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救世。”
——鹿安
废墟之中
“就是这个!我所一直追寻的,反抗所有异能的光辉!”
“但仅仅你们几个找回光辉的家伙,如同萤火的星星,是无法战胜我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自从得了精神病,精神好多了。
白发的涩泽龙彦,受到无间道费奥尔多唤醒记忆后——重新的化身,是一个额前长出独角的男人,一身破破烂烂地披风,除了精神异常亢奋,比之前正常状态的成精异能,各方面简直是乞丐跟皇帝的差距。
鹿安认为主要还是颜值问题。
“变丑了啊白麒麟。”
前面是芥川、镜花和中岛敦几人与独角涩泽的战斗,花花绿绿异能力交汇的波动,空气甚至空间连连震动,雾气稀薄。
但骸塞后方没受到影响的地方,白雾仍旧浓郁。
鹿安站在一栋坍塌不完全的建筑旁,向前方激烈的斗争,投以关注。
看到这边的芥川龙之介一举一动中表现出的所言所行,她不禁大摇其头。
“洋子观察的角度很奇怪呢。啊,我还得感谢你竟然是稀有的治愈异能力者,真是出人意料。”略带虚弱的含笑声音传来,经过治疗,换回自己沙色风衣的太宰治走来。
他与鹿安并肩看向人虎等人,最后的决定性战斗,失血过多的苍白脸上带着惊叹,发出感叹:“敦君成长了啊。”
鹿安:“……”
她顿了下,转头朝太宰治看去,首先入目的,仍旧是有些毛绒绒的茂密发丝,柔顺地贴在一张线条莹润的面庞,带着颀长的身材四肢,像个脑袋略大的漂亮娃娃。
应该是被人摆放在干净窗台,接受喜爱的。
这个人无比美妙又无比颓丧。
突然的疲惫涌上心头,鹿安捏了捏拳头,讽刺道:“你在说自己吗?”
太宰治惊讶道:“什么?”
“二十多岁的人了,办事和十几岁的人虎有什么区别?他至少知道异能力会造成不分敌我双方的伤害,你只会滥用它。”
太宰治一愣。
“看看你该死的计划?”鹿安愤愤骂道,朝身后狼藉的废墟看去,那边是已经睡去的中也。
她语气是一贯的平静,却隐隐让人感觉到海浪下蓄势待发的风潮,严肃板正的面孔像是学校里的教导主任:“所有人参与的事件,为了老虎的成长而铺垫。”
如果之前不明白太宰为什么会掺和进苹果三巨头,呸、横滨毁灭计划之中,那么看到红龙消失后,眼前的战斗,再听到他满意感慨的鹿安,基本上可以确定。
至少他是为了人虎的成长为目的之一,参与了这场事件。
所谓人虎救世么?
鹿安想起某个水吧的朋友说过:这一代的双黑,白虎黑兽,人虎救世。
白色代表光明,是中岛敦。
真的有人能拯救世界吗?
把希望和目标拜托在别人身上,自顾自做下决定,然后去渴望得到一切。
果园强行催熟的果实得到了世俗期待的瞩目,过程却不想成果那样甘美,甚至连滋味犹带苦涩。
真是抱歉呢,鹿安冷酷地想,一点都不符合我的美学。
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大种花有言:群众的力量才是伟大的!
“事实证明,不管哪里,我们的分歧一如既往巨大,”鹿安看向太宰治,徒然失去伪装的心情,眉目失落道:“无论是哪个你,我都不认为,你有这么做的权利。”
“你加入那两个人组成的不良组织,形同背叛侦探社吧,搞出这么大事件,”鹿安一桩一件的理清楚脉络:“还有我没入职侦探社之前的事情,”她握紧拳头,眼神犀利:“听说敦君开始来的时候,经常被各种打成重伤生命垂危?有些在你的袖手旁观下进行?”
