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快,快醒醒!”还穿着睡衣的女子推开了自己八岁儿子的房门,一阵风似的奔到床前,脚上的拖鞋只穿了一只,另一只丢失在来的半道上。
她是那么的惊慌失措,连带着一惯温柔平和的声音都变了调。男孩被自己母亲惊慌的声音所吵醒,窗外的灯光刺眼极了,打在浅蓝色的天鹅绒窗帘上,窗户没关,有大风呼呼的吹进来,把桌上的玩具摩托车全都刮倒。
“妈妈……”男孩刚叫了她一声,女子就将他抱下了床。
她的手指软软的,但手心里全是汗。
一开始她还是拉着他跑的,但他迈的步子太小了,屋外一片嘈杂之声,她咬了咬牙,将男孩抱在了怀里。
已长到她胸前位置的男孩要抱起来自然很吃力,她不一会儿就流了很多汗,热汗淌在男孩白皙的面颊上,男孩开始有点着急了,惴惴不安的扯着她胸前的长发,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巴着,伸头往后面看。
原来母亲的后面还跟着女佣,女佣怀里抱着睡得香甜的小女孩。
两人步履匆匆,似乎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们。
他被母亲抱到了顶楼,楼顶上的直升飞机声音太大,叶片疯狂的旋转着,他本能的觉得太吵,只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母亲拉下他的小手,明明表情是微笑的,可眼里却含着泪。
“宝贝,要好好活着,要照顾好妹妹,永远记得,爸爸妈妈爱你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泪流满面,尽管他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可他就是朦胧地意识到有极为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张了张嘴想问爸爸在哪里,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推搡着上了直升飞机。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一个八岁的孩子无论如何都反应不过来。
不久之后他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自己的母亲,而他却没有来得及和她告别。
“打死他!!”
阴暗的地下室内,只有一盏小小的气窗,空气中弥漫着常年不透气的霉味,此刻还混合了浓烈的汗臭和逼人的血腥气。
五六个半大的孩子面红耳赤的挤在角落里,每个人都穿着脏兮兮的粗布衣服,脸上满是污渍,连五官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
中间被分出了一块大的空地,蜷缩在地上的男孩穿的破破烂烂,但一眼望去就知道他和其他孩子完全不一样。
他长得太干净,太精致。黑发浓密如墨,没有因为营养不良而变得像枯草般干黄,面孔白皙,是常年不晒太阳的养尊处优,嘴唇殷红,这他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男生女相。
所以他刚来就被排挤在外,在一个黑暗世界里,长相太出色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头发被人揪住,他吃痛的皱起眉,瑞凤眼的眼角微微上扬,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漠视,这目光惹恼了骑在他身上的少年。
“你他妈再瞪我?!”
皮肤黑黄的少年是这间屋子里年岁最大的。出生在贫民窟的孩子,从小就是暴力街区里一拳一脚成长起来的,最受不得挑衅和漠视。当即一拳砸在他脸上,他终于支撑不住,偏头吐了一口血。汗湿的头发混着血,粘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打人的少年看了,仰天哈哈大笑,“废物,真他妈是个废物,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在这里一只蚂蚁都比你活得久。你们都过来,替我抓着他的手脚!”
一旁围观的孩子们一蜂窝地涌上前来,兴奋地按住他的手脚。
他的表情在看到少年褪去裤子的时候开始有了变化,碎裂的嘴唇喃喃龛动:“不要……”
少年嘿嘿一笑,手指扶着自己的东西对准了他:“给我按好了,老子要在他身上撒泡尿,给他好好洗洗身子!”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眼神里满是绝望,然而四肢被人禁锢,如同粘板上的鱼肉。骚臭的尿液喷射到他身上,少年哈哈大笑,周围的每个孩子都在发笑。
笑声震天,震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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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秦可可现在的情况。
酝酿了大半个夜的降雨终于姗姗来迟,别人好歹有个漏屋,她是连块可以遮雨的瓦片都没有,整个人被雨水冲刷着,避无可避。
前面发烧她嫌热,这下好了,淋了雨之后开始冷的牙齿打颤。秦可可双臂抱着膝盖,雨水打的眼皮都睁不开,她只好在凄风冷雨中紧紧地缩在石壁角下。
电击的恶果加上严重的发烧,让她整个脑袋都像被石头压住,沉的抬不起来,恍恍惚惚的,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
“秦可可!”
秦可可茫然地抬起头,前方一片漆黑,除了漫天雨帘和坑洞里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烧糊涂了都开始出现幻听了,秦可可撇了撇裂开的嘴唇,不由想到现在的自己和卖火柴的小女孩真的是异曲同工之妙,搞不好一会儿她就开始出现幻觉了。
“秦可可!”
又是一声极力的呼唤,比方才那一声更加清晰,秦可可费力地转动头,左右环顾一圈,没有发现人的踪迹,忽然间她反应过来,用力地仰起头。
大雨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悬在她头顶上方的石壁之上,雨水打在她扬起的脸上,冲击的她睁不开眼,只能模模糊糊地看着那个黑影慢慢地顺着石壁滑下来。
秦可可扬起嘴角,傻傻地笑起来。
果然出现幻觉了,看来离死不远了,她有些兴奋的想,不知道是谁会入她的幻境。卖火柴的小女孩死前看到了外婆,而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人。
会是谁呢?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人顺着绳子一滑到底。
那人俯下身子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臂,雨水将他浇的透湿,白皙的脸冻得变成青白色,秦可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徐寒,怎么会是你?!”
徐寒整个人被冻的瑟瑟发抖,然而还是飞快的脱了西装把鹌鹑似的秦可可裹在怀里,顺带将一只户外求救灯放置到平地上,等待上面的护卫队下来救人。
“你是傻逼吗?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听见?要,要不是本少爷的护卫队用了红外线探测仪……”徐寒怒不可遏地张嘴训斥满脸茫然的少女,他一看见她这幅傻样就忍不住想骂人。
然而此刻的他体力用尽饥寒交迫,说出来的话半点少爷气势也无,再加上话说到一半他就被人打断了。
两只小手猝不及防地捏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拉扯。徐寒吓了一跳,心脏止不住地狂跳起来,眼看着她的脸凑了过来,在面前放大,虽然是一张面目全非,无比凄惨的脸,可却让他莫名的感到紧张。
“怎,怎么了?”
“痛不痛?”少女一边扯脸一边问道,徐寒怔怔地摇摇头,“果然是幻觉……”少女呵呵笑起来,徐寒的脑门上青筋都在乱跳,恨不得当场锤爆她的脑袋。
要不是他看着她往后花园方向去了,又稍稍留意了一下今晚的幸存者中没有她,她就准备在野兽林的洞坑里直接冻死吧。
“先生……”
“先生?”
“先生!”司机连喊了三声,实在忍不住了,回过头大声的呼喊起来,后排上的年轻乘客蓦地睁开双眼。
司机被那双黑眸吓得一个哆嗦,僵直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顾凌修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揉了揉太阳穴,指尖摸到密集的汗珠。
视线收了回来,瞥向外面,出租车正停在小区大门口。
滂沱大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哗啦啦打在车顶,仿佛要将铁皮打穿。司机犹豫着,正想问要不要开到楼下,男子已经将个人通讯器点在车后座的收费点上付了款。
收到车费加小费的司机咧着嘴偷偷地笑,高兴半晌才发现后座上的乘客并没有开门下车,而是满脸出神地看着车窗外。
“去白金别墅。”
一个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什么?”司机以为自己听错了。
后座上的男子转过脸来,黑黢黢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
“我说,去白金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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