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闻菱坐立不安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了, 站了起来,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虽然早说了自己一点都不介意, 但当生的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闻菱还是忍不住想, 如果那希望能成真就好了,如果……那药石无医的病真的有救就好了。
无需霜雪白头, 她想和他真真正正的, 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一旁坐着的谷雪见闻菱转了无数圈,一张小脸变得苍白都毫无所知,尤自在屋内一圈一圈地绕着。谷雪实在看不下去了,半强制半哄劝的把闻菱按到了绣凳上,递给她一盏茶,道:“没事的小姐,影一大人不是说那位前辈医术高超, 正是他们寻找了很久的神医, 一定可以治好陛下的病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闻菱咬了咬下唇,杏眸中流露出些许不安和恐慌, 她低声道:“谷雪, 我有点害怕……”
谷雪握住了闻菱的手,只觉得满手冰凉,甚至还有些微微发抖, 她这才意识到自家小姐看似沉静的面容下隐藏了多少不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连声劝慰道:“没事的小姐,一定没事的。”
闻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能将她满腔的惶恐不安也一道排出去,她牵动嘴角扬起一抹笑,重重地点头也不知是说给谷雪听还是说很自己听的,道:“你说的对,既然遇见了那位前辈,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何其有幸能让她见到希望,只盼上天开眼,成全他们。
……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他们从屋内出来了,闻菱强压下心头激荡的情绪,扬起一双忐忑不安的眼眸,看向那个白须白发的老者,道:“前辈……”
九鼎神医刚欲开口,就被他身后的越天路打断了,道:“没事的,我师父说可以治!陛下中的这寒毒虽然麻烦,但好在时日不长,只需要调理三个月就能治好了。”
九鼎神医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旋即看向了闻菱,见她面上仍有不安,安慰道:“他说的没错,确实并无大碍,不必忧心。”
“太好了!”闻菱压抑已久的情绪陡然一松,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顾着所有人都在场,她连忙低头拭泪,哽咽道,“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多谢前辈……”
越天路刚欲上前一步,就被人往后一扯,他回头一看,见是自家师父,也不敢吭了,小声嘟囔道:“师父你干什么啊……没见闻小姐正难过的吗……”
九鼎神医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越天路的脑袋,惹的他哇哇大叫,训道:“没见到人家俩才是一对吗?你这臭小子上去凑什么热闹?!”
越天路抬眸一看,心口登时是又酸又涩,哼唧道:“师父你让我过去的话,说不定我们就成一对了……”
九鼎神医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道:“你做梦。”
越天路又哼唧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抬眼看了眼前的这一幕,不得不承认,他师父说得都是对的——
他还是做梦吧,梦里啥都有,还来的快。
一直冷淡漠然的高大男子,在那少女面前展露出了不为人知的温柔,正微微弯腰替少女拭泪,似乎还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引得少女破涕为笑,抬头朝他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那其间萦绕着的氛围,到底是任何人都融不进去了。
越天路捂着自己一颗受伤的心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心道:算了,能帮到她,看着她再度展颜也是好的。
至于旁的……呜呜呜别问,问就是心碎!
……
闻菱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时影一却找九鼎神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他的仇家找来。
而他们携手也打不过那位仇家,在影一和越天路重伤的情况下,九鼎神医别无他法,只能假死逃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自家师父临时抓去当壮丁的越天路,重伤归来后恰巧掉到了闻菱的院落中。
只得说,一切自有定数。冥冥中,上天早已安排好一切。
而对于殷连城来说,整整两世,终于,上天开眼,成全了他的奢望。
虽然治病的过程很痛苦难熬,但只要想着他的菱菱就在前方等着他,他们很快就能携手走下去,永不分离。那些难捱的日子,登时充满了流淌的蜜糖,携着他一路走下去。
历经两世,终得圆满。
……
冬日渐去,春日到来。莺飞草长的三月时分,殷连城的病也好了大半,很快就要痊愈。
就在这时,闻老夫人的寿宴如期而至,某些人病养好了,心思又浮动了起来。
自然不会是庄问雁,那日她害的闻菱险些身亡,立马就被暗卫捉了回去,然后……便被扔入了丘西街中。
丘西街是京城有名的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在那样的地方呆了整整一天才被庄家找回去,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据说庄问雁已经疯的差不多了,想也知道,本来在府里等着好消息的她,一朝被人抓走,体会了一把准备施加于闻菱身上的事情,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那人……便只能是殷旭玦了。
海东楼三层的窗外敞开着,和以前判若两人的殷旭玦站在窗前望着闻莹逐渐玩去的背影,唇边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孰不知,闻莹自酒楼中走出后,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着细碎的暗光,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强压下激动的情绪,乘上马车离去。
殷旭玦可能以为自己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但谁知道呢,棋子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就算是被利用的那个人,也不愿甘心认命。
于是,等到了闻老夫人寿宴的当天,就这么爆出了一件惊天的丑事。
……
在被所有人目睹了闻莹和殷旭玦滚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一旁的文姨娘当即跪下,哭着喊着求闻老夫人和闻父给闻莹做主。
来给闻老夫人祝寿的都是各家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被引过来看了这一幕,此事想善了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动静闹的这样大,不论是在床上装睡的闻莹还是真晕的殷旭玦,都幽幽转醒。
待他们各自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真的是精彩纷呈。
殷旭玦从床上裹着被子坐起来,待他对上不远处闻菱平静的眼眸时,原本隐秘牵动的唇角顿时一僵。
他再朝旁一看,脸色登时难看到了极点。
闻莹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小脸雪白,哭的那叫一个泣不成声,闻者落泪。
总而言之,就是她只负责哭,一旁的文姨娘负责哭着向闻老夫人和闻父施加压力,所说的话就一个意思——
一定要让殷旭玦对闻莹负责,而且还要让闻莹做正室。
殷旭玦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扭身去掐闻莹的脖子,怒骂道:“你这个贱人!”
