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砰！”一声巨响, 痛觉从后脑蔓延开, 强有力的冲击, 逼得林韵站不稳, 他刚睁开眼，就失重地摔倒, 膝盖手肘碰到地面，瞬时麻痹了半/身。

    “切，砸到那个傻子了, ”身后有人说话。

    “傻子，把我们的球丢回来！”

    林韵抬头, 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足球, 原来是被球砸的难怪这么痛，他捂着后脑勺想爬起来。

    “喂！”一双球鞋进入林韵的视线，刚抬头, 就看到了脸色不好的初中生，“跟你说话呢, 没听到吗？”初中生语气很差。

    林韵眯眼，一群嚣张的小屁孩。

    旁边的同学嗤笑，“算了，他是个傻子，没反应很正常, 我们拿球走吧。”

    初中生轻蔑扫他一眼，抱起球，跟着伙伴走远, 但隐约能听到他们讨论的声音。

    “他真是傻的？”

    “你不住这附近，当然不知道，他是个智障儿，”有人解释到。

    “就是，不然这么大的人，摔在地上还爬不起来……”

    爬不起来是因为意识和身体没完全融合，事发突然，林韵也闪避不了，他撑起身体重新站起，拍掉身上的浮灰，借着玻璃的倒影，看清自己的脸，五官没有变化，只是更年轻清秀了。

    “那傻子在看什么？”两名经过的妇女讨论。

    林韵皱眉，怎么老被人叫傻子，这个身体有问题？他回头去看那两人。

    “咦，他看过来了，赶紧走。”

    “明明长得不错，脑子却不灵光。”

    夏日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梢映下，光斑落在他身上，亮得发光，白皙的皮肤，精致俊秀的五官，衣着普通但气质干净，如果不是附近的住户，必然不知这是个智障儿。

    【导入完毕，请你尽快熟悉这个世界，】117的声音出现。

    随后，林韵知道了前因后果，这个身体的主人，天生有智力缺陷，因此没受过正常教育，但他有一对很好的父母，但是三周前，他的父母因车祸去世，这导致原身无人看管，以致被亲戚骗走家里所有的存款。

    原主已满二十岁，但仍需要监护人，可父母去世后，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接手。了解到这，林韵十分气愤，要是跟了那群贪婪的亲戚，原主肯定没有好日子，幸好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随后，他开始浏览小说内容，却发现这是本恐怖悬疑小说，博凌作为本书的主角，却是个极其危险的人，他出生良好，智商超群，但没有正常的三观，性格十分阴暗。在成年后，他建造了一座特殊酒店，以此进行犯罪。

    靠着出众的外表，优雅温和的性格，迷惑了身边所有人，有不少男人女人都甘愿做他的情人，甚至为他提供经济资助。

    这个世界的警/察存在感极低，法律漏洞也很多，主角在文里干了很多疯狂的事，被怀疑后都靠着各种不在场证明逃脱，到结局依然逍遥法外。

    确定这是主角吗？这么三观不正，林韵露出震惊的表情。

    【博凌既是主角又是反派，所以这次你只需要保护一个人。】

    任务听上去简单些，现在是2008年，博凌还是个8岁的小孩，离小说开始还有12年，但这时候，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博凌的父母提前去世，亲戚不愿收养这个孩子，所以把他送到了福利院。

    117说主角在发高烧，但福利院的人不愿管他，如果再不救治，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任务：保护博凌

    时间：2008.6.23-2018.6.23（10年）

    任务失败：灵魂消散】

    行吧，林韵接下任务，时间紧迫，他赶紧调头去福利院，08年华国交通不算发达，他走出小区选择打的，站在路边好一会儿，才招到车。去福利院要半个小时，林韵坐上车后，心里还是焦急。

    “师傅，等会到了，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带个孩子去医院，”林韵掏了下裤袋，发现手里的钱不多。

    “没问题，”师傅点头答应。

    停车后，林韵赶紧进福利院找人，刚进门，就被院里的阿姨拦下，“小伙子，你找谁？”

