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号房屋中介来了新员工, 刚开始业务肯定不熟，需要老员工带领。
墨鱼不擅长带新人，徐茂近几天便跟着林歌笑。
林歌笑把该交代的交代了，该熟悉的也熟悉过后，便让他自己开始接待客户。
不同于一般的中介公司。444号房屋中介的生意属于垄断性质，客户源源不绝, 坐在办公室里, 到了时间自会有客户上门来。
今晚林歌笑和徐茂说好，让他单独接待客户。等下不管进门的是什么鬼, 都将由徐茂来搞定。
徐茂有点紧张, 那么粗壮的一个汉子, 好像头次约会的小伙子似的，不断朝门口张望着，殷殷期盼着客户的到来。
林歌笑道：“才刚过七点，鬼魂们一般不会那么早出来。”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一群大妈浩浩荡荡地进来了，进来后还左看右看, 评头论足。
林歌笑下意识地看了看这些大妈们的脚下, 果然都是没有影子的鬼魂。
徐茂一看进来了这么多客人，立马笑脸相迎：“几位阿姨是租房还是有房出租？”
打头的是个烫着羊毛卷的大妈，她挑剔的目光扫了下徐茂，点了点头表示满意：“不错，这人看着就是老实的，不会油嘴滑舌地欺负老人家。”
墨鱼听不过去, 插了句嘴：“我们公司是正规的公司，没有油嘴滑舌的家伙，放心吧阿姨。”
羊毛卷大妈嗤笑一声：“没有吗？我怎么看你就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哎，我们绝对不要你来接待啊！”
墨鱼无端端被这么讽刺，顿时就恼了：“谁油嘴滑舌，谁油嘴滑舌？我说你这个老阿姨会不会说话？还接待？切，我才不稀罕！”
他走到林歌笑耳边的时候，低声提醒道：“这群大妈一看就不好对付，你确定要让徐茂接待吗？”
墨鱼虽然性格有点不着调，可他毕竟工作年限最久，经验足。客户难不难搞，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等林歌笑回答，徐茂已经礼貌的招呼她们：“阿姨里面请，我们到会议室谈吧。”人数太多，办公区里也坐不下，去会议室倒是正好。
林歌笑有点不放心，便也跟着进了会议室。
一路唧唧喳喳的，直到坐下之后，大妈们才安静了点。
那位羊毛卷大妈道：“我们都是刚从阴间出来的，听说现在留在阳间要租房。正好我们这些都是志同道合的老姐妹，就想干脆租到一起，抱团等胎位！你们是不知道现在下面胎位有多难等啊！”
“就是就是！”另外一位染着麻黄发色的短发大妈道：“我都等了十年了，胎位没等到，倒是把一帮生前的老姐妹给等来了。这不，下面太挤了，我们一合计，既然现在出新政策了，就随大流到阳间来住住，总比底下宽敞点。”
“说来说去还是现在年轻人觉悟不够，有些不愿意生二胎，还有些干脆当起了丁克，弄得我们现在胎位那么紧张……”
大妈们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这个说自己当年情况不允许，所有才没生二胎。那个骂不成器的儿子迟迟不婚，拖大局后腿。你一言我一语，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徐茂开始还好脾气地应付着，后面实在是忍无可忍，将桌一拍，吼道：“停，安静！！！”
大妈这才停了话头，有两位还投来了不悦的目光，埋怨徐茂不该打扰她们唠嗑。
林歌笑看了看时间，帮徐茂道：“咱们话说谈谈正事吧，你们再唠下去，恐怕天就要亮了，到时怕你们回去会被阳气灼伤。”
羊毛卷的大妈道：“对对!咱们是来办正经事的，不能浪费时间。”
林歌笑道：“租房有什么要求？可以简单提一下，不过现在下面上来的阴魂多，房源少，大家要求不要太苛刻。”
羊毛卷大妈道：“我们要求不高，不高！”
黄短发大妈也附和道：“对对对！我们老年人最好说话了，要求不高。也就是房租便宜点，我们功德分不高，租不起太贵的。”
徐茂便笔记下了：“便宜点的。合租的可以吗？”
羊毛卷大妈：“可以可以，我们这些老姐妹能合租到一前也能相互照应。”
黄短发道：“合租是行，但是房间里面要带家具。”
另个大妈道：“我们老年人喜欢硬板床。”
“对，要硬板床。”
“还要带电梯。虽然楼梯我们也飘得上去，但老是飘来飘去的，也挺费劲的，还是电梯方便。”
“还有，小区环境好点。”
“对对！最好带广场的，平常没事的时候老姐妹几个也能约着一起跳跳广场舞。”
