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 艾小岫小声吃着东西, 白尘心在发呆, 崔梦己则将一把珍珠扔进玉盘中, 歪着头, 听着珍珠撞击玉盘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声响。
艾小岫心中感慨道：有钱人的爱好就是与众不同啊。
她舀了一勺乳白色的鱼汤放进嘴里, 鲜美的舌头都要吞掉了。
白尘心开口道：“你马被下毒一事也与这个幕后之人有关吗？”
崔梦己睫毛一颤，笑道：“不是, 这个估计跟你那位主上有关。”
艾小岫咬着勺子, 低着头, 假装他们说的不是自己。
白尘心也没有看向艾小岫。
他平静开口：“何出此言？”
崔梦己：“传闻魔尊最喜欢美少年了, 我恐怕是全天下最符合她审美的了吧？”
艾小岫：“……”
白尘心定定地注视着捧着脸、笑眯眯的崔梦己。
白尘心：“你可真是……”
崔梦己得意道：“我又没说错。”
白尘心淡淡道：“不，你误会了, 主上不是那样的人。”
崔梦己趴在桌子上，继续无聊地往玉盘里投掷珍珠。
他懒洋洋道：“我误不误会无所谓, 关键是有人误会啊。”
白尘心眉心蹙起。
崔梦己低笑一声, “我大概是被某人看上了, 作为呈现给你主上的礼物了。”
艾小岫：“……”
她低头吃菜。
白尘心：“这……”
崔梦己慢悠悠道：“你的主上今日是不是要去酒坊那里调查？”
白尘心冷静道：“确实如此。”
崔梦己拉长了声音, 笑眯眯地感慨：“真是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啊。”
“先让我的马发疯，计划让你的主上看到, 然后, 她一个英雄救美，顺便收下我这个礼物吗？”
崔梦己下巴抵在手臂上，轻笑道：“有趣的计划。”
“居然还有备选方案。”
白尘心目露询问之色。
崔梦己：“他们居然在马身上下了媚药，我若是选择杀马, 也照样会落入他们的陷阱，那个状态的我若是遇上了真如传闻中一般爱好美少年的魔尊……”
他抬眼朝白尘心笑了一下，所有的话都尽在不言中了。
艾小岫心中默默想到：如果你们口中的那个魔尊不是我的话，我还真会为你的贞操担心一下。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来，只好继续低头吃饭菜。
白尘心强忍着不去看艾小岫，他专注地盯着崔梦己。
“你知道是谁送的了？”
崔梦己嘴角扬起，“大概有所怀疑了。”
白尘心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是你认识的人？”
崔梦己盈盈一笑，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
他歪歪头，笑容阳光道：“这是我的家事。”
艾小岫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他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是他的家里人给他的马下了发狂的药，又给他下媚药的吗？
这是什么家人啊！
崔梦己转过头，侧脸枕着胳膊，垂着眼睛，低声道：“哥哥，你别看我表面风光，其实我家里人关系都不好的，唉，我难得遇到一个投缘的哥哥。”
艾小岫嘴角一抽。
糊弄鬼去吧你！
你当我不知道你是这本书中聪明绝顶的人物吗？你可是早就把崔家商业命脉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白尘心淡淡道：“据我所知，你的兄长都挺怕你的。”
崔梦己无奈一笑，“尘心，你又来拆我台了，你就这么怕我抢走了哥哥吗？”
“嗯？为什么呢？”
白尘心闻声，立刻看向了他。
崔梦己手里手指在珍珠中戳来戳去，露出无害柔软的笑容。
他圆鼓鼓的眼中只有好奇而没有恶意，他开口道：“说起来，我们在这里相遇还真是挺巧的。”
白尘心立刻收敛多余的神情，淡淡道：“巧吗？不是我传信给你的？”
崔梦己笑了起来，“确实挺巧啊，因为在你传信给我之前，便有人要我在这里等着。”
白尘心：“你要说什么？”
崔梦己眯起眼睛，“那个人说是为我算了一命，这座千山水城中会出现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艾小岫在心里“哦豁”一声。
来了，这估计就是两人合流的开始。
对崔梦己而言重要的人……应该就是尹师了！
白尘心定定地注视着崔梦己：“那人是谁？”
崔梦己摊摊手。
白尘心神色古怪，“又是你的家人吧？”
他扯了扯嘴角，“梦己，我不该把你叫来的。”
崔梦己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没事，反正你不叫我来，我也是要来的。”
“这样倒是正好了。”
他往后仰了仰，靠在椅子背上，笑得灿烂无邪，“……既能帮助你，也能帮助到哥哥。”
白尘心浅浅笑了一下，“你还依旧总是喜欢往危险的地方钻，却不知道提升一下自己的武功等级。”
崔梦己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可饶了我吧，练武功最苦了。”
白尘心：“你若是怕苦又怎么能提高实力呢？”
“你武功等级不高，又不愿护卫跟在身旁，一旦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崔梦己看着艾小岫，莞尔一笑。
他笑眯眯道：“要不然我还是去讨好你的主上得了，你主上毕竟是唯一一个琉璃品，总能护得住我吧？”
白尘心：“……”
艾小岫：“……”
艾小岫要强忍着，才没让自己一口食物喷出来。
这都说的是什么话！
白尘心的手搭在桌面上，冷静道：“不要试探了，梦己。”
崔梦己乖巧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服输。
“我只说一句好嘛？”
他目光楚楚，乖巧可爱。
白尘心无奈一笑，“我知道你又要做什么了，不行。”
崔梦己憋着一股气，又探寻地望向艾小岫。
艾小岫低头吃东西，假装看不到。
崔梦己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不过，尘心，你越是避而不答不就越证明了我的猜想吗？”
他在酒坊出事，是因为艾小岫在那里，然而，他却只见到了哥哥，并没有见到那位姑奶奶。
