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今天开始做文豪

    “——因为人类是一种会极力避开攻击并设法进行自我防卫的生物，所以他们为了避开伤害而寻求治愈。“

    ——鹿安

    是的，没有错，鹿安决定发挥自己多年来阅遍各大小说网站的文艺细胞，在这个世界发光发热，为文坛街献出一份力量。

    毕竟文豪们不务正业，就让她来抗起这面旗帜吧。

    那叠厚厚写满的纸张就是她最近连夜赶工的成果。

    这不只是一片故事，更是她的心血，更是她的理想！更是福利院未来的饭票！

    .......说白了就是为了赚钱......

    坐下来，拿出笔，鹿安先抬头看向墙上贴的纸，在第二个序号前打了个勾。

    这是一张计划表。

    发展计划书

    目标：为有效提高经济能力，促进社会发展，减轻社会负担。同时我们要提高本身能力，防范外界风险导致内部结构垮塌，从今天起实行开源节流计划。

    山花神福利院节流计划

    鉴于厨娘的离开我们顺利节省一笔资金，实在可喜可贺。

    福利院中幼儿有近百人，襁褓中没有自理能力者2人；一岁至两岁半有17个；两岁至三岁半有35个；三岁半至四岁半有19个；五岁到六有15个。共计88人。

    根据相关实际情况不得不都列为劳动力。分配各项任务，以维持福利院基本正常运作。

    衣：采用大带小，1+1+2模式颈项互相穿衣叠被洗漱的基础生活活动。

    食：厨房前期将分配6-7人，进行餐点制作，鉴于活动量大，危险性较高，后期建议视情况轮班。

    住：福利院前庭与后院，采用搭班管理清扫，各儿童房每三天大清理一次，以五人一组管理，室长每天检查卫生并帮助室员整理。

    行：鉴于福利院人手不足，普遍成员年纪较小，暂组织外界活动。

    山花神福利院开源计划

    已知资产福利院一座；流动资金若干；配套设施棉被等若干；厨房食材调味若干；计划书后，附一览表。

    现增加新开源产物：1、后院菜地一大块及若干蔬菜。（已完成）

    2、前院饲养家禽类数只，并附加增值鸡蛋若干。（已完成。）

    3、经过过熟人关系，获得灯具工厂加工零工收入。（已完成。）

    三、个人经济计划。

    1、小鹿夜间兼职收入一份（已完成。）

    2、写作收入。（进行中）

    制作人：鹿安

    7月17号

    “让我看看接下来的故事情节该进行到哪儿了。”遗憾地发现自己把小说接下来的情节进展忘了，鹿安嘟囔着翻开了上书：今天开始做文豪……的日记本。

    ＃背负日记本之名的一本情节梳理大纲＃

    文学这个东西，无疑是与一个民族文化思想情感产生交融后的产物，更深层次的，是通过历史、故事、事物、情感种种冲突变化引发哲学性思考，深挖人性，进而流派主张百花齐放。

    莎士比亚说一句话:一千个观众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人类存在之美妙，在于思想的变化。因为无可琢磨，意外丛生。

    综上可看出，脑容量不够，鹿安完全不建议去搞文学创作，烧脑不是一般二般。

    所以鹿安给自己的定位第一点，要恰饭。

    现在的文豪世界时间是处于大战后社会秩序混乱，正谋求发展，价值体系崩坏中。按照历史线来说，现在的人民正身在漂泊不稳的环境里，状态处在战后创伤一览无余，前途渺茫捉摸不定，思想精神一落千丈，以致文坛风气也走向凄迷哀伤调调，难得新出的流派也多是内心灰暗批判挖掘人性弱点。

    这种时候顺应潮流才能博得一番，或者效仿推理向，凭智商人性取胜，但奈何都比较烧脑，干脆pass。

    ＃现代年轻人只想咸鱼，不想燃烧＃

    所以第二点：好动笔。

    只好反其道行之，走情感治愈系了。走的好会赚，走不好扑该。

    因为人类是一种会极力避开攻击并设法进行自我防卫的生物，所以他们为了避开伤害而寻求治愈。

    “治愈系啊，”鹿安胡乱翻着大纲:“犬系无疑是王道。”

    “拥有一只八公，你也可以得到救赎，”

    ——打动人心的东西，有一样，叫做:坚持。

    （小声逼逼:我猫系明显不服）

    犬类，是忠诚的代名词。

    一条狗，哪怕是恶犬，当它有了主人，被设立规范，也有温顺的时候。

    至今鹿安记得，邻居姓王，就有一条短腿黄色长毛恶犬。之前换过主人，是被二次转送给邻居的。又敏感又凶恶，咬伤过人。

    哪怕是天天相见的邻居，它时而看到还有凶狠吠叫。连鹿安这种喜欢狗的人都不太敢靠近，比流浪狗还要难接近。可又能发现，狗狗渴望抚摸、陪伴和玩耍。可惜老王一家对那狗不怎么爱护，下雨天门都进不去，蜷缩在大门外。三餐没有安定，仍旧会忠心守门，跟主人进出。

