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突然出声, 瞬间惊了全班同学。
大家看看他又看看同样也惊到了的夏以,揣测他这是怎么了?
成为同班同学一年半,高二一班谁不知道陆行的脾气?
班主任不是没想给他安排同桌, 只是陆行隔天就自己去搬了张桌子,一个人坐角落里了。
他这刺头格外刺手,偏偏又次次考年级第一, 班主任拿他没办法,只好由他去了。
陆行在风扬高中极其受欢迎,在班上的存在感却不高。
他每天不是趴在桌上睡觉, 就是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
反正能跟他找到共同话题的, 只有家世比他稍稍逊色又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霍成燕三人。
久而久之, 高二一班的人都默认了陆行不好接近。
方冉不是第一次针对他们公主团外的女孩,只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闹到班主任面前了。
想来方冉这次是想要夏以丢大脸, 最好让他在这个班上待不下去, 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陆行会出来多管闲事。
班上可不少人都知道方冉喜欢陆行,现在陆行要夏以当同桌,怕是鼻子都要气歪。
果然, 夏以脸上的仓惶渐渐消退,转头看了看陆行, 又没什么主见的看了看班主任。
有人出来解围自然好。
班主任多少也知道点陆行和夏以的关系,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刻对夏以道:“夏以,你先坐陆行旁边, 如果有不适应再跟我提。”
夏以抱着书包坐到陆行边上, 他才收了大爷似的坐姿。
她小心翼翼坐下,前排的万锦已经迫不及待凑过来, 笑出一口大白牙:“以以,一起开黑不?”
夏以一脸懵圈:“开?黑?开黑是什么?”
万锦瞬间嗷的叫了一声:“你竟然不知道开黑?开黑就是——”
“是你个头啊!别带坏人家小姑娘。”万锦话没说完就被霍成燕突袭了脑袋。
岑右铭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是矜持又是扭捏,人模狗样的拍了拍胸脯道:“夏以,你别理他们两个,以后坐在这儿,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万锦突破高压探出脑袋:“海王,你才是别祸害人家好姑娘,有行哥在,还轮得到你出来献殷勤?”
万锦的态度过于自来熟,夏以抿着嘴笑了笑,又疑惑道:“海王又是什么?”
这副严重与社会脱节的模样,天真又单纯。
如果是别人露出这模样,万锦怕是要一口tui那人脸上,忒得装蒜,要脸不要脸。
可夏以是真的不知道,她脸上的单纯无知含着真诚,一下沁入他人心头,反倒是让万锦有些不太好意思跟她解释这些词的意思。
“问那么多做什么?有那个心思不如多关心关心月考。”
夏以瞬间闭麦,就连好奇的眼神也收了起来。
这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模样让霍成燕忍俊不禁。
他道:“阿行,你不要这么凶,会吓到夏以的。”
岑右铭连忙附和:“就是就是,行哥你平时凶凶我们几个也就算了,凶人家小姑娘算什么话?”
陆行轻嗤一声,对三个马屁精如此行为十分看不上。
感觉到陆行的三个小伙伴释放出来的善意,夏以心头暖暖的,刚才因为方冉污蔑她而升起的惊慌和失落也慢慢消失。
………………
即便坐在最后一排,夏以却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有一种从开学就没有的舒适感。
只是夏以明显能够感觉到方冉看着自己的视线越来越不善。
夏以对此只能保持沉默,她不知道哪里得罪过方冉,也不知道对方对她的敌意从哪里来。
周二下午距离月考还有一天,夏以抱着五三,跟一道题卯上了。
她愁眉苦脸了一整节课,偏偏下午还没有数学老师的课,而明天就开始考试了。
夏以纠结了好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去问学委。
万锦见她愁眉苦脸,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后当即大笑。
“以以,舍近求远也不带这样的,行哥不要面子的吗?”
夏以傻乎乎抬头,万锦指了指坐在她旁边戴着耳机的陆行。
“行哥,年级第一,考虑下?”
本来正常的一句话,被他挤眉弄眼的说出来,无端带上了几分古怪。
夏以没听出万锦语气里的揶揄,陆行却是抬起头来斜了万锦一眼。
“皮痒?”
这股老爸教训儿子的态度无端让人憋屈。
万锦磨了磨牙:“以以,你还是去问学委吧。”就让行哥听个寂寞。
万锦:老子帮你创造机会,你就这样对老子?
