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砰——”椅子倒下的声响。

    林韵捂着嘴后退, 疯了, 博凌肯定是疯了, 指尖颤抖, 连带心脏都停止了，脑海一片空白。

    耀眼的烟花, 短暂地绽放，遗下死一般的寂静。

    他闪躲着，不敢直视博凌的眼, 青涩的吻……不言而喻的意思。

    “我，我喜欢……”颤抖的声音带着紧张。

    “够了, ”无情打断, 林韵握紧双手，抬眼去看，却愣住了。

    似曾相识的一幕, 博凌如今的神情，微红的眼眶, 真挚到极点的眷恋，无一不让他想到末日的周浔。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这么逼他……

    博凌眼眸逐渐暗淡，或许酒精壮胆，或许是心有不甘，如此喜欢的对方, 咫尺的距离，“对不起，但喜欢你是真的, 真的喜欢。”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韵难以置信，生活了十年的人，在这刻竟变得陌生。

    “很恶心吗？毕竟是养子……”博凌的心脏渐渐冰冷，眼底泛起薄雾。

    “你既然知道，这是……不对的。”

    “……”可是，办不到，感情无法被理智左右。

    林韵企图说服他，“博凌，你只是和我待太久了，你未来有很多选择，不应该这样……”

    “不是的，我喜欢你好久了，不会变的，”低咽的声音，泪滴滑落，无法掩盖的脆弱，记不清在林韵勉强哭过多少次，或许再对方眼里，自己从未是个男人。

    林韵抬起手，又克制地收回，反射地想安慰对方。他心里不好受，说没感情那是假的，相依为伴十年，就算是条狗，也能养熟。以为把对方抚养成人，终于能放心离开了，却在这时闹出这样的笑话。

    “我只是你的养父，仅此而已，”林韵慢慢地说出这句话，打破对方的幻想。

    然而，林韵刚刚的犹豫，依旧被博凌看去，“一点，哪怕只有一点，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林韵，你可怜可怜我，不要立刻拒绝我。”

    博凌的祈求，从未有过的低姿态让林韵十分震惊，手被人拉住后更是吓得往后退，“你冷静点。”

    博凌已不清醒，“我不介意，如果你想，我可以是你养子，只要和你一直在一起，以后，我有的都给你，好不好。”

    “放手，”对方力气太大，林韵甚至抽不出手，只能被逼到墙角，“博凌，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

    “不会的，我只喜欢爸爸，这就是我的家，不要赶我走，”博凌吻住他的指尖。

    仿佛带着火般的炙热，灼烧了林韵的灵魂，“放开我！”他猛然挣开。

    博凌被推开后，露出脆弱伤感的神情，“你也不想要我了？”

    “博凌……”林韵皱眉，刚有点犹豫，对方就吻了上来，“唔！”

    带着熟悉的气息，无时提醒着林韵，对方是他的养子。强硬的吻，窒息的热度，他堪堪躲开，还未说话，却听到对方的逼问。

    “为什么……周浔可以，我却不行？”低语的，痛苦的，博凌垂下眼帘，遮去所有阴暗的负面。

    “你在胡说什么，”林韵侧身逃开，喘着气后怕道。随后却看到那人站在阴暗下失落的模样，失去光彩的眼眸，还有滑落的泪滴，博凌哭了。

    “难道不是吗？”博凌勾唇却笑不出。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和他有过关系，”林韵咬牙，强硬地澄清。

    “我看见了，你的笔记本里都是他的名字……”

    林韵楞了几秒，才回想起曾经的笔记本，刚穿过来的时候，确实怀念过一阵，可记忆中的周浔和这个世界的周浔，根本不是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感情早已变淡，如今却被博凌误会。

    见人不说话，博凌再次开口，“我哪里不如他？周浔可以的，我也可以。”

    “不是的！”林韵极力否认，“我和周浔没有一点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再纠缠了，我不可能接受你的。”

    “林韵……”

    “听不懂人话吗？”面对养大的孩子，林韵彻底冷下脸，“我应该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那么这就是答案，我不能接受。”

    因为喜欢，所以过度关注，因为喜欢，所以有了出格的举动，此时此刻，林韵终于明白了……只剩四个月的时间，纵然再不舍，也不能给博凌希望，超乎性别伦理的感情，没有未来的感情。

    别这么绝情。

    冰冷的，刺骨的，一如夜空外的风，带走博凌最后的温度，听到对方去，关门的声音。从拒绝那刻起，他就彻底失去了思考，胸口如被破开，阵阵扩散出痛觉。

    直到太阳升起，天空微亮时，才发现时间的流逝，博凌彻夜未眠，门外传来动静，他垂眸，却再无勇气迈出。

    .

