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天可以给你放一天假,想去哪儿都行。”闻子鸣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沈过转了转干涩的眼珠, 看向他那张棱角分明, 看起来就铁血无情的脸, 声音嘶哑, “好的。”
他不免心动。
“你今晚好好休息吧。”闻子鸣将暖气温度调高, 轻轻关门出去了。
沈过手上还扎着针, 他不在乎地翻了个身,目光直勾勾盯着床头,照片上的人依旧鲜活。
不过几个月,在常偃一中的一切却都恍若隔世……
江燃没睡好,一早起来眼下就挂着两个黑眼圈, 神情恹恹的, 温女士看见了, 煮了个鸡蛋给她揉揉眼下,“是成绩要出来了,所以紧张吗?”
江燃含糊着点头糊弄过去,背上书包下楼了。
路过小区门口的商店, 她还是拐了进去,老板搓着手, 烤着电暖气,小区里的人常在这儿买东西,一来二去就都混了个脸熟。
“酸奶在货架上,新出桃子味儿的了,小姑娘试试。”
江燃笑眯眯的点头, 依旧拿了罐草莓的。
老板收了钱在抽屉里,“楼后面那个小伙子好久没看见他来了,以前也是每天买一罐草莓酸奶,小姑娘认识他吗?”
“认识啊。”我的男朋友啊。江燃这样想着,心里却因为昨晚上那通电话有些发赌发酸。
老板没再问。
期末考试之后,课业压力明显减轻,加上马上放假,原本沉重的校园气氛都变得活泼开朗起来,课上课下同学们都活跃得像是猴,拦都拦不住。
教导主任这几天抓违法乱纪抓的快要秃头,天天背着手绕着操场转圈圈,倒也不嫌弃天冷,看见熟悉的同学还要揪着人家打个招呼。
江燃穿着厚实的冬季校服,大半张小脸都埋在围巾里,走得慢吞吞的,手也藏在袖子里。
常偃市偏北,一到冬天冷酷干燥,寒风一刮,宛如小刀子割在脸上,又疼又辣。
她裹成这副模样教导主任也认得出她,“江燃啊,期末考得怎么样?”
江燃点点头,礼貌地打招呼,“老师好,发挥正常。”
“正常就好,正常就好。”教导主任欣慰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沈过呢?最近怎么没看见他?他上次写的检讨可不太漂亮,我要找这个混小子好好说说。”
江燃嘴唇嗫嚅了半刻,才能发出声音,“老师,他早就转走了。”
教导主任面色一滞,恍然大悟的拍上自己的脑门,低着头怅然若失的念叨,“是了是了,他转走好几个月了……唉……”他一连叹了好几声气。
“唉……”
“唉,唉……”
……
江燃含在嘴里的糖变得黏黏糊糊,“老师,要是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教导主任冲她摆摆手,“最近太忙了,记性不好。”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江燃听见他小声嘀咕,“好几个月之前那对小情侣就是抓不着了,小年轻还挺浪漫,下雨背着走,跑得跟兔子似的。”
江燃忽然想到自己那双白鞋,在夜雨里竟然一点泥渍都没沾上,那一点点酸涩的堵胀一下子就疏通开了。
昨晚风刮得大,窗子被吹开了,暖气临走就关了,教室里现在冷得像是冰窖。
桌子上地上落着不少雪花冰晶,段星泽一边骂着学校老旧的教学楼,连窗子都破破烂烂的,一边把教室里的暖气打开。
暖意驱散了寒冷,雪花化成水渍,最后蒸发殆尽。
江燃在门口跺了跺脚,将帽子和围巾都解下来,露出一张雪□□致的小脸,鼻尖冻得粉红。
今天早上出成绩,安舒冬也来得早,她就着段星泽的手啃了一口煎饼果子,“加油条了吗?”
段星泽把自己另一只冻得冰凉的手塞进她领子里,“加了,加了两根。”
“那我怎么没啃着?”