    还记得有次过年，狗被关在门外吠叫，主家恼怒出来，狠狠推开门刮上了狗后又二次实行上一秒的行径再拳打脚踢。被伤害的犬低低哀叫，疼痛和委屈的呜咽声中，鹿安不知道该叹息什么。

    得不到的不满足，容易得到的东西不懂珍惜。有时候鹿安能觉得自己读懂太宰治，懂得了人间失格。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明白。

    大部分人只会在一瞬间极度忧郁想要毁灭一切才好，否定自己，自我批判。小部分人却会沉溺不可自拔。

    所谓看得太清醒的人，永远活的痛苦。活着的理由，是为了自救。

    还不如——不过庸人自扰，闲听落花。

    鹿安准备了两个版本的治愈系宠物文学。希望给灰暗的现在附加些不同的颜色。

    “当然了，不论阿八是治愈还是致郁，另一个可以肯定绝对是致郁了。”鹿安捂脸：“失败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突破下自己。”至少给自己来点深度。

    “《忠犬阿八》和《恶犬阿福》？”坐在院长室，三岛夫人显得很惊讶，接过鹿安递来两份稿纸，左边第一张纸写着忠犬阿八，右边第一张纸写着恶犬阿福。

    “这都是你写的吗洋子？”三岛夫人看起来又惊又喜，不论孩子写的如何，能洋洋洒洒两大叠的毅力和坚持都值得鼓励。

    看得出来，三岛夫人不反对，也没有说她浪费纸墨，鹿安松了口气，要不是最近的邮箱离福利院太远，而且她没有邮票，鹿安还是想自己搞定。

    她对三岛夫人解释道：“我很喜欢狗狗。”

    嗯，三岛夫人点头，没错，洋子来到之后，确实很喜欢兵长先生养给福利院的两条狗。

    鹿安继续解释道：“我以前养过一条狗狗，很像阿八，是条大狗，腿长长那种，它很好看，非常乖。后来家里有人去世，它仍旧想以前守候，非常忠诚。我想起来，想写一本书纪念它。”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对从电影里copy下来真是抱歉。

    “阿福是邻居家养的，我记得很清楚，所以也把它写下来了。”邻居这条狗狗倒是真狗真事，绝无虚假。

    “这样很好，亲爱的，”没有翻看书稿，三岛夫人温柔地答应鹿安帮忙投递邮寄，并建议了几个不错的文学书刊。

    “你现在能面对现实，接受福利院，我很欣慰。”注视着鹿安，三岛夫人沉静微笑道：“语言不通，初来横滨，我非常担心你。洋子，即使你的父母不在了，你远在外国，但是不要害怕，你要记住，我们还在你的身边。”

    三岛夫人抱住鹿安，向她表达美好祝愿：“希望福利院能给你家的温暖，也希望能为编辑社录取。”她松开鹿安，小女孩一样俏皮地示意手里拿的稿子。

    能正常书写沟通后，不免遇上关于身世的询问，鹿安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想象，表达自己父母过世后被和不认识的人装起来，从别的地方被运过来。

    下意识的，三岛夫人补充了剩余部分：一个外国无父无母，极有可能家庭富裕。孤苦无助因为财物争斗被罪恶贩卖偷渡来的可怜孩子。

    “额.....谢谢你院长。”谎话说的十分心虚的鹿安赶紧扯开话题：“我最喜欢三岛夫人了，”赶忙倾吐了一大堆溢美之词奉上，并毫不吝啬露出一个甜美笑容。

    .....送走了鹿安，独留院长室的三岛夫人仍旧笑的合不拢嘴，看着手稿，她手按在电话机上犹豫了下，随后似乎下定决心，拿起话筒，拨出一个号码。

    “你好，请问是铃木君吗？我是山花神的三岛。听说你新办了一个书刊，我这有个作品，希望你帮忙看看。”

    还不知道三岛院长给开小灶，鹿安又心虚又开心地匆匆离开又回到活动室，帮忙继续赶工。

    ........

