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记忆里的沈过父亲, 盛气凌人, 气质矜持高傲, 和面前这个男人,除却脸之外,没有半分相似。
“江燃,你还联系得上沈过吗?他去了他叔叔那儿!”自小时候起, 江燃的面貌就没怎么变过,无非是长开了,更精致些, 沈怀瑾一眼就认出她了。
江燃觉得自己想错了, 沈伯伯还是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指使人起毫不客气。
她摇摇头, “沈伯伯, 沈过转走之后就和我没什么联系了,您找错人了。”
江燃心里长舒一口气,沈过昨晚说得果然没错,他爸爸这几天有可能来找她,让她小心应付,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沈怀瑾脸变得扭曲,上下打量江燃一番,阴阳怪气地说,“是吗?我还以为他挺在乎你呢。”
江燃有一瞬间的慌张。
又听见沈过父亲冷哼一声,“我那天眼睁睁看着沈过把昏迷的你从车上抱出来,还以为他挺在乎你, 结果你也和他没有联系?”他这语气多多少少带着些不相信。
江燃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不可置信,“所以那天你在附近?”江燃这次连伯父都不想叫他。
沈怀瑾面色讪讪的,没有正面回答,像是默认。
江燃就知道自己想对了。
继沈过的母亲之后,沈怀瑾又是一个令江燃感到讨厌的人。
她被绑架那天,他就在附近默默看着?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挨打?
她与这个男人没有血缘关系,她不奢求沈怀瑾能挺身而出,但沈过是他亲生儿子,他就真的狠下心来眼睁睁的看着!
江燃气得发抖,又感到心寒,替沈过生气,也替他心寒。
“那您现在找他是做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不会是突然良心发现要看看他伤的怎么样吧?”江燃心里有气,说出来的话也不和善,多多少少带着些替沈过打抱不平的意味。
沈怀瑾被她这么一呛,面子上挂不住,就连眼袋都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怎么说话呢!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那些人都是沈过的长辈,他们就是开开玩笑,不会真对他怎么样的!”沈过的父亲补充狡辩着,却有些底气不足。
好啊,原来他不仅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殴打,甚至跟殴打他儿子的人是一伙的,现在还替他们说话,说这件事没他的掺和,谁信啊?
江燃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不自觉收紧,开玩笑下手都那样狠,动真格的了是不是要杀人?“对不起,我父母只教会我跟值得尊敬的长辈怎样说话,没教我怎么跟……”
她颤抖着阖了阖眸子,才鼓起勇气,“没教我和食子的畜生说话。”
沈怀瑾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当初那个好脾气的小姑娘变得这么有棱角,暴怒之下抬起了手,就要照着她脸上呼下去。
江燃丝毫不惧,扯着书包带,抬起头直视他,说话掷地有声,“你打!有本事照着我的脸上打,咱们两个去警察局,去法院,当街施暴,加上涉嫌绑架,你敢去吗!”
沈怀瑾扭曲的脸变得不甘,手停在半空,江燃父母护崽子的性格他略知一二,他今天这个手要是落下了,恐怕落不着好。
“你,你你做什么?我都已经拍下来了!”不远处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江燃觉得分外熟悉。
苗宁馨举着手机,抖得像个筛子,好像下一秒就能昏倒,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欺负的是她,像是朵随风摇曳的小白花。
沈怀瑾瞪了苗宁馨和江燃一眼,转身离去,苗宁馨身上抖得更加厉害了,跑过来抱着江燃,“学姐,那个男人是谁,好可怕。”
江燃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私心里不想把沈过家畸形的家庭关系告诉外人,只敷衍她,“是个神经病,也不知道为什么拦着我,不怕。”
苗宁馨毫不怀疑,搂着江燃脖子,“学姐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
也不知道学姐为什么一直这么惨,总是会遇到这种事情。
江燃点点头,心里却存了忧虑。
她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在校门口没碰见沈怀瑾,却碰到了陈淑芳,在不断的张望。
江燃悄悄避开她,从学校后门绕出去。
沈过虽然离她千里,但沈二爷当初给他的人他都留下了,自然知道江燃那边的处境。
“对不起……”他握着手机,喉咙干涩,好一会儿,才干涩的发出声音。
“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江燃平静地问他,“是因为觉得连累我了吗?可是沈过,你才是那个受害最深的人,你没必要为他们向任何人道歉。”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沈过忽然说,“燃燃,我想你了。”
他的嗓音带着点儿沙哑和疲惫,江燃被撩动的心弦发颤,忽然也觉得空气热起来,她用冰凉的手背贴在脸上,鼓足了勇气,“我……”
电话那头突然被人打断,只听见有个冷冰冰的男人在说话,“时间到了。”
“沈过!”江燃喊了他一声,什么时间到了?他是在坐牢吗?打电话也分时间的?
