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尽雨’的材质在地球找不到，”霍华德敲了敲实验桌上的银色盾牌，把它推向对面的岔劲，“不过我找了最接近的材料来修复它。”
大科学家一幅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表情和语气都非常轻松，却自以为隐蔽地眼巴巴看着苍云军。
突然感觉压力巨大的岔劲：“……”
苍云军把盾提起来掂量了下，看似翻来覆去检查着，实则在查看物品说明。
尽管外表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磨损了，但关山尽雨的实际耐久度还是4%没有变——毕竟霍华德也不是什么大唐的修装备NPC，做不到人家那个功能。
倒是这武器的物品说明多了一行。
[磨损速度降低90%。]
饶是处事淡然、就算翻车被打也心平气和的岔劲都给惊了一下。
纵观剑网三与大唐多年，他从来没见过不在系统给定框架内的物品或技能之类的说明，一次也没有。所有东西从来都没法脱离那个大框架。
要是剑三代码那么容易改，当初岔劲早就逃出去了。
然而霍华德做到了这一点。
剑网三从没有什么物品说明是降低磨损速度的，从没有。
但现在的确出现了系统外的东西，就在岔劲面前。
霍华德这是无中生有，他甚至不知道代码的存在也做到了这个地步。
……他可真是个天才。
如果当初被困在游戏里的是他，那么他早跑出去了吧。
反观起来，岔劲自己可真菜。
“……有变化吗？”霍华德试探地问兀自陷入沉思的岔劲。
磨损速度降低90%，相当于原本还剩4%的耐久度一下子上升到40%。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要知道，岔劲的盾就算用得小心翼翼，耐久度从满值归零也就几个月的事儿。
“……很大，”岔劲回答，有些心里发虚、有些神清气爽，“应该说，好极了。”
霍华德果然是万能许愿机！
“好吧，用户体验之后再说，”霍华德听到肯定后眼前一亮，却仍装出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十足傲娇地侧头看向试验台中央的一个玻璃罐，“回到正事，就说说你之前带回来的能源样本吧。”
“嗯？”岔劲也跟着看过去。
白色实验台中央，透明容器装着半瓶不知名物质，它们看上去像是粉尘又像是液体，持续不断地发出忽明忽暗的蓝光。
它们的原身是岔劲当初带来的样本，已经在霍华德的实验室待了不短的时间了。
“你怎么看？”霍华德问，“我大致推测出了这种物质的分子结构，如果条件允许，应该能在此基础上创造出一种不同于现有知识体系的、稳定的新能源。”
新能源啊。
很高大上的样子，但听起来不像是核能。
肯定不是。
……反正这个奇奇怪怪的地图是不会有玩家所在的正常未来了。
岔劲知道霍华德是在询问有关未来的事、询问他以后会不会成功。
然而……
“我的未来没这个……历史已经变了很多，”岔劲回答，历史早就被蝴蝶掉了，“但我稍微查到了些。”
“说来听听，金，”霍华德上前两步屈指一弹玻璃瓶，里边的蓝色物质光芒更胜，发出细微的嗡鸣声，“让我这个改变未来的伟大科学家见识见识！”
炫耀时候他倒是毫不心虚。
岔劲在心里把自己在队作战期间从九头蛇家扒拉出来的情报理了理。
“红骷髅之前获得了一个立方体，神秘，有无尽能源，”苍云军盯着嗡嗡响的瓶子回答，“它来自神话，或者说，地球以外。”
岔劲再怎么也没想到，时间线发生变动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所谓的外星人。
谁能想得到嘛！外星人这种东西当初在玩家口中都虚无缥缈、不知道有没有，岔劲再怎么也没法联想到那些地外生物头上。
然而正是这种神秘的生物在地球上随手扔了一块立方体，给红骷髅找到了，那家伙就设法提取立方体的能源，造了一堆作弊的枪炮，差点把同盟国打出gg。
……外星人真是祸害。
“哈，外星人？坐着飞碟、头大皮肤绿的那种？”霍华德嗤笑，没有对地外生物的存在表露出多少惊讶，“地球早该出台禁止外形游客乱扔垃圾的规定了！”
岔劲的思维顿了一下。
知道外星人存在的第一时间不惊讶也不好奇，反倒是先嫌弃一把。天才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
“立方体在红骷髅手上，霍华德。”岔劲提醒。
那危险的玩意儿还在敌人手里，谁知道他会不会造出些其他变态玩意儿。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那是你们小队的事儿了，”霍华德耸耸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个玻璃瓶的嗡嗡声更响了，“你们加把劲，把九头蛇的蛇头全砍了，再把那什么立方体带回来，那以后再奇妙的东西也都是我发明出来的咯。”
“正在做。”岔劲回答着，再次奇怪地看了一眼面前声音越来越大的小瓶子。
