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写着想吃小孩吗?”陈尘往前走。
韩深没动, 直到他走到跟前, 才说:“你,能不能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陈尘:“怎么了?”
“证明他们还活着。”
“…………”
韩深说了昨晚看到的字,顺便道了个歉:“不是故意翻的,抱歉。”
陈尘哦了一声,脸上表情十分吊诡:“你真的没到处翻?”
韩深:“没有。”
“那我床底下血迹斑斑的青龙偃月刀应该还没被你发现。”
“……”
陈尘抬手斯条慢理扎起衣袖, 露出修长的手臂:“但既然被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我只能杀人灭口了。”
韩深:“……”
我他妈——
陈尘一脸不知从何处下手的思索:“不过我呢, 虎毒不食子, 你叫声爸爸, 今天饶你一命。”
“要不要我给你打个退骚针?”
陈尘笑了笑,在他身旁坐下, 嗓音有点懒:“所以吓得你到沙发上来睡了?”
有一说一,承认属实丢人。
但之前出了席知那事,有段时间韩深家门口摆满花圈和棺材,还有个大喇叭24小时放《大悲咒》,往窗户里扔死鸡死鸭, 弄得他有些精神衰弱。
跟做梦似的,沈岚这一碰就炸的暴脾气,却表现出了特别的耐心, 对席知老婆的骚操作视若无睹,不报警,偶尔还在门口轻言细语劝两句。
韩立东迷信风水,从韩老爷子继承来的毛病, 年年到大寺庙找大师求什么开运符,生财符,平安符,斥巨资搞阴阳运势。
韩家财源确实相当兴旺。
触了霉头,搬家也在意料之中。
韩深没说话。
“回头借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给你看。”陈尘说完才发现韩深脸色有点不对,凑近。
“真吓到了?”
韩深抓了下头发:“烦!”
陈尘撤回身挑了点弧度:“行了,这是小时候被我妈关禁闭,蹲房里无聊刻的。谁还没一段黑深残历史?”
好不容易才把韩深心情劝开朗了点,陈尘看了看时间:“出门吃饭还是我现在煮?”
韩深动了动唇:“出门。”
陈尘又笑。
怎么办,给小朋友吓出心理阴影了。
出门前陈尘看了看窗外,下着瓢泼大雨,空气中雾蒙蒙的。递了件校服给韩深:“可能冷,先穿上。”
他俩身高差不了多少,都是180往上奔的高个子,韩深穿他的校服没感觉特别大,拉链拉到颈口,立刻嗅到芬芳的花香。
陈尘身上真是香啊。
而且丝毫不影响他的清疏俊朗。
腰被轻轻推了下,伞从身旁撑开:“走吧。”
陈尘非要跟他打一把伞,肩并肩走,韩深没办法,只好跟他挤在伞下。
“吃什么?好像有人说你不喜欢吃面食。”陈尘往大街上扫了一圈,“喝粥吧。”
另一边。
顾辛正夹着小馒头往稀饭里杵,听到店门口的声音,抬头看见陈尘收伞进门的身影,先是一喜,再看见韩深冷冷淡淡站在他身旁,又是一惊。
两道高高的身影在烟雾中站着,陈尘轻声细语:“喝什么粥?”
“随便。”
陈尘:“哦,那要一份牛奶玉米粥,再要一份香菇鸡肉。两个白鸡蛋,一碟酱牛肉,一碟凉菜。”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人还挺多,都没意识到顾辛的存在。
顾辛本来想打个招呼,默默地咬口馒头住嘴。
接着就看见粥上来,陈尘先往韩深碗里舀了一勺,尝了尝:“还行。”
韩深挑眉:“自己碗里没有?”
陈尘:“就想尝尝你粥的味道。”
顾辛嘶了口凉气。
韩深脸上也没生气,可顾辛分明记得,之前有个男生无意碰到他矿泉水瓶盖,走开之后,韩深连瓶带水都扔了,还给桌子擦了一遍。
顾辛现在就是迷。
很踏马迷。
等她慢吞吞吃完,陈尘也吃完了,起身漫无目的一望,正好看见她:“唷,小妹妹。”
小妹妹抬了抬手,走近十分诡异地笑了笑,韩深也站起身,拽了下校服下摆。
校草怎么穿校服了?神奇啊!
