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泽总觉得自己挺讨厌段星游的, 但放了学第一件事还是打车去医院。
一进门, 他那表哥坐在病床上, 面前搭着一面小桌子,手中握了杆笔,埋头苦写,时不时咬着笔杆皱眉苦思。
雪白的床单被套, 窗外的风扬起素白的纱窗,窗台上还摆着一盆娇嫩的雏菊,这一瞬, 段星游看起来像个好学生。
段星泽一看就乐了, 他这哥哥自打初中毕业就没提过笔了,学校里也没有人敢管他,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泽, 你过来给我看看,我写的怎么样?”段星游一见他进来,赶忙招呼他。
他走过去一瞧就后悔了,狗爬一样的字就映入眼帘,他半蒙半猜,觉得大概是首情诗。
“你看我写的怎么样?”段星游兴致勃勃,丝毫没有羞耻感。
“就……还得继续努力。”段星泽点点头,悄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这糟心东西他不得长针眼?太丑了!
“那我今晚上写完,你帮我带去给小同学。”这张纸真是集结了自己的毕生文采,段星游用手指在纸上弹了弹, 眯起眼睛一笑。
段星泽下意识就想拒绝这门差事,就不说他表哥内容写得怎么样,单就是这手字,跟那没进化完全的小爬虫一样。他送倒是能腆着脸送,就怕回头让人知道这是大佬段星游的墨宝。
大佬人长得又帅又痞,这字写的妖魔鬼怪,不得招人笑话?
两个人打了会儿嘴炮,病房门被推开了。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一看就是父子俩,生的相似,只是男孩一双凤眼潋滟,多了点儿机灵,手里拎着果篮。
他在父亲身后探出头,怯怯的冲着段星游脆生生的喊:“哥哥。”
小朋友脸蛋白嫩,泛着可爱的红色,眼珠像是黑葡萄,栗色的头发乖顺铺在额前,看起来特别喜人。
段星游翻了个白眼,将被子蒙在脑袋上,丝毫没有动容的意思。
“大伯。”段星泽起身,冲着男人道了声好,略微有点局促。
男人点点头,语气多多少少有些敷衍:“麻烦小泽了,你先回家去吧,你爸妈该着急了。”
“不了,我父母正好出差,回去也没意思,干脆在这儿待着帮帮忙。”段星泽下意识拒绝,倒不是他不想走,实在是段星游和大伯父子两个人一见面就打,他怕再出事。
父子两个吵起来,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段星游。
段星游的信到底是没让段星泽带走,他人又气病了,在床上多躺了几天。
原本这周应该是一中一年一度的家长会,但高二的推迟到了下个周周三。
学校领导觉得高二的桌椅板凳实在拿不出手,打算等新的课桌换上之后再开,便将体测提前。
高一高三开家长会,高二学生一个个在操场气喘吁吁的跑步,想出这个主意的校领导真是个鬼才!
一个个喘的跟狗已经就够丢人了,现在还遭其他两个年部的同学家长围观,要面子不要?
一中的大柳树种在操场正中间,在当空烈日下垂下唯一一片阴凉,成队的学生们累的哼哼唧唧,恨不得滚到终点去。
家长会还有半个小时开始,已经有家长陆陆续续从校门进来,有的撑着小阳伞遮挡太阳。
呼啦啦跑步的学生实在太过打眼,让人不想注意都难,家长们不免多看了几眼,甚至有的停下来驻足观看。
正在跑圈的同学被围观的浑身激灵,努力跑的不那么狼狈让人看笑话,心里又把教导主任拎出来过油锅一百遍。
整个学校这么会节约时间的,除了教导主任那个鬼才,他们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
没多一会儿,家长进教学楼开会。噩梦并没有结束,那些不用上课的高一高三学子蹲在场地上,看着他们跑得呼哧带喘,面红耳赤。还有人跑去超市买棒冰和冰镇可乐。
场地不够,容纳不下所有人一起进行体测,因此只能一个班一个班的来。
一班和二班正在测第一项肺活量。
人实在太多,挨在一起,又受着大太阳,滋味不怎么好受。江燃将手臂搭在额头上,多多少少遮挡些阳光。
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白嫩的脸颊上,看起来可爱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江燃好看的打眼,学校里大部分男生都知道她的名字,现在看着她安安静静等着体测,不少人蠢蠢欲动,却没人有胆子上前搭讪。
教导主任狗的一批,指不定就在哪个窗户口盯着操场,万一被逮着了还得写检讨。
安舒冬将校服外套脱下来绑在腰上,走来走去咒骂这个鬼天气。
名次都是按成绩来排的,江燃前面站着的是沈过。
他好像不知道热一样,往那儿一站,如寒松翠柏一般,只是皮肤被晒得微微有些发红。
江燃朝着沈过的方向靠了靠,他个子高,站在她面前能将太阳挡的严严实实。
“衣服给你挡挡太阳。”江燃把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他,不少同学将自己的校服展开披在头上充当遮阳伞,沈过只穿了一件半袖出来。
沈过接过来衣服,却没学着别人那样披在头上,只将衣服搭在手臂上。
“你怎么不用?”
