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被男子一身圣洁的气息怔住片刻, 路易心下有了猜想，可又觉得不对。

    那位大人应当还在路上才对。

    可稍稍感受一下就能知道这个男人与自己同样是八阶力量者。

    这片大陆不到十人的八阶强者, 且是位盲人, 只能是那位大人吧……

    “这里是圣女大人的住所, 不能再靠近了。”尽管猜测到对方的身份，但路易依然尽职尽责的阻止了男子的步伐。

    男子倒是听话的停下脚步, 他身量修长，抄手站在路中央, 静静的对着路易。

    路易抿唇：“请问可是圣子大人？”

    教廷的圣子——光明之子巴尔德斯，八阶光明法师。

    圣子在圣殿的后殿也有住所, 但和圣女的住所位置完全相反, 因此不可能是路过或者走错。

    刻意来找大人？

    这位常年不回圣奥德城的圣子一回来竟然不是去见教皇大人么？

    路易心里划过一丝怪异。

    对面的男子微微点头，开口, 声音温润如玉：“你是圣女新任的骑士？”

    路易颔首。

    圣子似乎只是随意的确认，脑袋微转。

    虽然看不见眼睛，但路易想圣子应该是在看平日大人看书的那个花园。

    此刻花园内的桌子前空空荡荡。

    果然, 圣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圣女在忙, 就麻烦你转告圣女，希望她晚餐钱能去一趟中殿的议事厅, 我今日到晚间会一直在中殿。”

    话罢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路易暗道，他就站在圣女大人门前守着，显然圣女大人就在房间内。

    圣子虽然眼盲，但用魔法自然是能看见的。

    明知道圣女大人在房间内, 却只是让自己带一句话就离开。

    难道是因为绅士风度，不随意进入淑女的房间？

    可圣子为什么特意亲自跑一趟过来？

    完全可以让其他骑士带话。

    路易想着，在看不见圣子身影后，转身行至童依依的房间门前，轻轻扣门：“大人，路易有事禀报。”

    几秒种后，里面传来圣女清脆的声音：“进来吧。”

    路易推开门，视线微转，桌面上的点心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他心下愉悦，薄唇浅扬：“大人，圣子大人方才过来了，说是与您有事相商，希望您在晚餐前去一趟中殿议事厅。”

    童依依一愣，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巴尔德斯？”

    他要回来的消息才刚刚传回圣殿，怎么就到了。

    不是说他所在的城镇很偏僻，到达传送阵需要坐好几日马车么。

    但既然对方已经到了，童依依没有多想，知道是有要事商量，她起身，理了理裙摆。

    见到童依依的动作，路易微愣：“大人现在就要过去么？”

    “巴尔德斯回来是为了神谕的事，我自然不能窝在房间里让他等着。”

    路易抿唇，想了想，问：“大人，光明之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大人呢？”

    童依依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觉得不太正式，暗道自己该换什么衣裙，听见路易的问话，她笑了一声：“我怎么会知道？我和巴尔德斯并没有那么熟，他毕竟常年在外。”

    巴尔德斯在一出生就被送进圣殿了，八岁开始，在圣殿骑士团的陪同下出门游历布施。

    只在每年的神祭日上赶回圣奥德城，甚至有时候神祭日也无法赶回来。

    童依依和他说过的话的次数寥寥可数。

    路易对这些并不清楚。

    他出身贵族，在贵族的圈子里，听到的更多的是圣女大人在圣殿的事迹，只知道圣子常年在外，却不知道竟然连圣女大人都没见过他几面。

    不过，路易倒是听闻过在圣奥德城外那些平民们眼中，圣子的声望比圣女大人更高。

    “是么？因为方才是圣子大人亲自过来，路易才有些疑惑……”路易低头看着摆弄着裙摆的童依依。

    “亲自过来？”童依依歪头，沉吟片刻后她反应过来，“巴尔德斯一直没有挑选专属骑士，十二岁后出门在外就不让人跟随保护，他身边没有骑士才会亲自过来。”

