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身后的几位官员都有些面面相觑,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呢,这起案子牵涉之广,经年之久,陛下合该嘉奖太子殿下才是,如何能这么轻描淡写便打发了。
“是,儿臣告退。”不等他们开口,前方的太子便开口告退,神色平淡,并无任何不满。
其余官员再多的话也只能咽下去,一起跟着告退。
“儿臣告退。”不等他们开口,前方的太子便开口告退,神色平淡,并无任何不满。
御书房的事情,本是应该无多少相关之人知晓的,但是御花园的事情却不是什么秘密。
就连消息不是很灵通的人都知道,自贵妃娘娘的赏花宴之后,那位褚家大小姐回来便病了,而消息灵通些的则听说,那二位褚家小姐回府时,正好遇上了刚刚‘拜访’完丞相大人的阮大人。
虽说那位是身体弱了些,但是这病的时机,也未免太过于凑巧。
更何况,次日大皇子便亲自上门去给丞相府赔礼致歉,据说也只见到了丞相及那位表小姐,恐怕这病,倒是不假。
“大姐姐,你何必与她们动气,不过是些女子的闲言碎语罢了,改明儿我想办法,收拾那女人的胞弟一顿,为你们出出气。”褚生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白嫩嫩的小脸上颇为不赞同。
大姐姐都病了好些日子了,那药苦的他看着都难受,大姐姐这么日日喝着,着实让他有些心疼。
“你呀。”褚柔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却没去解释说明。她气的并不是那位侧妃娘娘的话,而是程家人的用意,只是她这身体,确实是太过于孱弱了些。
“大姐姐,无需忧心些什么,阿雨自有法子。”褚雨将婢子手上的小碟子接了过来,而后从中捡了颗甜些的蜜饯递到了床上靠着的人唇边,神色微带了几分无奈。
早知道大姐姐会因为动气又病倒,她是如何也不会对她坦白。
其实那日回府之后,舅父便单独唤了她去书房。所谈之事,有关与三皇子和程家。
程贵妃在宫中这一出,本是一石三鸟之计。
一来,程贵妃在凉亭独独留了褚家女,连七公主都未陪同,已然表达了其对褚家女的青睐。其中用意,自然值得人深思。毕竟那位可是冲冠后宫第一人,突然对哪家女子表示好感,绝不会是随随便便。
若是为三皇子打算,便不必避开七公主,再加上近日在朝中,程家那位新任探花郎小程大人,倒是常常往丞相面前凑。
其中缘由,便显而易见了起来。
二来,太子殿下那日身边若无阮大人在,只是自己出面,依着陛下对太子殿下的一贯态度,由着程家那位和七公主一番周旋,怕是过不了几日就会有赐婚的圣旨下来。
到时候,褚家是会埋怨‘路见不平’的太子殿下,还是会感激,就真的说不定了。
其三,便是三皇子对褚家的试探了,赌褚家对一个表小姐的在意程度,和属意归属的派系。
经此一事,褚雨只觉得,皇家无情这四个字并非是空穴来风。
七公主属意那程家子的事情,在国都的官家小姐和少爷圈里别无什么风声,但是作为亲母的程贵妃,和其同胞兄长三皇子却未必不知,却还是轻易做了这等决定。
天家的亲情,果真是从来越不过权势二字。
她之所以知晓那七公主属意程家探花郎,还是自自家小弟口中听见的,之前去学堂时,阿生无意在学堂后撞见过偷溜出宫给那探花郎送食盒的七公主。
自是机灵未撞破的,毕竟阿生虽年纪小,性子却稳妥。
那位探花郎和程贵妃虽未明确表示程家有意所求的褚家女是她还是大姐姐,但是并不难猜的出来,毕竟程家那位老夫人,平生最见不得且厌恶的便是那身体不好,且性子温柔的女子。
所以程家这一代中的佼佼者,绝不会娶一个身体不康健的女子。
且她和大姐姐都是回国都不久,若是程家盯上的是大姐姐,而舅父不愿,便是真的和程家对上,哪怕皇帝再偏心三皇子和程贵妃,也无法伸手阻拦什么。
但是换成她,局势是不一样的,皇帝不会看着他的臣子与最疼的女人和儿子对上。
为臣者,行事总是多有忌讳。
褚雨自褚柔的房中出来往自己院子而去的时候,脑海里涌出了那日在舅父书房的画面。
“舅父,褚家必须择主而栖吗?”褚雨原以为自己会有些无法接受,却没想到,开口的时候,她的心情却十分平静。
“到了城门失火那日,明哲保身极难。”丞相大人的脸色凝重,眼神却依旧坚毅,话语十分沉稳。
“但是还不必到以家中女儿的婚事为赌的时候,你和柔儿的婚事,都要自己愿意才好。”
