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令人想入非非的动作,在斯渊做来却没有半点耍流氓的意味, 仿佛自然而然, 水到渠成, 末了望着缪梨,眼神仍旧纯真热烈。
未婚夫坦坦荡荡, 反而让缪梨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语塞,只好在心里替他找借口,在森林长大的魔王吃吃花也没什么不得了,又或许这是一种晚安礼仪,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不早了。”斯渊道,“你睡吧。”
缪梨求之不得,连连点头,等斯渊起身离开, 才松垮了紧绷的神经跑去泡澡, 带着一身天然的馨香仰头倒进大床,被清凉柔软包围,好舒服。
来到光耀森林的第一个夜晚, 缪梨早早进入梦乡, 而王宫内外, 却多的是睡不着的魔种。
白日的狂欢已经过去,夜烛高照,斯渊的房门紧闭,宰相时针在跟男仆长窃窃私语。
“女王睡了。”男仆长告诉时针。
“陛下呢?”时针问。
“女王今天到来, 陛下心里高兴,应该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那也要盯紧。”时针慈祥的老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看好陛下,更要看好女王。”
男仆长点点头:“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女王。”
半夜时分,缪梨被寂静惊醒。
她睁开眼,眼前是浓重的黑暗,灯火全灭,万籁俱寂,除了她自己的心跳声,连轻微的虫鸣都没有。
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了她。
好诡异。
缪梨眨眨眼睛,神经在这个噤若寒蝉的夜晚一点一点苏醒,越是清醒,心里越有一个声音说,这样的安静奇怪得很,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缪梨坐起来,抬手点燃一簇小火,照见窗户的位置,走过去拉开窗帘往外看。
还是好黑。只有月光透过林叶稀疏地洒落。窗外深深深深的树林,没有夜行的魔种与妖精,小动物也没有。
缪梨还想开门,走出房间去,可走到门边,还没握上把手,忽然闻见一股神秘香气。
这香气甜津津,好像蒸发在空气里的蜜糖,缪梨不设防,吸进几口,褪去的睡意潮水一样又涌上来,眼皮越来越沉重,视线越来越模糊,想要找个东西扶着,手没抬起来,意识已经断线,两眼一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万事不知。
缪梨再度醒来已经天亮,大好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窗外莺啼鸟啭,生机勃勃,又是个元气的世界。
昨天半夜诡异的静寂,倒像是一场梦。
缪梨坐起身,望着窗外的绿意出神。
真是一场梦吗?
斯渊今天起得晚了些。
散布在魔王门外的仆从们见门打开,不约而同地把头转过来,盯着走出的陛下。
斯渊头发有些凌乱,金棕色眼瞳放空着,一张脸平静又无害,只穿条长裤,蜂腰猿背显露无余。他想起住在王宫的未婚妻,眸光顿时聚拢,开口问:“缪梨呢?”
他一说话,仆从们都露出高兴的表情,争先恐后上来禀报:“女王先起床了。”
“女王吃了早餐,胃口很好,最爱那道凉凉的清露。”
“女王说到外面去逛逛。”
斯渊往窗外看,没有看见缪梨的身影,抬手抓了下头发,道:“备水。”
斯渊出现的时候,缪梨已经在王宫外玩了好一会儿,跟淳朴亲切的森林住民打成一片。
弗洛瑞斯没有其他国家那样森严的等级制度,虽然也划分了社会分工,有王与臣与民,可除了最顶上的王高不可攀之外,其他层级的国民总能和谐相处。
时针是一国的宰相,但他做完工作之后,会跟大家一起提着篮子到树上采摘新鲜水果,还邀请出来散步的缪梨加入队伍。
“如果您不嫌我们冒昧的话,女王。”时针道。
国民们用期待的眼光望着缪梨:“我们这里的果子很甜呢!”
