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出事了。”急匆匆来回话的下人脑门上的汗都快下来了,却不敢高声疾呼,只能硬着头皮站到自家少爷面前去禀告。他们都知道今日自家少爷有何计划,但是这事,它瞒不住,也万万瞒不得啊。
“怎么回事?”因着这一插曲,船内本就暗潮涌动的局面凝结了几许,倒是将原本的气氛冲散了几许。
开口问话的人坐在最上首,神色淡淡,颇有一副处变不惊的风采。
那人声音如同高山泉水,虽清冽,却也带着几分凉意。
“还不回禀太子殿下。”那下人面前的公子哥儿扯出一抹稍显僵硬的笑意来,忙不迭的把这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
今日这聚会是他牵头不假,但是最上面的那二位可不是他请来的,方才那明明剑拔弩张,却偏不见血刃的气氛,他是受够了,即使他这宴会上有人打起来了,他也谢谢那人。
“褚二公子将工部尚书家的二公子打了,现下还不知如何了,小人方才来时,褚二公子正要将人扔下水中。”那下人心一横,便大声将事情说了出来,而后便闭紧了嘴巴。
“什么?”那公子哥儿兀的从座上起身,匆匆忙忙的向上首二人拘了一礼,便要往外走,“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兄长,阿远先行一步。”
褚二那个家伙,可真会给他找麻烦,工部尚书家的公子哥,说打就打,旁人他还能袒护一二,真是,仗着自己和他关系好,什么都敢胡来。
在场之人谁也没看见,在听见褚二的时候,上首那人的眼皮微动了动。
丞相家的二公子吗?
太子殿下随手将手上的茶盏放下,施施然起身,“散了吧。”
他起身之后,一身穿青色常服的青年嗤笑了一声,才慢慢悠悠的往外而去。
和太子所去的方向刚好相反。
反正,他这太子兄长,最是重情义,褚丞相对其有半师之恩,那位二公子今日只要不是将人打死,就不会伤什么筋骨,毕竟,工部是东宫一脉。
呵。
“今日我家小少爷这场宴会,可真是多灾多难啊。”慢了半步跟着太子爷那人语带笑意,手上的折扇愈发衬的人出尘清雅。
“孤东宫里那颗珠子,你自去取。”太子殿下脚下不紧不慢,语气不怎么温和,却也没和这人计较什么。毕竟早知道,这人是个弟控,无时无刻不想从他这儿抠出些好东西去送与他那幼弟。
“如此,便多谢殿下。”陈王世子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手上的折扇却紧了几许。他倒是尽心尽力给自家那臭小子谋福利,他家那臭小子可半分不领情,左将军才初回国都,他就敢将人明目张胆的邀出来,是生怕这朝中的浑水沾不到陈王府身上。
还敢瞒着他,真是胆子大了。
要是今日不是太子殿下邀请了他过来,恐怕还不知道自家的臭小子这么蠢,居然抢着去给别人送把柄。
但是皇子之间这些争斗,陈王府既然要站队,总的先有些什么好处不是,也正好给那臭小子寻些好玩意回去。
二人一路过去的时候走的并不快,到的时候刚好看见陈王世子嘴里的那位小少爷正拉着另外一位公子哥,看起来是拦架,但是明眼人一看情形便是在拉偏架。
一大堆人在看见太子爷之后便赶紧行礼,唯有那褚家二公子还恶狠狠的瞪了另外一个浑身都湿透了的公子哥一眼。
看样子,是真的将人扔下去了。这得是多大的过节。
太子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思索了一番。他记得,上次见丞相府这位二公子的时候,也并非这般脾气大。
“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的声音清清淡淡,在场之人却没一个敢站出来回话的,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褚年和那个挨了揍的公子哥都不说话。
要是真的是因为什么摩擦起了争执还好说,但是那个原因,着实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及呀,一个不好,便是平白坏了人家闺阁女子的声誉。
旁人是不好提,那位挨了揍的公子哥却是不好意思提及,他本就是小酌了几杯便信口胡言了几句,哪知这褚年便发了疯一样要揍他,现下已经醒了酒,便已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了,怎么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叫屈。
“怎么?没人说吗?”
