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镜中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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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路口的时候, 常华盛突然对阮伯灵他们说“方便明天一早去湖里捞箱子,你们要不今天去我睡我家就我们夫妻和女儿, 房间够住。”

    村子就这么大, 今晚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要几人再去跟钟睿等人住一起, 恐怕一晚上都没法安心睡觉。

    阮伯灵倒没觉得无法安心睡觉,不过他确实不想看到钟睿,果断地答应, 反倒是钟睿想挽留他们,被商寅一眼瞪回去。

    于是他们把行李都拿到常华盛家,说好明天一早就下湖。

    常华盛家也是一栋两层小楼, 平时夫妇俩住一楼,他们女儿常梅英住楼上。

    阮伯灵本来想的是三人挤一间就行, 结果常华盛非常热情, 非给他们一人安排一间,他们女儿也换到了楼下的房间。

    在吃过常华盛老婆煮的夜宵后,商寅面无表情地扛着背包上楼, 默默表达对常华盛安排的不满。

    阮伯灵以为寅哥是嫌弃小楼比不上他家大别墅, 还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澡。

    他洗完澡回房间, 上床,结果刚钻进被窝,灯就灭了, 身后立即有一双手抱上来。

    “崽崽,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阮伯灵听到那位的声音, 没觉得钻他被窝有什么不对,只是困得厉害,十分耍赖地说“老公,我要睡觉了,你要不要睡”

    那位的动作蓦地僵住,也不说话。

    他自顾地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旁边的脸,好像触感有点不太一样,没有平时那么凉了。

    可能是被他捂热的

    阮伯灵困得不愿多想,自然地在那位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晚安。”

    商寅的表情僵滞,一时不知道他该高兴阮伯灵这么顺从的态度,还是不满这顺从的态度,还这么主动地叫了老公。

    他痴迷地盯着怀里的人,阮伯灵看不见他,他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阮伯灵的睫毛,阮伯灵的嘴唇,哪里都是他喜爱的模样。

    他独自在黑暗里度过了上千年,很多东西早已在意识里消失了,守着一个虚无飘渺的承诺,甚至有时他怀疑那只是做过的一场梦。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他的崽崽终于出现了。

    千年的孤独里,过去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已经变成尘烟,他所有的执念,所在乎的一切,只剩下阮伯灵。

    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教他说话,教他吃饭,教他所有他会的一切。

    阮伯灵所有的一切都有他的痕记,从还未出生起,身上就写下了他的名字。

    这是他的崽崽,所以哪怕一丁点的感情,他也不允许他的小崽子分给别人。

    哪怕一直以来他欺骗他,诱哄他,成为他所有最重要的人。

    这或许是不正常,却让他欲罢不能,让他沉迷不已。

    他想将他的所有都据为己有。

    他这样自私,他的崽崽甚至没见过他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愿意为他去寻找传说中的世界,只为让他变回人。

    他早已不在乎自己是人还是鬼,可在听到他的崽崽说出要让他变回人的一刻,仍然不法抑制地心动。

    “阿阮。”

    商寅不自觉地叫了一声,阮伯灵迷迷糊糊听到商寅的声音,满是睡意地回了一声,“寅哥你怎么”

    阮伯灵话没说完,就被强行翻过身,一双有力地手将他摁在床上,接着按住他的人吻下来。

    到底是谁不是寅哥吗寅哥为什么要亲他

    阮伯灵震惊地挣扎,压住他的人却没有放过他,等到亲够才终于松口,用身体压制他的动作,他又听到那位的声音。

    “崽崽,你在叫谁”

    “是你啊”

    阮伯灵莫名松了口气,寅哥那么好,怎么会做这种事。

    在他眼中,商寅就仿佛都会的仙男,但就是不会有这种低俗黄色的思想,偶尔觉得寅哥真好看,他都觉得是亵渎了他寅哥。

    仙男商寅看着阮伯灵莫名带点失望,又松了口气的表情,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他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商寅”

