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木刀被归纳回原位,山田右一郎已经离开,等到身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继国严胜一直维持着的骄傲表情一下垮下来,转了转手腕,山田右一郎打击力道控制的刚好,手腕酸痛已经消失了。
可见面对他的攻势,对方仍旧留有余力,不曾认真。
越是如此,他越是不甘心不甘心!
想到落败时的狼狈,黑发男孩转过头,狠狠一竹刀劈在筒席上:“可恶!”
“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输!”精致的脸上,露出了可堪称扭曲的愤怒表情。下一秒听到响动,他收敛起脸上会被父亲训斥的易怒表情,恢复以往骄傲表情转过身,“母亲已经从神社回来了吗?”
“是。”不知道何时已经自己处理好伤口的少年出现在身后,微微垂着头,目光落在脚下,姿态卑下。
将竹刀放回架子上,黑发男孩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顿住,“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严胜大人关心,已不要紧了。”低着头有些动容的少年没有看到,黑发男孩看着他垂下的头,失望无趣的表情。
这个他曾经视之为对手的人,现在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价值。
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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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国严胜往母亲院子去的路上,看到廊下,屋檐上挂着的祈福用的灯笼,来往向他行礼的下仆腰间挂着的御守,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是个特殊日子。
“今天是祈福日,这是我母亲一早从神社求来的。”注意力一直在继国严胜身上的玩伴注意到他落在自己腰间的目光,摸了摸腰间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御守,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只是普通的祈愿健康的御守。”
看着他摸着御守脸上温和的表情,继国严胜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烦躁。他想起自己每年的这一天他从母亲手中收到她亲手缝制的御守,比起玩伴身上戴着的,显而易见的更精致,更漂亮,里面有时会填充一些昂贵的香料,有时候会是一张写着祝福的纸条,但他总是不太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不够在意的结果就是常常戴不久便会很快遗失,不知踪影。
蕴含着他人心意的物品遗失后他人失落的眼神,每每想起,都会令他烦闷,也就导致他越发不喜欢御守这种小物件。
而此时,他的腰间已然空荡荡,上一年的这一天从母亲手中得到的御守早已经遗落不知何处,他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后悔,愧疚之类无用的情绪,只是觉得头疼,继而连看所有带着御守的人都不顺眼起来。
什么一年一度向神明许愿的日子,只有无用的庸人,才会将希望寄托在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明身上。
而他只要相信手中的剑就好了。
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强大到极致,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唾手可得。就像是今天,神社中的许愿树上只会挂满对父亲的祈福。
而这一切,所依靠的就是继国家的权势,和力量,以及这两者带来的和平。
在继国严胜眼中,镇守这片城池,为其带来和平令其成为乱世之中一片难得乐土的父亲大人,就是生活在这片乐土上无数人的神明。
而他终有一日也将会像父亲大人那样,成为继国家羽翼庇护下的人的神明。
黑发男孩眼中的亮光慢慢沉淀下来,当他步入庭院时,脸上的那点浮躁已经消失,恢复了沉稳骄傲的摸样,只是那对于变强更加渴望的执着,却如同火焰一般,燃烧在他的瞳孔深处,越烧越旺,不曾熄灭。
只一眼,继国家主便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变化。
没有被失败打倒,反而对胜利更加执着,继国严胜完美的成长成了他心中继承人的模样。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贵安。”放下刀的继国严胜,一举一动无不赏心悦目,浑身上下浸淫着继国家自小教导的教养。
既是武士,又是贵族。
“我已经听过山田的禀告,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刚夸没两句,继国家主话音一转:“不过还不够,你的天分不止于此。”
“往后应当戒骄戒躁,更加勤勉。”不轻不重的敲打一番,继国家主这才收手。其实心中对于如今的严胜非常满意,只是人到底是贪心的,心中对长子抱有很高的期待,却还是在一次又一次期待他打破自己的期望,期望他成长为更加优秀的样子。
“谢父亲大人教诲,严胜谨记于心。”到底还是个孩子,得到了自己心中的强者,又是父亲的肯定,再沉稳老成,眼睛也不免亮晶晶的流露出些许的兴奋。
“等你打败山田,我会亲自教导你。”继国家主不吝于给他立一个更大的目标用以激励。
“真的!”意识到自己过于的激动,以至于失态,继国严胜连忙收敛表情,只是一双眼睛中已是满满的战意,跃跃欲试。
“不会让父亲大人等太久的。”他自信满满道。
掌管着一座城池,每日有数不清公务的父亲很快起身离开,而没了父亲在场,待在母亲身边,继国严胜可以不必时刻保持所谓的贵族仪态,可以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出格举动。
待在母亲身边的时候,他总是被纵容的。
不过虽然可以无时无刻的见到母亲,可是严胜和母亲待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却并不多,他从三岁起,每天从早晨开始,便有很多课业,作为继国家下一任继承人,他要学的东西很多,而课余的时间,他几乎全部用来锻炼自身的剑道。
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可算得上是无比的上进,且有自制力。
每当这个时候,就连父亲都会因为他的勤奋而难得开口夸奖,可是母亲却常常只是拿那种温柔到有些忧伤的目光看着他,美丽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愁。
继国严胜常常不明白母亲在想些什么。无论他课业多么优秀,得到了多少夸奖,都不能令那张美丽的面容上绽开一抹开心的笑。就像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总是弄丢御守,却又不曾真正开口拒绝母亲每年都会亲手做的御守。
站在廊下的母亲,将愿望挂在了院子里那棵高大的垂枝樱的枝条上。
严胜望着樱树光秃秃的枝条,从中看到了时间流淌过留下的痕迹。
每年到了花季,这株粉色的樱树上都会开满了花,无数缀满枝条的树枝垂下,被风吹过时,那景色美的就连对这些事物并不如何敏感的严胜都会驻足停留片刻。
一丝遗憾转瞬即逝。
这段时间他将所有的时间都拿来练习,时间就在他每一次挥刀时走过,悄无声息,回过神来,樱花已经落了。
“母亲大人许了什么愿望?”
“严胜现在开心吗?”继国夫人望着水中倒影的月亮,轻声问。
“开心。”继国严胜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希望母亲也能够分享我的开心。”
母亲愣了一下,温柔的笑了起来,继国严胜便自己也高兴起来,在接过今年的御守,并将其系在腰间后,继国严胜难得下了个决心,要好好保留这个御守,起码不要再轻易弄丢。
之后,他注意到母亲手边多余的一个御守。
其实他之前也看到过,只是当时因为自己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并没有在意这多出来的另一个御守是给谁的,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母亲看向那个御守时温柔的好像想到什么的目光,他突然有些在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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