比如故意刺激自己的前任弟子:芥川三番四次和中岛敦冲突并不断找麻烦。
所以培养弟子的方式是一脉相承的简单粗暴。
外人看来,太宰治对中岛敦的教导在芥川的对比下显得无比温柔。
抑或在什么环境下拿出什么态度培养弟子是正确的。
“其实根本就是你在任性。”鹿安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念叨了句,狠狠剐了对方一眼。
论教育技术,真让太宰培养出的新一代‘双黑’去救世,那才是完蛋吧。
毕竟前代(福泽与森)双黑已经磨成粉了,上代双黑也碎了一地,这一代鹿安不看好很正常。
“嗯?你说什么?”没听清楚鹿安说什么,太宰治挑了下眉,可爱地歪歪头,耐人寻味道:“成见很大的样子哦,洋酱。”
“敦君获得成长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太宰治耸耸肩道:“反正都是要发生无可避免的事情,年轻人在其中获得些许成长,很方便不是吗?”
“每一个人的成长都在经历挫折和血泪,为后辈的长大设置障碍想必理所应当。”
“所以为什么呢,”察觉到鹿安平静下宛如火山的喷发前的宁静,太宰治反而笑起来:“为什么生气呢?”
她在生气这种情绪,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但是为什么呢?
太宰治开始思考自己除了已经实施的绑架外,其他设想的计划应该没有来得及做吧?
“我甚至还好心的在骸塞就提示洋子你了嗳。”
既然如此锅不能背。
猫瞳永远是那么无辜狡黠的男人微微一笑,竟然有几分单纯:“虽然是我把你‘抢来’,但应该安然无恙吧?比起就此永远沉沦在横滨夜色的一些人来说,现在这里的你运气非常不错了。”
“说不定治愈的光辉太过漂亮,被白麒麟直接拿走了。”
“当然还是生气的话,我至少可以送出些许歉意。骨头影院的电影票怎样?下周我应该都有空。”
这个男人像经常邀约女孩子殉情一样说出无理的要求,笑眯眯的请人看电影。
他似乎某个时候会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旁观者的审视,嘴角挂起浅浅的笑容,和善弯起的嘴角隐藏着难言的傲慢与讥诮,不经意留转目光里透露出游离人世的漠然。
可惜。
火山将发,这番不知死活的言论并无用处。
有的人并不在乎这些,只想打爆狗头。
“混蛋!你以为我会为什么生气!?”鹿安一巴掌推开他以及那张碍眼的笑脸,愤怒道:“达成目的的方法有无数种,可偏偏你只会选择最让人让人难以接受的方式!”
“算计‘荒神’的力量!”
“任性利用了所有人!”
比起她想要表达的,其余东西只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利用污浊的极限模式对中也来说,毫无疑问是滥用异能力,威力极大的同时,负担也极大。
人们对事物做出怎样的选择去生活,大可不必过于清醒;但糊涂的代价却会把日子过得很惨。
至少每个人都该获得清醒做出选择的权利。
是什么让你有权利为所欲为?看穿未来的救世之举?还是先人一步的观察力?
“什么又叫做反正都是发生无可避免的事件、为后辈设置障碍成长?!”
口中翻涌着更深层面的无数质询,最后忍无可忍脱口的也只有顺着对方话柄往下,面对这个令人恼怒的男人,鹿安抓住他的肩膀,将人狠狠地,几乎是扯到身前,第一次面对面如此清楚问道:“你告诉我,做一件事情明明方法很多,为什么去算计中也?”
去算计大家?
“每一次污浊,伤害的不只有敌人。”
包括算计自己。
每个人都是计划中的一环,连同主使者自己。
刀尖上舞蹈着的王者吗?!
分分钟摔下来搞死的就是自己!
鹿安心中熊熊燃烧的火光,对上那双圆瞳,里面的晶状体倒映着她格外难看的神色。
她难以表达对某人在危险边缘横跳行为的慌乱与担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一言不发的去为所欲为——”比中也更令人担心。
但话未说完。
“——这么关心中也君吗?”被扯着,微弯下腰,太宰治抿了抿苍白的唇,打断鹿安,发现心情突然糟糕起来,不乏恶意道:“凭他是横滨的一份子,帮助自己的城市不是理所当然吗?不管是他还是我,乃至所有人,存活下去的前提都是向死亡预先消费。”
“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充满了死亡,”他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蝴蝶振翅的睫毛轻轻颤动:“彼岸的生命最后的归宿。”
“……你……”
到底在想什么啊,离开港口黑手党,走向光明也没能让你找到真正想要的那份东西吗?
