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劲并不是只有关山尽雨这一套武器。
他的背包的确几乎啥都没，没有加buff的小药，没有血瓶蓝瓶——唯一一瓶早在上一个纽约就被用了，他甚至连消除神行千里CD的道具都没带，毕竟在大唐时，有的是帮众用聚义令把他拉到战场上，他根本用不到神行千里。这就是人缘好的帮主的特权。
可惜换地图后，这样的背包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岔劲什么都可以没有，独独一种东西是不能缺的。
那就是在战场上把关山尽雨用坏后，用来暂时替换的另一套刀盾。
——斩马刑天。
真要说起来，岔劲用斩马刑天的次数比关山尽雨多多了。
斩马刑天是一块厚重的黑色方盾，盾牌正前方雕刻着慑人的鬼面，配套的陌刀刀刃则比较宽，既能砍人，又能把它横过来当苍蝇拍用，方便又好使。
而且斩马刑天是一块自带特效的盾牌——不过这特效在打曼哈顿博士时没啥用。
不如说，他绝壁打不过一个能预知未来还能瞬移的人。
输赢倒是不太重要。
岔劲就指着找个能打又打不死的人练练手，从43年到59年，他都快生锈了。
岔劲手起盾落。
理所当然，作为起手的盾压技能没能击中目标。
以曼哈顿博士为中心，他的周围出现了一块把他完全护在里边的半透明浅蓝护盾，它呈椭球形，随着空气流动，呼吸般微微起伏。
斩马刑天鬼面上的獠牙重重撞击在蓝色护盾上，激出了点儿火花，却死活也破不了这层虚无缥缈的光效的防。
岔劲抬头看向护盾上方。
两万血的护盾，在能够秒杀普通人的攻击面前……
HP-1。
不到一秒，扣掉的那点HP又回复上去了，仿佛在无情地嘲笑妄图破防的人。
哦，还自带回血的。
护盾的主人淡淡地看着他，既没有轻蔑又没有重视，更没有对岔劲突然凭空掏东西的惊讶。他只是这么看着。
大蓝灯泡根本就没认真打。
岔劲：“……”
差距比想象中还要大。
……这人开挂能举报吗？
所幸曼哈顿博士看上去也就陪他玩玩，没有要反击的意思，岔劲把憋屈咽回心底，干脆把护盾看成一根练习用的木桩，开始胡乱放技能。
血怒，盾击，盾击，盾击，盾猛，盾飞，斩刀，绝刀，绝刀。
一顿操作猛如虎。
蓝色护盾的HP一滴一滴往下掉，还没有恢复来得快。
淦。
这么下去，岔劲根本打不到人。
如果是一边倒地被干掉，岔劲还能理解，但就这么耗着也太伤人自尊了。
浩气盟干架大手子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再次打完一套连招，岔劲兴致缺缺地停了手。
打不动。
“打个商量，”苍云军弱小可怜无助却理直气壮地捏紧自己的方盾，“把这蛋壳撤了？”
以攻击和破防见长的苍云破不了别人的防，这是真的丢人。
“但是认真战斗的话……”曼哈顿博士温和地回答，云淡风轻又有些认真的样子，“会死的。”
……会死人的，这话听着有点熟悉。
他自己好像就说过。
真是风水轮流转。
岔劲想了想，叹口气，心情复杂地掐灭继续干架的意图，把斩马刑天收回背包，让它跟坏掉的关山尽雨作伴。
“所以，你会复活吗？”苍云军无可无不可地问。
“我能够重构自身，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曼哈顿博士回答，“会。”
巧了，我也会。
岔劲随手用指节当当地敲敲曼哈顿博士的蛋壳，示意他取消这层玩意儿，然后左右看看，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边，靠着树干席地坐下了。
要是以前，他不会想着坐下来“休息”。
然而岔劲已经融入人群生活了16年。
自带蓝光特效的曼哈顿博士取消护盾走过来，在岔劲拍拍身边的地面示意后，他坐到了苍云军旁边。
……也不怕树枝落叶硌屁股。
岔劲翻了翻背包，除了刀盾就只剩一个空掉的血瓶，一包42年的过期烟，和一把42年的打火机。
苍云军挑眉，掏出了打火机和烟。
“42年的，”他从烟盒挤出一根递给曼哈顿博士，“带劲。”
曼哈顿博士顿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外壳泛黄的烟。
岔劲试了下打火机，多年过后，它已经彻底坏了。
“回个档？”苍云军又看向曼哈顿博士。
神一般的超能力者盯着那把打火机看了一秒，随后淡淡的蓝光一闪而过，打火机老旧的塑料外壳慢慢变回当初那光鲜的样子，就连烟也给顺便恢复如初了。
岔劲拿着打火机和烟仔细观察了下，完全找不出异样，他试试打火机，橙黄的火苗噌一下子蹿了出来。
……哇哦，还真能回档。
曼哈顿博士可以改名叫机器猫了。
岔劲叼起一根烟，给自己点着了，又给曼哈顿博士也点上。
他吸了一口，然后两指把烟夹开，吐出一缕白色烟雾。