夏以沉浸在陆行就是年级第一的震惊之中。
她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偷偷视作对手的年级第一竟然会是陆行。
再想到她之前询问陆行年级第一厉不厉害的事,陆行露出的奇怪眼神。
当时她没多想,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像个小傻瓜。
夏以气鼓鼓,她觉得陆行就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诉她,他就是年级第一,还一本正经变相的夸自己各个方面都很厉害。
陆行既然她这小模样,一声轻哂,摘下耳机,手指放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哪一题?”
他刚把话说出口,万锦已经夸张道:“啧啧啧,行哥,我还真当你耳机一塞,就算有人在你耳边敲锣打鼓你也听不见。”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万锦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露出“剩下的话我就不说了,你都懂”这样的表情。
没出意外,被陆行甩了个刀子眼。
夏以看看左边这个,又看看右边那个,没看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又见陆行看向自己,意图很明显,连忙把自己不会的题目指给陆行。
“这题,第二小题我算了好几次都不对。”
高二下学期的题目,已经往高考靠拢,夏以解的这题正是压轴题。
陆行把题目摆到面前看完之后,就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从认识到现在,夏以印象中的陆行总是慵懒的抬着眼皮,偶尔压着瞳孔看人。
再不就是冷冷清清的站在一旁,身上总有股遗世独·立的矜贵气质。
如今他沉下心思,认真解题,夏以觉得跟他关系全无的稳重成熟全在此刻爬到他眉宇上。
万锦见状,十分有眼色坐回位子上,只是不免发出些许猥琐的笑声。
霍成燕和岑右铭刚巧从外头进来,见万锦一脸贱笑,又看到脑袋凑在一起相处得格外和谐的陆行和夏以,不约而同挑了挑眉。
两人一左一右坐到万锦身边,一人架着他一条胳膊。
“你干了什么猥琐的事?”
“猥琐?”万锦瞬间炸毛。
天底下像他这么好的兄弟上哪去找?时时刻刻都想着给自家兄弟创造机会。
岑右铭把手机掏出来,拿着屏幕对着他:“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什么表情,根本就像个猥琐大叔。”
万锦瞬间翻了个白眼:“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
他简单的渲染了下自己的丰功伟绩,吃瓜三人组再次同步上线。
夏以一道题听下来,困扰了她一整节课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看着写了满满一页的草稿,夏以有种恍然大悟,又有种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陆行告诉他的这种解题方法,比她原来尝试的解题方法简单,她听起来完全没有阻碍。
夏以原本茫然的小眼神顿时变成了星星眼,眼睛里的崇拜也快溢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的陆行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假装淡定转过头,开始行言行语:“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个蠢字,成功打散了夏以崇拜的小眼神。
夏以眉头拢成川字,气鼓鼓对陆行轻哼一声,抱着解题步骤,准备消化这种解题方法。
看在他刚刚跟她讲了题的份上,她不跟他一般见识。
陆行见她还敢哼自己,顿时挑了挑眉。
神色转变之间,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眼中含了浅浅的笑意。
刚刚开学,各科题目都难不到哪去,但随着月考接近,各科的知识点也渐渐深入。
风扬高中是贵族学校,也极其重视对学生们的培养。
夏以做老师发下来的模拟题的时候就发现,模拟卷的难度比她原来的学校的模拟卷的难度要高很多。
因为明天就是月考,老师也没有急着讲新的知识点,而是让学生们在课堂上自习。
夏以哼哧哼哧做着模拟题。
岑右铭见她一门心思钻在试卷上,好不容易等她做完试卷了,忍不住问道:“做题那么痛苦,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听听这典型的学渣发言,霍成燕已经在旁边翻出个白眼来。
夏以疑惑的看着岑右铭,想了想,把自己从开学就定下的目标说了出来:“我想当年级第一。”
同样被模拟题折磨的焉巴巴的万锦瞬间抬起头来,凑热闹道:“妹子!有想法,想把行哥踩脚底下,哥支持你。”
万锦发出唯恐天下不乱的言论,在陆行刀子眼甩过来之前,又话锋一转说道:“哥支持你,不代表哥看好你。”
“行哥这人吧,傲是傲了点,也挺目中无人,不过要真说起来,想把他踩脚底下不容易。”
万锦沉浸在让妹子认清现实的快乐中,尚且还没有注意到陆行的死亡视线。
他指了指前边同样埋头苦干的学委:“瞧见了没,你之前还想问他题的那个,他被行哥摁在年级第二的冷板凳上已经整整一年半了,从来没有翻过身。”
万锦一边说着还一边露出了个同情的眼神。
末了,又道:“不是哥打击你,哥只是想教你一个更容易通往成功的办法。”
万锦说的头头是道,岑右铭和霍成燕都忍不住被他吸引了,想听听她嘴里那个更容易通往成功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
就连陆行,也来了点兴致。
万锦却看了看身边三个竖直耳朵的狗男人,不满道:“哥教以以的好办法,你们耳朵竖这么长干嘛?”