一瞬间,鹿安心中闪过丝丝哀恸,她不受控制松开手,看着碧色的猫瞳,宛如掉进一片溺闭性命的大海。
他的眼中,有世界。
和荒漠一片。
“要说起来,”太宰治微微偏头,近在咫尺的少女,眼瞳透彻,黑白分明的过于清楚,像是世界非黑即白,界限分明的那种顽固分子。
他顿了顿,不由自主轻声转移话题:“洋子小姐最好学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不论你对白麒麟了解多少,或者与中也君有什么……深情厚谊?”太宰治扯下在自己肩膀,隔着衣料传来体温的手掌,头也不回地背过身道:“抑或者我的过去……都不是你该知道的。”
“放任一个知道无数秘密的稀有异能力者在横滨到处晃荡,说实话我不太理解人们常说,陷入恋爱的男人失去了智商。”
“哈,人家也好像来一场可以失去大脑的恋爱,”他耸肩摊手,哀叫道:“可以和我殉情的可爱女孩到底在哪儿呢?”
恋爱?
谁家的?
鹿安愣了下,反应过来,迟疑道:“你以为,我在故意接近你?”
这家伙什么时候知道她和坂口君认识的?
虽然这个误会可以为她掩盖诸多暴露的细节,但必要性已经失去。
“哦,我以为你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那家伙?”
“好吧,不论你知道什么,”背心伤口虽然被治愈,但失血过多带来的昏眩让太宰治有些慵懒,他摊摊手,懒洋洋地半闭着眼道:“大概对局势起不了作用?不要打扰到我就好。”
“所以我要说非常感谢吗?!用不正当手段带我参与进来的你,你混蛋啊!”鹿安咬牙切齿道,一边深深觉得自己暴露出的治愈buff白刷,一边撸起袖子,活动起手脚。
不得不承认,天才总是不一般的。
无论是人与人之间自我意识的延伸,思考人类间各种联系;还是贯穿社会始终,盘根错节的利益相交;对错之间模糊的灰色深渊……他总在独特的一个角落,用难以理解的逻辑冷淡看待并判断这个世界。
它表现得不同凡俗;展现出深谋远虑,偏偏……与世愿违。
哦,真是个成熟的‘哲学专家’了。
差点被他做作的样子绕进去。
鹿安深吸口气,鼓起脸颊像只下定决心的松鼠。
好吧,我苦练日久的大女子术——就是你了!
没有什么是棍棒不能教出的孝子,如果有,那一定是太宰治!
这个死不悔改的家伙。
秘技!鹿氏双打!
解析:教育太宰只分为打一顿和无数顿。
“啊嘞,我并没有想要伤害可爱的女孩子的意思哦。”听到她的问话,离她几步远的太宰治侧过头,勾起一个和善的笑容,圆圆的猫瞳却垂落着,狭下一片阴霾:“我只是觉得,大家拥有一样的东西比较好,不会因为多余的东西而发生分歧,也不会因为失去的某些事物而不快乐。”
三个人,分崩离析的不止友谊,还有破碎的人生。
只有你拥有完整而幸福的生活,不是太可惜了吗?
无论如何,都想要在你幸福的人生里划下难以填平的深深的沟壑。
“……”鹿安预备踹过去的脚一顿,起手的拳头滞怠在身旁,神色古怪道:“你说的是……港口三人组……”
真正的,横滨黑暗世界里,港口黑手党的三人组。
可是——鹿安紧紧盯着这双仿若天空般澄澈,状似天真的眼眸,一下子咬紧了牙关,这个骗子!口是心非说着拉人家共沉沦,干嘛最后还放过身为坂口君‘未婚妻’的她呢?
别以为是某人大发善心,鹿安比谁都清楚,与其杀掉作为‘未婚妻’的她令坂口君痛苦,不如以兵不刃血的方式才更能达到目的。
这家伙一定有后手!
太宰治:“对哦,你果然知道呢,”他一只手插进裤兜,平淡的脸上蓦然有了神采,神色活泼道:“朋友之间,难道不是该整整齐齐嘛。”
“不幸的话,有人陪着才不会孤单吧?”