    “大姐，我找个孩子，叫博凌，”林韵焦急，好在他长得不错，阿姨倒不觉得他是坏人。

    “博凌？好像是个新来的孩子，你找他干嘛？”阿姨带他进去。

    现在是早饭时间，福利院的孩子都在吃早餐，见到走进来的大哥哥，都露出好奇的目光。

    林韵看了一圈，没找到博凌，“他不在这里？”

    “那可能在房间休息，你是他谁？。”

    “我打算收养他，”林韵心急，直接冲到卧室，推门看到简陋的床铺，进去后，终于在角落找到了博凌。

    发红的小脸，带着孩童的稚嫩，博凌昏睡着，情况看上去很不好，听到声音，才微微睁眼。

    林韵伸手去摸，入手滚烫，“孩子发烧了。”

    阿姨解释，“我们给他喂了药，可是还没退烧。”

    结果刚说完，博凌就起身干呕了，他胃里空空，根本吐不出东西，只能呕出一些酸水，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阿姨嫌脏，表情顿变，但想到林韵还在，只能说：“咋们先出去，等他好了，我再通知你。”

    林韵皱眉，替孩子擦掉脸上的酸水，“他最近是不是还拉肚子？”

    阿姨脸色难看，这些她怎么知道，福利院没什么盈利，都是靠政府补贴，最近孩子多了，她们渐渐管不过来，像这种年纪小的身子弱的，进来都会病一下，哪个不是这么挺过来的。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随后是一道男声，“今天院里来了客人？”

    “姜老师，你怎么过来了，”阿姨变得热情，随后给林韵介绍，“这是我们院里的美术老师，是XX美院的大学生，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姜老师打扮斯文，鼻梁架着一副眼镜，看到林韵后，眯眼微笑，“我今天刚来，就听到有人要收养博凌，你好，不知怎么称呼。”

    “你好，我姓林，”林韵皱眉，因为床上的博凌在害怕，这点细节没逃过他的眼睛，但病情紧急，根据117的话，如果不赶快送医治疗，主角会有生命危险。

    姜老师走到床边，微微低头，“博凌还在生病，林先生不如先回去，等孩子好了，再过来办手续。”

    林韵没搭理这个人，而是扭头问小孩，“博凌，我带你去看医生？你愿意吗？”

    这个男人认识他？博凌眯眼，十分不解。

    看到姜老师后，他又困惑又害怕，加上身体难受，便觉得去哪里都比福利院安全，“我好难受，带我去医院吧，”他虚弱地靠在林韵怀里，躲避姜老师的视线。

    “我抱你起来，”林韵小心抱起他，八岁的孩子，入手的分量却不重。

    “等等，你来历不明，带走院里的孩子不合规矩，”姜老师皱眉。

    “是啊，”阿姨原本没觉得什么，一听到姜老师说话，顿时转变了想法。

    “我和院长谈，”林韵担心博凌，对方浑身滚烫，不时还干呕，根本不能等了，“办个临时手续，我带孩子出去看医生，既然你们不想管，那我自己掏钱总可以吧，”这个年代没那么多骗子和人贩，临时手续还是能办的。

    说完，林韵就抱着孩子离开房间，阿姨见状赶紧跟上，姜老师眯眼看着远去的背影，嗤笑一声，倒没阻止。

    “林先生，你以前认识他父母？”阿姨把他带到院长室。

    “算是吧，”林韵撒了谎。

    院长听了他的诉求，见他意见坚决又不像坏人，便帮忙开了临时手续，只是院里要求晚上必须把孩子送回来。

    “好的，谢谢院长，”林韵答应，为了博凌以后的生活，得走正规渠道收养。

    福利院不愿给孩子花钱看病，既然有好心人愿意出钱，他们也不会拒绝，办好手续后，林韵抱着孩子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

    的士一直在门口等着，出门上车，林韵才把孩子放下，“忍一下，很快就到医院。”

    “你到底是谁？”博凌脸色苍白，摇头说：“你怎么会认识我爸妈，”明明只是个孩子，却有很高的警觉性。

    林韵挠头，“但我认识你，我只是想收养你。”

