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缓缓的睁开眼睛,这么会儿她总算喘过气了。
脖子上一道红痕,火辣辣的疼,打成结的麻绳正在她头顶晃啊晃。
估计原身许清如,根本没想到自己一时任性,竟然真的断送了生命。
如今醒过来的人已经换了芯子。
这部叫做‘风华至上’的小说,写的是女主凭借自身魅力,被很多男人喜欢,最后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庸俗故事。
而‘许清如’只是个因为看中反派英俊的面容,不管不顾的把反派变成自家的上门女婿,毁了反派前程的女配。一个最后被反派灭了满门的地主家被宠坏的小姐。
在整本书中,原身只存在于反派赵京钰的回忆里,几行字的简单描述。
而此时与‘许清如’同名同姓,但性格经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继承了这具躯体。
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声音停止后,响起一道没有一般中年男人般浑厚的男声,“小祖宗,你可别闹了,爹今日可忙着呢!”
此人正是许父,汤水县的首富许有德。
许清如揉了揉被麻绳勒红的脖子,坐在黑漆的方木桌前,倒了杯已经凉了的茶水灌下去,随着茶水的侵入,喉咙瞬间传来疼痛感,她捏着脖子,过了会缓过劲儿才那袖子擦了擦脸,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爹,我想明白了,赵京钰也没什么好的,这个亲我不想成了,您把他赶走吧。”
早在睁开双眼之前,她就已经接收了关于这具身体的一切。这么会儿也渐渐对这一切缓过劲儿来了。
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一本书中,存在于反派角色过往中的小人物,可这个小人物,却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反派赵京钰的命运,最终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而今天,就是许家这父子俩要毁了赵京钰的关键日子——两人成亲……不,许家强纳赵京钰当许家赘婿的日子。
赵京钰今年刚考中举人,放榜那日,连县太爷都亲自上门道贺,他还是近几年汤水县这个偏远的南方小镇,唯一考中举人的独苗,且他只一次便中了。
本朝前些年战乱不断,不论朝廷还是民间皆是尚武,但新帝登基后却是重文轻舞起来,于是全国广纳文才,但奈何即使新帝大力推举,奈何国民弃文已久,所以文才仍旧稀缺,像汤水县这样偏僻的小镇,几年能出这一个举人也算是艰难。
至于赵京钰将来前途如何,一想便知。
不说鲤鱼跃龙门,但挤进官场一展宏图应当是有机会的。
所以现在必须阻止赵京钰入赘,只有亲事不成,才不会毁了他的前程,让他将来一旦有机会翻身,便对许家展开报复。
许父误会了自家闺女的意思,心想这成亲流程还没走完,小丫头片子就被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往后还得了?
不行,他必须得替自家闺女把关,不然往后这许府没准都要改姓赵!
许有德觉得有些气闷,没想到一向自私跋扈的女儿竟然为别个男子做到这等地步,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酸酸的说道:
“爹知道你就是心疼爹爹羞辱那姓赵的小子,可你得清楚,读书人素来清高,爹瞅着那赵京钰尤其,爹要是不帮你搓搓他的少年锐气,他将来能好好跟你过日子?听爹的话,别再闹什么自伤的把戏,前院宾客满门,爹可忙着呢,没空哄着你这个小姑奶奶,你且老老实实等着拜堂吧。”
许清如一听,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还想再好好劝劝,哪想到她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又听见门外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许有德忙得脚不沾地,满院的宾客等着他接待,这会儿只都得出片刻时间劝劝女儿,却是因为没想过女儿会真的‘自杀’,这些个自杀的手段在他看来都是女儿闹脾气时惯常使用的手段,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许清如无言片刻,到底两步走到门前,拍了拍门,“翠儿,把门打开。”
“老爷吩咐过不许小姐出去,小姐别难为翠儿了。”
翠儿是伺候原身的大丫鬟,原身身边一共三个丫鬟,分别是翠儿、荷儿和莲儿。因为今日府中忙碌,所以荷儿和莲儿就被调取前院帮忙了。
许清如愁眉紧锁,冷静的问:“马上就要拜堂了吧,我爹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翠儿见自家小姐竟然没刁难,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哪能不了解她这么问是个什么心思?
连忙回答:“小姐安心,老爷不会不让小姐拜堂的。”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两个婆子来开了门,帮许清如整理整理妆容,又盖上红盖头之后就牵着她出了门。
吵闹声越来越近,许清如被引到厅堂中,她头上盖着大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但耳朵里确涌进不少宾客的祝贺声和许父的朗声寒暄。
其实按照当地习俗,一般女婿上门基本不会大操大办,而许家不仅办喜事办的人尽皆知,甚至用花轿抬新郎进门,这种操作更是闻所未闻。恐怕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整个县城的人最乐于讨论的八卦莫过于这场亲事了。
站在许清如旁边,穿着红色新郎服饰的赵京钰亭亭而立,英俊的面容却是面如寒冰,目光冷沉。
满堂宾客的指点碎语,叫他抿紧了薄唇。
无人察觉到他流露出的那些微情绪。
赵母与许有德并排坐在高堂的位置上,此时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早已没有心思去查看儿子的神色。
赵母冷着一张脸,与儿子的淡漠隐忍全然不同,她的满腔愤恨尽写在了脸上,即使面对满堂宾客,却连扯一扯嘴角装个假笑也做不到。
含辛茹苦培养出来的骄傲,一朝天降灾祸,竟被个商户之女毁了前程,你叫她怎么忍。只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在这对无耻父女脸上,再拉着二人同归于尽!
