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走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相貌平庸, 浑身怒火, 嘴上骂骂咧咧。
他手提溜着个女人, 出了巷子便将那女子一把轮到地上,被甩倒在地上的女人哭嚎着,死死抱着转身要走的男人的双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求饶, “相公, 相公我错了相公,你不要休了我啊!”
男人一脚踹在女人胸口,女人倒在地不省人事, 男人满脸嫌恶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然后转身回去。
这男人便是木匠的儿子, 也就是打铁的铁匠。
许清如看到这一幕, 终是忍不住站起身,虽知道管人家的闲事可能会惹自个儿一身骚,但那妇人已经昏倒在地,且看她小肚隆起, 有几分怀孕之相, 便还是打算伸手帮一把, 管一管这‘闲事’。
她起身刚要与旁人一样朝那昏倒在地的妇人走去, 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回头一看,是赵京钰。
他道:“这热闹你还是别凑了,免得脏了眼睛。”
许清如见他脸上那显得冷漠的神色, 忍不住皱眉,心里莫名便升起一些火气,“那妇人多可怜,我左右无事帮一帮又有何不可?”
赵京钰温声道:“好心无错,但你看为何人家都不帮忙?”
这处街道是闹市,妇人晕倒后没多久便被人围住,但却真没哪个伸手帮忙的,这些群众唯一热心的便是对妇人指指点点的八卦起来。
许清如收回视线,眼中染上些许失望的神色,“他们不管我管!难不成别人冷心冷肺的我就也要学不成?”
她说这话时直直看着赵京钰的眼睛,眼神中透着分失望和怒气。
她的话意有所指。
赵京钰拉着她的手一顿,未见生气,笑了笑摇头,“夫人误解我了,夫人若要发善心,我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只是做好事之前总该先探明情况才是。”
她顿时哑然,声音僵硬道:“不管是何缘由,打人总归不对。”
赵京钰道:“若是给丈夫带了绿帽子,肚子里还揣了情夫的种呢?”
许清如想也不想的反驳:“再如何身为男人也不该对女人动手,欺负女子力气小……呃!”
话语骤停,她险些咬到自个儿的舌头,“什、什么?”
赵京钰勾唇,眼底染了几分笑意:“眼前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夫人可愿赏脸听我说一说这铁匠一家的八卦?”
许清如犹豫一番,终还是朝那晕倒在地的妇人走过去,将妇人扶起来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才回来听赵京钰说那铁匠家的八卦事。
原来是前段时间张铁匠听说密川州隔壁的州府发现了一处铁矿,便大老远去捡便宜进些货回来,等回来却发现自个儿那有几分姿色的妻子给自个儿带了绿帽子,且肚子里还怀了那浪子的野种。
这张铁匠因常年打铁一身横肉,但面向虽瞧着凶悍,为人却老实的很,周围邻居都说在这事儿事发前,张铁匠那是从未跟妻子红过脸,再加上张铁匠平时脾气好为人也不错,所以这事儿一出叫周围邻居大跌眼镜的同时,也是对张铁匠很是同情。
这事儿出了好些天了,一直没闹出个结果,因那张李氏一直说自个儿是被人强迫了,张铁匠一家子虽说又气又急,但这事儿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因为妻子/儿媳被奸人害了就休妻吧?
便是想休妻,也得衡量衡量自个儿家的家底儿,有没有钱再给儿子说一房媳妇,恐怕真再说,也只能配那嫁过人死了丈夫的寡妇了。
左右衡量之下,张家心里虽气闷,也只好忍下这口气。
不过那张铁匠虽人看着老实,却也是有几分精明的,他多次逼问张李氏那作奸犯科的男人是谁,张李氏死活不愿说,问急了就是没看清人长啥样,且虽张李氏先前应下喝药滑胎,后来确实各种推脱。
张铁匠察觉不对,便发了狠打了张李氏一顿,一通逼问后才知自个儿妻子并非被人强污了身子,而是与那富户宋家的二少爷勾搭上了。
听道此处,许清如微微哑然,“宋二少爷?”
赵京钰问:“怎么,夫人知道此人?”
许清如想到那在包厢里说自个儿闲话的宋家母子二人,不屑嗤笑:“见过,但印象不甚好。”
赵京钰勾唇:“看来夫人慧眼识珠,早已看出那人不是什么好人。”
她失笑,想到自个儿刚才还误解他,他竟还愿意这般恭维自个儿,这心得有多宽?
……也不对,他真是心宽之人么?恐怕未必。
许清如道:“莫要恭维我了,方才恕我眼拙,误会了言竹,我道歉便是。”
赵京钰摇头:“夫人无错,夫人只是善良了些。”
许清如好奇问他:“你是如何得知这些街头巷尾的八卦琐事的?”
赵京钰道:“方才听咱们身后那桌人说的。”
许清如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们背后那桌早已空了,赵京钰又指了指看在人群中的两个婆子,“是那两个人,也去看热闹去了。”
既如此这事她确实不好插手管闲,而恰巧方才昏过去的妇人也醒了,许清如便不再多事,招了翠儿回来。
木匠又送走了两位客人,许清如便过去想请木匠做牌匾招牌,却哪知那胡子拉碴的老木匠朝两人瞟了眼,便不客气的将面前的木屑扫掉,赶客道:“今日家里有事,不招客了,请回吧!”
