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被绿漆操场磨出尖锐一声响。
几秒之前韩深蓄势待发的动作完全撕裂, 运球急速往右边带。
“1班适合打篮球的好苗子不多，大家普遍学习比较好。唯独陈尘，嗯……”一个2分球被陈尘起跳挡下, 体育老师嘉奖点头，“这孩子做什么都相当有天分，让我想起年轻的时候, 跟他一样帅气逼人，风华正茂。”
1班全员：“……”
篮球落地反弹，韩深左手抄球一个假动作晃到陈尘背后，踮脚起跳，猛地朝篮框一灌——
“挡！防啊！给我一巴掌糊下来！”
体育老师身体前倾, 感觉自己的青春岁月正在燃烧。
这个球要接下来难度较大, 但在陈尘的能力范围之内。但没想到陈尘突然中邪了似的原地一动不动，双眸随动作流转, 好像看一场赏心悦目的电影。
“哐当！！”
这个绝杀他妈帅爆。
章鸣：“？”
1班篮球队：“？”
体育老师：“陈尘，你梦游？！！起跳啊, 挡啊，眼珠子黏他脸上干嘛！”
韩深懒散运着球, 冲陈尘挑眉：“知道丢人了？”
陈尘漆黑眸子下落，视线发烫, 似乎能给韩深黑色卫衣下摆撩起来。刚才起跳时衣服绷出的流线, 冷白腰身劲瘦的线条像闪电劈入视线——
腿都软了。
还防什么防？
韩深注意到他的目光，牙槽发痒：“……你他妈，正经点。”
距离隔得远, 声音压在舌尖轻飘飘的，周围的人还以为他俩在交换战术。
片刻，陈尘达成了妥协：“我认真。”
韩深运球后撤，正想着怎么突破，见陈尘举了举手，用一种正儿八经的嗓音道：“你可以再表演一下刚才那个吗？起跳，灌篮，我想学。”
韩深：“你学锤子。”
陈尘：“……”
无趣。
重新开始，陈尘手臂似乎有意无意往他腰上搂，身体靠近，喉结的滑动和燥热的空气彼此侵入，陈尘手臂晃过去——
“哐当！”
身体相撞。
“不打了。”
韩深扔了球，吊儿郎当离场。
陈尘后退了一步，脸色若无其事但咬了咬牙，半截话咽进了喉头。
“挺好的，你加入1班篮球队吧，下节课正式开始练。”按体育老师严苛的个性，挺好的就代表非常满意。
按班长张秋秋的安排展开训练，1班男生今天享受了来自韩深的视觉盛宴，后半节课话题在他身上就没停下。
“流弊啊！”
“卧草啊！”
“我操，你看见他那个灌篮没，卧草，卧草……”
在一片芬芳的“卧草”“牛逼”赞叹中，章鸣望了望陈尘跟韩深树荫下并肩离开的背影，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刚才似乎看见——”
目光纷纷转向他。
章鸣一时难以启齿：“韩哥朝尘哥腿间，顶了顶。”
寂静，沉默。
章鸣补充：“别误会别误会，应该是打急眼了，我感觉。”
“……”
***
“破皮没？”
“没破。”
“坏了反正你负责。”
“……”
嗓音低哑缱绻。
教学楼左侧卫生间靠近教师办公室，现在是上课时间，几乎无人经过。刷刷水声间歇隐约听见人声，两道高挑身影面对面站在洗手台边。
“再检查一下。”陈尘说的漫不经心。
韩深咬了咬牙，低头重新将目光落在解开的校裤里，审视之后，耳后的红意比脸先蔓至耳根。
“真的，没什么异常。”
陈尘不以为然“哦”了声：“是吗，你又知道没问题，你认识它原来的样子？”
“……不认识。”
操了。
眼前情景的羞耻程度堪比岛国电影。
学校，制服，上课时的卫生间，男男……
韩深一直觉得自己算放得开手脚的，但在陈尘面前，完全被骚的哑口无言，心服口服。
“所以现在，认识了吗？”
陈尘在耳边反问地“嗯？”了声，尾韵压到沙哑，耳垂随即沾上濡湿的潮热感。
接吻痕迹太重，只能浅尝辄止。韩深被他抱在怀里，不住地亲吻耳侧。
不太清楚陈尘为什么喜欢亲这个地方，好像亲一只小猫咪。