“或者你多少知道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故事……”手搭在腰上,侧头远望姿态的太宰治垂下眼,显露出一股别样的忧郁,他隐隐绰绰的话语里依稀带着引诱人心探寻的秘密:“……错的人明明是——”
他很聪明的知道攻心计比什么都来的轻易简单,什么样的姿态能够勾起人心好奇的追寻谷欠望,进而实现挑拨离间他人情感,造成重重误解的结果,却被鹿安打断。
“——织田作吗?”
三个人的话,只有某个刀之助了。
太宰治微怔:“他告诉你了?”
“不,不是他说的,”大概明白这只小黑泥想做什么,无非就是用尽各种手段心思破坏‘前好友’即将家庭圆满,生活幸福的未来。
说到底,他对织田作的死去无法释怀,永远不可原谅坂口安吾的所作所为。
她不能劝慰受伤的人放下屠刀;也不能看到曾经身不由己的人为过去犯下的错误下场惨淡。因为一切夹杂了情感后,所有的都不被接受。
鹿安叹着气靠近他,对上一双惊讶的猫瞳,抚上青年姣好的脸庞,惆怅道:“让我来告诉你,太宰君。”
织田.天然黑作之助可活在你不知道地方,开开心心呢。
接下来就让我好好告诉你吧——
“每个人有清醒做出选择的权利。”
“是苦痛、是煎熬、是得意抑或潦倒,”鹿安认真看着他,点着自己的心口:“都想在自己知道的地方,清清楚楚感受着。知道它为什么来,在哪儿留下过。”
……
类似说教的言语和行为,太宰治一生遇到过很多人,比如港口黑x党对自己有过实际上教导情分的某个兴趣变态的人……侦探社人品如刀剑般宁折不弯的白发中年……
还未听到头,太宰治认为是意思大同小异差不多的台词,闲闲地把双手放进衣兜,不以为意的微阖双眼。
……
“因此没有谁可以代替自己做出决定,”沉默的夜雾注视着这对年轻人,鹿安看着不为所动,半点防备没有的太宰治,缓缓攥拳,笑容瞬间狰狞:“——所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现在做的就是我真的想做的!!”
她话说的温柔极了,像春天的风拂面般优柔,然而动作相反的凶猛,右膝角度刁钻的上提,复制出一个防狼术教科书般的膝踢,拳头也毫不犹豫砸在青年姣好的,方才被中原中也痛击的脸上:“你现在有点欠教育!”
“噗!”
当膝盖硬质的骨骼撞击到男士脆弱的某处时,完全没有防备到她会出手的太宰治,猛地睁开眼,瞳孔放大了瞬,四肢不可抑制失力地瘫软,而后面部的一拳,直接让整个人视线随身体滑落。
因为手肘狼狈地撑在地上,他才勉为其难自己没有躺下的颓势,可甚至连面颊上的疼痛都来不及顾及,便踉踉跄跄壮烈扑街:“——呃!”
“好痛!”
太宰治跪倒在地,随即倒地不起,但他难言之痛中,还是坚强地闷声喘息道:“……喂…不、不看电影、也用不着这样吧,”明显脸色发绿,姿势极为尴尬的艰难道:“好痛啊……”
无论接受过多少训练,太宰治对疼痛仍旧极为敏感。
“痛就对了,”鹿安冷漠地呵呵一笑:“你这辈子就死了心约一位美丽女士共同殉情吧,”她不为所动的继续踹实在,在灰尘翻腾与痛呼中把人彻底碾地上,冷酷无情道:“现在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黑色长发的女子,穿的还是缀满宝石的白婚纱,宛如一朵生生绽放的妖境之花,因微风中触动的裙角,在几乎混为一体的白雾里,隐隐透明,她说:“把你那些该死的危险想法,从你白痴的脑袋里扔出来,我不会去打扰你做什么,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你做什么,换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
“然后,那些带着让人不幸的想法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鹿安缓缓收回踹出的脚,像是做过数次这个动作,她确实也做过不少次,平静道:“我只想告诉你,黑色的太宰在离开黑手党就死掉了,现在是活着的,是侦探社的太宰。”
太宰治挣扎撑起的身形一顿。
风浅浅吹来,雾气渐散。
她淡淡注视在自己脚下姿势不雅的男人,伸手拨开飘动的长发,认真的说:“无论是你、老虎、其他人,没有谁是救世主,天塌下来大不了一起死;不要去试图利用依赖异能力;不要把自己放在险境利用,哪怕你有把握自己不会死。”
“……等等、”对方似乎超乎寻常熟悉知道黑手党的他,太宰治下意识察觉出他先前推断坂口安吾透露给鹿安情报,是并不合理的。
卧倒在地的纤细的青年,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躯微颤,目光幽深的抬起头,看向鹿安。
“感觉痛吗,太宰。”一直注视他的鹿安淡淡无视对方想说什么的样子,而是反问道。
她对视上一双通红眼眶的眼睛,瞳孔有着河溪水洗,经年冲刷的纯粹美丽。睫毛甚至偶有湿漉漉地黏连在一块儿,黑色的短发因为冷汗而服帖地搭在姣好的面容上,整个人看起来秀色可餐。
是如此美丽的人啊。
鹿安轻轻扯住他的领口,眼神对视中,带着莫名的压力,一字一句说道:“伤口能够治好,可疼痛不会。”
“相比起结果,有时候过程也不能太忽视吧?”