    “……”博凌脸色微变，认为对方有目的，但他实在虚弱，又因为晕车，难受得无法思考。

    “你又想吐了？”林韵轻抚他的额头，拿出朔料袋，“忍一下，很快就到。”

    还没到医院，林韵就赶紧付钱，等车停下，立刻抱着博凌进去。

    今天是工作日，挂号处的队伍不算长，但林韵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把孩子送到医生面前。

    这个人真带他来医院了，博凌觉得很奇怪，“你叫什么？”

    “我叫林韵，”他边排队边回答，却不舍得放下博凌，脸烧得发红，身子虚软，状态看上去很不好，不敢想象再晚点，对方会变成什么样。

    好难受，博凌把脸靠在林韵肩膀上，嗅到好闻的味道，莫名觉得对方不是坏人，他烧得迷糊，只能依恋对方的怀抱，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十分脆弱。

    终于排到林韵，他向窗口递出资料，“护士小姐，我给孩子挂个急诊。”

    “没病历本？”护士扫他一眼，拿走写好的资料，“五块钱开本新的。”

    林韵赶紧掏钱。

    里面的护士咔咔几下把单开好，粘在病历本上，“隔壁三楼候诊。”

    “谢谢啊。”

    林韵顺着指示找到位置，医院刚消过毒，空气带着湿冷的消毒水味。

    博凌闻到后，想起已故的父亲，虽然那个男人对他很不好，但是总比外人要强，此刻他再次反胃，难受地皱起小脸。

    “不怕，等吃了药打了针就好了，是太难受了吗？”林韵很快就发现了，擦掉对方脸上的泪珠，那哭红的眼睛，让人怜惜。

    “我冷，”博凌钻进他怀里。

    林韵将他紧紧抱住，起身走到窗边晒太阳，“你是发烧了，来这里暖和。”

    阳光打下，柔和了他的五官，那温柔的眼眸，深深吸引着博凌，这一幕，温暖地令人舒服，他伸出小手搂住林韵的脖子，虚弱地依靠着对方。

    “博凌，”护士小姐叫到名字。

    林韵赶紧抱着孩子进去，看诊的是名老医生，经验丰富，很快就确诊了，“听你这么描述，应该是急性肠胃炎，小孩子吃错东西了，现在天气热，食物容易腐败。”

    福利院那种地方，孩子吃到腐败食物不少见，林韵摸摸博凌的脑袋，拿着开好的单，去输液室等待。

    医生原本还建议他们住院，但林韵手里实在没什么钱，只能作罢，因为是急性肠胃炎，博凌时常呕吐拉肚子，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靠吊针治疗。

    护士小姐把吊瓶放进篮子里，推着车过来，“让他坐好，期间如果想去厕所，可以拿着吊瓶过去。”

    “好的，谢谢，”林韵把博凌放到椅子上。

    冰冷的椅子，冻得他瑟瑟发抖，“我不想，”声音很小，带着孩子特有的哭腔。

    “乖，等会再抱你，”不亏是小孩子，林韵耐心安抚。

    护士给博凌手背消毒，冰凉的感觉，吓得小孩不敢动，细小的针头一下子扎了进去，用胶布固定好，林韵一直在旁边安抚他，孩子怕打针是正常。

    等护士走远，博凌才恢复，林韵给他倒了热水，“不痛吧，要不要喝点。”

    他摇头，“我怕吐，”呕吐的感觉太难受了，想到这他又不受控制干呕。

    林韵连忙拍打孩子的背部，给人顺气，“别去想，好点没。”

    “嗯，”博凌其实很饿，从昨晚开始他就不舒服，吃下去的晚餐都呕了出来，其实他是故意弄成这样的，不然昨晚那个人肯定就对他动手了，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严重。

    那种感觉，仿佛快要死掉，父母死亡的时候，他其实并没多难过，那两个人说是亲生父母，却从未给过他爱，偌大的房子里，经常只剩他一个人。

    父母总是争吵，从博凌记事以来，就没有断过，他的母亲是个高知识分子，美丽而知性，父亲是知名的脑科专家，帅气且有能力，但他们却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夜晚的时候，在那个家里，他们总是争吵厮打，博凌无时无刻怀疑着，这两个人真的相爱吗？