    童依依倒是没觉得不对，巴尔德斯一回来就将见面的地方定在中殿的议事厅，已经可以看出对方公事公办的态度。

    对于巴尔德斯身边没有一个骑士童依依早有耳闻。

    相比较亚瑟虚假的亲民，巴尔德斯这种凡事亲力亲为才是真的亲民。

    本来巴尔德斯也是八阶光明法师，在这片大陆上横着走也不怕。

    圣殿十分放心。

    当然，除却有魔兽出没的失落之地。

    巴尔德斯去过几次失落之地，那几次圣殿强硬的派了不少骑士过去。

    “好了，路易，可否请你先出去，我需要换衣服了。”童依依话音刚落，就见到对面的骑士脸蛋刷的一下整个变红，快速应下后甚至忘记行礼就直接离开了房间。

    童依依换上祷告日里穿着的乳白色长裙，腰间别上用于联络的缀着三颗小水晶球的穗子，这才领着路易去往中殿。

    中殿骑士说巴尔德斯已经在议事厅等候。

    议事厅内，巴尔德斯站在中央仰头对着那不知名的女神雕像。

    袍服雪白一尘不染，一头的金发披散在身后，笔挺的身姿站在神像前更添圣洁，仿佛遥不可及。

    童依依见到他的背影，客套的问候：“巴尔德斯，好久不见。”

    巴尔德斯转头面向童依依。

    至少在童依依与之见面的几次中他从未见过巴尔德斯眼睛上的布取下来过。

    虽然能用魔法视物，但巴尔德斯是天生眼盲，出生后眼眶中央是两个窟窿，大概是不愿吓到别人，才一直遮挡住。

    见到童依依客气的模样，巴尔德斯嘴角噙着笑：“好久不见。”

    童依依扫了眼议事厅。

    因为是商议事情，童依依总有让路易跟进来，此刻的议事厅只有她和光明之子两人。

    她随意问了句：“怎么今日就到了？”

    他淡色薄唇勾起，声音浅淡：“告知圣殿要回的消息时已经在半路了。”

    童依依明白过来，可能是太着急回来，一时忘记通知圣殿。

    巴尔德斯伸手示意一旁的座椅，姿态从容：“坐。”

    童依依跟着巴尔德斯坐下，就听见他开口：“回来后我已经见过教皇大人，神谕的事教皇大人已经和我细说。”

    童依依点头，光明之子常年在外，回来后第一个是见教皇大人并不奇怪。

    倒不如说如果光明之子一回来就找自己就十分反常。

    一旁，话落的圣子轻叹口气：“没想到中庭大陆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他的声线温和，可语气里满满的忧国忧民之感，仿佛在为整个大陆忧虑着。

    童依依虽然只见过这圣子几面，但对其身上这圣洁高贵的气质记忆犹新。

    和自己端着的演技派咸鱼不同，只是稍稍靠近圣子就能感觉出来一股温和的气息。

    那是光元素的味道，或许是只有高阶的光明法师才会有的。

    今天因为要议事，坐在光明之子身边，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因为童依依光元素的亲和力高，她甚至能感觉那些聚集在光明之子身边的光元素在争先恐后的涌进自己的身体，甚至身子都暖和起来。

    耳边传来一道笑声，童依依才从被光元素包围的感觉中回神：“至少并不是毫无回转的余地。”

    “是的，光明神仁慈，给予了我们希望，”说到这里，巴尔德斯顿了顿，“九个大陆的命定者……也即是说，在那些命定者都被选出来之前，失落之地仍然会有无数的魔兽入侵。”

    他说到这里，声音里带了一丝沉重。

    童依依不禁偏头看他。

    因为是用魔法视物，巴尔德斯其实与人说话时不用将脸对着对方，但他似乎是出于礼貌，会特意面对着谈话人。

    只是因为系着的那条丝巾，童依依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通过他的语气感受到他的忧虑。

    确实，失落之地的空间裂缝近些年越来越大了，如今两个八阶强者死亡，总还是要有人站出来去拦住失落之地的魔兽们。

    虽然光明神给出的法子是一劳永逸的，可时间上拉的太长，中庭大陆不可能在这期间什么都不做。

    失落之地还是需要有人镇守。

    果然，一旁的圣子沉吟片刻，开口道：“我回圣奥德城，除去一些例行的事，还是想查清杀害红衣主教的魔兽，但无论结果，最多只能在圣奥德城待半年。”

    童依依明白了什么：“半年后，你要去镇守失落之地？”

    说出这话的时候，童依依已经带了一丝倾佩。

    巴尔德斯点头，他面向童依依，嘴角带上歉意：“圣女，明年的神祭日，或许我还是无法回来。”

    童依依连连摆手：“没事，毕竟你有更重要的事。”