沈过安慰她,“没事,他们提醒我该去睡觉了。”
江燃看了眼挂钟,才九点,就要睡觉了,她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跟他说了晚安。
闻子鸣点点腕上的表,“超时三分钟了。”
沈过疲惫的揉揉太阳穴,“今晚补上。”
两个人开始上晚课。
沈二爷沈怀瑜身体每况愈下,每天能醒着的时候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沉睡着。
别墅里佣人逐渐减少,快要过年,却越来越冷清了。
那个叫沈折桂的人,曾暗中给他送过信,沈过给了他些甜头。
江燃无意间瞥到沈过朋友圈唯一一条,蓬松的雪落在松枝上,灯光照在雪上,闪烁着橙黄色晶莹的光,像是星子【我想你了。】
时间是两分钟前,两个人刚刚挂断电话的时候,文案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燃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扑在被褥上,将自己藏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兴奋得大半夜没睡着。
早上顶着黑眼圈起床,温女士给她煎了个鸡蛋饼放在吐司上,忍不住又念叨起来,“胖虎去外地上大学了,听他妈妈说已经放寒假了,后天就能回来。”她叹口气,“小过这孩子自从转学就没信,以前还能看见朋友圈,现在连盆友圈都不发了。”
“燃燃,你脸怎么红了?发烧了吗?”温女士凑上前去摸她的额头。
江燃躲开了,“太热了。”
所以沈过昨晚的发的文案,是专门属于她的情话。
一中放假晚开学早,全市都在办年货的时候学生还正在上课,高三更惨,腊月二十八才放假,大年初六就要回来上课,被学生们戏称为过年七天乐。
学校邮件中心的老师穿着墨绿色的军大衣,六十多的年纪,颇为质朴,敲了敲一班的门,他有严重的耳背,大声喊道,“江燃,哪个是江燃,江燃同学在不在?”
江燃以为是是谁给她写的信,又觉得奇怪,谁会给她写信?
质朴的老师将将一个箱子放在门口,拿出个小本给她,反反复复地说,“签上名字,签在这儿,好大件的东西,怎么寄到学校来了?下次不要寄到学校了,不要了,我送起来麻烦。”
江燃点点头,不好意思的和他道歉,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她态度真诚,老师反倒不好意思了,没再说什么,又将小本本折了个角揣进军大衣里,挎着装满报纸杂志的包向下一个班级慢慢走。
安舒冬身上披着校服睡得香甜,被送邮件的老师吵醒,睡眼朦胧的伸了个懒腰,段星泽把错题集推在她面前,“醒了就再看一遍,下周期末考试了。”
她想趴下继续睡,被段星泽揪着领子拉起来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自打沈过走了之后,江燃身边的座位就是空着的,老师也没安排别人过来坐。
她一个人占了一整张长桌,但她还是下意识不去侵占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箱子很大,一摇晃哗啦哗啦的响,里面好像放了很多东西,地址是华阳市。
江燃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地址和熟悉的号码,忽然笑了。
“什么东西?燃燃你笑得好像春天到了。”
江燃脸一红,安舒冬当然不是说她笑得像春天一样温暖,而是说她笑得像发春……
认识这么久,安舒冬的言外之意她还是清楚的。
箱子里零七八碎装了许多东西,有坚果,果脯,花果茶,奶粉,看包装就不便宜,上面摞着好几封信。
字迹锋芒毕露,铁画银钩,是江燃熟悉的字体。
电子通讯虽然方便,但字打出来也是冷冰冰的,远没有写信来得贴烫,江燃看到这些信的一瞬间,心都安了。
没有沈过冷冰冰的待在江燃身边,她显然更受欢迎,男孩子们追求起她也肆无忌惮许多。
李俊辰握着两个橘子过来,轻轻放在她桌子上,两颊通红,吞吞吐吐道,“江燃,送你橘子吃。”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身体很差,一直在吃药,大概是在家待时间久太压抑的原因,我还是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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