“你再往下啃啃。”段星泽觉得她有点儿傻,没再和她多说,拿着煎饼果子的手还是放在她面前,方便她一边啃一边抄作业。
班长没多一会儿把成绩单取回来了。
期末考试是全市联考,所以还会排全市总榜,以往第一都是沈过霸占的,现在名字换成了江燃。
以往沈过在的时候,他和江燃能分别包揽第一和第二,他现在不在,第二变成了六中的,年部老师看着心里有点儿不顺眼,把目光重新放在段星泽身上,觉得他收拾收拾还行,轮番找他谈话,问他语文能不能再努努力。
各科课代表去办公室把寒假作业抱回来,一摞一摞高高地堆在讲台上。
新鲜的纸墨香气充盈着整个班级,寒假的感觉更进一步。
作业不少,还特别的沉,江燃分了两次才全都搬回家。
每次她和沈过一起走,沈过都会默默拎起她的书包,走在她身后。
校门口碰见好久不见的段星游,他一见她 ,就忙得掐灭了烟头,站直了身子,有些无措的看着她,像是个错事情的孩子。
“小同学,下午好。”
“你好啊。”
他只要不闹幺蛾子,江燃还能好好跟他打招呼。
江燃没再理他,天气太冷了,她将双手藏在袖子里,低着头自顾自走在前面。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他这次没再强要帮她拎书包,反倒是乖巧的跟在她后面,双手揣在兜里,过了许久,他才找到一个话题,“沈过怎么不在?”
“他转学了。”江燃淡淡道。
段星游心里一个激灵,有些生气又有些开心,“他为什么转学?他转学了为什么还要撩拨你?”生气沈过撩完就跑,也高兴自己有机会了。
天气太冷了,江燃说话声音也瓮声瓮气的,“你在想什么?为什么生气?我男朋友转学和你又多大关系吗?”
“江燃!”段星游突然拦在她面前,叫了她全名,以往他都是小同学小同学的叫着。
“你让开。”江燃不满意地绕开他。
段星游锲而不舍的又拦住她,目眦欲裂,看起来狰狞极了,“江燃,他是在玩弄你!明知道自己都要转学了还来招惹你,霸占着你,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江燃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段星游,“就算我被玩弄感情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现在像个贞洁烈妇一样挡在我面前,我还以为你被他怎么着了呢?”
段星游气得浑身发抖,他对面前这个人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撂狠话,重重地道,“回头不要跑来找我哭!”
“才不会哭呢。”江燃铁了心的绕开他,头也不回。
年来得很快,商场里满是采购的人,大街小巷都挂着红灯笼和喜庆的对联,就连街铺放着的音乐都换成了俗气的《新年好》,亘古不变的过年主打曲目,虽然老套,却能调动气氛。
三十早上,江燃换了新衣服,将头发用红色的丝带扎起来,欢欢喜喜的同温女士和江父拜年。
出门遇见了邻居,互相问候祝福,温女士顺便又和胖虎妈妈约了晚上的牌局。
这里没有大年三十不能拜年的传统,所以江燃家一整天下来都有些热闹。
门又被敲响,江燃以为是楼里哪户邻居,江燃小跑着过去开门,高扎的双马尾一跳一跳的,十分可爱活泼。
江燃看清门外站着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沈过看起来稳重得像个大人,收敛了全部锋芒,磨平了棱角,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眉眼间深深的倦意和脸上瘦削的凹陷藏不住。
白色高领毛衣,驼色大衣,和他走时候的装扮有些像,手里提着礼品。
“傻丫头,哭什么?”沈过放下东西,贴近了,用指腹给她擦了擦眼泪,语气温柔亲昵,他的动作礼貌克制,眼神却滚烫,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揉进骨血里。
“我才没哭。”江燃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她怎么知道自己就哭了?太没出息了吧!
她转头冲屋子里喊,“爸妈!沈过来了!”
温女士是第一个跑出来的,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哒哒的声音十分欢快。
她惊喜极了,赶紧将人拉进来,嘘寒问暖,“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了没有?你叔叔那边有人陪他过年吗?”
沈过一个一个问题的回复,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意,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江燃觉得他变了,半年前的他,还是只刺猬,碰见谁扎谁,即便面对她的妈妈,也有几分不自然和应付了事,现在刺猬的刺悉数收了回去,她说不出这种变化好还是不好。
江父端着茶水从书房里出来,几个人围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沈过暗暗看了江燃一眼。
江燃读懂了沈过眼底传达的意思,略微一思索,将手里的瓜子放进果篮里,拍拍手,“妈妈,舒冬和段星泽他们今天约了我去广场玩,时间快到了,我现在就去啦!”
“哦哦,去吧,小过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今天三十,外面商场上午还开着门,还挺热闹,一起走走吧。”不待沈过说话,温女士便劝他。
沈过点点头,披上衣服,和两个长辈告辞,“那我和江燃一起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场景像是,过年女婿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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