    阮伯灵毫不犹豫地回答,“寅哥是除了师父对我最好的人。”

    “我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他”

    阮伯灵认真想了片刻,回答道“师父说感情要专一,我只有一个师父,也只有一个老公,一夫一夫制。”

    一夫一夫制

    商寅蓦地笑出声,他的小崽子还真是可爱。

    可他仔细一想这话,意思怎么都是喜欢的人是商寅,不喜欢的是他,不过因为小时候的承诺,承认了他这个老公,所以不提对商寅的喜欢,还因为师父的教诲勉为其难对他忠诚。

    哪儿哪儿都像是他自己挖的坑

    商寅冷不防咳了一声,仿佛要吐血。

    “老公,你怎么了”

    商寅又蓦地僵住,忍不住又想喜欢的不是我吗老公喊得这么顺口。

    阮伯灵轻轻地推了推身上的那位,想对方不是人,肯定不会受伤,放下心来。

    他也不想一直喊老公,只是那位很喜欢,也不告诉他名字,反正现在没别人,叫了也不吃亏。而且对方确实帮了他的忙,出于礼貌也不能叫喂。

    于是他又说“老公,你能不能让开,我要睡觉了。”

    商寅忽然贴得更近,暧昧地说“知道跟老公一起睡觉要干什么吗崽崽。”

    阮伯灵莫名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位,回想起当时的恐惧,不由得抖了一下。

    商寅完全没想吓着他,认错地抱下去说“别怕,我什么都不做,只睡觉。”

    “其实我不怕,你不会害我,对不对”

    阮伯灵问得很认真,对于身边的人,他的态度也向来很认真。

    商寅捋了下他耳边头发,轻吻了他的耳廓,回答道“嗯,我不会,我爱你。”

    阮伯灵怔了片刻,还没有人对他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他伸手摸到了近在唇前的脸,慎重地保证道“如果通关终极世界后,真的可以让你复活成人。如果我能成功活下来,延续几十年的寿命。如果那时你还在这里,对我说这句话,我会努力爱上你,余生忠贞不二。”

    商寅蓦地心脏猛跳,这不是情话,却是他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他太了解这个孩子,无论过去经历过什么,仍如赤子般,不会欺骗,不懂圆滑,他的谦和真诚是真,狡黠是真,邪侫暴戾也是真,都只是如实地表达出那一刻真实的情绪。

    如果最后的结局是上面说的那样,那他的崽崽一定会做到他说过的话。

    这样的承诺比直接说爱他,更让他心颤。

    他的崽崽不会欺骗他,也不会敷衍他。

    商寅一手握住阮伯灵的脖子,低头吻下去,直到身下的人软在他怀里,他才松开。

    “我会等你的,崽崽。”

    “那我现在可以睡了吗”

    商寅猛然感觉刚才那下白亲了,更让他觉得白亲的是,刚还在说话的人下一秒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躺下去,把人抱进怀里,煎熬入睡。

    第二天刚天亮,常华盛就来敲门叫起床。

    阮伯灵一夜没睡好,掀开被子发现腰上好几个红痕,有过上次的经验,他已经确定是怎么来的,可他完全不知道那位是什么给他弄的。

    他穿好衣服打开门,常华盛已经下楼,站在外面的是商寅。

    “寅哥,早。”

    商寅静静地盯着他,突然碰了碰他的下眼睑,问道“阿阮没有睡好吗”

    阮伯灵揉了揉眼,心虚地说“可能是认床。”

    商寅笑了一声,十分正经地说“下次我们一起睡,就不会认床了。”

    阮伯灵觉得很有道理,有商寅在,那位总会收敛一些,他点头说“嗯,好。”