    相比较圣子，自己这个圣女除了头衔以外，似乎相当不称职了。

    以往这种感觉还不强烈，可面对大义凛然，坚定的要奔去战场的巴尔德斯，童依依那颗咸鱼的心竟然升起了一丝羞愧。

    根据以往的计算，失落之地通过裂缝进入的魔兽的数量，一年为极限。

    但那样剿杀就有些困难，这样看，半年确实是个合理的期限。

    只是这样一想，这种时候还在试探圣子的皇室就显得十分多事。

    大概在圣奥德城中心过着酒醉金迷的皇室贵族们眼里，那些魔兽是遥不可及的，眼前的权势才最为重要。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童依依注意到一件事：“关于约翰尼斯主教的死，已经断定是魔兽做的了？”

    “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主教与大公都是八阶强者，我想除了魔兽，在这片大陆还有谁能懂得了他们？”

    确实，可直觉却告诉童依依有些维和的地方。

    可没有证据，童依依也不好再说。

    巴尔德斯将童依依的犹豫看在眼里，轻声道：“好在我们有狮鹫大公的遗物，既然有灵感反应，或许就会有线索，倒是我听说了一下谣言和芬里尔公爵有关，他那边我会负责接触。圣女安心通灵就好。”

    这是在分工合作了，童依依点点头。

    倒是……刚才光明之子说还有一些例行的事情要做。

    这片大陆只有一个国家，但一些偏远的地方原本只是一个小村庄，渐渐发展起来成了小镇，却没有自己的教堂，光明之子踏遍大陆，遇到这样的地方，会亲自挑选修女牧师建立一个教堂。

    但主教在那样的小城镇里并不好找。

    因此光明之子会在大的城镇挑选一两位调过去。

    有时候也会在圣奥德城的圣殿里挑选一位牧师。

    这个举动当然让皇室不满，怎么看都像是教廷在巩固自己的势力范围。

    可皇室没有适当的理由阻止，也只能憋着一口气。

    原本童依依也曾想过巴尔德斯是不是隐藏的阴谋家，可只是接触几次就觉得并不是。

    当然，也或许是对方身上的光元素太浓郁，干扰了自己的判断。童依依自嘲一笑。

    “对了，我听教皇大人说过，你曾去过失落之地，那么你见过狮鹫大公？”童依依忽然想知道见过那位狮鹫大公的圣子会怎么评价他。

    听出童依依话里的意思，巴尔德斯点点头：“他是一位天生的战士。”

    这话和众人对狮鹫大公的评价似乎并无不同，可童依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关于约翰尼斯主教的死，光明神可与圣女说起什么？”

    童依依一怔，她早先也对这点感到过疑惑：“没有，光明神没有提到过他，哪怕一次。”

    明明是自己忠实的信徒，可那时候光明神只提了狮鹫大公。

    巴尔德斯点点头，薄唇微张，似乎若有所思。

    童依依知道巴尔德斯每次挑选教堂的主教前会亲自审核调查，确认神职者是否虔诚，会不会表里不一：“约翰尼斯主教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她隐晦的问出口。

    巴尔德斯笑着摇头：“这件事还需要调查，在不知道真相之前擅自评价一个人，并不是理智的行为，也违背了神职者的道德准则。”

    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话，甚至说要调查。童依依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公事谈完了，巴尔德斯似乎放松了些许：“圣女似乎换了一位骑士。”

    童依依点点头：“是换了，有两位。”

    以往没和圣子说几句话，因此没注意。

    明明两人一个圣子一个圣女，是平级，所以童依依都是直接喊他的名字，但对方显然不是如此。

    同僚之间也得这么多规矩……童依依并不想让自己显得特别，暗自决定以后也改变称呼。

    巴尔德斯只是随意的提及一下童依依的私事，仿佛是同僚之间进退有度的下班后对话。

    童依依见到再没有事，起身准备离开议事厅。

    算算日子，她该去一趟祷告室了，一般每个月她都至少会去一次。

    虽然明明没什么好祷告的，但如果她整个月都不过去，顶头上司光明神似乎会不大高兴。

    反正今天都来了中殿，祷告室离这不远。

    整这么想着，方才一直守礼的光明之子忽然倾身过来，在童依依诧异的视线里几乎是贴近了她的身子。

    他呼出的清凉气息喷到童依依的耳根，他低头伸手，只是片刻，在童依依来不及质问的时候，他已经站直了身子后退两步，骨节分明的白皙手腕举起，手掌上托着一样东西。

    童依依定睛一看，发现是一片树叶。

    是沾在裙子上了？

    童依依低头，拍了拍裙摆。

    再抬头，那只手还举着。

    虽然皮肤白皙，甚至皮肤下的血管都能看的清楚，宽大长袍也将其的身形显得修长，但作为八阶强者，体质绝不会孱弱，哪怕他是一位法师。

    童依依伸手将那片树叶拿起，见对方收回手，扯了嘴角笑笑：“谢谢……”

