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夜已深沉。
“河野大人,请慢走。”
藏在暗巷中的门被从内打开,穿着黑色暗纹和服的女人提着灯笼出现在门后,灯光从敞开的门缝倾斜而出,照亮了整条街道,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祝您一路顺风。”
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带走身上残余的温软香气,刚刚从女人温暖的身体上爬起来的河野次郎打了个哆嗦儿,酒醒了大半儿。
刚刚从温柔乡中出来,一想到回到家中就要面对那个黄脸婆,他打心眼里不想回去,可是想到岳父大人手里的那把刀,他又默默怂了胆子。
夜晚的吉原不复白日的浮华,清冷的风吹过空旷的街道,两旁的阁楼伫立在月光下,落下影影绰绰的阴影。
河野次郎想起这几日城中传闻中夜间出没的恶鬼,赶紧收回目光,不由自主脚步加快。突然,在转过一处拐角,撞在一个人身上。
河野次郎刚刚喝过酒,腿软脚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直紧绷的神经绷到极致,断裂开,他正欲开口大骂,光可鉴人的剑刃反射着清亮的月光,抢先一步朝他砍来。
“等等——”他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险而又险躲过。
“——有话好好说!”逃过一劫,尚来不及喘口气的河野次郎大喊。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钱!”
来人不为所动,并没有停下攻势,刀光如影。在城中经营着一家和服店,还娶了个武士女儿做老婆,前半生人生可堪称顺风顺水的河野次郎哪里遇过这种生死危机,屁滚尿流,口中大呼救命,就在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绝望之际,来人忽然停下。
河野次郎捂着被砍伤的手臂,痛哭流涕。
“不是……”来人盯着他的手臂看了一会儿,收回了刀,身后的羽织随风翻飞,角落绣有一只飞鹤。
遮住月亮的云雾散开,清亮的月光照亮了面前人的面容,一个眉眼略有些弱气的青年武士,他身着黑底红纹的和服,腰间配了一长一短两把刀,看人的目光蔫蔫的,令人想像不到刚刚那凶悍无比的攻势居然出自他手。
确认了面前之人并不是鬼,青年武士转身就要走。
“你是什么人!”河野次郎痛的浑身打颤儿,气的热血上头,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声怒喝脱口而出。
他色厉内荏,“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居然敢在继国家庇护下试刀杀人!”
青年武士顿住脚步。
“我说啊,天色这么晚,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却要出现在这里给人添麻烦呢?”青年武士微微侧过身,目光如刀,语气冰冷:“明明是出现在这里的你不对吧?”
“你……”
“木下君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披着蓝白羽织的清秀武士从黑暗中走出来,笑眯眯的道。
青年武士微微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蓝白羽织的清秀武士转头看向一身狼狈的河野次郎,露出微妙的笑意:“美人虽美,不过今天还请快点回家吧。接下来的活动有点危险,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参与的。”
“你你们……”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清秀武士笑眯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眼中寒光却一闪而逝。
“还不走吗?”被叫做木下的青年武士收回视线,冷冷的朝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河野次郎扫去。
还想要放些狠话的河野次郎彻底熄火,看到了刚刚砍了他一刀的武士拇指顶开的一节刀鞘,打掉牙和血吞,憋屈的爬起跑了。
“呦西,我们跟上吧。”山田右一郎自顾自的说完,沿着刚刚河野次郎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青年武士,木下智秀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受伤了?”
“欸?重点居然是这个吗?”山田右一郎被迫停下,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笑,啊,哪怕是现在,他也完全搞不懂这位同僚关注的重点在哪里。
“我还以为你的重点会放在美人身上呢,果然搞不懂你啊。”他吐槽道,微微睁开的眼底,亮着幽幽的光:“不过再不追上去的话,那个人可能就要死了,带着那么重的血腥味出现在受伤的鬼面前,就像是把一块肉丢在快饿死的人嘴边,再不追上去,肉就要被吃掉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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