顾辛接着看见他折叠领口的两个大字——
陈尘。
去年本市举办运动会,要求拉附中学生去充当观众,发了统一的T恤,但大家都带上校服当外套御寒。
以免弄混,少女让大家在领口写下了自己名字。韩深现在穿的这件,就是当时陈尘带过去的那件。
顾辛往后退了一步,装作茫然的问:“组长,你怎么跟小韩哥哥一起吃早饭呢?”
陈尘刚想说话,韩深冷硬地插嘴:“刚才下车正好碰见了。”
陈尘露出微笑:“是这样的。”
顾辛转向韩深:“你今天穿校服了哇,真好看。”
韩深嗯了一声:“我妈硬塞的。”
顾辛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顿时心花怒放了。
早听李斐说这两人有情况,她还不信!
这不就诈出来了!
顾辛嘻嘻嘻扭身往外跑,陈尘看了会她扑腾的背影,又看了下韩深校服领口的名字。
“……”
莫名勾了下唇角。
算了,随便闹吧。
韩深没懂这小女孩为什么突然开心,好像磕到了什么,看向陈尘:“她笑什么?”
陈尘:“应该是脸抽筋。”
韩深:“……”
到教室时已经有几个人蹲在两人的座位上,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将韩深上下打量,尤其是领口的位置。
这群人发神经韩深已经习惯了,没多想,直接坐下。
于是大家纷纷又来拍陈尘的肩膀:“尘哥,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尘哥,有花堪折直须折啊……”
“尘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陈尘从抽屉里摸出化学笔记本,敲了敲:“讨嫌。”
大伙就是开开玩笑,韩深这样的高贵牡丹花,与他们气场不合,做不了臭味相投的兄弟,只能当成大哥的男人维持一下感情。
李斐乐乐呵呵搓搓手:“说起这个春风得意啊,我这两天也有一点点心得。”
“斐哥,说出你的故事!”
“这事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李斐嘶了口气,后门突然响起噔噔噔的高跟鞋响声。
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
秦英拎着包从门后进来,视线落在陈尘,叉着腰扫了一圈,开始点名:“陈尘,韩深,章鸣,向恒,李斐……跟我来趟办公室。”
去的路上章鸣摸了摸下巴:“还记得月考前少女那眼神吗?当时我就感觉在憋大招,现在憋出来了?”
“可真没干坏事呀?”
推推搡搡,陈尘第一个被推进办公室,首当其冲站在老秦跟前。
陈尘扯了下衣服照顾形象,还没问出话,老秦“啪”一掌拍课桌上,办公室其他老师都惊了,纷纷放下手中行头,转来看热闹。
“李老师你早自习不守了?”
“呃,我,先歇会儿……”
老秦挑眉:“来吧,陈尘,既然大家都推你,那你来做个检讨。”
大清早的,陈尘也没明白怎么回事,想想说:“秦老师对不起,你太美了,让我无心学习——”
韩深:“……”
“陈尘!”老秦又要拍桌子。
陈尘赶紧站好:“怎么了,老师你别卖关子。”
老秦转过视线:“李斐你来说!”
李斐思虑再三:“老师,我上周三物理作业没交——”
“不是这件事。”
“我考语文往手上写了句诗,但没考到……”
“也不是!”老秦耐心终于耗尽,摸出手机狂点了几下,“你们胆子大了!在学校为非作歹就算了,还敢闯祸闯到校外去,人家班主任都找我告状了!”
陈尘“哦”了一声。
李斐脱口而出:“宋学霸?”
“这屁大点事还敢告班主任,没脱奶吗?”
老秦就差揪李斐的耳朵:“你们约架就算了,李斐!你,你好好检讨你还干了什么?”
视线纷纷转向李斐。
李斐一脸迷茫,皱了下眉,更迷茫了,突然“操!”了一声。
“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去加小姐姐微信,我就是跟她聊了几句,什么都没干……”
“你可以啊,居然趁人之危,调戏有夫之妇。”章鸣挺惊讶的。
李斐苦笑:“那他妈还不是被卖了?妈的。”
当时他看宋学霸那小女朋友哭的梨花带雨,一时心怀鬼胎,要了个微信打算翘墙角。
不过这女生微信给的挺痛快啊。
这几天聊的也挺开心啊。
怎么说卖就卖呢?
