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游戏的。]

    我的网友发来这么一句话。

    我从来没见过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朋友，不过，很快我们就要在现实相见了——因为工作变动，我即将来到网友所在的星球生活。向他抱怨过飞船上的无聊时光后，他给我发来了一款游戏。

    [等你打通关就能见到我了吧，哈哈，我自己试了下，感觉挺难的，但难才有意思嘛。]

    游戏的标志是鲜红的，大笑着的一张嘴。我认得游戏的研发公司——一个挺有名的单机工坊。

    飞船航行时间约二十个星际日……调整完游戏的时间比例后，我按下了开启键——

    现在的全息单机游戏，全部流程下来三个月到三年都有可能，游戏结束玩家的感官和记忆会被模糊，毕竟人的精力、记忆力是有限的，人类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遗忘中，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星际航行并不浪漫，或者说，普通人的星际航行并不浪漫：商务舱没有观望台——我猜测自己或许正与一颗小行星擦身而过，瑰丽的世界还未展开便消失在身后，而所有人对此漠不关心，我并不清楚自己身旁的人是谁，因为我们根本没见过，星际时代对公民隐私权保护的很好，我闭上眼，精神进入到游戏中，营养液按照我的设定浸满了安全舱。

    这样想，还是玩游戏有意思。

    ——

    游戏登陆界面是普普通通的星海，一具躯体浮现在虚空中，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白人男性，我发现角色是随机更换的，男性女性老人小孩都可以选择，但随机的次数仿佛没有限制，几十次随机后居然都没再出现第一次的白人角色，让我有些纳闷。

    人物的外貌和名字无法修改，而随机人物多到没有尽头，我稍微有点厌烦，随便选了个顺眼的女性角色进入游戏，她很年轻，额前挑染了两撮黄色的头发，长相中等偏上，左臂处有奇怪的纹身，像是一团青色的火焰。

    对方的名字很长，我只记住了最前面的两个字：莱娜。

    在进入游戏的一瞬间，我眼前一黑，入场动画开始缓缓播放。

    ？

    我反手就给跳过了。

    ——这是当代玩家的普遍做法了，可以为了一件装备刷同一个怪一下午，却分不出2分钟时间来看看有关游戏人物和背景刻画的介绍动画。

    ——当然也包括我。

    反正玩久了都会知道的，我这么想。

    在动画消失的那个瞬间，我以俯瞰的视角看到哥特式的建筑高高耸立，月光下似乎有蝙蝠状的阴影飞略而过。

    ——

    作为一个女性，我选择的这个角色实在不矮，新的视角让我比较难以适应。登陆点在一个小巷，此时是游戏时间的夜晚，周围漆黑一片，但黑暗中我视物依旧清清楚楚。

    打开地图，只点亮了我附近的一小部分，新地图需要亲自探索。我顺着地图上小巷出口的标志走去，碰到了游戏内第一个npc。

    这是个到小巷子里来解手的醉汉，身上有一股馊味，游戏体验非常真实，在他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头顶便浮现出姓名与称号——崔斯<流浪汉>。

    “哪里来的……嘿嘿……穿这么少……”崔斯看着我倘若无人的解开裤子预备解手，我双手环抱靠在墙边，此时遮住月光的乌云散开了，月色倾洒到了这个小小的角落，这流浪汉扫视到我左臂上的刺青，眼神一变，骂骂咧咧地换了个地方，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尽头。