尹师……现在应该叫白尘心据他在信中揣测的来看，他应该对那位姑奶奶抱着一种特殊的情感，这在他身上是极为少见的变化，可这种变化，他却在白尘心面对哥哥是又发现了。
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巧合多了就是必然了。
崔梦己笑着注视着艾小岫，“我真没想到啊……但仔细想来，也确实该是这样的发展。”
更何况，他已经亲身体验过姑奶奶的高超医术，不是吗？
他看了艾小岫一会儿，又在她开口前移开了视线。
崔梦己笑问白尘心：“你唤我来是为了何事？”
白尘心：“我有一个任务，需要护送一个人分别前往峦国、南国和原国，我虽然身怀紫品武功，但还是怕自己力有不逮之处，所以想邀你帮忙。”
崔梦己眼睛亮晶晶道：“哇，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种好事？”
白尘心无奈一笑。
这种事情无论何人遇到都会嫌烦吧？唯有崔梦己这个不怕事儿，反而还自己找事儿的少年能如此兴奋了。
白尘心：“我一猜你就会对此有意。”
崔梦己点头，“多谢你还记得我了。”
“不过嘛……”
他摸摸下巴，狡黠一笑，“你家主上是不是也要一道前往？”
白尘心：“不要打她的主意。”
他声音沉沉，认真警告。
崔梦己：“打她主意的明明是你才对。”
艾小岫：“……”
大白鹅实在忍不住了。
【学员，你就不打算说些什么。】
艾小岫：“呃……他们都是我不能放弃的翅膀？”
大白鹅：【……】
你丫玩我呢？
艾小岫低笑一声。
她在桌子上突然笑出声，将白尘心和崔梦己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来。
艾小岫一手杵着下巴，一手捏着筷子，垂眸浅笑。
白尘心轻声道：“你在笑什么？”
“是啊，哥哥，我也好好奇！”
艾小岫抬起头，瞧了他们一眼，开口道：“哦，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情了。”
两人都朝她的方向倾了倾身子，仿佛都对她口中的好笑事情抱有极大的好奇。
艾小岫捧着脸颊，笑弯了眼睛。
“你们两个……真不愧是好兄弟啊，关系这么好，真令人羡慕。”
白尘心：“……”
崔梦己：“……”
白尘心虚握着拳头，抵在嘴边轻咳几声。
他刚才脑子一发热，开始跟崔梦己针锋相对起来了，他都有些不记得他说了些什么了。
白尘心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种控制不住的感觉渐渐与梦中相符合。
但最令他胆战心惊的是梦中崔梦己对于艾小岫的迷恋与喜爱。
他微微阖眸，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梦中的一切不会发生的。
眼前的艾小岫那样好，她不会像梦中的女魔头一样兴致盎然地诱惑别人为她发疯。
而且，这次，是他先爱上的。
白尘心睁开眼。
对不起了，崔梦己，身为好友其他的都可以让，唯独这个，不行！
白尘心微笑道：“我跟梦己做了多年的友人，对彼此的性子也很了解，梦己智谋冠绝天下，你别看他有时候会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实际上，他从来不会做不道德的事情。”
他一脸安静温柔如白莲的笑容，对着艾小岫道：“梦己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一直想要为你介绍他。”
艾小岫点点头。
崔梦己神色复杂地看向白尘心。
他这么说就是已经在很认真地警告他了。
唉，真可惜，难得他遇上这么一个有趣的人。
崔梦己笑了笑，“你怎么不继续瞒下去了？”
白尘心：“你都已经猜到了，我瞒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看向艾小岫，温和一笑，“主上，他已经知道您是谁了。”
艾小岫：“哦。”
就知道在崔梦己面前的马甲穿不了多久就会被扒下来。
崔梦己朝艾小岫招了招手，颇为潇洒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见过尊上了。”
他朝她眨了一下眼睛，“不过，尊上真是跟我所想的不一样。”
他不像其他人面对她时战战兢兢的，倒是让艾小岫颇感舒适。
崔梦己慢吞吞道：“我总觉得以后说不定要跟尊上打很长时间的交道，不知道今日有没有给尊上留下一个好印象呢？”
艾小岫尚未开口，崔梦己便露出了然的笑容。
“没有的话，现在补救也还来得及。”
“不……”
崔梦己：“水月楼会送一日三餐到水色山庄，样样不重复的送，这样可好？”
艾小岫：“……”
她是个不想跟别人有太多交集的咸鱼，但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艾小岫粲然一笑，“多谢了。”
崔梦己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就像是被人挠了下巴的小奶狗。
“能够通过镜花蜃水与尊上相见，还真是上天注定的……”
白尘心突然道：“走吧，咱们去看看官府调查的怎么样了。”
说罢，也不等崔梦己说完，白尘心就一把拽起他走了出去。
……
水月楼外。
白尘心松开手，淡淡道：“镜花蜃水该不会也是你计划之一吧？”
崔梦己负着手，歪头看他，“你生气了吗？”
白尘心气势加重，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崔梦己叹了口气，“你还真是见了她就会方寸大乱。”
“我再厉害也不可能知晓海市蜃楼何时出现，又会出现什么场景吧？”
“我与姐姐……或许真的是天意。”
白尘心停顿半晌，声音低沉道：“这不就更让人气恼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烦躁和小小的抱怨。
崔梦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哈哈”一笑，跳下台阶。
崔梦己倒退着走，笑道：“尹师，你真的变了好多，变得……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都是因为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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