第一次吸烟，岔劲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更精神，也没有肺部不适，更没有上瘾，和平时的呼吸没有差别，只看得到自己头顶“肺部受损，叠加至两千层将导致肺癌”的debuff。
现在只有一层。
他毕竟不是人类，有的只是一堆数据。
旁边的曼哈顿博士默默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再吸一口，机械地循环往复，直到消灭了整根烟。然后他取下剩下的烟嘴，手指一弹，那烟嘴就成了随风飘散的尘埃。
还挺环保。
岔劲看着他，已经没了最初的兴趣与忌惮。
“所以，你能预知未来，曼哈顿博士，”苍云军慢吞吞地吞云吐雾，看着自己的debuff一层一层往上叠，“……没想过改变吗？”
一根都还没抽完，debuff就已经到三层了。
曼哈顿博士停顿了一会儿，像是思考了一下，或者装作自己在思考。
“如果我想改变未来，那么我现在看见的就是无数次改变后的结果吧。”他回答，依旧是那温和的语气，没有不甘——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能看见一切，对他来说，未来只是按部就班的演出。
无敌的能力并不总是好事。
曼哈顿博士大约可以永存，那么他所看见的一定相当多，多到足以轻易淹没一个人类的全部感情。
如果岔劲获得这样的能力，那么他从最初就不会有从游戏里逃出去的想法吧。毕竟在既定的未来下，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大蓝灯泡看着很乖、毫无防备心、完全听话，其实只是因为听不听话都没有区别而已。
对他来说，世间没什么留恋与在意的东西，就算有，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不再璀璨。
身为由人类产生的存在，曼哈顿博士反而更缺乏人性，比岔劲还不像人。
他可以听岔劲的话，瞬移出来，打打架，回答些问题，但再多的就不行了。岔劲不可能越过美国对他的期望，让他不要干预人类历史。毕竟现在美国对他的命令大概有更高的优先级。
这家伙要说安全也还算安全，要说危险，他也是世界毁灭级别的危险。
唯一能确定的是，就算知道他危险，人类还是会冒险想方设法地利用他、把他转变为可见的利益。
毕竟是人类。
“所以，”岔劲吸完嘴里这根，看看叠到四层的debuff，把还剩大半的烟盒和打火机扔回背包，“相当于，你在演戏给自己看。”
“可以这么说。”博士回答。
噫。
“近乎无敌，却没有自由。”岔劲总结。
这超能力者当得可太亏了。
“想看看你的未来吗，金？”曼哈顿博士问。
想看看你能不能回到第一个纽约吗？想要知道你还能不能遇到撸北极熊的史蒂夫和巴基吗？想知道你会不会回到大唐吗？
岔劲觉得这大光头坏得很。
“不，不要，”苍云军果断回答，“我会忍不住想改变。”
既定的框架……是岔劲最讨厌的东西。
如果知道未来，他会忍不住想改变，但听曼哈顿博士说的，他又改变不了这未来。这完全就是膈应自己。
“好吧，不过……”曼哈顿博士说着，看不出眼珠的灯泡眼认真地看向岔劲，语气终于带上了点人情味，有点郑重其事的感觉，“金，两个选择都不会糟。”
岔劲：？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他怕自己一发问，曼哈顿博士就把未来全给抖出来了。
臭光头坏得很。
“……能知道你的名字吗？”过了一会儿，岔劲又问。
他只知道曼哈顿博士的称号，而不知道本名，这样无法加好友，也就不能通过好友列表偷窥这货干了些啥了。万一他干了奇怪或者危险的事……
如果加了好友，岔劲好歹能安点心，有能力的话能及时制止一下。
“我能知道你的称号吗？”曼哈顿博士反问。
岔劲：“……”
这你都知道。
嘛，有些羞耻，但也不是不能说。
“……大魔王。”岔劲回答。
这称号远得像是上辈子。
“乔恩·奥斯特曼。”曼哈顿博士说。
他说的是真名。
好友列表多了一行，脑门上画氢原子的蓝光头像酷炫无比。
然而所在地图却显示了两个。一个在非洲，一个在北美，一个在岔劲身边谈人生，一个在守望者那边揍坏蛋。
岔劲：“……”
岔劲：“……乔恩，你真的会自我分裂？”
“准确来说，是给我自己创造另一个实体。”曼哈顿博士回答。
那也和吹一根毛多一个自己差不多。
这么算下来，曼哈顿博士是真的无敌。
岔劲不想玩了。
本来岔劲以为曼哈顿博士造成的只是历史变动，未来可能不会出现剑网三，现在看来，如果哪天这货不开心，那么宇宙毁灭都有可能。
加个屁的好友看个屁的地图啊。
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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