    小巷中

    “看见没，很厉害吧！”

    藏在巷口，神崎省吾带回来几个伙伴：“看，白濑，这家伙力量很强大的样子，五六个壮汉完全不够看！”

    他指着巷子深处语气激动，昏暗着如同巨兽血盆大口的长巷里，隐约可以看见七八个肢体叠在一块，暗色液体晕染地面。

    暗巷更深处，似乎还有拳拳到肉的细碎声音轻飘飘流出。

    “那是东港埠的一伙人。”跟来的白色短发男孩眼尖地看到地上躺倒一片的躯体，有人臂膀上烙着一块圆形，只有半个狮头的图案：“无头之狮！”

    身后有人听到瑟缩道：“他们怎么会跑到我们这边，东港埠离这儿不近……”

    “听说他们原来是经过训练的自建民兵，后来因为时局变化而不得不解散，”旁边有人接口道：“现在这么多大小组织里，除了‘毒刺’，他们规模是最大，枪械弹药充足，我们打不过的，白濑，不能去！”

    “可是不去救他，他应该会被打死吧，”一个女孩忧心忡忡道：“他也和我们一样是个孩子，哪怕不是普通人也很可能会被抓住，然后……”

    “长月你疯了吗！？”刚刚反对的男孩脸色难看，一把推开说话的女孩子：“我们会死的！”

    “——晶！”尖叫声中，另一个粉色长发的女孩赶紧扶住长月，对推人的男孩骂到：“你才是疯了！”

    她转头对白短发的男孩说道：“你就看着吗白濑！？我们是‘羊’！去不去，你做决定，现在的首领是你！”

    ……

    所有人看过去，盯着白濑，等他决定。

    看模样才七八岁的男孩神色沉下去，抬头瞪着粉色长发的小女孩，咬牙道：“——去！”

    “把他带回去，他有这个价值！”他转身推开巴在墙角的神崎省吾，一马当先朝暗巷里面走去！

    场面停滞了一会儿，看到他离开的一群男孩女孩才反应过来，立马追进去。却看到白濑停在里面，没往深处去。

    “——怎么了白濑！”一群手忙脚乱掏出管制器械的小孩颤声问道：“难道……那小子……”已经被打死，无头之狮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白濑侧着身，让开一条道。他们看到了一幕惊掉下巴的场面——至少有几十个人，叠成一座小山的无头之狮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坐上面，橘发在黑暗中如此醒目，蓝色仿若带着火光的瞳孔正紧紧盯视他们。

    相比半个多月前夜里三四岁的外貌，短短时间，这双瞳孔的主人身形，有了不小的变化。

    几乎与七八岁的孩子一般无二。

    如果鹿安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错过最佳时机而遍寻不着的人。同时也会惊讶的发现，穿在这个人身上，烈火灼烧，爆炸响彻云霄的那天晚上遗落的，熟悉的外套。

    谁能想到，被认为能量化身，称为‘荒神’的1中原中也，在十五岁回忆过去时，据说只有八年前记忆的八岁自己，曾经会有过很短一段时间失去控制的稚幼体型？

    可能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最起码现在，在‘羊群’们看来——

    即使他看起来是个和他们差不多大七八岁的小孩，穿着麻白色宽松衣衫，狼狈到还不如他们这些流浪儿，也在这幅尸山血海中，堆叠出一位无可比拟的强者气息。

    两两相对之时，踩在潮湿巷子的双腿，一股寒气从脚底心蔓延至头顶。

    一股名叫恐惧的东西从心底的深渊爬出。

    就在这时：“——喂，”白濑抖着双腿，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颤声说：“我们没有恶意……要不要加入我们…”

    “……我是说、我们都是没爹妈的孩子，无依无靠，”眼看对方慢慢站起身，光线稀疏的模糊脸庞面无表情，白濑越说越结巴，急切道：“可以团结在一起、你加入我们，我们会帮助你的……”

    “可以。”

    他没注意到，继续说着：“如果再碰到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帮忙、对了…我们组织叫‘羊’——”

    “等等——你答应加入我们？！”瞪大眼睛，被恐惧刺激麻木的大脑终于恢复一些运转：“你、我、你这么厉害，加入进来就做我们‘羊’的首领吧！”

    身后众人！缓过一口气，麻木强笑附和道：“…是、是啊……”

    “没错！”

    “对对对…我们就是伙伴了”

    “你那么厉害，当然是做首领！”

    “嗯嗯，只有最厉害的人当首领才能保护我们！”

    “羊之首领！”

    一群孩子们簇拥孤零零在上方的橘发男孩，而他只是垂下眼帘，看到胸口衣服上，细密的红色丝线勾勒出一片片纤柔的花瓣，被他描摹不知道多少遍的红色花朵，一片怀抱让他于可怕的喧嚣哀叫中，脱离人世苦海。

    若饥荒旅人终于得到渴求，席卷全身的人类的体温是脆弱自己温柔的避风港口，仿佛胸前突然点燃起的火焰，一点点明亮温暖的颜色开始慢慢吞噬掉他。

    温暖的身影怀抱了他，叫他不要害怕。

    拯救与守护。

    同伴和保护。

    那么，从今天起做羊之首领。

    我会再次感受到，那份人类肌肤给予的温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