闻莹没料到他这么狠,尖叫一声,这时候倒是顾不上眼泪了,一边叫慌乱地朝旁躲。
旁的人自不能看着殷旭玦掐死闻莹,手忙脚乱地上来拦,一片兵荒马乱。
只能等现场平静下来之后,在旁边看热闹的闻菱等人也差不多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别说谷雪了,湘云都忍不住骂出了声,后怕道:“好在二小姐想着顶替小姐您,不然今日的事就变成了……”
程氏在一旁咬牙道:“怎么说今日的事我还得谢谢闻莹?!这狗东西心思竟然这么阴,我就说他一个王爷今日怎么就过来祝寿了,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程氏在一旁恨的直咬牙,闻菱在一旁安慰了几句,心想,殷旭玦做出这样事来她是一点都不意外,但闻莹的行为,确实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恐怕殷旭玦也想不到吧。他联合闻莹本是打算把阴闻菱一把的,结果被闻莹反将一军,直接和她牵扯在了一起。
谁能想到,想设计别人的人反倒把自己设计进去了,而那个被利用人却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不过……究竟最后能不能得偿所愿,现在一切都还未知。
……
等到了晚上,殷连城熟门熟路地从窗户爬进来之后,就听闻菱描述了这件事。
虽然早听暗卫汇报过,但面对面听闻菱讲述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殷连城端着闻菱递来的花茶,听她轻声将事情说了一遍,略过了那些龌龊,但听起来还是让人心头冒火。
闻菱感觉自己的手被殷连城握住,迎着他的凤眸,听他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
本以为殷旭玦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已经长记性了,谁知还是死心不改,又将主意打到了闻菱的头上。
而这一回殷旭玦的行为,完完全全地触碰到了殷连城的逆鳞,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
殷连城没打算瞒着闻菱,握着她手,简单地道:“这些年殷旭玦暗中动作不少,朝中也有些他的人,藏的很深。我之前是打算再留他几日,等把那些人都揪出来再说,但现在想来——”
殷连城淡漠的眉眼中多了几分冷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他冷声道;“其实无所谓的,只要他死了,那些人要么归顺,要么垂死挣扎,别无选择。”
说起来,这还是闻菱头一次见殷连城这般模样,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新奇。闻菱握着他的手摇了摇,道:“我没事,若不还是再缓缓吧,平白添麻烦就不好了。”
“你的事情不叫麻烦。”殷连城一笑,那双凤眸又温柔了下来,他轻抚过闻菱担忧的眉眼,低声道:“其实就算我不动他,他也会自寻死路的。”
见闻菱有几分兴趣,殷连城详细地解释了几句,缓缓道:“他今日这么做的原因,我能猜到几分。”
“他上回受的伤过重,受寒加四肢骨折,就算养了几个月也还是没养好,留下了隐疾不说,走起路来也和旁人有异。”
殷连城轻晒一声,道:“他怕那些追随他的人知道了他身体有异而叛变,只能先一步出击,而在这之前,因为闻松……岳父的身份,你就成了关键。”
闻菱听着他立马转变的称呼,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拉长声音,道:“哦……原来我是关键呀。”
殷连城被她笑得耳廓通红,掩饰性地咳了几声,佯装无事地继续道:“我估计殷旭玦不会娶那个闻什么的,此事失败了,他不会放弃的,极有可能会继续想办法,或是……直接求娶庄阳冰的女儿。”
闻菱却一点都不慌,笑盈盈地看着殷连城,眨眼道:“连城,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对。”殷连城被她含着笑意的杏眸一看,脸上的热度忍不住升了起来,只得狼狈地避开了她的杏眸,伸手去摸滚烫的耳朵,道,“没事的,我一定会护好你的。”
闻菱唇边的梨涡又再度浮现,她伸手去拉殷连城捂耳朵的手,又娇又软地道:“那陛下……要不要把我娶回家保护呀?”
迎着殷连城震惊到不敢置信的凤眸,闻菱忍不住掩唇一笑,道:“若是再这样下去,我恐怕我的窗户都要被你踏平了。”
“以及……”闻菱笑吟吟地看着面前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委屈道,“别的姑娘都被娶回家了,我的陛下——”
“什么时候才可以娶我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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