    万竞山打开门,看到阮伯灵和商寅站在门口,偷偷瞟了商寅一眼。

    真不是他偷看,快天亮时他起床上厕所,刚把门开个缝就看到商寅从阮伯灵房间出来。

    商寅朝他一瞥,他莫名有种对方知道他看到了,这是警告的意思。

    于是,万竞山抽着烟先下楼了。

    常华盛已经准备好早餐,等三人都下楼时,他说道“我去村里问了一遍,一共找到了5个人,还有三艘。但岛说小也不小,要周围都捞一遍,一时半会肯定不行。”

    确实如此,人力物力时间,他们都很有限,全方位打捞并不是个好办法。

    万竞山接道“不用全湖都捞一遍,如果箱子还在常大贵扔下去的地方,只需要捞他家东边树林出去湖边的沿岸。”

    常华盛不解地问“为什么”

    “常大贵发现湖仙洞里有水晶,没有告诉任何人,肯定是不想被人知道洞里的水晶。湖仙洞上面都是田地,肯定时常有人去,如果白天挖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他挖出箱子时肯定是晚上。”

    常华盛很赞成地点头。

    万竞山继续说“常大贵晚上把箱子带回家,发现诡异,要扔掉,为了不被人发现,肯定也会晚上扔。但常大贵第二天就死了,很显然是当晚就把箱子扔了。

    而常大贵家离湖最近,又不会被其他村民发现的唯一一条路,就是他家东边的树林。”

    常华盛立即说“有道理,那我叫他们直接去树林那边。”

    他说完就直接出门,阮伯灵他们吃完早餐过去时,他们已经准备好船,还有潜水的设备。

    一些村民知道他们要下湖打捞,都来热闹,还有另外几个通关者也都来了。

    阮伯灵没理他们,径直朝常华盛过去。

    常华盛看到他们说道“以前大家经常去湖里捡贝,不过自从出来湖仙后,就没再潜过水了。”

    万竞山上前说“有没有多的设备我也可以去。”

    商寅往湖里看了一眼,“我也下去,下面不会全,他们自己小心。”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黄色的小纸包,递给常华盛,“你们带在身上,作用只有一次,如果遇到什么就打开,立即上来。”

    常华盛慎重地接过去分发。

    潜水装备实际上只有一个简易呼吸器和眼镜,没有潜水服也没氧气瓶,他们只能脱了外套和鞋,把船划到稍中间的位置,下水。

    阮伯灵坐上了商寅和万竞山划的那条船,看着两人沉进水里。

    湖水的水质其实很好,太阳刚出来,阳光都透进了水中。

    万竞山是和商寅一起下水的,但游了没几米,就看不到商寅了。

    他拿起套了一层塑料袋的手电,往湖底潜下去。

    湖比想的要深,而且湖底地势高低不平,有的地方低下去好几米,长满了水草。

    这种环境里找一个箱子,非常靠运气。

    万竞山祈祷运气再好一次,寿命只剩下10分钟时,都有阮伯灵的慷慨相救,这次也一定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的。

    他没把全部愿值兑换寿命,是为了阮伯灵需要时可以转给阮伯灵,但现在12倍的流速,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一定要找到箱子。