“这个顶顶要紧！我们生前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跳跳广场舞，锻炼锻炼身体。这次组团回阳间，也是被广场舞这一共同的爱好凝聚到一起的。”
徐茂笔下一顿，猛地抬起头来：“什么？广场舞？！”
“对啊？咋了？”大妈们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徐茂。
徐茂眨巴了下眼睛：“没，没什么。”
大妈问：“那你为什么表情那么惊讶？”
徐茂试探着问道：“我只是好奇，各位阿姨，您们生前还没跳够吗？”
羊毛卷大妈嫣然一笑，地说了一句发人深思、极具哲学意义的话：“如果爱好因为死亡都消失，那就不是真正的爱好。”
大妈们离去前还再三叮嘱徐茂一定要努力帮她们找房子。
徐茂看着大妈们鱼贯而出，消失在大门外，心里百味陈杂。
墨鱼见林歌笑和徐茂两个脸色都不太好，走过来问，“看你表情很不对劲啊，这群大妈怎么你们了？”
“如果爱好因为死亡而消失，那就不是真正的爱好。”林歌笑呵呵地干笑：“这话说得多好，可是我和徐茂听得想哭。”
墨鱼点头表示认同：“这话说得是很好，谁说的？”
林歌笑指了指那群大妈消失的门口：“一个爱好广场舞的大妈说的。可问题是，上哪去给她们找一个能跳广场舞的房子？王洲洲半夜鬼啼，我好歹还能弄个隔音的房子让自己嚎去。可是带广场的房子……”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
夜半三更，城市里大部分居民都已入睡。偶有加夜班的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家。小区里漆黑一片，只有绿化带里还有星星点点的几盏灯，堪堪能照清脚下的路。穿过幽静的绿化带，到了前面的小广场上。忽然，原本寂静的广场上响起了音乐欢快的歌曲：“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十几个大妈凭空出现，扭扭腰呀晃晃手，再原地转几个圈圈，队伍舞步整齐，极为专业。
附近的居民楼上依次亮起来灯，有人咒骂，还有人探出头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朦胧的灯光下，那些大妈们身轻如燕，可是全都没有影子。还有几个跳着跳着，手脚都扭曲变形……
想到这里，林歌笑都忍不住打了冷战：“不行，画风太诡异了。”
相比之下王洲洲都不值一提了。好歹王洲洲是单独一只，这特么的是一群啊！
林歌笑倒是不反对大妈们的爱好。跳舞锻炼身体也挺好，可问题是半夜三更的，在哪跳都扰民啊！
大妈们的功德分分值也不高，都在600到1000区间，这个数值在稽留阳间的鬼魂里是随大流的，那就意味着她们的选择面也很窄。不可能一人单独一大套房子，自个儿关门闭户的房间里跳。再说，广场舞本来就是群舞，大妈们估计也不会同意改成独舞。
墨鱼很同情地看向徐茂：“你的运气真不好，第一次就献给了这些大妈们。”
林歌笑安慰道：“没事，咱们店长对新人很宽容。实在搞不定，这些客户也可以不接待。”
墨鱼也道：“对对对！要么她们放低要求，要么就住骨灰盒去。趁着你还是新人，可以无视客户的无礼要求，老大不会扣你奖金的。”
林茂道：“谢谢你们。我先试着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实在搞不定了再说。鬼魂都有执念，能满足的还是尽量满足吧。”
他生前是消防队员，经常和群众打交道。对于群众的需求，在能力范围之内也是尽量给予解决。
做房产中介，面对这些大妈们。虽然一开始觉得为难，但是细细想来，老年人能有点爱好也挺好，只要不影响他人就好。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既能满足大妈们的需求，又不会对别人造成困扰呢？
林茂延续了生前一丝不苟的工作习惯，认真得查看房源资料。遇到不太了解的，就问林歌笑。
尽管大妈们的租房需求被444好房屋中介的内部一致认定是一道难题，可是林歌笑对徐茂还是挺有信心的。
她也没有过多的去干涉，毕竟想要新人快速成长起来，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何况，徐茂为人稳重，工作勤恳，并不需要太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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