两人明显感觉到这木匠的针对之意,许清如想到大概是因自个儿刚才帮了他那儿媳,叫他看见怨上了。
这可真是……
她与赵京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无奈。
许清如对老木匠道:“你若不接我便找别家去就是,只不过我却要好心提醒一句,你是在这开铺子做生意,既然是做生意,便不要因自个儿家的烂摊子而迁怒了客人。”
她说完转身便走,赵京钰自然跟着她,哪想到刚走两步就被木匠的儿子铁匠给拦住了。
张铁匠早已停下活计,身上穿着件破布衫满身横肉,脸色亦是阴沉沉的,瞧着就不像好人。
张铁匠粗嗓门儿问道:“不知小姐可认识宋家二少爷?”
赵京钰已在张铁匠拦住他们时,便将许清如拉到了身后,此时他面色微冷,全然没了往日的温和好脾气样儿。
他与张铁匠对面而站,比张铁匠要高些,却没他那般粗壮,跟张铁匠这般莽夫相比显得文弱了些,但他全无怯色,语调淡漠平静的说道:“不认识。”
张铁匠并没因此让开:“公子,我问的是你身后那位小姐,她定然认识宋二少爷。”
赵京钰冷淡道:“你怎知她认识?”
方才许清如的确与他说过自个儿与宋二少不熟的的话,不熟便代表至少认识,但他们方才的谈话按理说张铁匠不可能听到才是。
许清如从赵京钰身后出来,有些警惕的打量张铁匠,“我认识又如何,你这莽汉还敢当街打人不成?”
张铁匠一愣,连忙解释:“我不打你们,我打你们作甚?只是我以前见过小姐与宋二少在一处,想来小姐必然与宋二少相熟,那宋家大门现在守了好些家丁专防着我,便想请求小姐帮忙传个话,若小姐愿意帮忙,往后只要来我们家做东西,不管是木活儿还是打铁,都只收个原料钱。”
许清如问道:“你想让我帮你传什么话?”
她心想,别看这张铁匠长相粗蛮,却竟是个动口不动手的不成?
下一瞬却见张铁匠咬牙切齿,神色凶狠,“麻烦小姐转告他,往后小心些,只要他在汤水县一日,我张勇必见一次打一次!不信那断子绝孙的狗东西能躲在家里一辈子不出门!”
许清如:“……”
莽夫就是莽夫,文雅是不可能文雅的。
相比之下,许清如觉得还是赵京钰这样喜欢讲道理的读书人,更可爱些。
想到赵京钰方才毫不犹豫将她护在身后时的保护姿态,她心底有些动容。
毕竟跟张铁匠这常年做打铁营生,满身蛮力的壮汉相比,赵京钰这么个弱质书生明显是出于弱势的。
他就不担心自个儿被打么?
会不会被打暂且不说,他在面对威胁时仍旧淡定自若,全然没露怯,且愿意站出来承担,这点足以说明他是个顶天立地男子汉。
许清如问:“你就没想过报官么?”
张铁匠嘲讽道:“官府定个屁事儿!便是报了官顶多也就是往县太爷兜里送点儿银子罢了,我张勇有生之年若不叫那狗东西断子绝孙,便叫我断子绝孙……哎!爹你做什么?”
却是张铁匠的爹张木匠一巴掌糊在儿子脑袋上,“你敢断我张家子孙,老子就将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剁了喂狗!”
许清如:“……”
赵京钰:“……”
翠儿刚过来,听到这句便问:“小姐喂什么狗?翠儿来喂!”
许清如赠送翠儿一记暴栗:“哪儿来的狗。”
翠儿眼泪汪汪:“……哦。”
赵京钰忍不住轻笑一声,许清如嗔怪的朝他瞪了眼。
她觉得这张铁匠有几分意思,明明长相不像个聪明的,却偏偏有几分精明劲儿,这样的人若是真心投奔了谁,给人家做个打手,应当是个讲义气值得信赖的手下。
但许清如并无招揽之心,许家不缺家丁,再说人家铺子开的好好的,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去给谁做家奴。
不过虽说如此,结个善缘倒是不错的,张家人在这一块儿地带人缘儿不错,而她又是在同一条街开铺子,商人最重要的便是交际,多个朋友有利无弊。
再说,因之前不小心偷听到宋家母子那番话,也是叫她对宋家二少爷没什么好感。
总之,这个忙帮得!
许清如道:“张兄弟要看顾铺子,倒是不必那么麻烦抽时间盯着宋二少,我开的铺子于宋家铺子正好对门儿,你若想找宋二少爷我帮你注意一二便是,到时若瞧见人便让我这丫鬟翠儿给你报信如何?”
张家父子点点头,又是说了些感谢的话。
许清如将定做牌匾的事情交给张木匠,张木匠顺势要免她工钱只收个木材费用,被她拒了,按照原价交了钱。
张家父子二人便回去铺子忙活生意了,许清如与赵京钰又回到茶铺坐等。
这会儿原本围着张李氏看热闹的人都已散去,而张李氏也不见了踪影,大抵是知道自个儿再求也无用,便不继续留在这处自寻难堪了吧?
许清如啧了声,“也不知这张李氏,为何不干脆将腹中胎儿滑掉算了,这样没准儿能瞒住张铁匠她与人私通的事,权当这事儿没发生过继续跟着张铁匠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哎……这世上总有女子觉着自个儿能攀龙附凤,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殊不知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赵京钰道:“别人的事儿想那么多作甚……你该想想你自个儿。”
许清如有些奇怪问:“我?我能有个什么事儿?”
赵京钰沉吟稍许,道:“既已知道那宋二少浪荡,往后便离远些。”
方才张铁匠的话留在他心头迟迟不散,张铁匠说他以前见过小姐与宋二少在一处,看上去还挺熟的样子。
许清如有些莫名,只半玩笑般说道:“我这人慧眼识珠,早看出那宋二少不是好人,以前被他纠缠过一阵,后来见到他便躲着走,生怕被他猥琐的双眼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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