老秦看他们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满脸对一中学生的鄙夷,也叹了口气。重新看向李斐:“李斐,这几天跟人家聊天开心吗?”
李斐扯了下唇:“反正现在不开心了。”
“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聊?”
“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老秦满脸难以启齿,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半晌才说:“你,跟一中1班班主任聊了这几天,有什么感悟吗?”
整个办公室骤然寂静。
李斐静了半晌,好像没听清:“谁?”
“跟人家班主任,聊的开心吗?”老秦划拉着手机,“还天天早安,晚安,吃饭了吗?累不累,你好棒啊——”
“……不要再说了!”李斐绝望嘶吼。
一双双同情的手按在他肩膀上,摇头叹息,但韩深看见一个个分明在笑,笑的完全憋不住,要死要活的。
韩深:“……”
这是人吗?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操——”
李斐都忘了还在办公室,直飚脏话。
老秦挺平静地道:“谭老师年纪其实还轻,也没有婚配,他要不是个男的,也许我还可以跟你说媒呢。李斐,我听说他想见你,你怎么看?”
“我不搞基。”李斐深深地垂下头:“老师,3000字检讨,换您一句放过。”
老秦到这个年龄啥没见过,这还是头一回,刚才在办公室已经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板起脸训人,现在又想笑。
但照顾到李斐的情绪,她缓轻语气:“以后,禁止学生间私下比武,一个个干嘛火气这么旺?被整了都没处说。李斐,尤其是你,心态应该放在学习上,吃了这次亏,知道错了吧?”
“知道错了。”李斐咬牙切齿。
老秦一个一个骂:“陈尘,你现在就挺飘的我发现,带头跟人家比武就算了,月考理综,余老师跟我说你提前一个小时交卷,挺牛的啊。”
“那不是试卷有问题吗?”
“有问题你也该好好做!不要自欺欺人!韩深,你……”她指尖挨个点下去,卡住了,“你没比吧?”
这样的0分选手,只能反向俯冲。
陈尘先说:“他没考。”
李斐本来怄气怄得一个字也不想说,也点头:“韩哥没考,不关他的事。”
老秦嗯了声,没让韩深写检讨,但看他站在跟前忍不住想骂:“你这次月考成绩,又入不得眼!”
韩深挺烦的。
扭头看见陈尘本来懒洋洋爱听不听,这时候撑上办公桌频频附和:“没错,入不得眼,骂的好。”
“……”
真无语了。
训完一通,李斐回了教室借手机,大家都没带,他怒火攻心,哐当一脚踹向课桌。
陈尘递过去:“你用。”
李斐登了自己微信,正好收到对方一段话,大概是“好好学习,不要想些与年龄无关的东西,你还是个小朋友……”
“小你妈,耍老子。”
李斐给他拉黑删除一条龙,火速退了微信,手机还给陈尘,回头埋着脑袋趴在课桌上,开始自闭。
“太恶心人了。撩了几天的小姐姐是个班主任,谁受得了这种刺激?”
顾辛听到这事十分惊讶:“为什么他们要做这种事?”
“给宋学霸出头呗,谁知道垃圾心里在想什么?”
章鸣不以为意。
陈尘翻开笔记本,开始写检讨。
韩深看了一眼,第一排写了句“凭什么要写检讨”。
划掉。
第二排写了句“我不服”。
又划掉。
第三排开始认认真真,姿态十足地拿捏起因果,起承转合。
韩深心情挺复杂的。
太傻逼了。
本来觉得附中这群人傻逼。
现在有了一中的反衬,意外觉得附中不错。
上到大课间,李斐的同桌孙光同过来小声说:“李斐哭了几次,不过就是眼眶湿一阵,就没事了。”
大伙都到他座位边去,又揉又哄,李斐撕心裂肺的嗓门从人圈中传出:“我他妈气哭的!怎么会有这种人!”