沈过环视了四周:“丑……”衣服撑在头顶,尤其校服是黑白的,像只小蝙蝠。
丑是真丑,但管用也是真管用。
江燃手掌贴着额头,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法理解沈过这臭毛病,宁愿晒死也不愿意有损形象。
江燃转过头去,不打算再劝他,手臂忽然被人轻轻碰了碰。
“喏,喝一点,八百米还要好久,现在喝不会岔气。”沈过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草莓酸奶,粉色的镭射包装在阳光下折射的更加花里胡哨。
大概是太阳晒得,江燃的脸更红了,她伸出手接过来,插上吸管。
沈过将臂弯上搭着的校服展开,正正好好遮在江燃头顶。
周围有试探的目光不断向两个人瞟来,江燃戳戳沈过的腰,咬了咬吸管,眼睫敛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小声对他说:“你不用给我遮的,收回去吧。”
这么多人看着,不,不太好……
沈过腰上算是个敏感点,被江燃一戳有点痒,皮肉痒,心上也痒的那种感觉,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将人按下去,低低道:“听话。”
江燃出门一个下午补了七次防晒,她有多怕晒他算是见识过了,回头晒黑了恐怕得郁闷好几天。
江燃咬着吸管,低着头,慢慢蹲下身子,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软软的缩在沈过撑开的阴影下,虽然凉快许多,脸却烫的快要熟透了。
沈过怎么突然这么好?好的她有点儿不适应。
安舒冬看得眼热,蹦蹦跳跳过去找段星泽。
段星泽自己热的也不行,恨不得吐出舌头来散热,想喝冰水,又怕一会儿跑步岔气,男生一千米比女生开始的要早。
眼看着安舒冬凑过来,他赶紧把人推开:“滚滚滚!大热天的你还凑过来,不嫌热吗?”
“段星泽,我好热哦!”
段星泽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去买冰糕吃吧,你们跑八百还早着呢。”
安舒冬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学学沈过,中国好同桌。”
前天在她的严刑逼问之下,段星泽才告诉她。爬山那次沈过之所以和燃燃腻腻歪歪的,就是为了让段星游知难而退,沈过和燃燃是纯洁且赤诚的革命友谊。
你说沈过和江燃能有这么赤诚的革命友谊,她和段星泽又差什么?她也想要这种革命友谊!
段星泽的目光在江燃和沈过身上打转了一圈儿,又绕到安舒冬身上,面带笑意的问她:“你真想要啊?”
安舒冬狠狠点头,有人乘凉,这样的待遇正是她这种不劳而获的小废物想要的!
“行,你校服外套给我。”段星泽伸出手,十分痛快,笑容里带了些不怀好意。
他鬓角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深色的痕迹马上被蒸发掉,来去的悄无声息。
安舒冬热的头脑已经不清醒,一点儿也看不出段星泽存了坏心眼儿,赶忙解开腰上系着的校服给他。
黑白相间的厚实布料被抖开,段星泽将它扬在安舒冬头顶。
得了半刻清凉,还没等着高兴的安舒冬忽然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漆黑。
段星泽那个孙子直接把校服兜在她头上了,甚至还用两只袖子在她脖子上打了个结,活生生是想憋死她!
“段星泽!老娘打断你奶奶个腿儿!”安舒冬手忙脚乱将打着的结扯开,拽着衣服开始追杀段星泽。
“安舒冬你不能总想着不劳而获!”段星泽灵活的避开。
江燃抬了抬头,沈过好像不知疲倦,依旧维持着一个姿势,她又戳了戳沈过的腰:“你收起来吧,不热吗?”
“江燃,你不知道男人的腰不能随便戳吗?”沈过没接她的话,倒是反问她。
江燃愣了愣,有一瞬懵,为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耳边炸开惊雷一样的喊声,还带着电音。
教学楼的一个窗口,教导主任探出半个身子,手持扩音器,指指点点:“楼下那对男生女生干什么呢!给我分开!”
江燃和沈过齐齐抬头,主任锃明瓦亮的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指朝着两个人的方向一指。
“对,说的就是你们两个!给我分开一米远!”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是早点睡觉,我去医院,大夫说我太虚,阳气不足。
汤药好难喝,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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