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楼架踩着嘎吱作响, 陈尘拿马克笔往“鬼屋勇士墙”上写两人的名字。
韩深说服自己接受事实,直面陈尘, 回头就见他似乎对两个光秃秃的名字不太满意, 两三下补画出个爱心给俩名字框住。
“……”
“小兄弟,这是勇士墙不是表白墙!别乱涂乱画啊!”老板刚听工作人员说这两人很gay还不信, 现在眼见为实了。
陈尘微笑道:“那挺不好意思的。”
放下笔。
韩深已经走到了楼架的拐角, 似乎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帅哥买花吗?”出口人来人往,一位中年妇女抱着一只花篮卖花,身边围着不少小女孩。
“不买。”
一眼忘记的风景, 没想到走出游乐场被了勾住衣摆。
陈尘忙着给鬼屋拍照, 同时漫不经心递来一支玫瑰:“1班寒酸,你在舞台上不是很想要花?送给你。”
“……谁特么想要?”
“拿着, 鲜花赠美人, 买都买了。”
陈尘硬给玫瑰往他手里塞,韩深不耐烦往前走,手被他拽到身后一甩,鲜红玫瑰顿时勾着了指尖。
“那也别扔啊, 糟蹋好东西……”陈尘抓手往下一捞,免得花掉地上, 手忙脚乱之间倒是按动了相机。
“咔嚓——”
天已暗沉下来,画面呈现模糊微粒质感, 手臂拉出不稳的残影,玫瑰却在骨节清晰的十指间绽开。
仿佛陋巷中生出了明艳的一枝春。
陈尘看看这张突如其来的照片,关了手机, 拎着玫瑰追上去。
公交车摇摇晃晃停下,陈尘两步上去四下张望,定位到韩深后上前靠着他,手把住扶栏叹气:“总是拒绝我的善良,你好冷漠,我好难过。”
“戏瘾又犯了?”
“要怎么才能点燃你?”
韩深扯唇:“不如就地自爆一个我看看?”
“……”
一支花让陈尘当宝贝供着,左边坐着人,右手攥着花,为了不让人碰花扶手也不握了,身影摇摇欲坠。
“还不扔了!?”
“不扔。没有一朵花应该被丢进垃圾桶。”
“那等着摔跤吧你。”韩深看向窗外,不耐烦抓住了他胳膊。
车体晃动让陈尘越靠越近,锁骨近在眼前,渡着轻微的香气。
韩深升起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我操。
面无表情拿过花:“拉好扶手,离我远点。”
陈尘漆黑眸子垂视他,目光一寸一寸往下烙,似笑非笑后退一步站好。
“得令。”
下车后韩深见陈尘边走边用指甲刀剔去了花梗,随后给玫瑰揣进校服兜里。
白皙指骨映着红,将手也放进去。
到学校是下课时间,楼道间冒出无数个黑脑袋,陈尘跟韩深的身影出现在楼底时,突然疯狂尖叫咆哮。
韩深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陈尘抬起下颌静静看着,说了一个字:“烦。”
“迎接我吗?”韩深莫名其妙,因为刚在舞台上发光发热过。
不过没想到他上楼被直接无视,甚至被挤成了局外人。
一句句话锐利如箭。
“尘哥,你干嘛拒绝女神啊?”
“啊啊啊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周梓欣哭了一下午了,你要不要去安慰安慰?”
“草尼妈的陈尘你特么是这种渣男?!”
这特激进的声音来自外班的不知名男性,属于周梓欣的仰慕者,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满脸痛心、遗憾、八卦、兴奋、幸灾乐祸。
韩深看到这场景,心说难怪陈尘不想回学校。
金童玉女梦破碎,在附中学生中引起的轰动不亚于地震。
何况现在经过冷却还这么躁动。
陈尘给堵在门口,一直没什么表情,听他们发泄够了情绪才抬指往唇上一碰:“嘘,打铃了,回教室吧。”
教室里也挺轰动的,都回头看他,不过谁也没过来问。
陈尘桌面摆满各类小纸条,大字报,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玩意儿谁贴的?过分了!”李斐从他书页背后撕扯一张便利贴,夸张道,“尘哥,有人骂你狗逼渣男!”
刚才他眼睁睁见周梓欣小姐妹怒气冲冲进来贴上这玩意儿,转身就走,现在么怕陈尘没看见,提醒一下。
做慈善而已,绝对没有故意挑事,激化矛盾。
陈尘瞟他:“听你语气挺幸灾乐祸?”
“……误会了!这人好jb过分!”李斐装模作样指责一通,才试探问,“尘哥,被人泼脏水可就洗不掉了,不去解释一下?”
打起来啊打起来。
陈尘将纸条和信封收起,看也不看全部丢进垃圾桶。
不用看他都能猜到内容——
陈尘你为什么拒绝梓欣!
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吗!!!
她为了你balabalabalabala,可你竟然拒绝她!
人哭一下午了,你要是个男人就来安慰她!
梓欣要是出事了,我不会放过你!
……
“尘哥,我刚才也下去看了,周梓欣哭得眼睛肿成一圈,感觉快要晕厥,你真不去安慰安慰?”
