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太宰正缩在沙发上睡觉,侦探社暂时只有他和国木田君两个人,其他人不是在出委托,就是在出委托的路上,除了谷崎兄妹在学校考试,乱步赖在社长那吃零食。
四月下旬,阳光和煦的某一天。
被一阵震动弄醒的太宰迷迷糊糊的去摸手机,最终在腰下找到了它。他迷瞪着眼睛看了一会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然后猛的一抖,手挣扎着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最终掉了下去。
“……啊呀。”
国木田君看向他,嘴角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目前来说,在这几天的相处里,他成功的被小作精太宰弄的彻底没脾气了。现在的状态就是佛系,非常佛系,佛系到去念经也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他会念,但想想也难不倒国木田君。
太宰趴在地毯上,他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柳絮来回飘摇不定,但却明显的夹杂着一种困惑之后的无措:
“蛞蝓?这是谁啊?”
“哦,是港黑的那位重力使。”
“欸?重力使?”
“就是中原中也啊。”
太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他立刻倒吸了口凉气,一边伸手捂住了嘴,硬生生的没让自己说出一句喊疼的话。不过由于国木田君说那句话的时候正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脑屏幕,因此他并没有发现太宰的反常。
“你还是快点接吧,没准有什么事要找你。”他又说,这个理由看上去非常的冠冕堂皇,可是心里却隐隐升起一种期待,也就是:
快点把太宰带走吧,带到港黑去吧,求求你了。
可太宰却表示拒绝,“中也超咔怕哒,他喝九的是吼,哇啊——”
“呃,你舌头怎么了?”
“港港,咬到勒……”
国木田君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太遗憾了。”结果被太宰毫不留情的用暴力猫猫拳攻击了。
被威胁之后国木田君无奈的打电话过去,一边揉着胳膊一边问,“有什么事吗?”
说话的时候太宰就凑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这会会儿中也的声音响起来,意外的有些焦急的样子,“太宰他怎么了?”
太宰歪了歪头,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他想说什么,可是又意识到的伸手捂住了嘴。
舌头还在隐隐作痛,他伸手揽住了国木田君。
“他挺好的。”
国木田君这么说,一侧头就看见太宰正吐着舌尖的在那用手轻轻的扇着风,他怔了怔,随后又在中也询问的声音中无声的示意太宰接下来该怎么说。
“久说我好的补得辽是他朵虑了。”太宰凑国木田君耳边小声说。
于是国木田君按照他这个意思来,成功的使中也在五分钟之后挂断了电话。
“啊,好险好险。”
太宰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舌头的痛意正在消散,他说话也不像之前的那么含糊不清了,但仍旧有些软绵绵的:
“中也真的是好可怕啊。”
“但我却觉得中也会挺开心的。”国木田君抛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在太宰惊讶的目光中拉着他的手把他扯了过去,“来,咱们该工作了,我教你怎么写报告。”
太宰百般不愿意,“我可以拒绝吗?”
但国木田君斩钉截铁,“不可以。”
“我不要做这个,做这个简直就是在浪费我时间。”太宰抱怨的说,声音拖得老长老长,“我可是无赖派啊。”
国木田君双手赞成,“嗯,我也觉得,你非常无赖。”
“这话有点歧义。”太宰一脸认真,“真的。”
“你做的那些有歧义的事我数都数不完,快点开始工作了,太宰。”
国木田像吆喝一只小鸡一样的把他推了过去,按在椅子上,太宰虽然万般不情愿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好妥协。
但别说,太宰学的还挺快的,虽说总是会把严谨的报告写成小说,还是私小说。可是有总比没有好,国木田君这么想,如同一位老母亲一样,与此同时他愈发的敬佩那位井伏老师,能被太宰说出「井伏老师是恶人」的话,他一定是相当高尚的吧。
当然也只是恶趣味的这么想想,太宰的性格犹如一棵矛盾的向日葵,喜欢阳光可又总是梗着脖子的背对着太阳,而每当他想要看看太阳的时候,就会悄悄的撇过头去的那么瞄一眼,一边还要装作高高在上的姿态。
下午人多的时候,太宰一如既往的在那讲笑话逗大家开心,但国木田君总是感到一丝不对劲,也就是他的内心其实并不是很愿意这么做的,于是就以近乎强硬的姿态把他揪了出去。
“我是M.C啊。”
太宰这么说,接着又揉了揉头发,“虽说做的还是不够格。”
“——M.C?”
“我的喜剧演员。”
国木田君没有接着说下去,倒不是因为突然感受到了那种没有源头的悲哀,而是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该说点什么了。
两个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走了一会,太宰垂着头的在那边专心致志的踢一块小石头,当国木田君感到脚踝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痛意之后,他终于忍不住的转头,并且双手叉腰,“求你饶了我吧!”
太宰睁着圆润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国木田君的声音突然虚弱了下来,因为后续无力使他看上去一下子矮了下去,他叹了口气,佛系的心态终于产生了一丝波动,犹如有人往河里丢了只青蛙,并且看它不顺眼的冲过去掐着那只青蛙的脖子把它淹死了。
“照你所说的,咱们应该没有什么联系吧。”
此时的国木田君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有气无力的这么说。
“这倒是。”太宰想了想,“岛崎藤村说你经常跟田山花袋讨论新文学什么的,还会跟他一起去咖啡馆看可爱的女孩子。”
国木田看上去就像正月到了要去捣年糕了,他犹如获得了救赎一般的,如获新生的说,“那咱们就在此分别吧,我要去慰问一下花袋和他的芳子。”
“那我呢?”太宰看着他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不要我了?”
“不要说得这么歧义,咱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国木田君说,他挥了挥手,步子不停,看上去即使是跳着走也没有什么违和,“你去找你的朋友吧。”
太宰愣愣的站在原地,这会大喊起来,“那你就带我去找织田作嘛!!!”
国木田君觉得自己那茅草屋子的屋顶被风吹掉了,“呼”的一下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并且使人绝望的弧线,
他慢慢的停了下来,在那一瞬间脸上接连浮现出了悲哀,绝望,无奈等种种情绪,似乎终于要破罐子破摔了,他招了招手,太宰立刻朝他跑过去,当他们两个又在一起的时候,国木田君决定快刀斩乱麻,他说,“织田作——”
这时候他住了嘴,面对着这双闪闪发亮的鸢色眸子,他慢慢的、慢慢的深吸了口气,声音又变得如同往常那样了——
“织田作常去的那家咖喱店,一起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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