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大人,若是你什么都不说,本官也无能为力。”褚丞相看着堂下的人语气严肃,面上一片冷凝。
“丞相大人,戴大人既然已经供认不讳,这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大理寺卿语气冷淡,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心。
拒不认罪,却拿不出丝毫证据,只以为凭着自己的一身傲骨便能犯案不成。
依着他看,这案子,并无什么再审的必要性。
为官者,因以爱护百姓为己任,无故放弃近百条人命,还隐瞒不报,他们这位戴大人,已经失去了为官的本分。
“本官是下了令,因为本官不能拿更多的人命去换他们,本官问心无愧。至于贪污受贿,更是无稽之谈。”刑场那人跪的笔直,脊背挺拔。
“戴大人,”上首正中那人语气虽温和,却十分明显的带着几分失望,“本皇子也想信服于你的品行,但是这位夫人手上的证据,实在是太过于确凿了。
本皇子虽未破过大案,却也明白,真实存在的证据,才是结案之根本。
既然你供认不讳,便行刑吧。”
已经有围观之人不忍心的闭了眼,不去看刑台上即将鲜血四溅的场景。
“且慢。”在刽子手手起刀落之前,有人开口拦了一句,自围观的百姓之中信步走了出来。
“丞相这是何意?”大理寺卿神色不太好看,视线自来人身上扫过,朝着左侧的主审官问了一句。
只是因为犯人是自己的好友,便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截法场阻碍行刑不成,这种行为,愚蠢且没有必要。
至于跟在褚年身后出来的那对主仆,他根本看都没看一眼。
不过是两个弱女子罢了,难道还能改变如今的局势不成。
“褚年见过三皇子殿下,殷大人,父亲。”褚年拱手施礼,往日肆意不拘小节的公子哥开始慢慢变得沉稳有礼。
“褚二公子,可有何事?”严剑看着褚年,神色似乎是疑惑。
他身边这二位,褚丞相看起来是打定主意不接话,殷大人的这个脾气,可能再开口就是直接让人上铁板钉床了。
褚家虽要嫁女入东宫,但是三皇子并不急着将让送去自己对立面。
让丞相府的公子上铁板钉床,最后都不好收场。
毕竟留着,日后说不定便会成为一大助力。
这个台阶,他还是愿意给的。
“回殿下,褚年前来,是受人之托,护送她来为戴大人翻案。”褚年并未直起腰来,而是依旧维持着一个姿势,站在原地。
“是何人?”三皇子的视线顿了下,外家的有些作为他是知道,但是此案,应当与程家无关才是。
只是不知道,这案子,还能怎么翻?
那一百多人,实实在在是因为一条漏水的船只淹死在了江里。
下令放弃施救的,正是这位戴大人。
不管什么缘由,一百多条人命,已经是铁证如山。
再加上那妇人手上的证据,已然确凿。若不是心中有愧,何至于年年救济那百余人的家中之人。
“回殿下,民女为戴氏之女,那条船的真相究竟如何,并非是状告民女父亲那人所言那般。”
那对主仆齐齐跪了下去,脸上的面纱遮住了面孔,眼神却十分坚毅。
“不论如何,已经到了刑场,你要辩驳,便只能先过了‘火海钢钉’才可。否则,日后便是人人可随意在法场喊停了。”
大理寺卿殷大人脸色寒了下来,眼神颇为凌厉的审视着那女子。
“你口中所言是真是假,到时自会有人去分辨。
上‘火海’,‘钢钉’。”
跪在法场正中那人已经红了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一遭,他早早便预料到了,但是这条路,不能停。
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百余条无辜丧生的人命。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条船上的人,脸上慷慨就义的神情。
这条路,必须用血来铺,才能追查到底。
在场的百姓在看见那泛着冷光的钢钉和铁板底下的炭火时,不少人已经不忍的别过了眼去。
而这一切,都落入了在酒楼之上二人的眼中。
法场设在原本的闹市中,自酒楼二楼,可看的清楚明了。
“殿下,这”迟行看着底下那幕,神色有些不忍,若是真这么走一遭,那戴小姐怕是要受不少的罪。
“药呢?”桌前端坐那人一身青衫,面前也只有一杯清茶。
圣上给的时间期限是十天结案,所以他们只能这般,将案子往大了闹。
这样,他们才能接着往下查。
“早早便送过去了,应当是已经用上了。”迟行撇开了视线,并不忍心去看那从已经下了钢钉,鲜血淋漓的女子。
“沉国国主病重,继位之人极大可能是大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某一个,可要插手?”
沉国和严国比邻,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两年前才正式休战。
对方的七皇子也是极为骁勇善战,也曾在战场与他们交过手。
但是那人行为较为磊落,不似其皇兄,手段狠辣,野心勃勃。
若是他们自背后推动着些,那二人谁胜谁负,便真的说不准了。
“告诉萧阁,若是对方诚意足够,必要时,可助其一臂之力。”太子殿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下了指令。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沉国七皇子。
虽是立场对立,却是难得的惺惺相惜。若是那人继位,对于严国,利必大于弊。
毕竟,光明磊落的对手和阴险狡诈的对手,哪个更好应付,简直是一目了然。
但是白帮也是不可能的,他为对方省了力气,日后便会害了自己。
“扶云城的那位程大人,似是不知道,当初船上的那批货物暗中去了何处,恐怕在那位的眼里,人和货,都已经沉在了江底。”
迟行握剑的手紧了几分,眼睁睁的看着底下那位戴小姐硬撑着将手上的证词和证据都递了上去,而后彻底晕厥。
并非见不得血腥,只是觉得,一个双十少女,如此赔上自己的一生,着实可怜。
“当是有人知道。”太子殿下将手上的茶杯放到了桌上,眸色幽暗。
片刻之后,才起身离开。
那条船上,除了足以炸了船的硝石木炭和硫磺,和还在船上的百余人,十有八九只剩下空船了。
那些离奇消失的物资,可能曾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再迷雾密布的真相,也会慢慢浮出水面来。
原本来围观行刑的百姓很多,跟在那位戴小姐身边的婢子已经将那证词和证据记得滚瓜烂熟,且大声的替她家小姐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
震惊,诧异,后怕,愤怒等数种情绪出现在围观百姓的眼中,慢慢的,越来越多的百姓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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