    我有点遗憾，看样子这是个全年龄向的游戏，游戏内人物只要出现暴露行为都会被制止，至少不比粗暴的打上马赛克来得违和，看得出制作组还是很用心的。

    同时，我意识到刺青是有意义的，也许和角色的背景设定有关。

    车流量不大，我站在街边观察，很快便失去了兴趣，每个npc都有名字，都有称号，大部分都和刚刚的崔斯差不多——长相都是路人甲的模样。

    主线任务悄悄刷新在任务栏——【新手教程：打开人物面板】

    以我多年的游戏经验，用脚都能想到后续的任务是什么，无非是新手教程那一套，适应角色，使用技能，完成任务升级。

    仿佛是知道我在想什么，面前迫不及待地出现了系统提示。

    【完成新手教程后，主线任务通过主动触发获得】

    我又有了兴致，放弃了退出游戏的想法。

    人物面板第一行便是我的id，反正不是自己取的，我瞥一眼就略过了。

    我更好奇技能相关的信息，略扫了扫拉到底部。

    【技能：搏斗技巧（入门级），红酒品鉴（普通级），法语（普通级）】

    【是否进行现实技能同步（是/否）】

    我选择了【是】。很快，技能面板又变了，多出了【速记（精英级）】和【古英语（精英级）】。

    主线任务里的新手教程一个个刷新出来又被我解决，在他人眼中便是我一直站在路边发呆。当解决完所有新手教程，普普通通的世界在我眼中又变成了新的模样。

    【新手教程：第一次主动触发任务】

    我兴致勃勃的在这个城市闲逛起来，通过路人的交谈我知道这座新手城市叫做“哥谭市”，是个罪恶之都——完美，看起来很能磨练战斗技巧的样子。

    现实世界中我遇到虫子都会发抖，但每个普通人都有万军之中开无双的渴望，想想就很酷——Lucky！我没有去找任务，但任务主动来找我了。

    新手村npc的名字都太长了，我关掉了名字只保留了称号，于是面前三个杀马特就头顶着[混混A][混混B][混混C]这样的称号围住了我。

    远处的路人看见这一幕便默契的绕开了我们——这座城市的npc挺贴心的嘛。

    无形的蓝色线条展开，搏斗技巧（入门级）的特殊视野开启，标记出放倒面前三人的动作要求……我有些跃跃欲试，但很遗憾，线条很单一，直觉告诉我入门级的技巧很可能完成不了一打三——而且他们居然都是友军!

    友军就不能打了吗？

    我在三人脑壳上插了个标记，决定在有人落单时试验一下。

    “莱娜，”混混A的视线在我的角色裸露的手臂和大腿之间来回扫视，“卢西斯先生同意见你了，跟我们来。”

    混混B很上道的上前搂住我的腰，说：“宝贝，可别让卢西斯先生等急了。”

    混混C默不作声地走到后头，三人呈包围式裹挟着我向前走。

    【任务：你等了三天，终于得以见到卢西斯先生，也许你长久以来的疑问即将得到解答】

    【会见卢西斯先生（接受/不接受）】

    我长久以来的疑问是什么？

    我随手选择接受，顺便检索起自己背包中的物品：人物腰部有个16格小腰包，npc不可视。里面有我的手机、笔记本、一支眉笔以及一把弹簧小刀。

    我意识到笔记本里应该就有这个角色的背景介绍了，不过不着急，我不急着玩解谜环节。

    ——

    混混A带我七拐八拐点亮不少地图，越走越偏，月光又被乌云遮蔽，仿佛一直等不到几人落单的时候，我干脆站定，推开B的手，转身向后跑去，用语言迷惑他们，说：“等一等，我手机掉了。”

    混混三人一愣，C反应迅速，伸手就要抓我，黑暗中一缕银光闪过，然后他便感到手腕一下刺痛——我用弹簧/刀割破了C的手腕，其实我本想刺穿C的手掌，但显然高估了弹簧/刀的锋利程度，又低估了C的反应速度。

    “别让这个女表子跑了！”C大喊一声，此时AB也反应过来，虽然黑暗中难以视物，但他俩一个展开手臂挡住巷口，另一个开始摸索手机获取光照。作为一个混混，C的素质不低了，他还能忍着痛抓向我。

    npc智能程度不低呀，那么游戏的支线就会更多，我虽然陷入了危机，却更高兴了，如果这个账号废了，就再开一个好了，有挑战性的游戏才更有意思，而且，黑暗中不能视物的不包括拥有游戏视角的我。

    借着光，我看到C流出的血居然是彩虹色的，这是全年龄向游戏的屏蔽系统在作祟了，我被这偏卡通画风的屏蔽囧了一下，差点在失误中被对方抓住。

    三人已经从绿名变为敌对的红色，果然，友军也是可以打的！

    蓝色丝线张开，我用力踢向C的小腿，C在痛感下本能的后退一步，此时A取出了手机，骤然亮起的光让C不适地眯了下眼，双手防卫式交叉在胸前，但靠系统引导下我用弹簧/刀从一个奇异的角度刺入了他的喉咙。

