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的枣花巷, 因着巷口那棵几百年的枣树得名,油亮的叶子细密的针尖,零星点点的小枣现已挂满枝头,巷子深处有一户人家,清早便开了门, 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巷口,洒扫完庭院,又不紧不慢回了厅堂。
“别扫了, 地都被你扫秃了。”堂中人喝了盏茶, 咕噜咕噜漱完口,余光瞟向门口扫地的男子,那人也不抬头, 只是拧眉握着扫帚,将本就干净的地砖扫的唰唰作响。
“哎!你一准要露馅, 至于嘛, 不就是个女人吗?”他拎着茶壶走过去,斜靠在廊柱上看那人扫的聚精会神, 忍不住促狭,“要不然,就不让她回去了,留下来给你当夫人。”
男子终于停了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的更紧,他抬起脸,皙白的面孔有一双深沉的眼睛, 薄唇微微抖动,忽然门口传来马车发出的嘎吱声,他将扫帚立起,身旁人敲了敲他的肩,低声道,“收着点,别死盯着人流口水。”
说罢,混不正经的捏着茶壶悠闲的踱步过去,拉长的音调在寂静的早晨显得异常清亮,“贵客登门啊。”
顾妆妆挑眉望去,迎面是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浑身没有几两肉,精瘦的就像风干的腊肠,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就像锐利的刀锋,陡然间,又满是随意。
清风乍起,吹得帽纱四处摇曳,她忙用手捏着前沿,扶着画眉的手小心翼翼下了马车,又仰起脸来,再次对照着赵妙彤所给的住址,确认无误后,试探着问道,“您是何大夫?”
“正是我这个糟老头子。”他笑着,信手一指,“屋里坐。”
“宋小二,沏茶!”他故意拔高了音调,向着扫地的男子吆喝一声,见他站着不动,又催了句,“杵着干嘛,快去。”说罢又转过脸,笑眯眯的对着顾妆妆说道,“贵人别嫌弃,老头子自己炒的桑叶茶,明目润肺。”
顾妆妆狐疑的放慢了呼吸,一边走,一边问,“他是谁?”
“我徒弟,哑巴。”
“姓宋?”兴许是因为私事隐蔽,故而听到姓氏后,总觉得有些不自在,顾妆妆坐下后,那人端来桑叶茶,低头送到她面前,他的手生的很是好看,修长且薄,指甲圆润如玉,虎口处有一道新伤,像是被利物所割。
他身量高,眼睛总是雾沉沉的,不看人脸,顾妆妆收回视线,见他转了个身,径直拖出一把椅子挨着何大夫坐下,垂着脑袋道,“你才是哑巴!”
“开不得玩笑,开不得玩笑。”何大夫哈哈大笑起来,“我这徒弟,心眼针鼻那么大,除了长得好看,真是一无是处。”
“快给人家诊病吧,就你话多。”
他有些不耐烦,抬起的眼皮若有似无的扫过顾妆妆,又不经意的挪开,手指抠着椅脚,有些坐立难安。
顾妆妆要问的事,不想过多人知晓,哪怕是他的徒弟,私人的隐疾,忌讳些总是没错的。帷帽轻轻抬起,她咳了一声,道,“还请何大夫屏退他人,我也好细细道来。”
“不用,你就当他是个哑巴,他...”何大夫喋喋不休,宋小二当即从椅子上起身,闷声出了房门。
画眉跟着走了出去,警惕的看着四周,枣花巷极少有人经过,故而但凡有什么动静,都会听得清清楚楚。
顾妆妆不放心,又站在门口环望片刻,这才坐回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何大夫,我是经人介绍过来,知您调理有方,心中颇受触动....”
“客套话别说了,听得老头儿耳朵生茧,你就把手伸出来叫老头诊诊,也好开药不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多大耐性,左手始终把玩着茶壶,根本不像个正经大夫。
顾妆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耐着性子说道,“不是我,是我夫君。”
“哦?不行还是不能?”他问的直接,倒把顾妆妆问住了,一张小脸登时绯红,幸好带着帷帽,否则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是,就是行,但是中看不中用...”
“时间不够长?”
顾妆妆只觉得脸红似火,炽热的温度烤的她浑身都不自在,“够..够长...我的意思是,虽然他够长,也很行,就是婚后挺久了,总是没有作用,孩子也没造出来...”
何大夫恍然大悟,“那就是品质太差。不妨事,待老头儿给他开个方子,按剂吃上半月,保准事半功倍。”
顾妆妆一听有救,便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若是有用,事成定有重谢。”
何大夫瞟了眼银子,也不作声,写完方子时,顾妆妆拿到手中草草过了眼,都是些寻常的药材,黄芪,党参枸杞之类,只是有一味培元草,她闻所未闻。
“每日按方子取药,炖在汤里,让你夫君喝上一大碗,半月后停服,下月不出所料便能看出成效。”
他拾起银子揣进怀里,哼着曲儿捏着茶壶晃悠到门外,又想起来什么,高喊一声,“宋小二,送客!”
顾妆妆起身,见男子从后面绕出,皙白的脸没有表情,他在前面走着,顾妆妆跟在身后,这感觉有点怪异,明明第一次相见,却像是在哪里见过,临上马车的时候,顾妆妆回过身子,男子的眼睛没来得及收回,深黑色的瞳孔静若无澜,幽幽的望着自己。
顾妆妆打了个颤,忙钻进车里。
马车驶出枣花巷,敞开的大门吱呀一声合上,男子背靠着墙壁,见老头儿上下打量自己,不由避开他的目光,走到一旁的井边,闷声道,“你老看我作甚?”