    虽然对方帮助自己，但那样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让童依依有些不适应。

    而且，她低头看了看，刚才过来的路上有这样子的树叶么？

    “抱歉。”

    空荡的议事厅里响起圣子温润如玉的嗓音，他语气里不急不缓，声音里透着认真：“我似乎有些逾矩，只是看见那树叶沾在上面，没来得及多想……”

    童依依：“没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对方贴身过来的时候呼吸清凉，防御法器也没有任何反应，可见没有恶意。

    。

    “这次的精灵国之行还算顺利，圣女，你做的很好。”

    来到祷告室汇报一通工作，童依依得到了顶头上司光明神毫不吝啬的夸奖，十分谦逊的低头：“是的，也要多谢自然神大人的提醒，才得以这么顺利。”

    虽然自然神只是动了嘴并没有出力，但那句提醒确实很有用处。

    童依依并没有居功的的打算。

    但这句话说出口，祷告室再次诡异的安静了许久。

    童依依：总觉得这个情形有些眼熟……

    良久，光明神的声音才响起：“将功劳让给他人的毛病该改一改了。”

    童依依一愣，光明神的这句话，就好像以前她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可是之前她来祷告室里，只是和光明神拉拉家常谈谈圣殿信徒们的增多减少而已。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做过什么谈得上是功劳的事才对。

    童依依不明所以，只能装作没听见，扯开话题：“光明神大人，我能否询问一些……关于教廷红衣主教的事……”

    神殿内，坐着的光明神听见这个问题，神情一顿，过了几秒钟，他还是开口：“不是所有人都能称为我的信徒。”

    不是光明神的信徒，光明神就不会关心。

    童依依心中自动将后半句补足。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童依依的问题。

    但这句话里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红衣主教约翰尼斯不配称为光明神的信徒。

    虽然算不上是线索，总归不是完全无用。

    光明神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魔法该勤加练习了。”

    语气里不含责备与命令，只是平淡的陈述着。

    光明神向来不会督促自己提升魔法的事，童依依垂眸想了片刻，应了一声。

    光镜中，少女娉婷的身姿消失在祷告室，光明神也没有继续将视线追随其上，只是闭了闭眼，面上露出一丝疲惫。

    “不要再擅自插手中庭大陆的事了，巴德尔。”

    听见声音，光明神只是扫了来人一眼，没有回应。

    “你该庆幸之前她去的是精灵国，我还能试着将世界线扳回来，如果再出现一次差错，……还是你希望复活失败，神国走向尽头？”自然神目光浅浅，语气平缓，内容却有些刺耳。

    光明神用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子，眼底满满的嘲讽：“如果是你，能拒绝她的要求？”

    他当然不会再做多余的事更改世界线，但在界限内，他并不会拒绝她。

    霍恩去精灵国一趟显然让她心生好感。

    如果自己再避而不谈她的问题，岂不是好事都让霍恩占尽。

    光明神垂眸，眼底带着讽刺。

    嘴上都说为了神国的未来，可分明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

    中庭大陆的人类是最弱小的种族，但也是和神族最为相似的种族。

    相似到令神族感到厌恶。

    自然神霍恩听见光明神的问话，目光微闪，他瞥向那面光镜：“下一个会是哪个大陆。”

    或者该说是哪个家伙。

    “还有半年。”光明神捏了捏鼻梁，喃喃道。

    世界线恢复正常，下一次的命定者半年后才会出现。

    即使是神族，也无法过早预测。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上一章路易的黑化似乎是有些太快，是我飘了，黑化要一点点的来才快咯，正直纯情boy在挣扎和自我拷问中黑化似乎更香（住嘴这不是淑女发言），所以做了一些修改。

    下一章有修罗场~

    关于帝国的爵位还是梳理一下，从上往下依次是：

    大公、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

    以及大公帝国只有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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