    既然不相爱，为什么不离婚，因为外人的目光？就要一直伪装？博凌的母亲有家暴倾向，她美丽而优秀，原生家庭条件优渥，打小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有人必须捧着她。婚后，只要哪里不如意，她就会动手，博父不愿和她争吵，为此经常不回家。

    这个变/态而疯狂的女人，便把怒气发泄给孩子，博凌见过她无数次变脸，时常在打了他后，又露出痛苦后悔的模样，真令人作呕。

    他的父母有太多相似的地方，父亲虽然不会对他动手，但只要他哪里做的不好，必定会受到惩罚，小的时候他还会委屈哭喊，可是每次都是被父亲关进漆黑的储藏室，那里面没有窗，幼小的他又够不到开关，只能抱着自己痛哭。

    储藏室放了很多医疗器具，有人体骨架，人体器官，他原本很害怕里面的骷髅，但渐渐的，竟然也适应了，甚至还喜欢上那些东西，只要母亲发怒，他就会躲进储藏室，因为这里是最好的避难所。

    那晚大火，把他们活活烧死，唯一的祖母知道消息后，大病不起，父亲的两个妹妹都不想收养他，没过多久，他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福利院是地狱，里面只有血淋淋的食物链，博凌其实并不害怕，每次被欺负时，他只恨自己没有力量反抗，假以时日，拥有力量之后，这些欺负过他的人全都逃不掉。

    只是博凌没料到，这世上还有那么恶心的人，那个男人刚开始对他很好，但好在他警惕性高，发觉不对后，立刻弄病了自己，却没想病得如此重。

    “刚刚姜老师把董瑞叫走了，”夜晚，小床上的孩子讨论着。

    “真好，每次他去了，姜老师都会给他好吃的。”

    “我也想去，”那些不大的孩子期望着。

    博凌还未睡熟，他刚来这个地方，白天受了欺负，现在十分饥饿，听到有吃的，又想到白天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应该是能从他那弄点食物吧。

    “可是老师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

    “放屁，玲玲也很好看啊，老师从来都没叫过他，”玲玲是隔壁房间最漂亮的女生。

    “那是因为她是女孩，姜老师只喜欢男孩。”

    这句话让博凌下床的动作微顿，不过到底是饥饿战胜了理智，他还是小声走了出去，白天的观察，让他很轻松找到了姜老师的房间。

    晚上的福利院十分恐怖，这里老旧，因为没有资金，坏掉的路灯也无人维修，但博凌不是寻常小孩，他根本不怕黑，走到门前，突然想起那群孩子的话，不免谨慎起来。

    这么晚，那个男人还留下董瑞，到底在干嘛？

    不怪博凌心思多，实在是母亲深夜对他施暴的记忆太深刻了，在他眼里，这个世界就不存在正常人，然而也正是这份谨慎，让他窥探到了秘密。

    躲在门缝后面，他看到了极为恶心的画面，震惊却不敢发声。

    原来如此，难怪会……

    董瑞的痛苦哼叫从门缝溢出，在博凌耳边回荡，他心思早熟，但即便如此，也只是个8岁的小孩，也会恐惧和害怕，说不清那两个人在做什么，但明显感觉不舒服。

    并且他清楚这个姜老师也想这么对他！

    绝对不要，那晚他吓得跑回房间，可到了第二天，姜老师就开始接近他，博凌年纪太小了，怎么可能是成年人的对手，他甚至不敢和对方闹翻，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最后，找了个机会把自己弄病，又呕又吐的他，应该不会再被惦记了。

    而如今，这个叫林韵的人，又有什么目的？不能否认，这家伙比恶心的姜向明好太多。又或许是伪装的更好，母亲那样的人也不是少数，外表美丽温柔，内里却是疯子暴力狂。

    “怎么了？现在还难受吗？”林韵发现孩子盯着自己，便低声问。

    博凌摇头赶紧收回目光，这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机，只能靠电视机打发时间，电视里正播着奥运会的新闻，见小孩不理人，他才扭头去看电视。

