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风光正好,日头灿烂却不觉炎热,不时来一小阵春风拂面,便只叫人心旷神怡。
许清如找了件轻便的衣衫穿上,身边带了荷儿和莲儿两个丫鬟,坐马车去长游湖畔赴约。
长游湖乃是密川州出名的美景,湖畔垂柳,柳下野花拥簇盛开,野花越向湖畔外侧蔓延便越稀疏,花儿虽逐渐稀少那翠绿的草儿却愈渐丰茂起来,草儿虽茂盛却只长到少女手掌的高度,蔓延至百米开外,花儿与草儿交叠拼接,形成一幅叫人惊叹的画作。
但美景虽美,却只美在春末夏初,其他季节或是花儿凋零或是草木枯萎,却是见不到这番景色的。
许清如笑着对两个丫头道:“我倒是来着了!”
荷儿笑着回应:“长游湖就在咱汤水县郊外往南几里地,小姐往年也是去过的,怎的今日兴致这般高?”
她只笑着摇头,并不作答。
荷儿与她说的自然是两个意思,她可是今年才来此处的。
原主去过几次长游湖,许清如记忆中也有她去长游湖的情景,但那一帧帧画面就像是看电影似的,全然无法自我代入,况且原主不爱赏景,往年每次去注意力都在同去的其他小姐们身上,大好景色自然也就成了陪衬。
自个儿亲自观赏,才是真真切切,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因湖在山上,要去游湖就得爬山,是以此前应官府响应,由县城内富户筹银修成一条石阶铺成的山路,方便女眷爬山而不弄脏衣裙,既然是这些富户们筹银子修的路,他们的自然就受到格外优待,例如每年富户们家里女眷到此地游玩,便让自家家丁守在山下,不许旁人骚扰。
说来人一旦有钱便要讲究几分,例如汤水县这小地方的富商们,偶尔喜欢搞些特殊来彰显高贵。
许清如坐在马车上到了山下,撩开帘子见山下已经停了好些车辆,到了这处便不能再坐车,她便下了车与两个丫鬟一起登山。
等到了目的地,远远就看见一群女眷,自然也有人眼尖瞧见了许清如。
许清如靠近了些时,就听到有人抱怨,估计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你怎么把她也请来了,不嫌煞风景吗?”
被抱怨的人讥讽道:“这样清丽脱俗的景色,想来勉强能将她满身俗气遮一遮。”
许清如:……
她看向那两位说话的小姐,其中一位便是宋玉莲宋四小姐,另一位则是一直都与宋玉莲交好的孙家小姐孙慧茹。
两人一直以来同仇敌忾,将原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至于归根结底最初结下梁子的原因……
许清如看向自个儿的丫鬟莲儿。
宋玉莲的闺名就叫莲儿,知道自个儿与许家的丫鬟同名后,宋玉莲要求许清如给丫鬟改名儿,原身性子霸道嚣张偏不改,两人吵了一架后,原身每逢这样的聚会便带着丫鬟莲儿,最喜欢当着所有小姐们的面,指使自个儿的丫鬟莲儿,大声喊丫鬟莲儿的名字,羞辱之意不要太明显。
后来宋玉莲气不过,也买了个貌丑的丫鬟取名叫珍珍,珍珍是许清如的闺名,宋玉莲也在聚会时按照同样的法子当众羞辱原身,原身那暴躁的性格能忍?当场使唤家丁把那叫‘珍珍’的丫鬟揍了,据说揍得只剩一口气,原身趾高气昂的丢下一锭银子给那丫鬟做医药费。
原身的嚣张是出了名的,不只是宋玉莲和孙慧茹,却其他小姐也是看她不惯,因奈何不了许大小姐嚣张的性格,是以对她是敬而远之,能避则避。
往年这类小姐聚会没人邀请原身,原身不在乎,只要听到风声有聚会她就自个儿去!
这时听到宋孙二人说话后,又一位小姐道:“玉莲姐姐也不怕某些粗鄙之人冲撞了甘小姐,甘小姐可不想咱们,见过某些人粗俗蛮横的泼妇样!”
宋玉莲很配合的做懊恼的样子:“哎呀,都怪我,我就不该心软发善心,想着许、姐姐没人请可怜兮兮~”
这些人一唱一和,许清如眉头微挑,只随她们说去,不过就是打打嘴仗,而自个儿现在可没空与这些人打嘴仗,只觉得这里吵得很不适合赏景,便四处看看,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结果转了身刚要走,就听到有另一道陌生的声音道:“你是许清如小姐吧?早就听说你容貌好,今日有幸一见,果然比那湖边的花儿都长得好看呢!”