    万竞山刚笃定决心,手电的光就扫到一个箱子,他立即潜下去。

    箱子大约三四十厘米见方,上面长满了水藻,锁扣已经锈住。

    万竞山把手电放在一旁,捡起一块石头砸下去,幸好锁扣锈得差不多坏了,没两下就砸掉了。

    箱子打开,带起一团泥水,水浑浊了一块。

    万竞山重新捡起手电,等泥沙沉下去后才往箱子里看去,里面也长满藻类和小贝壳,其他什么也没有,不是要找的箱子。

    他失望地盖下盖子,刚要转身时,箱子里突然伸出来一簇像头发的黑色长丝,一下缠住他的脚。

    这是什么东西

    万竞山伸手去扯脚上的黑丝,发现手感也是头发,随即手也被黑丝缠住。

    他挣扎两下没有挣开,选择扔掉手电,用拿手电的手抽出一把尖头菜刀,是昨晚钟睿给的那两把中的一把。

    阮伯灵说能避邪,他就一直带着。

    全靠你了

    万竞山寄予厚望地看了菜刀一眼,用力对黑丝砍下去,没他想的轻轻一碰就灰飞烟灭,但确实把黑丝割断了。

    于是,如同割草似的,他费了好一会儿劲终于割完黑丝,剩下的一截立即收回箱子里。

    万竞山再次往箱子里看去,里面却没有黑丝的踪影。

    显然刚刚的不是真的水藻。

    万竞山没多停留,又捡起手电,往上游了好几米,发现前方有一个村民。

    他正要过去交换情况,村民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浮起来,呼吸器掉下去,手脚不断乱动,像是被什么缠住,可周围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遇上了什么。

    万竞山犹豫了片刻,还是朝村民游过去。

    村民看到他立即挣扎求救,他没有立即靠近,而是拿出商寅给的黄色纸包,示意你的纸包在哪儿。

    村民使劲地摇头,眼看就要溺水。

    万竞山看着村民身上看不见的东西,握紧刚才的菜刀,果断朝村民游过去。

    他刚靠近,就有什么打中手,刀被打掉,他还是什么也看不到,手上有一块发红的印子,证明刚才被打中不是错觉。

    他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救了村民先上去,毕竟村民是他们找来找箱子的。

    于是,万竞山拿着黄色纸包,游向村民,一手拉住村民的衣服,另一手打开黄纸。

    这纸不知什么材质,不会被水浸湿。

    黄纸展开的瞬间,里面撒出来的东西还没看清,蓦地燃起一小朵青色火焰似的东西。

    万竞山感觉缠住村民的东西没了,村民变沉,他立即托起村民往上浮。

    然而,他刚一动,脚下就被一股力道拉住。

    他连忙低头一看,又是刚才的黑丝缠住了他的脚。

    操

    万竞山心里大骂,救命的纸包没了,菜刀也没了。

    他干脆地放开村民,手指了指上面,让村民先上去。

    嗽

    万竞山刚指完就被黑丝拖向湖底,如同另一头是个大力士,大概刚才被割了头发很生气,要向他报仇。

    他直接摔在湖底,周围荡起一团泥沙弄浑了水,瞬间什么也看不清,呼吸器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

    这回真的要完了

    万竞山憋着一口气挣扎,黑丝却越缠越紧,根本无法挣,最后他全身都被缠住,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他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仿佛看到了生命尽头,前面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商寅的速度非常快,仿佛不是在水中,一眨眼就出现在万竞山面前,如果天神降临般,直直立在水中,手里握着一把至少一米五的长刀。

    大黑刀一刀砍下去,黑丝瞬间变成黑气消散。

    万竞山失去拉住他的力量,倏地往下掉去,又正好是个坡,他连忙抓住一块石头。

    最后撑住石头往上浮,石头掉下去,正巧砸中了另一块石头,底下立即出现了一个光点。

    万竞山和商寅都看到了,水里除了某些特殊生物会发光,最可能的是有反光的物品,比如说镜子。

    想到镜子,他们都想到箱子里的镜子。

    商寅指了指上面,意示万竞山先上去,他下去看。

    万竞山也觉得商寅一个人比带上他更安全,他也快憋不住气了,跟去也只是拖后腿,于是点了下头,游上去。

    商寅俯身朝山坡下的反光潜去,不过几米的高度,却游了许久还没有接近,光源从一小块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再继续,他眼前的光已经亮了一大片,仿佛接近湖面,再往上就要浮出水面,可他确实是向湖底游的。

    一定有什么不对

    商寅意识到问题却没有停下,继续向前游去,最后冲破那片光,真的跃出了湖面。

    阮伯灵坐在刚才的小船上,笑嘻嘻地望着他,看到他时微微咬了下唇,手伸过来勾住他的脖子,自己掉进水中。

    阮伯灵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紧紧地贴着他,贴了下他的唇角,语气满是暧昧地说“寅哥,你下去好久才上来,我很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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