站在众人面前的太子殿下殿下再次开口,便有一沉不住气的小公子嚷嚷开来了,原来还是那牵头聚会的小公子,陈王府的二少爷。“太子殿下,并非是褚二与他找事,是他胡说八道,败坏了褚年家里那位妹妹的声誉,褚年才动手的。”
太子殿下眼神微动,心里生了几分疑惑,妹妹?褚家不是只有一个大小姐吗?褚年哪里生出一个妹妹来。
“殿下,褚家那位表小姐,是要比褚二公子年幼些许的。”跟在他一旁的人立刻上前提醒了句,声音不大,倒是没让不远处的一群公子哥听见。
原是如此,那个父母双亡所以借住褚家的孤女吗?
“道歉。”太子并未怎么动怒,但是随口中伤一个姑娘家的声誉这种事情,非君子所为。
他的视线是看向左侧,所以倒是没有人认为太子殿下是要打了人的褚二道歉,所以那个公子哥之后瑟瑟发抖的冲褚二道歉。倒不是因为他害怕才瑟瑟发抖,而是因为,三月的湖水,真的很凉。
“当众打人亦是不对。”等人道完了歉,太子殿下才看向褚年。
这话乍一听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耐不住有聪明人,陈王世子听完便微微侧了下身子,照殿下这意思,分明是不当众便可以了吗。
啧,还真是偏心。
双方都道了歉,这事才算结了,众人也都逐渐散去,已然出了这等岔子,自然不能继续在玩下去了。
“迟行,送路公子和褚公子回府。”
在听见太子殿下这句吩咐的时候,在场之人便知道了,恐怕这二人起码一顿思想教育是跑不了了。让太子殿下身边的人送回去,历来是要将那人那日在外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一清二楚的告知家中长辈的。
但是求情是不可能求情的,毕竟他们可不想被教育。
“是。”一直跟着太子另外一侧那人垂首应了,恭恭敬敬的等在一边,等自家主子走了才迈步去请等在原处的两个公子哥。
期间,那位路公子,就是被扔下水那位,浑身的衣服还是湿淋淋的。
迟行毫不同情,目不斜视的将人带上,将褚年送回去,还为其说了几句好话,才慢慢悠悠往回送路家公子。当然了,还要将这位路公子的所作所为告知其父兄。
不是他刻意为难路家公子,只是在这严国,无人不知他家殿下最是厌恶那平白无故毁女子清誉之人。
至于缘由,那便提不得了。
褚府。
三月的风还是有些凉的,但是国都里许多家的贵女已经换上了轻便的衣裙,哪怕出门需带上披风,也要美美的出现在旁人眼前。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一如此时,褚雨也只能无奈的裹在厚厚的披风里,看着同自己一般裹着披风的少女,娇美活泼的脸上带着几分讨好,“大姐姐,雨儿真的不冷。”
少女身上是大红色的厚披风,看似只被一根带子自脖子下松散的系住,却将那抹娇小的影子完全的拢在其中,半点风都透不出去。
她对面的少女看着年岁要大些,身上却还是纯白色的厚披风,颈部还有厚厚的绒毛,脸上带了几分病容,面上苍白温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莫撒娇,这次万万不会纵着你了。”
褚柔伸手点了点身前小妮子的眉心,暗自压下了眉间的愁容,前些日子就纵了这丫头一次,倒是害了她,好不容易回府,这丫头却是进门便病了,差点将她吓个半死。
“就是,六姐姐,你大病初愈,别想着出去玩了,今日便乖乖待在府上,大姐姐不出门,你也不许去。”一个身穿蓝色衣袍的小公子仰着头看她,眉眼里都是谴责,好像在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半点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那容色娇俏的少女嘟了嘟嘴,有些恹恹,她自回了国都便病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痊愈,自然是想出去玩的,总是待在府上,那多无聊啊。
“我的小祖宗们,怎么还在这院子里吹风,快回去吧,奴婢方才看见二少爷被人送回来了,径直去了相爷书房,怕是又闯祸了,您几位今日可消停些。”
一个手上端着个木盒子的女子在看见三人时便快步走了过来,开口便劝了起来,语气满是无奈和劝诫。
府上几位少爷小姐关系都极好,但是这受罚总不能也凑到一处去。
相爷和夫人可是下了命令,让她们看住了近日莫让大小姐和六小姐外出。
虽不是禁足,但是也情况也无异了。
大小姐天生体弱多病,吹点风便受凉,六小姐近日又是大病初愈,可不得安生修养些日子。
“二哥哥又惹祸了?”褚生破有些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他这位兄长,再这么下去,就要被扣上纨绔的名号了呀。
真让人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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