，就要所有人都知道！”
“霍老师真是高风亮节，即便偶尔绯闻缠身，我还是坚信他对你是粉丝对偶像的小心思，没有其他的。”
要不是收到霍泓愿那□□的消息，顾司真愿意脑残相信时源一次。
顾司幽幽叹口气：“你将来千万别想不开去当编剧，我怕你被骂死。”
时源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会莽撞祸害其他领域：“我这是看在你茫然份上帮你理个思路，听你这话里意思，似乎知道霍老师这么做的原因，我不问为什么，就问你明天真见到霍老师，是以礼相待，还是冷漠相见呢？”
“你这么想知道啊？”顾司问。
时源诚实道：“也不是，想知道是想提前做个准备，万一你两真闹出点事，我也好及时救场。这叫综艺咖的自我修养。”
“想法很好，但应该用不到我跟霍泓愿身上，他是历尽千帆的大影帝，我是你们口中生来就适合做综艺的新人，哪里会让录制出问题，那不是砸招牌吗？”顾司放下茶杯，单手支着下颚看远方，姿态懒慢。
时源一时无言以对，他说得可太对了：“你今年真十七岁？”
“要看我身份证吗？”顾司转过脸问，见时源往篮子里缩了缩，笑道，“想看也不给。”
“皮。”时源说着拿出手机拍照。
顾司看见似记起件事，把手机递过去：“源哥，帮我拍张照吧。”
时源接过调侃道：“是终于良心发现打算发张照片营业了？你的名字在微博热搜常驻，内容经常十天半个月不更新，你的粉丝等音讯都快成望偶像石了。”
“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顾司顺着时源的手势调整姿势，让这位大摄影师顺利拍摄。
时源看着在夕阳余晖里那张近乎完美的侧颜，惊叹连连：“那看来你没粉过偶像，不然就能明白这是怎样一份煎熬心思。我敢打包票，今天这张照片一发出去，你的颜控粉会发生质得飞跃。”
顾司眉心一跳：“我要那么多颜控粉干什么？”
“你以为颜控粉没用？这就大错特错了，他们会因为你绝美颜值去探究你这个人，如果你的灵魂也很有趣，那颜控粉就会转成真爱粉，更甚者会成为事业粉，到时你会很省心。”时源觉得顾司对圈子还不是很了解，任何一种粉丝都有他们存在的理由和价值，简称存在即合理。
顾司饶有兴趣的问：“那你觉得有些在偶像结婚就脱粉的那种是什么心理？”
“那种就很简单，觉得你单身吧，心里总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你有对象有老婆，那幻想被戳破，美梦没了，感觉梦幻世界被幻灭，自己太难受就选择离开，能理解。”时源看顾司想动弹，厉声呵斥，“别动，我快拍了。”
顾司惊讶：“说了半天你还没动手拍啊？”
时源嘀咕着：“没呢，我想找个你特别好看的角度，对比发现你似乎每个角度都好看！”
顾司倍感好笑，权当这是夸奖了。
“好了。”时源把手机还回来，努努嘴，“看看吧，你这张脸肯多营业，粉丝得不要钱的涨。”
顾司看了眼照片，时源拍照技术确实挺好，让夕阳下的他看起来养眼又温暖，不看搭在吊篮那只受伤的手，整张图堪称海报级别的：“挺好，我发了，顺便艾特多谢你技术支持。”
“你这是想顺便给我涨粉吗？”时源脑子热烘烘得问。
顾司简单编写两句，发了新微博。
“咱两谁给谁涨粉？”顾司笑问。
时源正刷着他刚发微博下面评论区，闻言差点笑岔气：“是是是，是我脑子不清醒，弟弟别介意啊。你这粉丝真有意思，不考虑回复两句？”
话音还没落，时源表情变得奇怪起来，抬头看顾司：“霍老师是不是打算和你捆绑炒作啊？”
顾司已经刷新微博，打算挑前二十回复，就看见占据前三之一的霍泓愿。
他脑海顿时浮现出一句特别适合此情此景的话，没回答时源的问题，直接点了回复。
时源再刷新看见他的回复，一口到嘴的茶喷了出去，丢下手机和茶杯手忙脚乱收拾残局：“你是不是想被霍老师的粉丝手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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