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少年,面容清俊到极致,像是造物主偏爱的产物,眉眼描摹的及其细致完美,宛如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
但他气质清冷孤傲,便为这份精致增添了几分凌厉,丝毫不显得温吞娘气,反倒叫人觉得有距离感,像是高山冰雪。
饶是段星游平日最瞧不起这样精致长相的男孩子,觉得他们娘们唧唧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与那些阴柔的不一样。
下手稳准又狠,内里绝对是与他清冷外表截然相反的滚烫炽热。
段星游扶住沈过的肩,看着段星游,“表哥,这是我朋友,沈过。”
又向沈过介绍:“这是我表哥,段星游。”
他的笑容有点僵硬,但还是明摆着告诉段星游,他是护着沈过的,希望他不要太过分,就是不知道段星游能不能卖他这个面子。
段星游看着他们三个,片刻后,忽然点头笑了笑,点了支烟,却不抽,只夹在手指间,看起来又痞又帅,又看向江燃:“不介意吧?”
江燃没说话,因为沈过正按着她的胳膊,按得死死地,使了极大力气,她的手腕快要被他攥断了。
沈过身体依旧绷紧,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江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过,恐怖又惊骇,站在那个名字叫段星游的男人面前也丝毫不输气势。
气氛因段星泽的到来而不再那样剑拔弩张,但平静之下依旧藏着惊涛骇浪。
就在江燃以为气氛要继续焦灼下去的时候,段星游指尖那只烟烧尽了,他将烟头用脚尖碾灭,朝沈过伸出手来:“你好,段星游,重新认识一下。”
“呵……”沈过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江燃看着他的手贴近段星游的,又狠狠将段星游的手拍开,然后拉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段星游又点了支烟,这次却是实打实将烟叼进嘴里,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看得懂那个叫沈过的小子最后的眼神,明摆着是挑衅和不屑。
啧,这可麻烦了。
段星泽握着书包带的手收紧:“沈过他一直这样,一副臭脸,谁都不爱理,表哥你别跟他计较。”
“关系很好?”段星游替他接过肩上的书包,率先走在前面。
段星泽被他这句话弄得一愣,又听段星游继续道:“小泽,你很少这么心平气和和我说话……”
平常连跟他打个招呼都显得勉强,他也不是傻子,一点都察觉不出来,现在却能为那个小子冲他低声下气,看来交情匪浅。
沈过腿长步伐快,掐着江燃手腕,江燃被他拉着走的跌跌撞撞,有点跟不上。
她第一次看见沈过这样,气压低到吓人,她有些打怵,根本不敢提醒。
最后还是沈过自己冷静下来,发现江燃跟在他后面狼狈极了,他像触电一样,赶忙松开拉着江燃的手。
表情从刚才的阴冷变得有些无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但是依照他的别扭性格,想让他说声抱歉恐怕要等到明天晚上。
江燃揉了揉手腕,发现一圈青紫,她当日知道沈过从小力气大的就吓人,但是这股力气用在她身上的时候,滋味实在不怎么好……
沈过当然也发现了,他轻轻拉起江燃的手腕,抿着唇看了看,低头吹了吹,又抬眸看向她:“疼吗?”他眼眸浩瀚深沉,让人踏实心安。
像小时候江燃摔倒之后一样,沈过会在她伤口轻轻吹气,问她疼不疼。
江燃被他这么一弄,原本攒着忍着的泪水就决堤了,吧嗒吧嗒像是小珍珠一样掉下来一串,委屈巴巴的:“沈过,我害怕。”
她刚才被那个段星游拉着贴近的时候,是真的害怕,像他们那种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周围又没有人,她跑也跑不掉,把钱都掏出来了也不管用。
江燃一边哭,一边把手腕从沈过手里抽出来,抱着膝蹲下,哭得惨兮兮,像个无助的小动物。
沈过觉得他应该冷嘲热讽,说点什么诛心的话来,这样才符合他的人设,但心里却是密密匝匝的疼。
他叹了口气,认命蹲下,尽力与江燃平视,看着她眼尾哭得嫣红,眼睛水润。