九头蛇的据点与武器工厂被咆哮突击队席卷了大半，这一切还要从红骷髅与美国队长的初次交战说起。
那时候，憨批红骷髅没有注意到，他标满自家老巢地址的地图被史蒂夫看了个彻底。
比起岔劲，史蒂夫的运气实在是好太多了。
咆哮突击队的行动就是基于史蒂夫当初瞟来的信息制定的，突击队用岔劲和狙击小能手巴基打头阵，其他人得到情报后冲锋，到处打蛇，一打一个准，眼见二战快要到尾声，九头蛇也快要被灭完了。
红骷髅被抓住或者干掉只是时间问题。
“对了，说起你的小队，”霍华德突然想起来，“巴基没什么问题吧？”
巴基以前被俘期间曾被九头蛇做过一些奇怪的实验，就算他状态一直不错，其他人却没能放下心。
要说对巴基情况最了解的是谁，每次都跟他搭伙打头阵的岔劲当仁不让。
“巴基他……一直打远程，没有近战，”岔劲回想了一下咆哮突击队御用狙击手的英姿，“他没发现。”
由于很少在前边打肉搏战，巴基依旧没能察觉到他自身的变化。
岔劲就不一样了。
对苍云军来说，巴基头顶的那个buff比红骷髅的光头还要耀眼。虽然他还没见过不要脸皮以后的红骷髅。
那是一个强化buff，大致像是史蒂夫的弱化版，说明也没多少，岔劲到现在也没摸清那个buff有没有附带的副作用。
毕竟那是九头蛇抱着杀死俘虏的念头做的改动。
“也就是说还是和之前一样？”霍华德问。
只要没表现出副作用，那么巴基就是安全的。
“差不多能确认无害了，”岔劲回答，目光却怀疑地锁定在面前嗡嗡的声源上，“……你确定是稳定能源？”
“当然！”霍华德底气不足却理直气壮地说，“我可是做了好多实验，它绝对——”
岔劲二话不说迈开脚步挡在霍华德面前，立起盾。
与此同时，瓶内的蓝色能源光芒与嗡鸣都越来越盛，马上就突破了临界点。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席卷了空旷而专业的实验室，墙壁与地面在冲击里开裂，天花板砸落下来，地上落满了砖土，没过几秒，这里就成了废墟。
完全不意外。岔劲想。
废墟中，“当”地一声，一块水泥板被一面银色盾牌砸飞起来，岔劲从空出来的位置探出头。
然后他悠悠低头，看向底下被卡在一堆碎石里的霍华德。
“稳定的能源。”岔劲一字一顿地重复霍华德之前立的flag。
“……还在实验中。”霍华德小声逼逼。
岔劲再也不信他了。
不对，有一点还是得信的。
他想请霍华德帮个忙。
……
大半夜，岔劲例行站在咆哮突击队落脚点附近的高处，美其名曰放风。
一只起夜的巴基从下边路过。
“今天又看夜光手表？”巴基抬头看看他，挥挥手，随便调侃一句，得到岔劲的挥手回应以后就回去睡觉了。
夜光手表……
岔劲回过头，看向自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不珍惜头发地跑出来的老师。
史蒂夫再这么下去要秃了，真的。
然而岔劲没有直接说出来。他怕自己一说，flag就给立起来了。
就跟霍华德一样。
“……今天是什么？”苍云军习以为常地静静转回头，重新看向天。
“飞马座。”史蒂夫回答。
他为岔劲比划着天上的星位，不厌其烦地纠正苍云军的读音，还随机抽查以前教过的，给岔劲的挂机之夜增加“娱乐”活动。
这没必要。岔劲想。
但也没必要拒绝。
站岗、夜空、星座，岔劲都快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仔细一想，他的确好久没有彻彻底底挂一回机了。多亏了史蒂夫。
史蒂夫老师还在进行他的夜间授课。
教着教着，也许是发际线实在承受不住，也许是岔劲实在难教，史蒂夫说话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然后停下来。
“……史蒂夫？”岔劲轻声呼唤。
史蒂夫头顶没有任何debuff，不像是出了问题的样子。
他眼睛睁着，应该也没像以前那样直接睡下去。
“我只是突然想到……”史蒂夫挠挠头，“只剩最后两个基地，我们就快要彻底消灭九头蛇了。”
“嗯。”岔劲回答。
他们快赢了，这总是让人精神振奋。
“你说过，金，你不会生长也不会衰老，”史蒂夫看着满天繁星，声音有些惆怅，“战争结束后，你打算做什么？”
要说做什么……
“我一直是军人，史蒂夫。”岔劲回答。
如果这边的战争结束，他会死回营地，看看能不能回到大唐，回到他的战场上。他想死阵营攻防与畅快打架、不用藏着技能、狗带一两回也没什么影响的感觉了。
回不去的话另说。
“这样啊。”史蒂夫说。
岔劲莫名觉得史蒂夫有些失落——明明语气和debuff列表都毫无变化。
苍云军呼出一口气。
“时间对我没多大意义，”岔劲改口，“在那之前，我先给战友挨个送终。”
好了好了，你好歹是我的朋友，我陪你一辈子行了吧！
话说这句话没出语法错误呢！
想想还有点儿小自豪！
刚准备被感动一把的史蒂夫：“……”
得意个屁，你这句话从头到尾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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