类似单方面的亲昵。
韩深推开他肩膀，重新调整角度，咬上他半开的唇瓣。
住校后见面时间更长，但独处的空间却变少了。
跟尘哥接吻，除了周末下午，平时很少有机会。
难忍。
***
“章鸣，你们班篮球队组好了吗？”
章鸣手捧一沓卷子，刚回教室就被老秦使唤跑腿，连厕所都没来得及上。路过文科班时，正好被外出的周梓欣逮住。
“组好了，你们呢？”
1班和8班作为文理双top，有些惺惺相惜的情怀，成绩好的彼此大部分认识。
周梓欣瘪了瘪嘴：“我们班上你还指望有什么惊喜？男生就十来个，平均身高比你们班矮一个头。”
“嗐，没事儿，学习要紧。”
“但篮球赛一直垫底也没意思啊！要不今年你们1班再帮帮忙吧？来几个外援，至少争取凑足一支球队。好不好嘛？”
美女这一求，章鸣当场心荡神迷：“我完全没问题！到时候帮你到班上动员！”
“谢谢你。”周梓欣笑盈盈转身，“我也去抱试卷了。”
香风一阵飘远，章鸣才清醒意识到自己还夹着泡尿，奔向厕所，怕试卷被水打湿，特意放在楼梯的拐角。
撞进厕所，眼前还站着俩人影。
抬头，章鸣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
卫生间阴冷昏暗，背后窗户开了很大的口子，细框里漏出雪白光线和浓绿树荫，明丽得有种不真实感。陈尘跟韩深面对面站在这窗户底下，微微斜着头接吻，搁在耳侧的指骨按压蜷紧，是不愿松开的索求姿态。
感觉到人影，陈尘掠过视线。
背影仓皇地奔了出去。
韩深没从被撞破的空白回过神，陈尘平稳声线抵入耳膜：“没事，章鸣，好解决。”
什么解决……
韩深闭了闭眼：“怎么办？”
“我跟他谈谈。”陈尘挠挠他下颌，逗猫似的，“别担心。”
明目张胆在这儿接吻不是没被发现的可能，韩深只能说大意了。
点头：“那去吧。”
“不着急。”陈尘到洗手台上冲了下脸，指尖淌下水滴，“章鸣嘴比其他人多了几个把门，不会乱说话，先等他冷静一下，好讲道理。”
陈尘镇定自若。
要不早确定自己是他初恋，这游刃有余、处事不惊的态度绝逼老手，国服级海王。
韩深本来有点紧张，被他带动得冷静下来，舀水冲了把脸。
冲完看看陈尘：“你裤子还没拉上。”
陈尘：“……”
章鸣在座位上感觉与这个世界隔开了。
身旁的人，顾辛，李斐，开开心心讨论运动会与野餐事宜，只有自己沉浸于刚才的所见所闻。想找人诉说，看了看四周吃冰淇淋、棒棒糖、小饼干的孩子们，还是算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扛得住。
后门走进两道身影。
陈尘浑身已整理得一丝不苟，校服雪白，指尖皙净，神色自若，丝毫看不出刚在卫生间进行过那样狂野的事，这份从容让章鸣感慨大佬不愧是大佬。
只是耳侧贴着潮湿的黑发，再衬上微红唇色，怎么看怎么一副事后的香汗微微。
章鸣现在操蛋的心情可以用三个字概括——
QAQ。
“兄弟。”
陈尘这称呼让章鸣起了层鸡皮疙瘩。
韩深拉开凳子坐下，转头看窗外的风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指骨撑上桌面，陈尘身影无限笼罩至面前，使得章鸣180斤的身躯相形之下竟出奇瘦小。
“要不聊聊？”
出教室这一路，章鸣脑子里全是刚才卫生间的画面。以前没往那方面想过，可拿结果反推过程，持久的暧昧突然如此明晰地指向现实——他俩互相喜欢。
他白衣贤者尘哥，人间绝色韩哥，两大优质男，就这么内部消化了。
“我跟他寒假在一起了，刚才有点情不自禁，吓到你了？”
走廊尽头，陈尘薅了一楼拔高的玉兰花，一片一片揪花瓣。
章鸣犹豫片刻：“不是吓到——好吧，就是吓到。”