岑右铭:“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
霍成燕:“加一。”
陆行:“你能有什么垃圾办法?”
直直受到了来自正主的蔑视,万锦瞬间用力哼道:“等下课了我再和以以一个人说,行哥你就等着月考坐在年级第二的破板凳上吧。”
还真别说,有点气势。
陆行一声轻嗤,表示了十足的不屑。
“老子要能只是年级第二,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狠话可是放的满满的,万锦瞬间哦豁了一声:“那哥可就等着行哥牌新款足球。”
说的如此血腥,位于正中央的夏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声道:“还是不要了吧。”
“闭嘴!”
“要的!”
一前一后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夏以悄悄捏了捏手指,又慢慢缩起了脑袋。
总觉得……她手里好像握着陆行的头。
这想法有点恐怖,夏以连忙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想都摇出去。
可她又忍不住纠结了,在年级第一和陆行的头之间,她好像必然要做个选择。
好舍不得年级第一啊,可是陆行的头怎么办?
陆行看她一脸纠结,不用细想都能猜到她脑袋瓜子里这会儿上演着什么,顿时满头黑线。
这小傻子还真当她能从他手中夺走年级第一?
陆行对这个想法表示强烈的不屑。
放学后,万锦果然拉着夏以走到角落里给她传授锦囊妙计,传授之前还特意警告了三个无聊的小伙伴,不许他们偷听。
陆行拎起校服外套当即走了,岑右铭和霍成燕两人纠结了好半天,想了想还是没跟过去。
大不了等夏以走后,把某人暴打一顿,总能得到问题的答案。
岑右铭和霍成燕抓心挠肺的等了半天。
夏以抱着书出来时面色通,而跟在她身后的万锦则一脸猥琐。
两人瞬间想歪,眼看着夏以红着脸跑开,立刻对某个猥琐男实行了锁喉。
“那是行嫂!行嫂!菜鸡,你对行嫂做了什么?当心行哥现在就冲回来把你摁死在地板上。”
岑右铭夸张大叫着。
万锦被锁的都翻白眼了,连忙扒拉开霍成燕:“我能做什么?你们真是思想龌龊,走走走,一边走一边跟你们说。”
……………………
夏以红着脸回到家里。
她刚进门,就发现一向到晚上才回来的陆行已经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嘴里叼着个苹果,正咔嚓咔嚓吃的开心。
夏以连忙抱进了怀里的书,埋下脑袋,噌噌噌往房间跑去。
陆行疑惑的瞅了一眼她的背影,又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苹果。
晚上吃饭,夏以也埋着脑袋,完全没有了之前小声哼他的胆量,怂怂的像只松鼠。
夏·怂怂·以的怂怂状态一直维持晚上九点。
她又遇到不会做的题目了。
夏以复习完明天上午要考的语文,开始解数学题。
因为是老师模拟卷上出的题目,她怕没有弄懂,老师会刚好出类型题。
和这题较劲了整整半个小时,夏以才认命的接受自己解不出来的事实。
明天就要考试了,明天中午她也未必找得到老师来给她讲这题,夏以托着下巴趴在桌上,陷入纠结。
毫无疑问现在有一个人可以很完美的解决他此刻的困境,但是……
夏以捧住脸颊,觉得刚刚消停下去的热度又一点点冒了上来。
都怪万锦,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害她现在看都不敢看陆行一眼。
夏以拍拍脸颊,又喝了一大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磨磨蹭蹭的抱着书站在陆行房门前。
踌躇了好几分钟,夏以才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她敲了门没几秒钟,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她没看到来给她开门的陆行,反而听到了一串流利的英语。
夏以疑惑探头,就看到陆行坐在沙发上,带着蓝牙耳机,而他对面的则是好几个虚拟投屏。
暖黄色的灯光之下,陆行一脸认真的和虚拟投屏中呈现出来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们说着什么,一边对夏以指了指床。
陆行的语速极快,夏以费力听了许久,也只能听懂零碎几个单词。
她脑子有点儿蒙圈,局促的顺着陆行的意思小心挪着屁股坐到他的床上。
坐下去了才发现,陆行的床不像她的床那么柔软。
夏以心不在焉想着,又时不时看一眼一脸冷然上半身穿着白衬衫打着领结满脸禁欲的陆行。
他这模样,活像是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的集团总裁。
夏以视线慢慢下移,又落在了陆行穿着睡裤的下半身上。
也不知为何,她的嘴角被一股无名的力道往上牵,忍不住一下笑得出来。
突如其来的笑声,无端插·入会议,正说着话的一个声音突然停住,会议陷入了短暂的尴尬,却又很快继续。