    ‘检测出博凌情绪波动较高，分析其动机和愿望……’117按诺泽的吩咐，时刻注意王的意识，帮助对方实现愿望。

    如果分析没错，那么王目前想和林韵成为情侣，117有点苦恼，它不能主动靠近博凌，也不能更改林韵的任务。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给博凌开金手指，简称就是开挂，虚拟世界里，控制林韵十分简单，只要拥有这样的能力，哪还用愁？

    Z大男生宿舍。

    今日是周末，四人寝里，只剩博凌和宿长，另外两人有自己的节目，并不回来过夜。

    “博凌，你最近怎么不回家了？”宿长好奇。

    “回家挺麻烦的，”博凌动作微顿，似乎想起什么，苦笑道：“而且家里也没人，”自从告白后，林韵便躲着他，回去也是尴尬，即便同个屋檐，也没交流的机会。

    “不对呀，你哥呢？”

    “他工作忙……我们前阵子吵了架，现在不理我了。”

    “嘿，亲兄弟一家人，过阵子就好了，”宿长安慰他。

    博凌微微点头，回到座位时，却听到笔记本的提示音，他随意扫了一眼，看到弹出的窗口。

    未知邮件。

    他眯眼，以为是课题作业，移动鼠标点开邮件，细看起来。然而，浏览后，眼神渐渐认真起来。

    催眠？

    彻底控制对方，真有这么厉害？

    广告还是恶意邮件？

    他挑眉，觉得是个玩笑，看到最后一句话时，却愣住了。

    【致收件人：你爱他，想得到他，那为何不试试？】

    是电脑黑客？不对，应该只是简单的心理暗示，博凌稍稍冷静，重新又把邮件看了一遍。催眠的方法很简单，只有一句话，趁他人熟睡时使用，便能催眠控制。

    怎么看都像骗人的，当这是魔咒？博凌笑笑，却不受控制地记住了这句话。

    在这之后，怀着尝试的心态，在同寝的宿友睡熟后，尝试一次，可怕的是竟然成功了。

    看着被成功催眠，听从指示的同学，博凌忽然感觉到一股恐惧，这是什么力量？是偶然还是必然……掌握这个魔咒，发给他的人是谁？

    博凌翻看电脑，仔细查找，恐怖的是，邮件诡异地消失了，盯着空白的收信箱，再次陷入沉思。

    怎么会有这么玄乎的事情！就好像……林韵上回看到死去的周浔。

    他越想越心悸，尝试修复痕迹，找回源文件，找出发信人，却处处碰了壁，那份邮件如同从未出现过，一点痕迹都没有。甚至让他怀疑，这是幻觉是梦，这份不踏实感，让心底地恐惧越来越大。

    看到情绪不稳定的博凌，117苦恼地挠头，原本以为给个控制代码，就能帮到对方，却没想让人多虑了起来。

    好在没过几日，迎来五一长假，林韵到底是关心博凌，打了电话到学校，询问对方是否回家。

    听到熟悉而温暖的声音时，博凌的心稍微踏实点，“可以吗？我，我想回家。”

    “……没有不让你回来，”林韵的心难免变软。

    “嗯，我放学就回去。”

    “好。”

    可惜，回不到从前，连对话也变得克制，挂断后，林韵叹了口气，起身开始准备今晚的食材。

    回家毋庸是幸福的，在博凌眼里，只有这个小小家能给他温暖和安心，那份诡异的邮件，奇怪的催眠术，无一不然他怀疑这个世界。但唯独见到林韵时，一切顾虑随之消散，至少还有这个人在，他的港湾还在。

    可惜的是，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林韵对他冷淡了很多，除去必要交谈，再无多余的互动。

    夜晚，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映入，博凌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不知过了多久，被尿意憋的起身去厕所，然而，回房路过那扇门时，他犹豫了。

    遥遥地望着，他最爱的人就在这后面，如此短的距离，伸手贴上冰冷的门板，不受控制地走近，直到靠在上面，已是凌晨了，林韵怕是早已入睡，想到这儿，又微微勾起唇，曾经的记忆浮涌而上。

    博凌靠着门边坐下，没了回房的欲/望，这里是离林韵最近的距离，然而，也正是此刻，脑海里诞生出一个诡念。

    催眠……

    博凌怔然，手脚也似乎不受控制，等回神时，已走入了林韵的房间，漆黑中，他站在床边，出神地望着床上的人。

    熟悉的味道，好看的睡容，依如往常，他再没了离开的想法，不受控制扬起的嘴角，静静地守候，觉得今晚的夜色分外美好。

    终究没抵抗住心魔，博凌对床上的林韵用了催眠，一如之前尝试那样，催眠生效了。

    在黑暗中，他说出了唯一的命令，“林韵，吻我好吗？”

    林韵还未清醒，就不受控制地吻上了他，一个主动而干净的吻，却在结束时尝到了苦涩。

    博凌后退，撞入那双失落的眸，晶莹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林韵在哭，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清醒，“解除。”