“这些责任,不必你们来背。”
入局是必定的,程家既然敢出手,就是有所依仗,他们是凭着陛下对三皇子的偏宠。
但是这其中可周旋的时间虽不长,但是也还不到着急的时候。
褚家还没到任人宰割的时候。
“舅父,东宫后院无人。”
少女低着头,声音有些羞涩。
舅父和褚府对她的教养极好,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及笄不久的少女,这般直白的谈论这些事情,终究还是有几分赫然的。
“雨儿,舅父不是这个意思。”丞相有几分讶异,神色也沉了下去。
“雨儿明白,舅父只是在提醒雨儿日后言行小心些,莫让有心之人算计,但是,舅父,”褚雨抬头看他,神色认真,脸上还有些许红晕,眼神却坚定。
“即使没有褚家如今的局势,雨儿也想试试。”
“为何?”丞相的询问虽不严厉,却也有几分严肃。
他倒是不知道,为何自己养在庄子上的孩子会对远在国都的太子爷生出心思来。
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那么这份心思,究竟是有人蓄意,还是什么,就值得探究了。
只是,太子殿下,应当不是这般人才是。
“舅父,雨儿这三年,只是听闻过太子殿下的声名罢了,”褚雨摇头,神情放空了几分,“您信轮回吗?”
不管舅父信不信,褚雨以往自己是不信的。
可是当事实发生之后,她已经不敢不信。
其实直到如今,她仍觉得有几分虚幻,她并不是打着入东宫享荣华富贵的主意,而是觉得,若是能离那个玄色披风下的人近些,应当会多出几分真实来。
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那样离奇的事情,终归是怕的。
可是偏偏,不能说,也说不得。
告知自己舅父,是因为没有办法,若是没有一个足以说服舅父的回答,舅父便会觉得,她是为了褚家牺牲。
她不想骗舅父,也不想让舅父担忧。
那是林子的某处,地段平坦,阳光自林间撒下,马车行进之间十分平稳,并不会使坐在里面的人觉得颠簸。
“大小姐,六小姐,再有两个时辰左右便到了,是否在此处歇歇脚?”马车外开口的男人声音雄浑爽朗,听起来是个沉稳强健的中年人。
“陈叔,不必了,早些到了再歇息吧,我和大姐姐的故事还没听完呢。”马车上的褚雨伸手掀开帘子往外轻声说着,脸上还带着笑意。
“好。”被唤做陈叔的护卫笑着应了,便再没有喊停。
放下手上帘子的褚雨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又蹭回了自家姐姐的身旁靠好。
陈叔是一路护送她和大姐姐的护卫长,对方提出歇息也并不是因为一路上累了,而是顾忌她的身子,也不知是不是被养的娇气,她这一路上水土不服的厉害,所以路程生生多走了许久。
若是后来的事情没有发生,整支队伍的近百人,应当会安安稳稳的回到褚府。
但是变故发生的太快,褚雨只记得,地上都是血。
对方的刀剑泛着冷光,她们的队伍里又多是普通伺候的人,只有五十个护卫随行。
跑不掉,躲不过,刀剑刺下来的时候,她只来得及将身旁的大姐姐推开。
大姐姐一向疼她,她要保护好大姐姐。
疼,密密麻麻的疼,撕心裂肺的疼,褚雨从来没有受过那样的疼。
刀剑自她的后背刺入,低头便能看见染了血的剑尖。
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凌厉,但是褚雨已经听不清楚了,大姐姐好像在哭,好大声,好像还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但是听不真切,褚雨的视觉和听觉都已经有些恍恍惚惚了。
不知道是过了很久,还是只是几息,好像有人抱住了她,让她已经慢慢冷下去的身体感觉到了些许温暖。但是她已经不怎么睁得开眼了,最后的最后,视线也只看清了那人身上的一角披风。
那一角绣着的纹路是四爪龙纹。
帝王衣袍可着五爪龙纹,太子衣袍次之,可着四爪龙纹。
救她们的人是谁,并不难猜到。
褚雨闭上眼,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
冷,死亡的感觉,是让人无法承受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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