    C头顶的血条瞬间少了一大截，眼睛猛地睁开，“嗬嗬”地说不出话来，被挡住视角的AB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弹簧/刀的锋利程度只能做到这一步了，C的头顶多出了个名为[恐惧]的debuff，他的战意降低了，不是对我的恐惧，而是对死亡的恐惧，他的动作开始不那么坚定，眼神开始躲闪，脚步后撤。

    B从我身后袭来，我就地一滚——比起他们来我的优点便是无需考虑视角变换下的下一步动作，因为系统引导会随时更新，作为战斗指导提供我当前情况下的最优解——三点汇成一线，我掏出眉笔，从B的左耳插进大半，B跪坐在地上吐出一口彩虹鲜血，有种奇怪的搞笑感，我并非不想用更帅气、不那么血腥的方式击倒敌人，可我还没学会什么厉害的技能。

    A尖叫一声，手机跌落在地，C跌跌撞撞往外跑，但他在黑暗中无法视物，在我眼中犹如待宰的小羊羔。

    我拔出眉笔插入B的眼眶，毕竟我手中只有一只眉笔而已，我并未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在他人眼里有多可怕——不过是在对着小怪进行弱点攻击而已。

    但此时A还在尖叫。

    嗯？

    我漫不经心地想：杀个小怪而已，有什么好叫的啊？

    我看见B的血条清零，他的尸体突然变成了卡通画风，大约是只对着我这样的玩家的屏蔽措施了，我怀着无语的心思例行搜尸。

    我在B的别克夹层里摸到一把水果刀，转身向跪地的A走去，在我眼里他就是个被挂上debuff的小怪，但A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捡起手机就往远离我的方向爬，爬了几步似乎有了力气，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外跑。

    我一愣，干脆去追更近的C，C因为伤势跑得不快，我轻松把他干掉，可惜只掉落了少许金钱。

    ——

    莱娜·艾德里克·莫多，疑似杀害马克和卢克的凶手。

    其中受害人马克收到两处致命伤，一处从后方捅入心脏，一处贯穿喉咙，凶手先刺穿受害人的喉咙使得受害人无法呼救，然后在受害人逃跑后追上来捅穿心脏并拔出凶器，造成受害人大出血死亡，手段虽然简单，但两处伤口角度精妙，一击得手，两把凶器不一，至今还未找到。

    受害人卢克被一只眉笔贯穿左耳，并受到多次伤害，双眼和喉口都被插入，然后眉笔又插入其左耳并留在尸体上。经检验，眉笔上只有莱娜的指纹。

    两人尸体都有被翻动的痕迹，其中马克随身带的现金被取走了。

    据嫌疑人埃文口供，莱娜与三人发生口角，并突然暴起伤人，仍有疑点的是，凶手手段直接残忍，却没有追击唯一的幸存者埃文，目前，埃文因藏毒贩毒被收押。

    莱娜·艾德里克·莫多消失在凶案现场。

    詹姆斯·戈登警官将手中的档案记录压在办公桌上，喝了一口咖啡，审讯室里，埃文颤抖着缩成一团，腰间露出青色的火焰纹身。

    警官走到窗口，傍晚昏黄的日光洒下，将不远处的滴水兽拉出长而幽暗的一条光影。

    ——

    【会见卢西斯先生】任务没完成，又刷新出许多新的任务来。

    依次是处理尸体，逃避追捕，等等等等。

    我收走弹簧/刀和水果刀放入背包，此时A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放弃了追击他。

    【义警即将出现（倒计时2:29）】

    系统突然冒出的提示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义警又是什么，不过无所谓——我原地下线了。

    操作莱娜实在很不方便，她身材较高，而现实里的我并没有那么高，让我使用角色时总有些别扭，可惜无法捏脸和调整身高，我将这个角色暂且搁置，回到了那片星海的角色选择界面。

    想了想我没有删除有关莱娜的存档，又开始百无聊赖地随机角色。

    角色实在太多了，在我快放弃的时候，终于随机出了个让我满意的角色。

    最满意的一点便是——她有张很好看的脸。

    14岁的少女有浅金色的长卷发，以及一双碧绿的眼睛，在其余角色统一的默然面孔中勾起唇，笑意盈盈。

    【阿尔西·阿尔方斯】

    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弱，很不能打，但没关系，好看就行！

    我满意地选择了进入游戏。