    等吊完一瓶水，博凌稍微好点，才喝口润喉，“谢谢，”他垂眸把水喝完，渐渐感觉到饥饿，如果不来医院，可能真的会死，这个想法让他不由得冷颤。

    他不能现在死！该死的是家里的亲戚以及那群欺负他的人！

    “把药吃了吧，”林韵把药都整理好，放在手里。

    博凌看后微微皱眉，好苦的样子，他有点犹豫。

    林韵自然也发现了，淡笑道：“吃完给你买糖果？一颗一颗的吞，不苦的，”他低声哄着，耐心而温和。

    “我要吃巧克力，”博凌抿嘴。

    这句要求让林韵想到一个人，“好。”

    博凌皱眉把药吞下，口腔荡开药味苦涩，却在这时听到对方补了一句，“不过要以后再给你买。”

    “什么！你这个骗子，”喝下药的博凌，感觉自己受骗了，皱着脸很不开心。

    “不骗你，下次给你买，买多少都行，”林韵无奈，拿出口袋里的水果糖，“先吃这个。”

    博凌愤愤地吃掉果糖，随后又觉得自己得意忘形了，是林韵太温和了吗？竟然让他放下了戒心。

    吊完三瓶水，林韵感觉博凌有些浮肿，但精神好了不少，他抱起人离开医院，经过几番花销，身上只剩下几块钱。

    “我好饿，”博凌爬在他背上说。

    “行，我带你吃点东西，”林韵背着孩子，走进一家粥铺。

    08年物价不高，几块钱点了份菜粥，粥上来后，林韵将其推到博凌面前，“小心烫，要我喂你吗？”

    “不要，”博凌看看林韵，低头乖乖喝粥，这个男人明明没什么钱，还假大方。

    这么穷，带他看病到底在图什么？

    林韵也饿了，这具身体大概早上没吃东西，可是兜里的钱要留着坐车，不能随便乱花。

    粥很烫，但博凌饿坏了，根本不顾，只想往口里塞，真好吃，比以前喝过的任何粥都好吃，那时他还不懂，只觉得这家店手艺好。

    吃到一半时，他突然想起林韵还没吃东西，这让他很纠结，到最后渐渐吃不下了，留了点出来，“我吃不下了，你吃完吧。”

    “好，”林韵想他刚退烧，胃口还没完全好，便帮着喝掉剩粥。

    吃完，林韵背着孩子去坐车，兜里的两块钱化作车费，原主手里的钱本来就不多，又是打车又是看病，现在彻底身无分文了。

    他带着孩子坐下，博凌发困靠着座椅小憩，林韵也跟着闭目养神，公交车摇摇晃晃的，非常催眠，川水马龙的街道，嘈杂的声音，却给人带来别样舒适。

    不知过了多久，公交车突然停下。

    “唔，”博凌迷糊地被人抱起，他惊吓地醒来，发现是林韵后，揉着眼睛靠进对方怀里。

    “你们换辆车吧，车抛锚了。”

    “真倒霉！”

    “又要等车。”

    乘客纷纷抱怨，但最终还是提着包下车了。

    林韵抱起博凌，有些犯难，他没钱了，等人走光后才到司机旁边说：“司机，我没钱搭车了，你能不能……”

    “你说什么？”正在打电话的司机很不耐烦，“赶紧下车，你没钱关我什么事。”

    见对方态度这么差，林韵只能抱着孩子下车，博凌听到刚刚的对话，默默捏紧手里的衣服。

    这个人也太穷了……

    “现在怎么办？”小孩子软软的声音。

    “呃，可能要走回去，”林韵挠头，这里到福利院还有半程路，靠两条腿走可能要一个小时，“没事我抱着你，”主要是现在太阳毒，会晒伤博凌。

    “……”博凌不说话了。

    林韵也觉得自己太穷，7月的中午，日头足，走在树荫下也冒汗，抱着孩子走了几分钟，就发现热得不行，这要是再把人弄病，岂不亏。

    想来只能找个地方蹭空调，林韵打好主意，便走进了一家百货超市，里面空调足，立刻缓解几分酷暑，他带着孩子找了个歇脚的位置坐下。

    “先在这休息，等下午太阳没那么猛，我们再回去，”林韵和他说。

    “你就不能想办法弄两块钱吗？”博凌以前没为钱发愁过，看对方穷成这样，只觉得无语。

    林韵摊手，“怎么弄？问街上的人要，还是乞讨？”