她有时候困惑非常,这个看起来外表格外纤细纯粹的青年,总是矜矜业业于各种复杂曲折的行为。聪明人或许交换眼神能够明白彼此想要的东西,他确让一个回眸都令人猜不透。
一个不坦诚的男人;一个羞于张口却甘愿奉献的家伙。
时间袅袅经过的滴滴点点,宛如水面惊鸿破灭,层层碎裂的虚假下,才是柔软的血肉。
如果智商匹敌不了,直球才是进攻他最好的方法。
“人们以为伤口消失不见便是痊愈,忘却疼痛曾如跗骨之毒,在疤痕上不断的剧烈翻滚过。每每梦回午夜,才发现那份痛苦不曾离去。”
她另一只手伸出,白皙到透明的手指摊开,轻轻摸了摸很久没摸到,但手感还是一样好的茂密发丝。
柔软,细腻。
听说头发细的人心也很软?
他是个好少年。
至少我希望别人说起你的时候:啊,那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身体是有记忆的,”鹿安的手指轻轻捧住青年白皙的面庞,眨眨眼,蔽去上涌来酸涩的水雾:“所以受过无数伤痛的人,即便精神麻木了这份痛楚,身躯依旧会在受伤时颤栗不已。”
鹿安无比清楚,有一个无数次自杀的家伙,说他最害怕疼痛,是真的在害怕疼痛。
在生命这条道路上,看似驳论的言和行,其实最无比真实坦诚的那个人。
“告诉我,”她说道:“亲口告诉我,这个怕痛的人,追寻什么而遍体鳞伤的人,他痛吗?”
痛的话,怎样才能停止下来?
如果非要痛下去,可否过程不要那么悲伤?
太宰治仰起的面颊顿时一热,疼痛与淡淡的热意彼此挣扎间,仿佛因为那滴泪水所携带的某种强烈情感而互相抵消般。
背心的伤口在治疗下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此时却似乎在肌肤下隐隐作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莫名酸软而无力的滋味涌上心头。
他因为疼痛与虚弱偶有颤抖的手抬起,一点点抚上脸颊的水滴,视线不由自主垂落,不经意一瞥,看到鹿安脚下,动作一滞。
“——你发生什么了!?”
被太宰治惊讶地眼神一望,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鹿安低下头,发现自己自脚踝至小腿的地方……消失不见……了?
!
(`皿)
卧槽无情啊!
仿佛意识到什么,鹿安下意识朝中岛敦那边看去,才发现他们的战斗已经结束,白虎正捏爆了成精异能的头颅,奇异点结晶体被狠狠抓碎!
她顿了顿,站起身,手腕清楚感觉到,有个一直卡在袖口的某个半块异能力结晶体,膈磨皮肤的触感消失不见。
一种反而该来的终归来了的感觉尘埃落定,鹿安甚至隐隐有吐槽的欲望:“……有句话一直想告诉你…”
彼此之间,居高的提问与卑下的被诘问;宛若洋甘菊香氛里略带感伤的气味缓缓清空。
鹿安眨眨眼,环抱住手臂,偏头睥睨看向那个男人,考虑到在横滨两大鼎面前‘陷害’了对方,呵呵道:“……大笨蛋太宰……你”
——死定了!
话未说完,白光一闪。
原地已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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