陈尘也过去劝:“中午请你吃饭。”
李斐扑在他怀里嚎啕:“尘哥你要替我做主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倒霉孩子。”陈尘拍拍他。
做主。
这亏只能闷吃了,没办法。
总不能把对面配合演出的班主任拎出来凶一顿。
下课铃之前几分钟,韩深还趴在睡觉,被陈尘用指尖轻轻挠醒,抬头正对上他背光的脸。
“下课,一起去吃饭?”
韩深已经习惯跟他扎堆了。
“好。”
这顿饭专门安慰李斐,叫了之前去KTV那群人,去了餐厅,大家众星捧月围着李斐,一直逗:“斐哥,想吃什么随便点!”
“从不屈服的斐哥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风小浪不开心呢?”
“斐哥,那女的配不上你!要配也得周梓歆那种级别的,德艺双馨的女神。”
李斐闷闷不乐地看菜单:“得了,周梓歆不是尘哥的后宫。”
说完,抬头看了韩深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眼神就很灵性。
韩深:“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李斐百口莫辩,干脆给战火引到陈尘身上:“是吧,尘哥,快告诉韩哥,你心里只有他一个。男人也很没安全感的。”
陈尘全程一个字没说、一句话没讲,猛地被韩深揪住衣领,往包间里拖。
“……”陈尘无语,回头质问李斐:“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害我?”
“围陈救李。”
“精辟!”
韩深听到背后的话也笑了,松开手。
傻乎乎的。
“点个虾和美蛙的干锅双拼,一份麻婆豆腐,水煮肉片,梅菜扣肉,滑肉汤和两份炒时蔬,差不多了吧?”李斐点完,四下一问。
陈尘给菜单递给韩深:“你还想要什么?”
韩深:“差不多了。”
陈尘嗯了一声,在菜单上一勾:“再来份凉拌黄瓜,所有的菜,不要香菜,味道放淡点。”
“我吃香菜啊!”章鸣举起尔康手,“我觉得我可以吃一碗。”
陈尘示意韩深:“人家不吃。”
韩深:“谁说的?”
“谢之航说的。”
韩深叫住服务员:“加香菜,多加点,多放辣椒。”
谢之航这个b,天生一身海王骨,无论做什么都透着股舔狗的意思,自以为是,自我感动,能把韩深恶心死。
陈尘就“哦”了一声。
李斐禁不住啧啧感叹:“尘哥,凡事,还是得自己总结经验,不能坐享其成。特别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你好懂啊。”
“也就比你懂这么一点。”
陈尘一嗤:“那聊了一周都没发现人家是男的?”
李斐听到这话一摔筷子:“这顿饭我看不要吃了!”
“别啊,别啊,斐哥消消气,消消气。”一个个极尽夸张地揽住李斐,嬉皮笑脸,哄来哄去,回头嗔了陈尘一眼,“尘哥,你别跟斐哥作对好不好,你不知道他上午都气哭了?小男人嘛,心灵脆弱,咱让让他。”
李斐更气了:“我没哭!我只是眼睛在出汗。”
“你只是灵魂在发颤……”
“你只是意识在混乱……”
“你只是心脏碎裂成两半……”
一捧一逗,李斐他妈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好看向陈尘:“尘哥,你也不管管他们。”
陈尘挺冷漠:“我管不着。”
李斐又看向韩深:“韩哥,你也不管管尘哥。”
韩深舔了舔唇,刚想说关我什么事,陈尘已经站起身认真道:“你们不要闹了。”
韩深:“……”
大家笑嘻嘻地坐下嚷“卖尘哥这个面子!”“免得尘哥挨训!”一个个挤眉弄眼,喜笑颜开,但菜一上来,立刻狗扒似的往桌上扑,抢肉抢得油水飞溅,筷影乱飞。
十七八岁的男生长身体,营养摄入量大,饿得很快。
陈尘也一心一意夹菜。
完了好不容易抢到一块肥厚肉片,放韩深碗里:“快吃。”
韩深静了一会,拿筷子扒拉。
朗朗晴空,欢笑相闻,耀眼阳光下浸透着木叶的清新香味,一切都这么真实美好。
他心里好像有东西悄无声息落了地。
吃完出了饭店,大家吆喝着往学校走,韩深沿着街道走向另一边。
陈尘在背后叫住他:“你去哪儿啊?”
韩深转过身,听到自己的声音。
“剪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剪头发了!!!!
从今天开始不再是非主流小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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