缪梨哪里会嫌时针冒昧,她骨子里有些风一般的天性,喜欢在自然里自由自在,在工匠国尚且跑来跑去,何况森林还有许多她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当即束起裙脚,踢掉靴子,背着篮筐兴冲冲地跟着大家一起爬到树上摘水果。
红彤彤黄澄澄白胖胖的果子,个个新鲜欲滴,咬一口全是水分,甜滋滋的蜜意往口腔里汪,解渴又清凉。
“陛下,女王在那儿呢。”旁观的妖精给王宫中走出的斯渊指路。
斯渊抬起头,看见坐在高高树枝上的缪梨。
摘水果的工程已经结束,她正低着头,用长长的叶子替一个妖精折王冠。
树上的少女身着红裙,娇艳绮丽。她乌发微散,白生生的一张脸儿挂了汗珠,比果子还要水灵,唇瓣因专注手工而抿起,纤纤十指翻转如飞,很快做出个精巧的叶子王冠。
与其说缪梨入了画,不如说她本来就像图画上一样美丽,看得斯渊出神,久久说不出话。
“给。”缪梨把叶子王冠给了等待的妖精,“我们那里的小孩子都很喜欢这样的玩具。”
“你也给他们做吗?”妖精问。
缪梨笑道:“我会和他们一起做。”
她正说话,忽觉树枝颤摇起来,身体失衡,连忙抓稳枝叶。
这节被缪梨坐着的树枝无限生长,越来越长,枝头压低,往树下蔓延,一直将缪梨送到斯渊跟前。
缪梨这才发现她的未婚夫在这里站着,并且发现充足的光线将他照得比昨天更好看。
斯渊戴个镶嵌着紫宝石的额箍,眼下抹了撇金闪闪的颜色,即使他半湿着头发,额上的水珠滑过面颊,金闪闪也没有掉色。
神奇。
缪梨好奇地盯着斯渊的脸看了看,很想问他用的什么化妆品,遇水不脱妆,真正好品牌。
才说一个“你”,斯渊伸出手,她于是又被抱了,毫无防备地从坐树枝改坐在他臂膀上。
缪梨晃晃腿,想跳下去,斯渊不肯,抱她抱得稳稳当当,明明没怎么用力,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开。
“我有脚,可以自己走路。”缪梨郑重地申明。
她的申明不起作用,斯渊抱她远离了子民们,沿着溪流往上走,走到个有树荫的幽静地方,找块大石头,才把她放下。
缪梨坐在石头上,手里还拈着两片叶子,有些茫然,随即见魔王蹲下去,把她两只踩得脏脏的脚泡进水中,轻轻地搓洗。
缪梨吓一跳,把脚往回缩,却被斯渊掌控了脚踝,动弹不得。
“泥土里有小石子,踩得疼吗?”他问。
“不疼。”缪梨道,“陛下不用这样。”
他是王,她也是王,礼尚往来,是不是该蹲下来互相洗洗以示敬意?
“我喜欢做这些。”斯渊道。
他的手掌大大的,将她的脚包覆在里面。
缪梨又一次语塞。斯渊应该算是个很好说话的魔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着他,就是经常对话从哪儿说起捉摸不定。
可能是他太不含蓄,为了互补,她含蓄起来。
缪梨的一双脚洗得干干净净,末了,斯渊还用他的衣角给她擦擦干。
“昨晚睡得好吗?”斯渊问。
缪梨又想起那个昏黑静寂的梦,须臾,点头道:“很好。”
话题终止,又回归沉默。
昨天本来要商议婚事,因为欢迎会没商议成,缪梨缩着脚,双手抱住膝盖,看坐在跟前的斯渊,觉得不说话实在很尴尬,干脆趁这个机会把婚事提一提:“关于我们的婚约……”
经过上次的小猫病,缪梨深深觉得装病不仅是逃课逃工的利器,还是逃婚的利器,虽然前后三者都算不上好事,但她事出有因,没法子才装病,可以原谅。
装什么病,值得研究。变猫真是太弱了,要装只能装一个绝症。
缪梨轻轻咳嗽两声以表达身体的不适,正要说话,对上斯渊直直望来的眼,心里顿时发虚:“呃,陛下。”
“叫我的名字。”斯渊问,“好不好?”
“好。”缪梨道。
“我想请你帮个忙。”斯渊道,“作为交换,我会实现你一个愿望。”
口渴就有水,想睡觉就递枕头,这不巧了吗这不是,干脆连装病的工夫都省去,用愿望换一纸退婚书,简直无本买卖,缪梨大喜,连忙问:“什么忙?”
斯渊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怕我?”
缪梨摇头:“没有。”
“讨厌我吗?”
“也没有。”
这是实话,缪梨答得很快。
她的一角红裙在水里轻轻地漂着,随后压在了斯渊膝下。
“你跟大家说很多的话,在我面前话却很少。”斯渊道,“我不要这样。我想你喜欢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弗洛瑞斯的女孩子不多,我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讨你欢心。”斯渊的眼睫颤了颤,眼神越发热切,“你要告诉我。”
缪梨忽然生出点危机到来的预感:“告诉你什么?”
“夫妻之间会做的事。”斯渊道,“牵手跟亲近跟谈恋爱,都想了解。”
“教我。”他撑着石头直起身,倾向缪梨,将她圈在身前,一字一顿地说话,字字赤诚,惊心动魄,额上宝石的光竟完全逊于他瞳仁中的光彩,一时之间山风过境,树影婆娑,“教我,梨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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