许清如转身,见一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朝自个儿走来,这女子长相清秀,气质打扮与周遭充满铜臭味儿的商户小姐们格格不入,她头上只簪了只样式简单的银簪,脸上妆容亦是清淡。
这位没什么印象的小姐走到她面前,脸上始终带着亲切的笑容,全然没有其他小姐的排斥和敌对。
许清如不由想到几个字:缺心眼儿吗?
她不相信这位没听过自个儿的事迹,既然听了还能不介意,只能说明要么是缺心眼儿,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甘婉拦住了想走的许清如,微笑着对其他人道:“咱们去泛舟如何?荡舟赏景作诗,最是惬意不过。”
甘婉说完,其他小姐们却是面面相觑没有迎合,因为这些小姐们认识字儿的都少,你要她们作诗?街头巷尾孩子们口中唱的打油诗要不要?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宋四小姐连忙站出来为自己准嫂子解围,“咱们作诗比不过甘姐姐,但据说州府的官家小姐们最喜泛舟游湖,咱们体验一番也是好的。”
众小姐闻言,都觉得说的有道理,于是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许清如这种被所有人排斥的人的意见自然没人在乎,她被甘小姐挽着手姐俩好的带着上了小舟,没机会婉拒。
因湖面不算大,说话声音大些所有小姐们都能听见,上了舟没一会儿,不知是谁扬声道:“甘小姐不是会作诗吗?作首诗让我们开开眼如何?”
“我一个人作诗有什么意思?”甘小姐爽快笑道,随后看向身边明眸善睐的女子笑意更深,“听说许姐姐也是读过书的,若不然我们两个一人作诗一首如何?”
许清如面无表情的看向甘小姐,心想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原身本身也不识几个大字这不是公认的么?许清如虽然自个儿不是文盲,但作诗?抱歉她还真不会,背诗倒是会,可她也不敢背啊,将那些诗仙诗圣的诗背出来,跟原身的文化程度差太多,不仅没人信,恐怕还要被讽刺。
她现在明白,这位甘小姐不是缺心眼儿,人家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啊。
原因是什么?
想着她与宋四小姐关系很好,便悟了。
作诗实在叫她为难,她正想婉拒,宋四小姐却已经带着人起哄起来。
“许姐姐,你就别谦虚了,我们谁不知道你爹给你请过州府的女先生,你做出来的诗没准儿比甘姐姐还好呢!”宋玉莲道。
一向视彼此为仇敌的人,竟然能忍住恶心将她捧得老高,力求让许清如这个眼中钉下不来台。
许有德的确给许清如请过女先生,听说还是那位女先生还教过知州家的千金,但许大小姐却不到半个月就将这位德高望重的女先生气跑了,这事儿当时让这些小姐们私下里好一阵笑话。
“谁说不是呢?往常也没见珍珍作过诗,都怪我们这些姐妹们庸俗,才让珍珍不愿展示才华,如今有了甘小姐,珍珍你便大胆展示一二呗。”孙慧茹道。
想让自己骑虎难下么?
许清如淡定的勾了勾唇,她完全不在乎什么丢不丢脸的,樱唇微动拒绝的话正要说出口,眼角余光却瞥见岸边来了个人。
此人一身青色长衫,身姿挺拔,相貌堂堂,一双桃花眼远远看过来,极是勾人!
许清如回过神来,却见其他人全都看着岸边,被那立在岸边的翩翩公子迷了魂儿。
甘小姐竟也不能免俗,许清如上前一步挡住甘小姐的视线,拉回了她的神思后说道:“甘婉小姐诗兴浓,但我却是个没什么文采的粗人,为了不让甘小姐扫兴,我请我家夫君与甘小姐比诗如何?”
她本以为甘小姐听到她这么说,好歹会问一问你夫君是哪根葱?结果甘小姐没问,反而有些激动道:“也好!”
许清如一怔,甘婉察觉自己失言,连忙解释道:“我听莲儿妹妹说赵……你夫君是位举人,想来文采必是不错了。”
许清如道:“甘小姐过誉了。”
随后她扬声对岸上道:“夫君,可否与甘小姐隔岸赛诗?”
湖畔上,亭子中,赵京钰闻言浅笑应道:“自然。”
春日阳光温暖,野花随风飘逸暗送芬芳,甘婉怔怔看着那人,春心已动。
可有些缘注定难成,不说她已经被父母许给宋家,只说岸上那美好的公子,却也已经沦落进商贾府邸,只因无权无势便被小小商户踩进泥里,羞辱至此!
她提他不平。
心里一时涌起五味杂陈,视线不由落在同乘一舟的女子身上。
这样的女子空有其表,腹无点墨,行事粗俗,又如何……配得上那样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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