意识到刚刚干了什么,夏以恨不得一把捏死自己。
她怎么能笑出来?她怎么能在这看着就无比严肃的场合笑出来。
一瞬间,夏以被懊恼掩埋。
她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书,随着视频中传来严肃正经的说话声,她胸口的窘迫越积越多,突如其来一股夺门而逃的冲·动。
夺门而逃是不行了。
陆行掐掉视频会议,穿着他衣冠楚楚的白衬衫还有滑稽可笑的睡裤,居高临下的站在夏以面前。
笼罩下来的阴影像是一座大山,夏以垂着头没敢抬起来。
她已经可以预见,陆行最终吐出一个蠢字狠狠摁在她脑门上的场景。
可想象中的制裁并没有到来,陆行扯了领带扔到床上,一下倒在床上:“有事?”
他说话总是这样言简意赅,能用两个字表达的意思绝对不会用三个字。
夏以还是没敢抬头,她抱着书的手收紧,揪着心头的窘迫道:“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实在是陆行上半身衣冠楚楚,下半身居家舒服的模样实在太好笑,她才会忍不住。
夏以没敢解释太多,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
她缓缓挪过目光,一不小心触碰到了陆行的睡裤,受惊似的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她这辈子怕是都无法正视陆行的睡裤了。
陆行能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哪道题不会?”陆行看她手里抱着的书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一个烧得脑子都不清楚了还惦记着书的人,能指望她除了刷题之外,还有其他事吗?
夏以这才想起正事。
提到做题,她能把所有的窘迫都抛之脑后。
她手忙脚乱把夹在手里的卷子送到面前,连忙道:“这题……这题我又不会了。”
陆行从她手中接过卷子和笔,无意间也碰到了她细嫩白皙的手。
不过短暂的接触,一股细小的电流不知从哪里冒起来,钻入陆行的手心,带来轻缓的酥麻,又很快消失。
他忽然攥紧了笔,从床上站起来,一言不发走到书桌边上。
夏以不知所以然,连忙跟在他身后。
到了桌边,她就看到桌上摆放着许多文件夹,许多都是全英文的,她只能勉强看懂几个简单的单词。
她高二学历的英语水平,在这些文件夹面前实在不堪一击。
夏以忽然又想到了刚刚陆行流畅的像是在说母语的场面,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他侧脸上。
陆行……他真厉害!
陆行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在夏以面前装了把X。
他只觉得落在他侧脸上的目光炽热的像是夏天的太阳,一下就把他的脸烤热了。
他假咳一声,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冷冰冰道:“过来。”
夏以瞬间回神,连忙走到桌边。
一坐一站讲什么都不好讲,陆行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身边的长椅:“坐下。”
夏以又毫无灵魂的坐下,视线落在被做了些许标记的试卷上。
女孩一个小时前才洗完澡,现在穿着软软粉·嫩嫩的睡衣,沐浴露的清香随着她的靠近渐渐弥散出来,漫溢在陆行鼻间。
她的手轻轻搭在桌沿上,睡衣滑下了一小截,露出她白皙光滑的手腕。
台灯照着,明朗的灯光落在她手腕上,无端端折射出一股令人心醉的光芒。
陆行不自在的移开眼,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摁在试卷上,开始讲题:“这里,你看,要先求导,然后……”
陆行的声音里充满了之前没有的耐心,也不像之前冷冰冰的骂她蠢。
夏以听着听着就陷入了陆行带着她走的思绪中。
一道题讲到后面,夏以有点儿魂不守舍。
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陆行三天两头翘课,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带着耳机,这么难的题他还信手捏来。
还有刚刚毫无阻碍的英文交流,夏以觉得自己今天好像认识了一个全新的陆行。
新的陆行把她震撼的突然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夏以在以前的高中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就算她再怎么能够认清自己,偶尔心头也会升起自己比别人厉害的愉悦。
可是现在,她这点偶尔会冒出心头的愉悦在一点一点消失。
陆行用前所未有的耐心把一整题讲完,抬起头来正想问夏以听懂了没有,却见她眼中不知道何时蕴上了一层水汽,眼眶也变得红红的。
陆行:“……………………你怎么了?”