陈尘笑笑：“接受不了啊？”
“也不能这么说吧。”章鸣寻思半天才确切描述出自己心情，“除了刚开始的惊讶，后来我想的——尘哥你别笑啊！就四个字，‘关我屁事’。”
“实在人。”
章鸣摆摆手：“你的选择肯定不会错。我给不了意见，只能关我屁事了。”
陈尘没想到这事解决这么快：“我以为你要跟我疏远一两周，才能接受。”
铁直男章鸣想不通因感情而疏远朋友的意义，吃了一惊，“你应该被我疏远吗？又不是伤天害理——尘哥，没想到啊，你道德观念这么强！”
陈尘很想纠正这不属于道德范畴，实在懒得扯掰，抓住重点：“我看起来像道德薄弱的人？”
迎来寂静的同时，章鸣脸上浮现出“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
“不过大清早亡了，尘哥，你不用在意其他人看法，这个年龄，就要痛痛快快去爱。”
叶莹讲作文时经常这么说。
因为这个年龄的喜欢最纯粹。
十七八岁，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你可以觉得它幼稚，但不能否定它的真诚。
陈尘背靠栏杆，姿态不怎么正经，唇角一直挑着点弧度。
他笑的时候情绪才是最难懂，这一点章鸣很清楚。
“没想到你还懂爱情？”
章鸣：“……咋的，我不配？”
陈尘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章鸣：“那你什么意思？”
陈尘：“行吧我就是这个意思。”
章鸣：“……”
准备回教室，陈尘走了两步被身后迟疑的声音叫住，章鸣似乎话没说完：“尘哥，虽然恋爱自由恋爱自由，话是这么说，但你——”他感觉此事羞于启齿，附耳才轻声道，“在学校，做那种事情，不好。”
陈尘：“嗯？”
章鸣盯了盯他腿间：“真的……不好。”
陈尘总算跟他思维同频了：“不不不，事情是这样的，当时他在帮我检查伤口。”
章鸣：“检查那儿？怕口坏了还是咋地？”
“……”
章鸣见他神色有异，想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情趣吗？卫生间玩医生护士游戏？”
“…………”
陈尘微皱的眉显示他受到强烈三观冲撞，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平静，淡淡道：“仔细一想确实挺有趣，谢谢提醒，以后玩。”
“……”
章鸣心说我他妈是这个意思？!
回教室。
韩深戳了笔帽，抬头正对上章鸣复杂艰深的神色，纷纷转开了目光。
章鸣想的是没想到校草表面冰清玉洁，摊上尘哥，原来玩得挺花。
韩深则以为他是不能接受，并不强求，所以尊重他的选择。
“不顺利？”
韩深夹着笔杆，有一搭没一搭敲桌子。
陈尘看他心不在焉，倒是挺想笑：“对啊，不顺利。”
韩深：“没事儿。”
陈尘压低声发笑，嗓音里挠人：“怎么能没事呢？这毕竟有关你的名节。”
“……”
韩深心里开始预警。
陈尘维持操心的语态，唇角弯着弧度，眼中全是笑意：“为了保护你，我跟他解释说刚才在卫生间，其实是我强迫和你发生性.关系。换个通俗的词，我刚才正对你实施——”
韩深一把揪住着衣领往前拽。
“一顿不加戏你是不是吃不下饭？！”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词你们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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