陈尘平静道:“你们别捣乱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李斐心说无情。
这事再提下去得挨揍,他索然无味拍了拍课桌后摆放的大纸箱:“你跟韩哥去哪儿啊?颁奖都没上台,这是礼品,我们给搬回来了。”
韩深瞟了眼:“洗衣液?我不要,给陈尘。”
陈尘:“……”
“罗秃最近转性了!”李斐一口血快喷出来:“这么大的‘零食大礼包’五个字,韩哥你看不见?”
“有区别?我也不要。”
“那你说这话我就不困了——”李斐摩拳擦掌,舔了舔饥渴的唇,“赏口饭吃?”
整个8组齐刷刷回头。
“赏口饭吃。”
“赏口饭吃。”
“+1……”
韩深坐回位置:“你们随便吃。”
章鸣立刻拍笔起身,推开李斐:“guna!你不是8组人,没资格站在这儿。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韩哥给8组的。”
“我操姓章的你有没有人性?刚才求我帮忙搬东西时你不是这么说的!”
两个人窸窸窣窣拆开纸箱,拎出一袋一袋零食往兜里塞,李斐都快抱不住了:“我也给我们组带点。”
“你他妈心太黑了吧!?”章鸣给零食扯回箱子,“我们组的人都不够吃了!”
章鸣拎了包雪饼抛给顾辛,鸡爪抛给向恒,又掀出一包瓜子丢到陈尘怀里:“吃吃吃。”
前排胡皓看见这动静叫喊起来:“吃独食拉肚子!不得给全班同学孝敬点?”
陈尘微笑着转身:“分吧,全班分。”
韩深完全无所谓。
“谢谢校草!”
“谢谢8组哈哈哈哈。”
“沾光沾光!”
人头凑一堆顷刻给箱子扒得一场空,章鸣还没回过神:“操,没了!这群败家子。”
“来,喂你一块。”顾辛翘手塞了块雪饼到他嘴里,晃着腿笑眯眯的,才哄得章鸣坐了回去。
晚自习。
余捷口干舌燥讲了半节课,教室里毫无回应,就莫名其妙听见一片嗑瓜子的咔嚓咔嚓声。
“……热闹啊?还吃!打算吃到什么时候!”
胆子大的胡皓,知道余捷的教书风格偏向佛老无为,一拳头敲碎夏威夷果,捧起手:“余老师,来一口?”
余捷:“……班长!”
张秋秋满脸通红站起身,艰难咽下牛肉干:“老师,有事吗。”
余捷服气了,抬了抬手:“陈尘,去办公室把那套综合卷7抱过来,你们边吃边写,第三节课收。”
叫完,没听见动静。
纷纷转过脸。
窗边两道趴桌上的身影。
余捷头一回见自家课代表瞌睡这么大:“下午干嘛去了,还兴起睡觉来?”
顾辛连忙抬手戳陈尘,边戳边喊:“组长,组长,叫你呢,叫你呢。”
这声音没弄醒陈尘,韩深先醒了过来。
他下午走了鬼屋被引爆全部激情,现在心神俱疲,听了会儿课没忍住困了。
睁开双眼,视野中正好是陈尘。
早习惯了每天课间休息后睁眼,阳光长长刻在桌上,视线里正好是同桌睡熟的脸。
一脚踹上陈尘的凳子,陈尘动了动,指骨在眉心一按,艰难地醒过来。
余捷没多说:“去办公室拿卷子。”
陈尘懒洋洋领旨出了门。
韩深困恹恹地眯着眼睛,等陈尘发完试卷回到座位,两个人又趴下睡觉了。
这情形就十分吊诡。
联想到下午两人神秘消失的时间,某种不成熟的想法逐渐浮上大家心头。
而且晚上很快看到了答案。
韩深回家后洗了个澡直想睡觉,心累,困得睁不开眼,闫鑫的电话过来他挂了两次,见对方还锲而不舍,才勉为其难接通。
闫鑫给他上下打量。
韩深被他这露骨的目光看得直恶心:“不跟你搞基,别烦。”
闫鑫咋记得韩深之前特别笔直呢,谢之航有丁点过激言行能被他打回母胎重塑,怎么现在这小伙子开口闭口就是搞基?
变了啊。
虽有过预感,但闫鑫属实没想到陈尘动作这么快。
万般无语,还是捎来了朋友的祝福:“99。”
韩深没听清他说了个啥:“嗯?”
闫鑫:“好话也说二遍,99。”
“……什么意思?”
“没必要瞒着我吧?虽然我们相隔千里,但我们始终心连心,不是说好了一辈子兄弟?”
韩深舔了舔牙槽,深呼吸了一下:“给你三秒钟,说人话,否则断绝父子关系。”
闫鑫摇着头,似乎挺失望:“尘哥已经公开了,你居然……”
听到陈尘这名字料定事情绝不简单。
本着对他的骚操作习以为常,韩深平静地问清了来龙去脉,平静地点开微信,平静地找到陈尘的朋友圈。
一张图片。
黯淡的广场风景中,两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下相扣,当中一朵悄然绽放的红玫瑰。
配着文案。
【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和He&a;She一起生活,日常琐碎都是将来不可多得的好时候。
努力多看一场电影,走更多的路,可能那些碎片很快会被遗忘。
但再遇到相同的傍晚会想起我,
在类似的街景中,想到某一日我们也在同样的灯光之下,
心里亮堂堂的。】
韩深:“…………”
【李斐:这人谁啊?算了打99一定没错】
【顾辛:99呜呜呜呜组长棒棒哒笔芯】
【向恒:999999999999】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青春伤痛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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