干巴巴的吐出四个,陆行揪了一把额前的刘海,眉头堆成一座小山峰。
难道刚刚他在讲题的时候不小心骂了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以的视线被眼中的水汽模糊,思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轴到了哪去。
她抽抽搭搭道:“陆行,你不要跟我抢年级第一,我把所有的小裙子都给你好不好?”
陆行额前青筋突了突,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夏以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眼眶又红了一圈。
她以前在孤儿院,瘦瘦小小的总是被欺负。
虽然有阿温哥哥帮着她,但是阿温哥哥不可能时时刻刻照看着她。
有些人就见缝插针,找了阿温哥哥不在的时候来抢晓晓哥哥送给她的小裙子。
夏以从小就知道,只要她把小小哥哥送给她的小裙子让给那些人,她们就不会在暗地里针对她,顶多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有时候她们心头上的慈悲感上来了,还会给她送些小东西。
从她进门,陆行就没对她掩饰过他对她的不喜欢,经常会冷冰冰骂她。
在某种程度上,陆行在夏以的认知中和曾经在孤儿院里欺负她的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现在,她和陆行稍稍熟悉了点,觉得他也没有孤儿院的那些人那么可恶,所以决定主动求和。
陆行被夏以的迷惑发言弄得闷逼了好一会儿,又见她可怜巴巴瞅着自己。
她眼角夹着水泽的模样活像是万锦家那只被岑右铭欺负狠了的布偶。
真是该死的想让人狠狠欺负!
无视夏以今日份迷惑发言,陆行把笔扣在桌上,面不改色道:“想要年级第一就自己来拿,求人算什么本事?”
说到这,陆行忽然想起了今天放学万锦的鬼祟行为。
他看向夏以,这副哭唧唧让人止不住心软的模样不会是万锦那个乌龟王八蛋教的吧!
陆行屈了屈五指,手有点痒。
夏以被陆行凶巴巴的语气一吓,睫毛衔着的颤巍巍的泪珠一下从她眼角滑了下来。
她单纯无知的模样再配上红红的双眼,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陆行低咒一声,不想理她,扯过衣架上的睡衣,进了浴室。
浴室门被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大响。
夏以这才傻兮兮的回过神来,她看了眼试卷,忽然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她下意识挪过眼去,却在磨砂玻璃门上看到了个模糊的声音。
夏以兀地睁大了眼睛,想也没想站起来,匆匆忙忙拿起桌上的试卷和笔,一下冲出陆行的房间。
手忙脚乱把房门关上,夏以脸颊红得像是落日余晖照映着的天空带起的火烧云。
陆行……陆行他怎么可以这样?!
夏以面颊红得厉害,随手把纸笔往床上一丢,把脸陷入软软的棉被中。
微凉的感觉给她带来些许清醒。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夏以才有点儿退下去的热度忽然又涌了起来。
夏以懊恼地叫了一声,把自己整个人埋入棉被中。
她刚刚竟然要陆行把年级第一让给她,她什么时候学会如此无耻的不劳而获了?