“别哭了。”他用手背给她擦眼泪,不知道她眼泪为什么那么多,冰冰凉的沾的他手背上都是。
明明该觉得有点恶心。
江燃经不起哄,越有人哄哭得越厉害,就是所谓的拿娇。
沈过烦躁的陪她蹲着,下意识掏口袋,摸到烟的时候又放下了。
路边的灯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来,把街道照的暖融融黄澄澄的。
江燃抽抽噎噎才算是哭够了。
沈过如蒙大赦的起身,活动活动了腿。
过了一会儿,看见江燃还没有起的意思。
“不起来了?天都黑了,江燃。”
“我腿麻了。”江燃扬起一张哭得粉白的小脸看向他,看起来凄惨极了。
沈过架着她的肩把她架起来。
江燃情绪缓过来了,也觉得刚才丢人了。
她不仅对着沈过哭得惨兮兮的,好像还对着她撒娇。
反应过来之后,她本来就因为长时间蹲着又忽然起来而充血大脑,现在更觉得晕眩了。
两个人前后走着,路灯暖融融的光洒下来,江燃跟在沈过后面,踩着他的影子,手里不自在的捏着钥匙。
“沈过,谢谢你。”她冲着沈过背影轻轻说了声,嗓音又轻又软,像是五月的酥雨,又让人想起水青湛蓝的的江南。
沈过背影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向前走着,像江燃不是在对他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回了一个:“哦。”冷漠的让江燃怀疑刚才给她擦眼泪的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江燃清醒了,沈过也清醒了。
过这个字,大多组词是:过客,过眼云烟之类的……
到底什么都留不住,他清醒一点,谁都好过。
他性格不好,心思不好,对人也不好,总之没什么好的。
江燃发现沈过家的门换了。
沈过出院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锁换掉,但工具箱都在房子里,他打量了一番这扇老旧的门,撸起袖子干脆将门拆了,换成新的,锁也换成了最新式的指纹锁,防止哪天再丢了钥匙。
江燃总觉得忘了些什么事。
温女士和江父出差还没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橱柜上的相框是她昨天扣上的,江燃又把它立起来,照片上的小女孩虽然哭得凄惨,但也可爱漂亮。
洗衣机里放的衣服已经被洗干净又烘干,散发着清新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她昨天脱下来的脏校服当时就扔进洗衣机了,但是忘记按洗衣机的启动按键,那她早上顺手扔进去的是谁的?
江燃把洗衣机里的衣服取出来,果然是两套,一套大一套小……
常偃一中每一季的校服都是一人两套,江燃身上穿着一套,洗衣机里一套,那另一套只能是沈过的……
江燃单手捂住脸,蹲在地上责备了一番自己的记性。
门铃被按响,她收起衣服去开门。
沈过站在门口,“医药费多少钱,还给你。”
“六千六。”江燃抿了抿唇,知道沈过爸妈一年多没给他生活费了:“我没有手机,不能转账,过一阵再说吧,我也不着急。”
“你等一等。”江燃说完便噔噔蹬的跑去卫生间,将洗好烘干的衣服抱出来:“这是你的校服,洗干净了,你带走吧。”
沈过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被江燃关了出去,只抱着清新薰衣草香味的衣服站在走廊口。
他低头嗅了嗅,并不难闻,和江燃身上的味道一样。
“阿过,人来了。”龙哥拨通电话给沈过,在烟灰缸里按灭一支烟头,想着现在的小年轻就是热血,年轻气盛。
沈过眼神一冷,不咸不淡应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高二传开了,四班的李东昨天晚上从网吧一出来,就不知道被谁用麻袋套了头,按到小胡同里照着脸打了一顿。听说下手还不轻,李东的脸现在肿的像是猪头,连学都不敢上。
钱明鑫从窗子外把头探进一班,冲着窗子里的段星泽传递最新消息。
段星泽搂住八卦来源钱明鑫的脖子,险些把他卡死在窗台上,问道:“哪个网吧你知道吗?”
“风行啊!段哥,咱常去的那个。”钱明鑫干咳几声。
段星泽松开手,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前座正在补觉的沈过。
风行?那家的老板不就是和沈过很熟的老大龙哥吗?