    林韵这才恢复身体的控制，诧异，难以置信，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何醒来的。

    “对不起，林韵，我……”博凌低声道歉，想再次靠近。

    “你对我做了什么？”林韵迷茫，醒来的一瞬发现自己吻上了对方，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十分无助，一个月了，马上必要离开，博凌却还奢望着这段没有未来的感情。

    “我……”说不出口，甚至不敢直视林韵的双眼。

    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还要去逼迫？

    博凌摇头，他不想那样，不想看对方难过，更不想看对方流泪。

    如果感情变成困扰，那唯有放弃……

    “博凌？”林韵莫名感觉到什么。

    “我原以为可以的，只要足够努力，终有一天，你会回应我……”不切实际的，可笑的幻想，在此刻统统破碎，博凌露出苦涩的笑，“不会了，我不会再为难你，让你难过。”

    “等等，你要去哪？！”

    “……”博凌离去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又快速逃离。

    林韵赶紧下床，却听到对方离家的动静。

    离家出走？！

    赶到客厅，望着空旷的家，林韵赶紧拿起手机拨打博凌的号码。然而，仅仅回响几秒，就人被挂断，电话打不通，他气得打算追出去，却收到对方的短信。

    【我回学校了，夜深，你别出来……如果你不听，我就当你愿意接受我。】

    靠在门外，博凌缓缓放下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暗淡的光，听到里面渐渐微弱的声响，知道对方放弃了出门。

    明明是想要的结果，却难忍心底的悲伤。

    “轰隆——”窗外划过雷光，打在玻璃上的雨花。

    落下的雨滴，渐渐连成的水幕，林韵紧握手机，一个月的时间，如何去答应，他的哭泣悲伤，让博凌误会，他却无法解释，不敢说也不能说……

    此时此刻，林韵却不知，博凌还在门外守候着，静静聆听门内的动静。

    那晚过后，博凌再没回过家，不大的房子，却让林韵第一次感觉到空旷，吃饭时会想，入睡时会想，就连雨落微凉时也在想。

    趁最后的时间，他找来律师准备的遗嘱，将所有的财产留给博凌，却控制不住设想离开后对方伤心的模样。

    日子越来越热，六月渐渐到底，林韵的身体逐渐虚弱起来。

    【离任务结束还有24小时。】

    最后一天了，克制不住思念，他拨通了博凌的号码，过了半分钟，仍然没接通，正当他要放弃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林韵。”

    “好久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林韵垂眸，看着手中的遗嘱。

    “我……暑假吧，”要多努力才能克制住，博凌捏紧手机，缓缓道。

    “好，记得按时吃饭休息，博凌你长大了，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博凌皱眉，隐隐察觉到什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林韵否认，“想什么呢？只是……”

    “只是什么？”

    “19岁的礼物，博凌想要什么？”

    “没有特别想要的……林韵，之前是我错了，对不起，”博凌垂眸敛去发红的眼眶。

    该道歉的人是他，不记得如何熬到挂断，把文件和手机放在桌面，这才起身。林韵离开时，不舍地回头，看见余晖洒落的傍晚，眼底划过悲伤。

    饭桌上。

    “砰！”落下的玻璃杯，碎片迸溅一地。

    博凌怔然，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手滑。

    “什么动静？”

    “太不小心了，服务员，再拿个杯子。”

    “博凌？博凌？”

    “嗯？”他诧然回神，感觉哪里不对，心空牢牢的，仿佛缺了一块。

    “你，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伸手触到湿热的液体，为什么会哭，仅仅是个杯子而已……

    “还好吧，这，这是怎么了？”

    博凌弄不清楚缘故，直到第二天上课，状态依旧不佳，直到忽然想起，才开始拨打林韵的电话。

    无人接听，打不通，冷汗越来越多，博凌这才发觉不对。

    “诶，那名同学你要去哪？！”

    众目睽睽下，博凌起身跑出教室，家里难道出事了，他冲出学校朝家的方向赶去，记忆里，那个在家里等待自己的人，在卧室熟睡的人，他梦寐一生的爱人。

    熟悉的道路，一路不停地赶回去，用最快的时间，博凌终于握上家的门把，却在此刻，心跳达到最高峰，所有的念想所有的期盼都在这刻化为乌有。

    只林韵还在，这要对方健康幸福，他愿意花一辈子时间守候，永远等下去……

    “林韵……”轻轻推开门，带着小心翼翼地屏息，仿佛怕吓退里面的人。

    灿眼的阳光，瓷砖发射出来的白光，洁白的窗帘随风飘动，博凌却看到了桌面上的遗嘱，走进空荡荡的房间，如被遗忘在街角的孩子，彻底被恐惧吞噬。

    林韵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在他18岁的夏天，一如出现那般……

    带着他的爱，他的梦，一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文字版权问题，所以更换了封面，感谢啪叽小天使的手写封面。

    我今天又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