在床上瘫了整整半个小时,夏以才平复下心绪。
她拍拍脸,用力呼出一口气,把被她随手丢在床上的东西拿起来,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看试卷。
明天就要考试了,她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别说是年级第一了,就是年级第二都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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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夏以有点紧张。
她反复检查了考试用品,确定没有遗漏,才向赶赴疆场一般,郑重其事的进入考场。
语文这一科的题目,绕来绕去都不会有多大变化,除了扎实的基本功之外,比较能够在分数上拉开距离的就是作文。
自从有了手机,夏以每天都认真关注时事,比以前只看素材本积累的知识明显要鲜活贴近现实很多。
安稳的考完了语文,下午就是数学。
看到数学试卷最后一题是,夏以开心的不得了。
老师果然出了和模拟卷上一样的类型题,如果昨天她没有鼓起勇气去请教陆行,今天一定不会做。
考试持续两天,周五刚好遇上清明放假。
考完试后,夏以就和陆行一起回了北麓山庄园。
清明要去扫墓,听陆行说,要一起去墓园祭拜奶奶,夏以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俩人穿着素淡的衣服坐在车上,夏以把自己纠结了一晚上的问题问了出来。
“陆行……爸爸呢?”
从她回家,只去医院见过躺在病房里的妈妈,从来没有见过爸爸。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害怕冒犯了些什么。
不过比起之前她缩在车上压根不敢对他吭声的模样,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本来就安静的车厢内在他的疑惑声中陷入寂静。
夏以以为自己心头的猜测被证实,忍不住揪住了双手。
回家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关爸爸的事,昨天晚上才来猜去猜了半天,只以为是和奶奶一样离开了人世。
夏以心头乱糟糟的,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话,陆行却突然开口了:“他有别的家。”
夏以懵了一下,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陆行却扯起嘴角残忍道:“他有了别的女人,别的孩子。”
夏以微微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
她从来没见过的亲生父亲,自然对他没有感情,可陆行不一样,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爸爸于他而言不是可有可无的人物。
夏以抿着唇,她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行瞥了她一眼:“把你那小可怜的模样收起来,你该同情的不是我,而是他。”
“爷爷把他逐出家门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以觉得自己好像从陆行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幸灾乐祸。
陆行却忽然打开了车窗,头也转向窗外。
一阵风吹来,夏以听到他四散开来的声音:“如果你没回来,陆氏集团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夏以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握紧了手,忍不住把身子向前倾,试图听清陆行已经被风吹散了的话。
陆行却突然转过头来,轻嗤一声:“脖子伸那么长做什么?想当长颈鹿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联系个生物学家。”
夏以瞬间被他这开玩笑的话气鼓了眼:“就算你联系了生物学家,我也没办法变成长颈鹿!”
当她生物白学的吗?
陆行见她极为认真的跟自己辩驳,忽然大笑开了。
他清冷甘冽声音在车中里回荡,像是春风漫过山岗,透露着生机,又带来冬日的微凉。
夏以傻愣愣的看着他笑着的模样。
两人认识也一个半月了,她从来没见过陆行这副模样。
他张扬肆意的笑着,不像之前一样眼中含着讥诮和嘲弄,又偶尔口吐冷言给她贴上愚蠢的标签。
他笑开了的模样,带起狭长的凤眼,眉宇间都透露出狂傲不羁,仿佛把那股子束缚着他的矜贵雍雅全都抛诸脑后。
夏以傻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真好看。”
她的话像是遥控器上的停止按钮。
陆行突然收敛了全部表情,微抬起下颚,冷冷吐出两个字:“废话!”
一秒钟变成讨人厌的陆行,夏以瞬间往旁边靠了靠,离他远些。
陆行就不经夸,哪个人会像他这样面不改色说别人对他的夸奖是废话?
被陆行这么一搅弄,刚刚车中诡异奇怪的气氛消失的一干二净。
夏以气哼哼用后脑勺对着他。
随着车里重新归于寂静,夏以的心却忍不住沉了下来。
陆行的话风轻云淡,态度也处处透露出不在意,可有些潜藏在心底里的东西是无法被忽视的。
夏以捏着衣角,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扯了扯她的衣领。
夏以正胡思乱想着,眼角有些涩涩,没敢转过头。
陆行见着那乌七八黑的后脑勺,提了提嘴角,一针见血道:“你不会是在偷偷同情我吧?眼眶红了没有?泪珠子是不是要掉下来了?”
夏以被他这么一说,原本努力控制住的情绪,突然晚上涌。
她委屈巴巴抹着眼睛,对陆行的讨厌又更上一层楼。
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喜欢给她贴各种各样的负面标签,还喜欢一语戳破她心底所想。
她继续背对着他,不想理他。
陆行却轻轻叹了口气:“瞎同情什么?他是你亲生父亲,又不是我亲生父亲。”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蕴含了满满的信息量。
夏以傻愣愣衔着泪珠,忽而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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