    “那还是算了，”博凌觉得丢人，拉着他不说话了。

    远处走来一家三口，几岁的孩子央着父母抱，林韵发现博凌看得出神，以为他伤心想到以前的家人。

    结果博凌开口，“我也要吃冰激凌。”

    这时，林韵才发现小孩手里的甜筒，而博凌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他顿时无语了，“现在不行，你的肠胃刚好，冰激凌太刺激了。”

    “我就说说，你又没钱，”博凌移开目光，稚嫩的脸蛋配上正经的表情，让林韵觉得好玩。

    “病养好了，一定给你买，”林韵笑着说。

    博凌扭头看他几秒，“你真的要收养我？”

    “是啊，”他点头。

    “但你这么穷，你有工作吗？”博凌思想成熟，林韵人是挺好的，但如果没钱，以后生活都是问题。

    确实问到他的痛处，原主智力缺陷没有收入，没有能力领养博凌，“现在没有，但很快就有了，至于钱……你放心，肯定饿不到你。”

    博凌觉得不靠谱，“……那你为什么要收养我？”要不是福利院的环境太差，又有姜向明那个变/态，他才不会跟着林韵。

    “嗯……受人之托吧，”林韵觉得他是小孩，随便编了个理由。

    不可能，林韵绝对不认识他的父母，至于那些亲戚就更不可能委托别人，博凌垂眸，抠着裤子上的纽扣，不再说话。

    林韵犯难，想起自己没有收入证明，现找工作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拿到收入流水，那耽误的时间太长，他想尽快收养博凌。

    想到这个世界的法律不完善，林韵决定找人伪造收入证明，福利院管理程序不够严谨，实在不行再给院长塞钱，应该也能把事办下来。他打定主意，发现手里最缺的是钱，决定把博凌送回福利院后，回家看看。

    两人等到下午五点才离开，傍午的阳光斜射下来，拉长路旁的树荫，斜长的影子，孩子趴在他背上，看上去格外乖巧，路过的车辆，扬起地面的落叶。

    博凌把头靠在他肩上，眯着眼睛休息，林韵挺满意小孩的性格，稍微有点早熟，但本性不坏，好好教育，日后应该能成为有用的人。

    孩子不算重，但背久了还是会累，林韵额头渗出细汗，却在心里安慰自己，只当锻炼身体。

    霞光渐渐染红云层，博凌已经数不清有多少车经过，林韵就这样背着他，用双腿慢慢前进。

    “你不累吗？”他直起身，探头去看前方的路。

    “还好吧，”林韵托住他的屁股，怕人摔下去。

    博凌皱眉，“可听见你喘气了，还要多久才到，”明明不想回到福利院，但看到林韵辛苦，心里不太舒服。

    “应该快了，”林韵以为他着急，“你很想回去？”

    “没有，我不想回去，”博凌抱紧对方的脖子，即便有黏黏的汗，也不想放开，“你不是要收养我吗？为什么不现在带我走，我不想回去。”

    “我明天就带你走，今天没带资料，福利院那边不会允许的，”林韵解释，为了解决落户问题，必须走正规程序，现在把博凌带走，小孩就成黑户了。

    博凌不说话，他沉默地望着前方的路，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林韵察觉他的低落，想起早上的情况，便问：“你很害怕那个姜老师？”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博凌微颤，“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博凌不知道那晚他们做了什么，“我，我也不清楚，他会带男孩去自己的房间，之前还想让我去。”

    这一听就有问题，林韵瞬时警惕起来，只是他不回家弄钱开证明，就无法领养博凌，“别担心，你还生着病，过一晚，明天我就接你走，不会再让他接触你的。”

    “好，”博凌点头，姜向明有洁癖，只要他病没全好，应该不会找上门，“你明天要快点来，”千万别骗我，要快点。

    “好，”林韵把他抱到前面。

    微红的霞光，如颜料般染红世界，午后的风，吹起黑色的碎发，卷起林韵的衣角，好看的眼眸泛起微光，对他微微地笑了，博凌睁大眼睛，直到很多年后，他都依然记得，记得余晖下的这幕。

    从你承诺的这刻，便注定了我的一生……

    .