只可惜世道丑恶,官商勾结,却叫他们这些斗米小民无处伸冤!
希望被毁,她眼里除了满目悲凉,再不能存留其他人或事。
这场婚事,如今唯一真心欢喜的,大概只有正与人推杯换盏的许父了。
吉时一到,吹唱再起,媒人上前高唱贺词,宾客起哄声阵阵。
这时,赵京钰忽的感觉到手腕上绑着的红绸一松。
说来,满堂宾客倒是无人发现他的双手被绑着,皆因他身着的喜服袖子非常宽大,红绸又与喜服颜色相同,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在繁杂的喜服中看出这点端倪。
他是下了花轿时才被许府的下人掀了红盖头,为他保留了最后那一丝丝的颜面。
不过不知道是下人忘了还是故意的,他的双手仍旧绑着。
而此时双手的束缚骤然被解开,他是□□凡胎,被绑了一上午,双臂早已因此麻痹不堪,稍微动一动,就宛若千万蚂蚁爬一般。
余光下意识扫了眼站在身侧的女子,却撞见她动作灵活的把红绸塞进自己的袖口。
这自然就是许家大小姐,赵京钰的便宜新娘子。
赵京钰冷漠的收回视线,自是不可能因此就对这位强嫁给他的小姐,产生丝毫的感激之情。
许清如因盖着盖头看不见周遭情景,便垂了脑袋盯着自己的脚看,又一时好奇朝新郎打量了两眼,结果这一打量,却意外发现这准新郎的双手竟被捆着。
这……果然是许家这对父女的作风,不过这到底是娶新郎还是去犯人呢?也实在是太过分了点,此刻反倒是对这位印象中心狠手辣的反派人物怀了点怜悯之心。于是顺手就把那条红绸给扯了下来。
可扯下来有无处放,只好尽量动作小,不引人注意的把红绸卷吧卷吧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袖子倒是宽大,塞进去后也瞧不出异常。
媒人唱完贺词,便到了新人行三拜之礼。
许清如盖着红盖头,动作僵硬,当礼官喊出一拜天地的时候,她茫然的在府里婆子的指引下做出动作,而站在她身旁的赵京钰却一动不动,最终被两个府里力气大的下人硬压着跪下磕了头。
前来做客的宾客纷纷祝贺许有德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婿,许有德倒是心情极好,周旋于席面之间,一杯一杯接过宾客的敬酒,嘴上各种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
两位新人在一众人的佣促下被推进了新房,房门'啪'的一声关上,好心婆子还贴心的将房门上了锁。
正院仍在推杯换盏,热闹喧嚣。
亲事办的很是热闹,许清如是许有德独女,她的婚礼自然办的精心,许有德为了今天大把大把的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婚宴自然办的尤其热闹。现下汤水县不知道多少人为许家的大手笔咋舌。
到现在,许家门口还围着一群百姓,就等着这一个时辰一次的铜钱雨呢!
而许家院内,一张张圆桌坐满了亲朋好友及街坊邻里。
其中赵家的亲戚却不多,仅仅不到两桌人而已,被安排坐在角落。
站在院中一眼望去,全是穿着绸缎显露富态的人,只有一桌桌看过去,才能瞧见在院子最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两桌穿着粗布麻衣的乡下人。这两桌人大抵少见这样的席面,但凡才菜盘子一上桌,十几双常年务农长了黑茧子的粗手便将盘里的食物一抢而空。
期间有孩子手短够不着,又或是小手拿不稳筷子,长辈便将孩子搂到桌上,任他们用手抓,也幸而桌面够大,才不至于将盘子挤下去,砸碎了。
不少客人被这两桌的穷酸样儿逗得发笑,许府的管家许发瞧见心生不满,觉得新姑爷家的穷亲戚实在丢许家的脸,于是走到许有德跟前,提醒他那两桌的情形。
许有德喝的半醉不醉,闻言大手一挥:“既然不够吃,就多给他们上几个菜,这么点小事也要我做主?没瞧见我忙得脚不沾地?”
管家许发应了声,刚转身却又被自家老爷叫住,“等等……”
许发问:“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许有德沉思一瞬,忽然奸诈的嘿嘿笑起来,让许发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与人推杯换盏。
期间,目光朝刚才赵母坐的位置上瞟了眼,想到方才举人娘对他爱搭不理,甚至一直以来对他家毫不掩饰的鄙夷不屑,他冷冷哼了声。
媒人将两位新人引到新房后,就指使着下人们都出来,并体贴的锁了门。
这样一来,新郎就是插翅难逃了。
两位媒人与新嫁娘的贴身丫鬟恭维几句后,便一起去特意给他们留的位置吃酒席。两人却是对这首富家的礼仪议论起来。
“哪有新郎新婚之日躲在洞房的?这许家也太没规矩了些。”
“让新郎盖红盖头坐花轿也是头回见。”
“这等随意,也不怕月老怪罪,将来叫两人儿磕磕绊绊,夫妻之间反倒生出怨恨来。”
“就是呢。”
她们却不知自个儿的随口之言,却是全然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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