“看你魂不守舍,心口不一。”老头敛了笑意,走过去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一撩腿,半躺着合眼偷觑,“你到底想怎样?宋小二?”
那人僵着身体,屈膝坐到井边,“不想怎样。”
“呵,你不痛不痒的伤不着他,说到底还是心软。他抢了你身份,你就真的不恨他,不想把他整个非死即残?”
老头的眼睛狐狸似的眯着,男子扭过头,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你不会往药里下毒了吧?”
他噌的站了起来,若是宋延年中毒,宋府势必要追查毒/药来源,首当其冲便会查到顾妆妆身上。再者,他压根就没想弄死宋延年,他就是不甘心,即便不杀他,也不想轻而易举让他好过。
可他又能做什么,他举起手,对着太阳端量了半晌,指肚上的刀痕新旧不一,有长有短,老头哈哈笑了起来,“你以为那丫头傻?我开的药方她必定拿回去找人看过,才加到汤里,那丫头机灵着呢!”
他吱呀吱呀转动藤椅,好整以暇的望着男子,听他缓缓开口,“她自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啧啧,真聪明也不会被她夫君耍的团团转...”
.....
顾妆妆回府之后,先是让胡大夫看了眼方子,又特意问了培元草的功效,听到它有固本培元作用后,这才放下心来,当夜便叫小厨房炖了一锅公鸡参茸大补汤。
宋延年本在樊楼应酬完,喝了不少酒,虽没吃几口菜,却并不觉得饿,甫一进门,想要沐浴更衣,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
顾妆妆殷勤的替他解了腰带,又拽着他的手来到桌前,指了指上湛黄的汤,柔声道,“夫君,知道你饿,我特意让小厨房准备的,好喝极了。”
宋延年蹙眉,临近睡前,他并没有食欲,若是喝下这一碗,恐难以消化,他正想着推辞,却见顾妆妆亲手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涟涟眸光似要化了人一般,“乖,快喝。”
浓烈的鸡汤香气逼近鼻间,顾妆妆蹙着眉心,几乎将勺子抵在他牙齿间,宋延年只得张嘴咽下,还没来得及品味,一勺接着一勺,直到一碗见底,顾妆妆满意的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笑道,“夫君真乖。”
宋延年觉得后脊凉飕飕的,他的夫人有些不对劲,殷勤的过火,可他没来得及细细反思,顾妆妆便两手攀附他的脖颈,如柔软的枝条勾着他的身子,坐在他叠起的膝上。
“夫人,你..有事求我?”他忍着燥意,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嗓音有些沙哑。
顾妆妆扭了扭身子,挣开他的手,往前偎靠在他怀里。她的腿像上好的羊脂白玉,蹭在薄薄的衣料,又像一团惹人的火,烤的宋延年喉间一滞,身子不受控制的战栗着。
他的双眸由清澈转为浓烈,俊俏的脸上浮起殷红,薄唇含住她的耳,嗯了声,顾妆妆后仰着脑袋,双手狠狠掐着他的肩,“疼...”
明明是他疼,她一个撩拨者,还敢喊疼?
宋延年不说话,单手挑开她的衣襟,又从衣摆探进手去,灵活的抽开肚兜的带子,攥成一团,香绡如玉般温润透气。
他握着衣裳,长睫盖住眸底的深色,布料擦着他的手指散落,悄无声息的跌在两人腿边。
薄软溜滑的料子随着两人的动作不断下沉,慢慢滑落到雪白的肤上,他将她托在掌心,时高时低,时快时慢。
顾妆妆的衣裳散开,松松垮垮的挂在臂弯处,宋延年的头压得很低,几乎将她折成直角,两人这夜很是纵情。
药效如何顾妆妆并不清楚,只是稍经撩拨的宋延年,比虎狼更为凶猛,他是野兽,嗜血之后便是无休止的纠缠。
薄雾涌起时,宋延年翻了个身,随意睁了睁眼皮,不妨看见顾妆妆正侧躺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下面,他猛地一收,颤着嗓音掰过她的小脸,“夫人,你究竟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都别跳过这几章哈,矛盾点很快就出现了,火葬场预定啦!
对啦,忘了重要事,再给自己推一下预收,别的太太都长了好几百了,我新的预收死活涨不起来,于是我又修了下文案,故事还是那个故事,甜是肯定甜啦,双救赎的文。
文名:《你看看我呀》没错,文名也改了,文案如下:
淮南侯嫡幼子姜蔚,生来风光,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却总是追着一个小丫鬟打转,
穿身新衣裳,乐不可支的咧嘴问,“孙念安,你看看我呀!”
斗鸡赢了,抱着掉光毛的公鸡美滋滋的问,“孙念安,你看看我呀!”
玩骰子赚的盆满钵满,哗啦把银子倒在孙念安面前。“都给你,你看看我呀!”
孙念安擦完几案,懒懒的抬头睨他,“姜蔚,你烦不烦!”
后来,天下大乱,淮南侯携全家出逃,路上唯独丢了姜蔚,
昔日金贵,一朝丧犬,被所有人踩在脚底取笑,
有个女孩蹲在濒临冻死的姜蔚身边,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身体,“姜蔚,你看看我呀!”
.......
有人说孙念安命好,攀上姜蔚这个高枝,转眼成了高高在上的贵人,
只有姜蔚自己清楚,在那段如丧家犬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有一双小手拉着他,从泥泞昏暗走到阳光和煦。
他发过誓的,一定要娶她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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