    回到福利院，林韵将博凌交给院长，沟通一番后，定好明天过来办理领养手续。

    临走前他又叮嘱院长，“博凌白天睡多了，我怕他晚上乱跑，希望院长看着点，我明天就来。”

    “林先生你放心，就一晚，我们会看好孩子的，”院长笑着送他到了门口。

    林韵挠头，“麻烦你们了，再见，”挥手离开福利院。

    身无分文，自然没钱坐车，福利院离小区有段距离，他只能徒步回去。

    天空渐暗，亮起的路灯，投射在人行道上，脚底板摩得发热，今天走了太多路，两条腿有点受不了。

    待天色完全暗下时，他才回到小区，根据信息找到了房子，拿出钥匙打开门。

    “啪，”他按下开关，客厅才亮堂起来，进门的对面是个鞋柜，屋子里的家具都不算新，但整理的很干净，林家不富裕，房子两房两厅，够一家三口居住。

    没了两个老人，屋子显得格外冷清，林韵走进房间，拉开林母的梳妆台，里面的钱和存折果然都不见了。不过，亲戚还没找到林家的房产证，应该是有剩下的钱。

    胃饿得发疼，林韵只能先去吃饭，冰箱里还有些菜，简单煮了锅面，他出去忙活一天，只吃了半碗粥，现在就是给头牛都能吞下去。

    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条，收拾好厨房，才继续找东西，林韵走进原主房间，发现里面布置的很好，足以看出林父林母对儿子的爱。他翻出小猪储蓄罐，把陶猪砸开，拿走了里面的零钱，又试着翻找抽屉和柜子，最终拿到了父母的死亡证明。

    是车祸，竟然和林韵现实父母的死一样，这让他十分恍惚，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只是巧合而已。

    贵重物品应该在隔壁，林韵拐进主卧，翻箱倒柜一番，在衣柜的夹缝中翻出了文件袋，打开看到各类证件，以及红艳艳的房产证。全家的户口本身份证都在这儿，里面夹着一个存折，存折里有五万定期。

    林韵打好注意，想着明天就把钱取出来，然后就去弄假证明，他又看了眼房产证，发现上头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父母怕原主无依无靠，在儿子成年后，就把房产过户到对方名下，即便孩子智商有缺陷，他俩依旧不嫌弃。林韵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他翻开陈旧的结婚证，看到了林父林母的模样。

    一对笑得灿烂的男女，长得十分登对，想必他们是恩爱的。

    只是，林韵回忆不起自己父母的样子了，他有点疑惑，按道理爸妈才过世四年，没道理想不起来……

    或许是时间模糊了记忆，他叹气，将文件重新装好，放进包里，弄好后，他才打开家里的电脑，用网络查找信息，想看看哪里有办/假/证的。

    08年，互联网基本发展起来，非法办/证信息一般都藏在网络里，有心的话，还是能找到。林韵在搜索引擎打了几个关键词，却没有结果，又试着上交易平台查找，最后才找出几家网店。

    他试着询问店主，发现这些造假的人都在外地，而且帮不了他伪造收入流水。

    【店主】：亲，你想伪造收入流水，可以找本地的中介公司。

    【店主】：他们一般都会弄这个，还有门路。

    屏幕后的林韵恍然大悟，敲完感谢后，开始找本地出名的中介公司。

    中介机构为了卖房，会帮客服办理贷款手续，甚至能弄来合规的收入流水，就算现实里的中介都有法子，更何况这个漏洞繁多的小说世界。

    很快，林韵就查到一家大型连锁中介，在官网找到附近分店的号码，赶紧打了过去，等了几秒，电话便接通了。

    “喂，你好？我们是X家中介机构，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话筒传来公式化的男声。

    林韵想了下，“我有意贷款买房，想问一下如果没有收入流水，你们能帮我弄一份吗？”