他突然回想起昨日江燃倒下来的时候,沈过看李东的眼神,明显是在说:你完了。
沈过昨日无法宣泄的情绪,无法控制的理性,全部都送给了从网吧出来的李东。
说要讲卷子的何老师昨天请假了,卷子只能留到今天讲。
江燃把昨天匆忙补完的卷子从文件夹里找出来,才看见沈过只是将书打开,丝毫没有找卷子的欲望。
“你卷子呢?”江燃小声问他。
“如果你家前天晚上的垃圾还没扔,或者你认为我会用一张沾满油渍的试卷,你可以回家从垃圾桶里找找。”沈过淡淡道。
江燃才想起来,前天她跟着沈过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时候,手机握着卷子和热汤面,汤面洒了,不仅洒了两个人一身,也将卷子弄脏了。
她去收拾狼藉的走廊时候,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江燃大方的把自己的卷子往沈过方向一推:“咱俩可以看一份。”
其实她还有点不好意思,昨天补作业的时候太过匆忙了,不知道正确率怎么样,如果错的多的话,被沈过看见她还有点不自在。
沈过并不客气,把江燃的卷子来回看了一遍,发现自己选的答案和江燃的一模一样。
抢劫不成反被打之后,七彩头发的老大在医院躺了两天,他痛定思痛,决定报仇。
好歹也是道上有名有号的,就这么被不明不白的打了一顿,他里子面子都挂不住,在小弟面前也没什么威信。
“老大,可是咱们打不过他啊!”染着红毛的小弟一边给他削着苹果,一边愁眉苦脸道。
他脸上还绷着创可贴,眼角带着青紫,模样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上次被打之后,他也没钱住院,还得忙前忙后伺候老大,现在浑身一动还疼呢,不要说报仇,他就连碰都不想再碰到那个少年了。
老大瞪眼,“你是不是傻?咱们虽然打不过他,但他怎么说也是□□凡胎,还能抗得过机器钢铁?”
他恨铁不成钢的朝着小弟脑袋上打了一拳,却抻着了断掉了手臂,又是一阵哀嚎。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小弟赶紧扶着他。
“没事,没事,过几天我出院了,你去租几辆摩托车来。”七彩头发的老大咬牙切齿。
“几……几辆啊?老大。”
“笨蛋!一辆!多了租得起吗?”现在通货膨胀,物价上涨,他住一次院都已经捉襟见肘,还问租多少辆?
看校服应该是一中的学生,等放学时候拦下他,撞死他丫的!
安舒冬是学校里小超市的常客,一到下课就往超市里面钻,偶尔还要带上江燃。
江燃去了也没什么可买的,有时候买支笔,或者买一卷果丹皮,再或者买一袋红枣。
沈过就不一样了,他喜欢可乐汽水,薯片虾条,各种乱七八糟的小零食。
在他捧着一袋垃圾食品落座之后,安舒冬凑近江燃,小声嘀咕:“怪不得沈过那么瘦,总吃这种垃圾食品能有营养吗?”
江燃状似同意的点头:“所以你以后也少吃点。”
没过多一会儿,班长挪着胖墩墩的身体从班级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两包辣条,两包薯片还有若干瓜子糖块。
安舒冬又冲着江燃道:“你看怨不得班长这么肉嘟嘟的,总吃这些垃圾食品能不能胖吗?”
江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舒冬,你听过矛盾的故事吗?”
安舒冬干干巴巴答道:“听……听过……”
所以她现在不就是自相矛盾了吗?
学习为了丰富学生的学习生活,除了理科班会搞物理化学竞赛,文科班也会举行历史地理知识竞赛。
一般竞赛举行的时间都是期中,学习了一段时间,感觉到疲惫,需要燃起激情的时候。
但新校长上任,将竞赛时间改换了,新增了语文知识竞赛,竞赛时间就定在下周,语文竞赛不分文理,一个班级出一个小队参赛,三人为一小队。
奖品是夺得冠军的班级周五放假一天,学校出钱组织踏青,所以竞争更加激烈刺激了。
一时间整个年部都陷入莫名的焦虑紧张中。
初赛自愿报名,班内进行筛选组队,语文课代表常珊珊挟着报名册扫视整个班级的同学,恨不得把他们的名字都填在上头,然后挑出拔尖儿的三个。
额外放假一天啊!一天!
段星泽就算了,他可是能在期末考试时候抓耳挠腮最后在卷子的古诗词填空上写下“滟滟随波千万里,晚来能饮一杯无”的人。
课文里的东西都背不下来,还能指望他有多少的课外积累?
饶是段星泽自告奋勇把手举得老高,语文课代表愣是把自己当做眼瞎看不见他。
反倒是将目光锁定沈过,脸蛋有点发红。
几乎全班的人都报名了,沈过和江燃没有……
沈过真的优秀,她长了这么大,还没见过他这样优秀的人,沈过上次语文考试141分,如果这次他能报名,能夺得第一的几率很大。
常珊珊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带着些许羞涩走过去,敲了敲沈过的桌面:“沈过同学,你要不要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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