    “先生，收入流水这个是能解决的，能说说你看中哪套房子吗？”听到林韵有意买房，中介小哥来劲了，卖房的提成很高，要是能开单，这个月就不用忙活了。

    林韵心虚地摸摸鼻子，“你先帮我解决收入流水，没有那玩意我也买不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会帮你办好所有手续，”业务小哥打包票。

    “那一般要多久搞下来？”

    “你问贷款？”

    “不是，”林韵在纸上写了些信息，“这么说吧，你帮我弄份收入流水，我给你五千块，”08年收入还没那么高，五千块已经很多了。

    “这，你不是来买房的？”小哥也算反应过来了。

    林韵承认，“嗯，难道你不想赚这个钱？”中介业务员工作自由，工资的多少都看开的单。

    小哥犹豫几秒，“你之前都没工作？你想多快拿到收入流水？”

    “越快越好，最好明天你就帮我弄出来，”林韵看有戏，心里跟着松口气。

    “咳，证明弄不了这么快，”小哥语气有所松动，“你加我扣扣吧，咋们线上聊。”

    通话结束，林韵加上中介小哥的扣扣，对方也顺势接下这份活，通过网络，他把基础资料传了过去。

    【业务小哥】：最快也要到后天，我跑一下流程。

    能弄就行，林韵开心地敲键盘回复：可以，我明天去你店里给你定金，剩下的，你办好我再全部给你。

    流水证明不难弄，轻松赚五千块，业务小哥乐开花，赶紧答应：行，没问题。

    两人谈妥后，他才关上电脑。

    林韵银行卡里没钱，全副身家都在存折里，明天得去银行取钱。缺少收入流水，也不知道福利院肯不肯先放人，不过再怎么样，林韵也要去看小家伙，免得对方害怕。

    八岁的博凌，无论长大有多邪恶，现在都还是孩子，可塑性非常强，林韵决定努力抚养他，让对方走上正途。

    .

    夜晚，博凌躺在小床上，睡前他才吃了药，现在感觉挺好的，只是房间里的孩子太多，又憋又闷，之前他发烧，感觉不出冷暖，如今，看着头顶转动的吊扇，觉得怎么都热。

    耳边是其他孩子的熟睡声，他捏紧衣服，想到林韵，等天一亮就能离开这里，别的孩子都羡慕他被人领养，可是……博凌担心，倒不是怕吃苦过穷日子，而是怕对方抱有其他目的。

    一个孤儿，被打骂欺辱，根本不会有人为他出声，白天的林韵太温柔，对他也很好，但谁知道以后。最奇怪的是林韵那么年轻，不结婚生子，反而想收养他这么大的孩子。

    这点十分可疑，博凌进福利院后，很快就发现，被收养的多是婴儿或年纪很小的小孩，到他这个年纪已经会记事，并不受欢迎，其次，来收养小孩的多数是年纪大的夫妻。

    林韵这种情况实在太少，想到这，博凌开始低落，然而，下秒想起那个恶心的姜向明，瞬间清醒不少。

    无论林韵如何，离开福利院才是最好的选择，即使对方收养他是有目的，他都会接受。至于，未来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惨，博凌无心去考虑了。

    怀着沉重的心思，他合眼睡去。

    .

    铃声响起，林韵瞬间醒了。

    早上8:00，今日任务繁多，他睁眼，就赶紧起床洗漱，顺便煮了份早餐，冰箱里没什么菜，打算下午去市场买点，打了两颗蛋进去，煮了碗面，林韵不挑食，几下就吃完。

    换了衣服背上包，看时间差不多八点半了，正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客厅的大门却被人打开了。

    年轻人提着行李进来，看到林韵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无视他往里走，随后是名中年妇女，看他俩的模样，应该是对母子。

    这两个人是谁？怎么会有他家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